日本共产党百年党内教育的主要举措及其经验研究

刘 鑫

党内学习教育活动是日本共产党一切组织活动的根本前提(1)《基本课程》,日本共産党中央委員会出版局1984年版,第375頁。。回顾百年历程,随着国际局势发展和国内政治社会环境变迁,日本共产党适时调整党内教育的政治定位、内容导向和话语体系,形成了特色鲜明的教育理念和实践经验。

一、日本共产党党内教育的演进历程

日本共产党成立之初,因坚持 “推翻天皇制政府和废除君主制”的革命任务(2)《日本共産党の八十年》,日本共産党中央委員会出版局2003年版,第21頁。,一直被当局视为 “非法”组织。自1922年起,日本共产党遭到天皇政府多次残酷镇压,党的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各项工作无从开展。二战结束后,日本共产党恢复了组织活动。在战后发展过程中,日共经历了一系列发展危机。通过加强党内教育,日共经受住了各种严峻考验,实现了自身的发展。

(一)战后党重建时期,通过党内教育澄清党的思想混乱,维护党的团结统一

二战结束之后,日本国内政治形势发生根本性变化。日本共产党首次获得了合法地位。在恢复和重建的过程中,围绕政治路线的选择—— “通过和平方式开展议会斗争”还是 “通过暴力革命手段推翻美军占领下的日本政府”,日本共产党内部爆发激烈争论,进而引发了全党范围的思想混乱和组织分裂,给处于上升态势的日本共产党带来巨大破坏(3)谭晓军:《百年历程:日本共产党的发展困境及启示》,载 《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21年第4期。。

为消除1950年以来全党的思想混乱和组织分裂危机,恢复正确的政治路线,1957年10月,日共十五次中央全会扩大会议通过了 《关于五〇年问题》的总结报告。这份报告,是日本共产党对二战以来党的历史进行科学总结的成果,对于认清战后党重建之后存在的弱点,纠正党内的左倾错误以及维护党的团结统一等具有重要意义。日本共产党认为,加强学习和教育,对团结所有党员、增强党的革命性和战斗性十分重要,全党没有团结的原因就在于没有对党员进行教育。因此,日共中央将 《关于五〇年问题》的报告作为 “七大政治报告要点”的一部分在 《赤旗报》上进行全文刊载,组织全党进行讨论(4)《日本共产党六十年》（上）,段元培等译,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68页。。这次集体学习,成为日本共产党有组织地开展党内教育的良好开端,为全体党员干部深刻认识二战以来日本共产党的历史及使命提供了帮助。

20世纪60年代,日本共产党在政治和理论上日益趋于成熟,这与其推动党内教育的规范化制度化有着密切关系。这一时期,随着日本国内经济逐步恢复和发展,日本群众运动出现新的趋向,日本国内各阶层广泛参与的反对日美安全条约的民主斗争日益高涨。为更好地领导日本国内的民主力量开展斗争,同时吸取 “五〇年问题”的教训,日本共产党决定在全党开展系统的教育工作。在教育渠道方面,1961年12月,日共八届二中全会首次提出在全党建立教育制度,并决定在中央和都道府县以及地区各级开办党校(5)《日本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历次全体会议主要文件》,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57页。。1962年2月,日本共产党正式创办中央党校——中央人民大学。在教育载体方面,1961年3月,日本共产党创办了 《月刊学习》杂志。此后不久,日共中央印发了 “自学文献”,要求党员利用指定文献进行自学。其中既包括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等人的经典著作,也包括日共自编的共产主义读本、党的斗争史等学习资料(6)曹天禄:《日本共产党的 “日本式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45页。。从1968年起,日共中央在党内发行了课本 《初级教科书》 （草案）,成为日共开展党内教育的基础教材。在师资队伍方面,日本共产党确立了 “各级讲师资格考试制度”,从党内遴选了一批优秀的理论人才,充实了讲师队伍。

总的来看,这一阶段的党内教育工作,极大地提高了全体党员对党的理论、历史的认识,使全党在思想统一的基础上达到了空前团结,为党的组织力量从50年代分裂活动受到的破坏中恢复以及选举斗争取得新的突破奠定了基础。

