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国家治理的六维认知
2022-02-05丁志刚李天云
丁志刚,李天云
(1.兰州大学 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2.兰州大学 国家治理现代化研究中心,甘肃 兰州 730000)
引言
自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全面深化改革总目标以来,学界基于时代背景从国家治理体系、国家治理能力、国家治理现代化、国家治理评估等视角出发对国家治理进行了深入探索,在研究脉络上呈现出从政府体系研究到国家治理体系研究、从分解式改革理论到整体性改革理论以及从截面式研究视角到历史性过程性研究视角的三重转变,并将研究问题聚焦于治理的中国适用性、治理体系现代化的根本动力、基本方向与主要策略等方面,国家治理现代化研究取得了重大进展。[1]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标志着中国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制度框架更加成熟、定型。与之相应,学界的研究也进一步细化和深化,并形成了生成说、内涵说、要素说、价值说、障碍说、践行说的全局视野。[2]而随着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的胜利召开,《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将“国家治理效能得到新提升”上升为“十四五”时期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目标之一,把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治理效能,进一步加强国家治理研究成为提升国家治理效能的现实要求和全新课题。客观讲,学界关于国家治理的学术研究著作颇丰,但也出现了研究过密化、概念空心化的倾向,使得治理研究的概念化、理论化和科学化水平不高[3],问题的症结在于对国家治理的历史性、时代性、本体性、价值性、实践性与战略性认知不足,一些基本认知有待廓清。因此,本文拟从六个维度对中国的国家治理进行解读,明晰“中国之治”内生性演化的历史底色、创造性转化的时代新色、现代化生成的本体特色、原创性深化的价值本色、自主性优化的实践成色以及发展性更化的战略亮色,进一步提升对国家治理的认知力。
一、历史之维:中国国家治理内生性演化的底色
我国的国家治理具有深厚的历史根基,彰显出内生性演化的历史底色。国家治理活动是具有历史连续性的集合,国家治理现在和未来的选择或多或少都受到历史形塑并体现出历史依赖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不断提高运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有效治理国家的能力》讲话中所指出的,“我国今天的国家治理体系,是在我国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基础上长期发展、渐进改进、内生性演化的结果”[4]105。当下中国的国家治理是长期以来坚持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实践逻辑的必然结果,是文明基体的当代延续,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更不是凭空生出的“飞来峰”,不能脱离特定社会政治条件和历史文化传统来抽象评判。
历史是最好的老师,脱离历史之维的理论解读难免不全、不深,甚至造成误读、错读。“以史为镜,可以知得失。”无论是五四时期甚嚣尘上的“全盘西化论”,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后的“照搬照套论”,无论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否定传统论”和“计划万能论”,还是改革开放初期的“市场万能论”,都由于割裂历史传统、无视现实经济社会条件而导致了政策路线偏误;无论是“历史终结论”,还是“中国威胁论”,都是丧失或缺乏历史理性考量的武断谬论。与西方用纯粹理性逻辑来推演政治发展趋势不同,中国人的认知结构中“历史理性”具有主导地位,认为“欲知大道,必先为史”,历史地看问题是中国人的重要传统。近年来提出的“一带一路”“人类命运共同体”等国际方略无疑是基于我国历史传统的文明基因生发出来的创新论题,逐渐形成了区别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中国之治”。