(二)探索 “日本式社会主义”道路时期,通过党内教育回击反共势力污蔑,坚定社会主义事业的信心

20世纪70年代之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形势发生重大变化。面对新情况,日本共产党积极调整政策,开始探索独立自主的 “日本式社会主义”道路。这一时期,国内外反共势力利用少数社会主义国家的错误和困难对日本共产党进行排挤和打压。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共产党决定进一步加强党内教育,以便党员能够通俗易懂地阐述社会主义事业和日本共产党的性质、任务,回答国民的疑问和担心,反击反共势力的污蔑。

在教育方针方面,日共中央提出了 “教育立党”,明确指出 “教育立党”是党的一切工作的根本前提。其主要内容是教育全体党员学习党的最新理论成果。在教育课程方面,日共中央确立了入党教育—基本课程—中级课程三级依次递进的教育课程体系,实现了党员不同发展阶段教育工作的无缝衔接。在教育形式方面,日共中央提出了举办 “教育月”活动,动员全体党员利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集中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党的历史知识等,并创造性地以发行小册子的方式对党员进行教育。例如,1978年1月,日共在全党开展了战后党的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教育月活动,共有超过14万党员参加了各类学习讲座,参加学习的党支部占到日共全部党支部数量的97%(7)《日本共产党六十年》（上）,段元培等译,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473页。。在 “教育月”活动期间,发生了原日共中央副委员长袴田里见叛党并对日共进行诽谤和攻击的事件(8)1977年10月,日共十四大选举出新一届领导集体。落选的袴田里见通过 《周刊新潮》等刊物发表 “反共笔记”,并利用发表电视讲话的机会对日共在战前的历史以及当时的日共中央领导人野坂参三进行污蔑和中伤。日本国内一些新闻媒体出于谋取商业利益的目的大肆进行报道,自民党等日本政坛保守势力借机掀起反共浪潮,使日本共产党在一般党员和国民心中的形象遭到极大破坏。。为回击袴田里见的污蔑,日共中央以发行 “消毒小册子”的方式,开展了一场大规模的教育宣传活动,澄清了部分党员对党的历史的一些错误认识,对全党沿着正确的道路继续前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冷战结束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陷入低潮。受此影响,日本共产党党员人数从1989年的50万人锐减至1994年的36万人, 《赤旗报》读者数量大幅下滑,参众两院席位持续减少(9)曹天禄:《日本共产党统一战线:历史·机遇·挑战》,载 《马克思主义研究》2017年第9期。。许多党员对社会主义前途感到迷茫和忧虑。为反击国内外甚嚣尘上的 “共产主义失败论”“社会主义崩溃论”(10)朱艳圣:《冷战后的社会主义运动》,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版,第10页。等反共宣传,教育引导全体党员坚定对日本式社会主义道路的信心,日共中央把学习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学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学习党史紧密结合起来,指定了新的“自学文献”,并多次组织开展全党范围的集体学习活动。经过一段时间的党内教育,坚定了党员对社会主义事业奋斗的信心(11)「90年代の党づくり」,https://www.jcp-kyoto.jp/prof/history/11980-2/page-797/toudukuri2/.。再加上党的方针政策的及时调整,日共在短时间内恢复了元气,摆脱了生存危机(12)朱艳圣:《冷战后的社会主义运动》,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版,第126页。。

(三)新世纪以来,通过党内教育促进青年党员成长、提高党的建设质量

进入新世纪之后,日本共产党的组织发展再度陷入困境,党员人数不断下滑,党势日渐式微。为扩展生存空间,日共中央与时俱进地对党内教育工作进行了调整。

在教育制度方面,日共将教育任务写入党章,使其成为新党员的 “必修课”。2000年11月24日,日共二十二大对党章进行修改,明确提出党的基层组织要加强对新党员的入党教育,内容包括党的纲领、党的章程等基础知识,以便使其能够快速成长起来(13)「日本共産党規約（2000年11月24日改定）」,https://www.jcp.or.jp/web_jcp/html/Kiyaku/index.html.。这就为加强新党员教育培训提供了党内制度的保障。在教育媒介方面,日共顺应互联网发展趋势,在传统教育媒介之外,积极拓展新的教育媒介,包括创建官方网站、制作学习讲座视频DVD、利用社交媒体共享学习资料、举办线上学习会等,对无法及时参与集中线下学习的党员开展教育,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在教育形式方面,日共以党的创立纪念日、党的纲领修订为契机,通过指导学习党的领导人在建党纪念日的演讲、发起集体学习运动等方式,推动党内教育的开展。此外,日共还将加强党内教育看作提高党的建设质量的重要手段。日共认为,党员发展既要看数量也要看质量,只有加强学习教育活动,切实提高党员的理论和政治水平,才能确保党员拥有坚定的信念,实现党的建设质量的提高。这对于增强全体党员自主学习的思想自觉和行动自觉具有重要意义。

日本共产党在新世纪之后对党内教育工作进行的一系列调整和变革表明,在经历了长期的艰辛探索,特别是看到近年来自身发展过程中的不足之处后,日共对党内教育体系进行了再度革新,并将以此为起点推动党内教育工作新的发展。

二、日本共产党党内教育的主要举措

回顾百年历程,日本共产党不断与时俱进、守正创新,通过优化师资队伍、拓展教育形式、创新学习载体、调整话语体系等方式,不断加强和改进党内教育工作,为提高党员的思想觉悟和理论水平,凝聚全党思想共识作出了重要贡献。

(一)建立 “各级讲师资格考试制度”,选拔高素质的师资队伍

受限于党内教育资源的匮乏,日本共产党在战后开展党员集体教育的过程中曾长期面临授课教师人数不足的情况。为扩大教师规模,同时调动党员参与党的教育学习活动的积极性,日共中央于1967年底制定了 “各级讲师资格考试制度”,目的是以考试的方式,从全党挑选出一批具有较高理论素养和知识水平的优秀党员,充实到日本共产党的教育和宣传队伍中,缓解党内教育师资不足的困境。

日本共产党的讲师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其中,初级讲师主要负责为所在支部的党员讲授一些基本的常识,如党的纲领、党的章程等。中级讲师主要负责为所在地区或都道府县的党员进行授课,授课内容除了党的基本知识外,还增加了一些必要的理论和政治知识。高级讲师则作为主要讲师,在日共中央主办的演讲会或中央党校组织的特别讲座等场合进行集体授课。讲师资格考试每年举办一次,考试范围包括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党的领导人的演讲和报告、中央委员会的决议以及党的理论创新成果等内容(14)《第43回講師資格試験問題》,《月刊学習》2020年8月号。。

1968年2月,日共中央组织了第一次讲师资格考试,共有超过3000名党员通过考试,其中三分之二的党员获得初级讲师资格,三分之一的党员获得中级讲师资格。1970年,全党已经有超过13000名各级讲师(15)《日本共产党六十年》（上）,段元培等译,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14页。。截至2021年底,日本共产党一共组织了44次各级讲师资格考试(16)《第44回各級講師資格試験·学びつつ総選挙をたたかい、講師資格試験にとりくみましょう》,《月刊学習》2021年9月号。,为党的教育队伍培养了大批师资人才。“各级讲师资格考试制度”的设立,充分发挥了部分党员的特长和优势,缓解了师资供给矛盾,成为日共党内教育的重要推动力。

(二)举办集中培训、主题讲座和学习会,拓展集体教育的形式

依托中央和各级党校对党员干部进行集中培训,是日本共产党党内教育的基本方式之一。早在1962年10月,日共八届四中全会就明确提出,“为了使党员学习纲领、党章、大会的政治报告和党中央的决议,要制定使所有普通党员一律进党校学习的计划,并付诸实施。”(17)《日本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历次全体会议主要文件》,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196页。1964年11月,日共九大指出,各级党校的设立使 “中央工作人员和都、道、府、县、地区、支部的各级领导干部以及群众组织和各方面的积极分子都能够有系统的接受教育,这件事对于我们党今后的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18)《日本共产党第九次代表大会文件》,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173-174页。这充分肯定了中央和各级党校对集体学习教育的推动作用。日本共产党的党校系统分为中央、都道府县和地区三级。其中,中央党校的培训定期在位于静冈县的伊豆学习会馆进行,主要负责 “对从中央委员到都、道、府、县党委委员的领导干部进行教育”。都、道、府、县党校和地区党校每月举办一期,分别负责对“都、道、府、县委员至联合支部委员会委员一级的领导干部以及其他必要的干部”以及 “地区委员、支部委员、支部的积极分子以及其他必要的党员”进行教育(19)《日本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历次全体会议主要文件》,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57页。。此外,日本共产党还根据实际情况,采取富有创造性的方法广泛开办特别党校。例如,2021年12月24日,日本共产党开设的 “赤旗报”党校就举办了针对新加入赤旗报编辑局党员的集体培训活动,由日共中央委员长志位和夫亲自授课,为党员解读日共二十八大对党的纲领的修订,(20)「攻撃とかみあって綱領を大いに語ろう 志位委員長が綱領講義 赤旗新入局員の党学校」,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21/2021-12-25/2021122501_03_0.html.以帮助他们更好地开展工作。