历史经验对于国家治理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是极其重要的,然而在美国等西方国家所谓的“政治科学”不断“学术殖民”的背景下,国家治理研究中“历史意识”常常容易被轻视甚至忽视。长期以来,过度注重以数据分析为主的定量实证研究与轻视以历史经验分析为主的规范研究的不良倾向亟须反思和纠正,故而有学者发出了公共管理的“历史之问”[5]。必须正视的是,缺失历史维度的国家治理研究将视野局限于具体的、局部的、狭隘的问题分析,无法对具有广域性、历史性、发展性、本土性、复杂性、系统性的国家治理进行理性、深度、全面的解读,工具理性的僭越与历史理性的疏失造成了研究数量的虚假繁荣和知识创造的内在凋敝,国家治理研究中“历史缺位”形成的瓶颈很大程度上导致研究的“过密化”或“内卷化”,甚至是治理概念的“空心化”,已成为国家治理研究深化发展的桎梏。可喜的是,目前在“历史主义方法论”影响下中国本土成长起来的“历史政治学”大有勃兴之势,历史的重要性逐步得到学界肯定,基于国家治理历史提出的“天下体系”“政道思维”“治体论”“文明基体论”等学术思想方兴未艾。当此之际,亟须拓展、加强和细化公共管理研究的“历史途径”,从历史出发来审视从“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才走出来又身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的中国在当代世界历史中的坐标,提高大国大党治理能力,为处于“现代化运动与中华文明复兴、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民族国家与全球化趋势”[6]三大张力之中的中国崛起提供历史经验。
重拾和重视国家治理的历史之维,明晰中国国家治理内生性演化的底色,成为解读和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基准。因此,要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指引下追溯国家治理的历史根基,寻找国家治理的历史线索,探究中国国家治理的成长路径、演进过程以及发展动力,以历史传承、文化传统和经济社会发展基础为国家治理的文明基体,发掘扎根于历史中国的国家一统、世界大同、选贤与能、和而不同、以人为本等思想文化与制度资源,明晰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经济与制度创新的延续性与统一性,坚定“四个自信”,以历史理性作为应对西方意识形态冲击、克服文化传统衰落、历史虚无主义蔓延以及全球经济社会发展复杂动荡等多重困境的有效法宝。历史理性已经成为中国伟大复兴征程中的重要动力源。随着中国发展对百年来西方思想制约困境的破局,“中国道路”作为一种“业已生成、正在成长、发育中的新历史理性规制和制度文明现象”[7],是对西方逻辑理性主导的“单一现代性文明模式”迷信的破除,成为中国“新历史理性”孕育生发的基础,国家治理内生性演化的底色没有淡化而是在加深。
二、时代之维:中国国家治理创造性转化的新色
内生性演化与创造性转化是中国国家治理的一体两面,国家治理现代化是内生性演化与创造性转化耦合互动、协同共进、有机统一以实现“在历史前进的逻辑中前进,在时代发展的潮流中发展”的过程。正如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所言:“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一切已死的先辈们的传统,像梦魇一样纠缠着活人的头脑。”[8]470,471在新的历史方位下,如何批判性地继承、选择性地运用、创造性地转化、创新性地发展“先辈们的传统”以“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是国家治理的时代诘问。要回答好时代之问,必须深入时代之中,紧贴时代背景,回应现实问题,把握历史延展性与现实复杂性的互动关系,在内生性演化底色的基础上通过“创造性转化”为国家治理增添新色。立基于“当时代”的一个总体判断是:由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大转型历经20 世纪的战争与革命,中国破除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亡国灭种的危机,实现了“救亡图存”,“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然而进入21 世纪尤其是后金融危机时代以来,“合作与共赢”曙光初现却好景不长、步履维艰,当今的世界和中国步入了“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的“大时代”,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科学技术日新月异影响深远,大国实力对比发生深刻变化,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日渐式微,美国“退群”“脱钩”使得国际多边体系濒临瓦解,主要大国之间单边主义、保护主义白热化,民众权利意识普遍崛起,西方国家甚至涌现出民粹主义浪潮,世界各国人口结构复杂多元演化。