借助中央和各级党校的师资优势,日共各级党组织还根据教育工作需要,举办了各种学习讲座、交流讲座、特别讲座,对不同职业、身份、职务的党员进行分类集中教育。讲座的主题包括近期党的选举政策和斗争策略、党的会议决议和政治报告、党的领导人在参众两院会议上的发言等。既有为培养党的机关干部、国会和地方选举候选人党员等举行的短期讲座,也有配合党的教育活动举行的长期讲座。2020年以来,为了让全体党员更好地理解和把握党的二十八大决议以及修订后的党的纲领,日共中央在全党范围内组织开展了大规模的学习运动。各县、区党校以及基层党支部都举办了相关的学习讲座(21)「第4回中央委員会総会 志位委員長の幹部会報告」,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21/2021-11-29/2021112907_01_0.html.。

在党校制度之外,通过组织学习会进行集体教育是日本共产党党内教育的重要一环。日本共产党高度重视党支部在日常集体学习中的作用,要求党的基层支部每周举行一次支部会议,每月组织一次党员集体学习。学习的主要方式就是举办学习会。学习会的规模较小,最初是在党支部内部进行,内容主要聚焦于党的基础知识以及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等内容。很多新党员的入党教育也是在支部以召开学习会的方式进行。随着党内教育活动的发展,学习会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日本共产党各都、道、府、县委员会和地区委员会也会举办学习会,并尝试邀请一些党外积极分子和知名社会人士参加。学习会的主题涉及面非常广,包括 “贫富分化”“性别平等”等,目的是为了帮助党员了解当前的局势、党的政策以及对未来的展望。例如,2021年12月21日,日本共产党奈良县委员会邀请日本众议院议员笠井亮就 “日本共产党应对气候危机的2030战略”举行线上学习会,向党员介绍日共在应对气候危机方面的具体政策,共有43名党员参与了在线学习(22)「笠井氏 気候危機打開へ訴え 党奈良県委が学習会」,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21/2021-12-21/2021122104_03_0.html.。

(三)打造中央机关报刊群和网络媒体,创新自主学习的载体

积极鼓励和支持党员自主学习是日共党内教育的鲜明特点。自战后重建以来,日本共产党不断拓展教育路径,打造了包括中央机关报刊群、官方网站、网络社交媒体等在内的一大批有影响力的教育媒介,为党员自主学习提供了重要的载体。

日共中央机关报 《赤旗报》创立于1928年,至今已经发行了24000余期,拥有读者超过100万人(23)日本警察厅: 「警備情勢を顧みて-令和3年版」,https://www.npa.go.jp/bureau/security/publications/syouten/292/syoutenR3.pdf.,是日本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政党报纸,也是日本共产党一切活动的中心。《赤旗报》刊载内容丰富,既包括国内外的社会民生新闻、日共中央动态和地方党组织的活动,也包括一些具有理论深度的文章。日共中央高度重视 《赤旗报》作为党内教育载体的作用,一贯鼓励和号召党员通过阅读 《赤旗报》进行自主学习。新世纪之后,日共中央更是将党员订阅《赤旗报》作为党的组织生活必须坚持的三项基本原则之一(24)党的组织生活的三项基本原则为:参加支部会议、订阅 《赤旗报》、缴纳党费。,要求全党加以落实。

《前卫》和 《月刊学习》是日本共产党开展党内教育的重要载体。 《前卫》创刊于战后党的重建时期,是日共中央重要的理论刊物。《前卫》主要是立足于世界和日本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从宏观的视角展示国内外政治经济问题发生的背景、解决方向和对未来的展望,目的是让党员加深对党的最新理论成果、政策和方针的认识(25)「前衛」,https://www.jcp.or.jp/web_book/cat458/cat/.。经过多年的发展,《前卫》已经成为日共中央传达中央会议精神和对党员进行理论教育的重要媒介(26)王明亮、王新影:《日本共产党宣传工作的演变历程及特征》,载《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21年第2期。。《月刊学习》是日共中央为开展党内教育专门创办的科普类刊物。在办刊风格上,《月刊学习》较为轻松活泼,侧重于用简单的语言回答一般党员关于日本共产党、科学社会主义的疑惑(27)「月刊学習」,https://www.jcp.or.jp/web_book/cat458/cat1/.。由于语言风格活泼,《月刊学习》受到了很多青年党员的追捧,是新党员自主学习、了解党的基本情况的重要载体。此外,日共中央还会定期或不定期出版一些纸质版或电子版的宣传小册子对党员进行教育。

新世纪以来,互联网信息技术高速发展使信息传播渠道和手段都发生深刻变革。面对新变化,日本共产党积极拥抱网络,借助新的平台和载体,积极推进党内教育。日本共产党官方网站创建于1997年,是日共中央开展党内学习教育活动的主要网络载体。在教育资源方面,日共官网设有 “新修订纲领的学习讲座”“纲领·古典教室”和 “理论活动教室”三个系列的网络公开讲座课程(28)日本共産党の公式ホームページ:https://www.jcp.or.jp/web_jcp/2020-koryo-gakusyu.html.,由日共前任和现任领导人不破哲三、志位和夫等人担任主讲教师,面向全党讲授 《资本论》等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以及日本共产党的基本理论、当前党的政策方针等,并提供视频音频回放和文字讲义材料,方便党员随时下载观看和学习。

日本共产党不仅重视官方网站在党员自主学习中的积极作用,也一直关注网络社交媒体的发展给党内教育带来的新机遇。新世纪之后,日本共产党紧跟时代潮流,陆续开通和注册了Youtube、Twitter、Facebook、Instagram、Line等网络社交媒体频道和账号。利用这些社交网络服务平台,日共进一步提高了党员自主学习的便利性和灵活性。例如,日共自创建Facebook账号以来,合计发布了上千条视频和信息介绍党的选举政策(29)日本共産党Facebookページ:https://www.facebook.com/kyosanto.。2020年3月以来,日共在YouTube上发布了关于修订后党的纲领系列学习讲座视频,一年的时间里吸引超过2万人观看(30)日本共産党ユーチューブチャンネル:https//www.youtube.com/user/jcpmovie.,受到部分党员的认可和喜爱。

(四)适应青年党员的成长特点,调整党内教育话语体系

对于拥有百年历史的日共来说,当前全党的最大弱点就是 “世代继承”问题。随着60年代、70年代入党的中坚力量党员逐渐老去,日共开始面临 “高龄化”危机。因此,如何提高年轻党员对党的认同并使他们快速成长,成为日本共产党加强党内教育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新世纪以来,日共中央推动党内教育与时俱进,通过弱化具有意识形态色彩的理论灌输,加强话语体系创新,赢得了次世代青年党员的广泛认可。

在长期的党内教育实践中,日本共产党曾形成了以浓厚意识形态色彩的理论灌输为主要特点的教育方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具有鲜明革命风格的传统话语体系越来越难以得到广大党员,特别是在平成年代成长起来的青年党员的接受和支持。为破解这一困境,日本共产党在教育形式和话语体系上进行积极创新,使党内教育焕发出新的生机。一是转变思路,尝试在 《前卫》等传统纸质教育载体中加入更多时代元素,通过捕捉社会热点,开设一些时效性较强的新栏目,吸引青年党员的关注,同时在官网以及社交网络媒体等新教育媒介中采用更加温和的叙事方式和活泼的语言风格,减少激进尖锐的批判。二是改革过去单纯的理论教育,转而立足于学校,积极引导青年学生党员将学习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与实现个人发展有机结合起来(31)「日本共産党第28 回大会 第二決議 （党建設）」,https://www.jcp.or.jp/web_jcp/html/28th-kaigi/20200118-28taikai-ketsugi2.html.,并且更加关注青年党员群体看重的社会和民生议题。三是采取新颖的教育形式。新冠疫情以来,日共针对职场党支部青年党员的学习特点,成立线上地区党校,制作了在线纲领解说讲座、二十分钟政治讲座等一系列学习视频,为加强青年党员的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新载体(32)「地区委員会の活動強化·オンライン経験交流会」,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20/2021-01-17/2021011706_01_0.html.。以上举措对于改进党内教育、缓解青年党员流失发挥了积极作用。