[9]作为中国现代化的新维度,当下中国国家治理现代化面临的最大时代难题是“时空压缩”下传统性、现代性、后现代性的“三性交织”以及现代化、后现代化的“两化叠加”。与中国现代化开启时外生诱发型的被动境遇不同,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内源战略型主动选择,既是应对国内发展与治理失衡失调的策略安排,更是应对逆全球化浪潮与风险社会的战略布局。客观而言,要实现高效能治理以推进高质量发展需要解决诸多难题,时间紧、任务重、压力大,无论是从传统向现代转型,还是从传统向后现代转型,抑或从现代向后现代转型,都对国家治理中“秩序系统、赋权系统与创新系统”[10]的“创造性转化”提出了艰巨的时代任务。
概而言之,国家治理的创造性转化具有双重任务:一是秉持开放视野与理性思维对古今中外优秀的制度文化、思想文化和物质文化要有意识地汲取和运用,尤其是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具有悠久国家治理历史的文明古国,传统优秀文化的挖掘将释放出巨大的“文化红利”,成为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推力。二是对于传统文化中的包袱、糟粕则要坚决抵制,并不断否定、不断革新;要在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坚守中华文化立场,立足当代中国现实,结合当今时代条件”四个指导原则的基础上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文化智力支撑、凝聚共识认同力量。回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国家治理,在党政主导的多元治理结构和条块结合的稳定治理格局下我国围绕中央与地方、国家与社会、政府与市场进行治理改革,采取基于“路径依赖”的增量改革方式,选取“以点带面”的稳妥改革策略,遵循“示范引领”的撬动路径,主张“稳定压倒一切”和“发展才是硬道理”的核心价值,强调法治与德治的重要作用同时注重技术治理,有效地推进了国家发展和国家治理,逐步推动实现了从一元治理到多元治理的结构转变、从集权到分权的权力下移、从人治到法治的思维转变、从管制到服务的理念转换、从封闭到开放的思想解放,国家治理在思想理念、制度选择、政策衔接、文化引导、主体关系优化、方法路径推动等方面创造性转化的新色熠熠生辉,取得了重要成就。[11]
继续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加速推动国家治理效能得到新提升,应使“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在时代发展的潮流中实现创造性转化,当务之急有两点:一是要加快实现从统治型文化向治理型、服务型、引领型文化转变,加速实现从人治思维向法治、德治与智治思维转变,持续推进官本位文化向民本位、权利型文化转变,从重视发展、轻视治理向实现高质量发展和高效能治理有机平衡转变;二是适应全球化、市场化、信息化尤其是智能化浪潮,从封建落后、封闭保守、韬光养晦向科学先进、开放创新、有所作为过渡,逐渐实现从自负、自卑文化向自信、自强文化转变,持之以恒推动文化生产从“进口+内销”模式为主向“生产+出口”模式为主转变。“欲亡其族,必先灭其文化”,时代越是动荡,文化传统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就越是重要,就越是亟须发挥先锋使命责任型政党与积极有为服务型政府的主导作用,以及有机和谐法治型社会与有序公平统一型市场的主体作用,以古鉴今、洋为中用、兼收并蓄、创新发展,绘就国家治理创造性转化的时代新色。
三、本体之维:中国国家治理现代性生成的特色
现代化是现代性的逻辑展开与现实化,中国国家治理现代性生成的本体特色在与西方国家现代化演进过程的比较中得以显现。西方现代国家治理肇兴于中世纪教权与王权的博弈,两种权力在公共生活中的长期博弈通过启蒙运动、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等形式使得“规范和约束权力”“张扬理性和自由”“伸张人权和法治”等观念不断渗透、浸染、扩散,王权对教权的胜利在中央集权国家成立的历史洪流中得以完成并最终实现了对国家权力的制度化驯服。[12]随之而来的世俗化浪潮助推商品经济发展壮大,资产阶级革命和工业革命交融的“双元革命”爆发,欧美西方国家集群式地走上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以自由竞争为内核的市场逻辑从自治逻辑、权利逻辑等国家治理的多重逻辑之中脱颖而出主导了西方国家三百年来的治理走向,并在自由资本主义和垄断资本主义阶段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治理绩效。然而,由于资本主义的固有矛盾,西方国家治理的市场逻辑在国家内部不断呈现出“放任-干预-再放任-再干预”的长期惯性反噬和短期间歇修复的复杂现象。在国际参与中则选择“不对称全球化”的策略,一方面坚决采取保护主义对当时的发达国家维持浅度全球化关系;另一方面极力推崇自由贸易并相继推进与当时的发展中国家深度全球化。英、美、德等西方国家在市场逻辑的主导下实现了先发崛起,但是由于固有矛盾未得到解决,市场逻辑主导下的“治理红利”不断衰减,国家治理的有效性近年来伴随着启蒙运动开启的“单一现代性”的迷失暴露出低效、无效的弊端,长期以来大力宣扬的双标自由主义、极端个人主义、普世价值论、历史终结论、市场自由论等呼声也由于失去“治理效能”之锚而走衰,民粹主义与逆全球化呼声开始取而代之。
古代中国总体上可以说有文教而无宗教,因而也不存在大规模的教权与王权的斗争,国家治理的“家国同构”具有惊人的保育性、连续性与稳定性,直到明清后期因闭关锁国错过工业革命后才陷入衰落,沦为西方列强侵略瓜分、殖民掠夺的“老朽者”。因此,与西方国家现代化方式、进程不同,近代中国现代化的开启是从参与西方现代化或被“现代化”到开创中国内生现代化和主动现代化的过程。[13]由于“双元革命”产生了巨大生产力,英国等西方先发国家亟须开拓全球市场倾销工业革命初期过剩的国内产品,因而以坚船利炮叩开了中国国门。面对“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清王朝茫然失措,然而无论愿不愿意、主动还是被动,近代的中国都被卷入了西方国家开启的现代化浪潮之中。因而可以说,近代的中国国家现代化是“外生诱发型”的被动现代化,并受到西方列强的强烈宰制。从清朝灭亡后的“两半社会”中“救亡图存”,中国共产党立足国情,以马克思主义为思想纲领开启了翻天覆地的一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标志着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民族国家治理得以开启,现代国家建构踏上征程。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到改革开放,中国以“后发追跑的姿态”先后提出了“一化”“两化”和“四化”,即从以“工业现代化”为抓手推进“一化三改”到要求“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和“实现农业的社会主义化、机械化”的“两化任务”再到“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和科学技术现代化”的“四化目标”,不断推进现代化建设。总体而言,从19 世纪中期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100年间,中国处于西方现代化的“裹挟期”和历史发展的“懵懂期”,其间国家机器几乎处于崩溃状态,国家治理的秩序系统混乱不堪,“国之不国”,纵有西学东渐救亡图存的跃跃欲试,也常常昙花一现以失败告终。从20 世纪初期中国共产党成立壮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成长再到改革开放国家逐步发展兴盛,中国道路在从参与西方开启的现代化到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过程中越走越宽,国家治理现代性生成的特色逐渐彰显。然而,直到20 世纪末期中国追跑跟跑的姿态仍然未发生本质改变。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改革开放期间,虽然实现了固本培元,但是“文化大革命”期间由于传统治理中的权力逻辑抬头并与革命期间的计划逻辑交织导致国家治理出现了混乱失序的局面。虽然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经济快速发展,制度建设有序推进,但是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不可持续的特征愈发突出。国家治理权力运行的人格化、市场配置资源决定性作用的遮蔽化、社会转型的风险化、社会价值观多元分化与异化、“先污染、后治理”的短视和功利化等“反现代性”问题集中爆发,出现了重发展而轻治理、发展快而治理慢以及发展不均衡与治理不均衡双重叠加的困境,国家治理的纵向结构、横向结构和圈层结构的现代化程度不够,现代国家建构出现了“效率危机”“分配危机”“权威危机”与“认同危机”接续不断的景象,以致发生国家治理的“现代性欠缺”。[14]随着国家发展进入新常态,“三性交织”和“两化叠加”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对国家治理又提出了新的挑战和目标任务。