三、日本共产党党内教育的基本经验

纵观百年历史,日本共产党始终高度重视党内教育,从教育主题和方向的确立,到教育内容的丰富和教育策略的转换,再到教育方式的创新等各方面,都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一)聚焦党的建设的主要任务,确定党内教育的主题和方向

回顾百年历程,聚焦不同历史阶段党的建设的主要任务,进而确定党内教育的主题和方向,是日本共产党党内教育的一项基本经验。20世纪50年代,日共党的建设面临的主要任务是如何尽可能消除 “五〇年问题”的消极影响,重新整合由于政治路线分歧而发生思想混乱和组织分裂的党。为实现这一目标,日共中央将党内教育的重点放在了对 “五〇年问题”教训的分析和总结上,通过集中性教育与常态化教育相结合,澄清了部分党员干部关于 “占领下的暴力革命”斗争策略的错误认识,引导全党在新的政治路线上形成思想共识,为实现党的团结统一、贯彻党的中心任务等提供了思想政治基础和组织保障。20世纪70年代之后,日共在自主探索 “日本式社会主义”道路的过程中,受到了来自日本国内外反共势力的长期污蔑和攻击。这一时期,党的建设的主要任务之一是如何通过思想建设,引导党员加深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理解,坚定对社会主义事业的信心。为此,日共提出了 “教育立党”的建党方针,并采取了一系列旨在加强党员理想信念、提高理论水平的具体措施,包括将 “努力学习,参加党的活动”确立为党内生活的重要标准,利用 “全国积极分子经验交流会”开展集中性的教育活动等等,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新世纪之后,日共的组织发展陷入停滞,青年党员流失严重,党的组织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为此,日共中央围绕提高党的建设质量和实现党势跃进的目标,积极调整党内教育方向,将重点放在增强青年党员的组织认同上,要求党的机关加强对青年学生党员的学习动员,为青年党员提供系统的教育。(33)「4中総決定を力に民青同盟の発展と青年·学生党員拡大の前進を」,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21/2021-12-26/2021122607_01_0.html.

(二)立足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探索,推动教育内容与时俱进

二战以来,日本共产党立足于对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探索,不断丰富和优化教育内容,形成了规范化的教育内容体系,对提高党员的政治认同和思想认同,使党员在思想上始终保持与时俱进等起到了重要作用。20世纪60年代,日本共产党党内教育制度创建之初,党内教育的内容主要是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党的斗争史等,目的是使全体党员掌握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正确认识和把握党的历史任务和奋斗目标。70年代之后,随着 “日本式社会主义”道路实践探索的不断发展,日本共产党形成了包括 “人民议会主义论” “社会主义成长期论”“市场经济社会主义论”等在内的一系列理论创新成果。这些理论成果随即被纳入党内教育课程。党内教育的内容从过去的马克思主义经典文献、党的斗争史,向党的理论创新成果、当前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等拓展,坚定了党员对社会主义事业的信心。新世纪之后,日本共产党在总结战后自身发展历史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对党的纲领进行了重大修改,确立了新的政治路线—— “资本主义制度框架内的民主改革”(34)「日本共産党綱領」,http://www.jcp.or.jp/jcp/23rd_taikai/kouryou.html.。2002年6月6日,日共中央干部会委员长志位和夫在日共二十二届四中全会上指出:“在八十年的党史上,我们党所取得的最大成就,就是确立了党的纲领和政治路线,并在这条路线的基础上实现了党的发展。”(35)志位和夫:「第4 回中央委員会総会 志位書記局長の幹部会報告」,https://www.jcp.or.jp/jcp/22nd-4chuso/2002-0607-hokoku.html.为此,日共将党内教育的重点放在党的纲领和政治路线上,要求区党委和党支部为党员学习党纲提供指导和援助,加强党员对党纲的认同和支持(36)「全国都道府県·地区委員長会議 志位委員長の報告」,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18/2019-01-17/2019011707_01_0.html.。2020年1月,日共二十八大通过了 《第二决议 （党的建设）》,围绕一个时期以来日共对实现党势跃进的探索,对党内教育内容作出新规定,要求党组织在学习党纲的同时,还要学习科学社会主义、党史、党的章程和党的建设等四项内容(37)「日本共産党第28 回大会 第二決議 （党建設）」,https://www.jcp.or.jp/web_jcp/html/28th-kaigi/20200118-28taikai-ketsugi2.html.。总之,立足于理论与实践的探索,不断推进教育内容与时俱进,是日共党内教育保持生命力的重要经验。

(三)把握教育对象理论水平的差别,采取阶梯式教育策略

加强党内教育,既要提高党员在思想认识上的重视程度,也要在实践中准确把握受教育党员的具体情况,从而确保教育目标的最终实现。日共在开展党内教育的过程中,高度关注党员在政治理论水平方面的差别,通过采取阶梯式的教育策略,确保了党内教育的有效性。日共作为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左翼政党,党员构成来源多样,其中既有东京大学等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有普通工人,既有经历过苏东剧变的老党员,也有近年来才入党的新党员。不同党员的政治理论水平参差不齐,关于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解程度也有不同。20世纪70年代之后,日共逐步取消了一刀切的教育方式,注意分析党员不同的政治理论和文化水平,转而采取阶梯式教育策略。在新党员教育方面,为鼓励和帮助新党员了解党的基本情况,日共设置了包含入党教育、基本课程两方面内容的党的普通义务教育,要求基层党支部向新党员赠送党的纲领、党的章程小册子以及 《介绍日本共产党》等学习材料,呼吁每个新党员都能通过学习掌握党的目的、党的性质、党的组织原则等各项基础知识,并将其规定为新党员的首要任务(38)《介绍日本共产党》,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1986年版,第89页。。对于那些在入党之前就已经对党的基本情况有相当程度了解的党员,日共则允许他们自行阅读指定的自学文献,撰写体会,以此作为接受党内教育的依据。针对党龄较长且具备一定理论基础的党员,日共设置了中级课程,讲授包括社会主义理论、哲学、经济学等在内的七门课程,旨在进一步提高党员的政治理论水平。对于已经具有较高政治理论水平的党员干部,日共建立了区别对象进行教育的制度,针对党的理论家、机关报活动家、群众运动活动家等不同的培养方向,进行专门化的教育。这些做法有力地促进了党内教育的开展,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四)注重经常性教育与集中性教育统一,突出党员的自我教育

加强党内教育,既要善于利用重要的学习契机组织集中性教育活动,也要着眼常态化教育,使党员能够通过经常性的学习不断提高政治素养和理论水平。回顾百年历程,日共始终坚持经常性教育与集中性教育相统一,并依据党内教育资源不足的实际情况,将党员自主学习确立为开展经常性教育的主要方式。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日共就将 “自学”规定为每个党员都要自觉完成的任务,并要求党的基层组织采取各种方法提高党员自学意识、培养自学习惯。此后,为推动党员自我教育的发展,日共中央进行了各种探索和尝试。1962年10月,日共八届四中全会决定在党的各级领导机关中建立学习制度,规定机关干部必须带头努力自学,每个党员也都要制定学习计划(39)《日本共产党第八届中央委员会历次全体会议主要文件》,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第169-170页。。1967年底,日共通过建立 “各级讲师资格考试制度”,激励和鞭策党员为通过考试而努力自学。此外,日共还建立了 “自学指定文献”制度,通过指定学习内容,对党员的自我教育活动进行指导。20世纪70年代之后,随着党的建设的任务和国内外环境的变化,日共曾多次对 “自学指定文献”目录进行调整。进入新世纪,固定的“自学指定文献”已经无法适应社会的快速变革,日共中央宣布废除这一制度(40)「独習指定文献」,https://ja.m.wikipedia.org/wiki/独習指定文献.,呼吁党员利用中央机关报刊、官方网站和社交网络媒体等载体开展自主学习。近年来,日本共产党对于自主学习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特别是疫情暴发之后,很多原定于线下举行的集中学习活动不得不临时改为线上会议方式进行或干脆取消。自主学习不受空间限制,可以有效避免这类情况出现。为此,日共特别呼吁党员要把握 “外出自肃”的机会,利用这段时间待在家中自学党的文献,并在党内形成良好的自学氛围(41)「大会決定、改定綱領などの独習に挑戦し、いまこそ政治的·理論的·思想的に強い党をつくろう」,https://www.jcp.or.jp/akahata/aik20/2020-05-03/2020050306_01_0.html.。总的来看,高度重视党员自我教育,指导党员以自主学习的方式提高认识、增长智慧,是日共党内教育的重要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