进入“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际,党和国家鉴前世之兴衰,考古今之得失,从战略高度提出了“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现代化新维度,有学者称之为继“四化”之后的“第五个现代化”[15],意在突出作为上层建筑的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重要性。“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正式提出,在学理意义上标志着“中国国家治理现代性生成的本体特色”更加彰显,更加深刻,更加突出。党和国家在西方国家治理效能不彰与国内发展进入新常态、治理迈上新台阶的背景下,提出“国家治理现代化”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标志着中国从西方现代化的单一模式中突围出来,进入了开创本土现代化征程之中续写“多元现代性”和“复杂现代性”的复兴叙事。在“市场逻辑”主导下的西方国家在治理经济危机、政治危机、病毒危机时的低效无效和轻视、无视民众生命重要性的现实,实证了历史并未终结反而走向深化,现代化不应囿于西方国家先发占有的单一叙事之中,“西方现代化”的袪魅正是中国现代化本体特色生成的重要基础。国情不同,现代化推进的路径难免存在差异,但是相比危机当下西方国家置民众安危于不顾,中国则以“人民至上”“生命至上”为宗旨,着力于以“高效能治理”和“高质量发展”来大力推进防疫抗疫和推动经济社会发展,以美好社会建设为民众提供“高品质生活”。中国的国家治理从历史之中内生性演化而来,在时代洪流中以创造性转化为支撑基点和动力源泉,坚持本土立场和本体实情,有效衔接历史与现实的延续,有力协调国际与国内的交会,从参与西方现代化“师夷长技”到开创本土现代化“中国之治”,与西方国家治理的“市场逻辑”和“没有政府的治理”不同,我国形成了治理体系现代化的“国家逻辑”[16]和“中国特色的党政治理结构”[17],国家治理现代性生成的本体特色越来越凸显。
四、价值之维:中国国家治理原创性深化的本色
价值体系是国家治理之魂,“国家治理体系看起来是一个制度化、规范化、方法化的东西,其实内在的核心是价值”[18],国家治理归根结底是价值选择和践行的过程。作为国家治理“内在尺度”的核心价值在品质上要求具备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往往表现出延续性、时代性、主体性、阶级性、民族性、实践性和变动性特征,对于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具有规范引导、激励约束、凝聚支撑的多重功效。历史地看,农业社会的统治型国家治理追求统治权力的绝对性、统治方式的暴力性和持久稳定的秩序性,工业社会的管理型国家治理强调理性官僚制的效率性、推行具有普遍约束力的法治性和更加注重回应服务的效能性,信息社会的合作型国家治理在复杂化、民主化、信息化的大趋势中的价值取向表现为追求政府、市场与社会协同治理的主体多元性、跨界跨域跨级融合的结构耦合性以及伸张开放包容、协同系统、合法有效、互动回应的治理价值。从农业社会、工业社会向信息社会迈进,国家治理的核心价值主张随着时代潮流不断发生变化。在农业社会,由于各国的地理、人口、经济以及文明发端的差异等导致国家治理中价值选择存在分殊并嵌入了各国治理的历史中,“大陆国家”与“海洋国家”的界分便是一种体现。“轴心时代”以来的国家治理价值主张在人类文明演化中具有趋同倾向,也有分化趋势。但是由于15 世纪以前存在的地理分隔和交通不便等原因,国家治理价值的交流碰撞因缺乏大规模交往而停留在书本之中或限于局部地区。随着工业社会的来临,全球各国国家治理的价值主张得以交汇、交流、交锋、交融,以至于引发“文明的冲突”与“文明的共存”的争论。[19]其中,“普世价值论”是西方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大发展大繁荣后的宣介性叙事,“文明的冲突”是西方国家在工业社会发展中应对中国等后发国家逐步崛起冲击的压制性警觉,“文明的共存”则是后工业社会或信息社会以中国为代表的东方社会崛起的包容性回应。随着全球化、市场化、信息化的推动,国家治理与全球治理的边界日渐模糊,价值观念的交流汇聚更加频仍,碰撞冲突加剧显现。
当下的中国如何以价值选择来为国家治理保驾护航,提高治理效能,从内核上形成区别于西方国家的中国之治,彰显“原创性深化的价值底色”,透析价值主张的一般性和特殊性就成为把握20 世纪末期以来中西发展分化的关键着眼点和重要切入点。西方发达国家与中国在一般性的价值选择上具有相似性和趋同特征,国家治理主体的多元协同性、客体的公共拓展性、介体的综合集成性、机制的复合互动性、目标的共向聚合性和成果的社会共享性是中西方在追求现代化治理的共同的价值旨趣和普遍的发展趋势,然而这主要是就价值形式性而非价值实质性、工具性价值而非终极性价值而言的。从价值终极性与工具性来看,西方发达国家长期追求的是资本主义的启蒙目标而非人类解放的终极目标,缺乏真正的目标指引和科学的理论指导;从价值实质性与形式性来看,西方发达国家的制度设计与价值诉求相偏离、价值实践与价值愿景相背反,有价值承诺之名缺价值兑现之实。由于价值的工具性与终极性、形式性与实质性的生硬割裂,西方国家的价值取向呈现出从启蒙主义“袪魅型”的价值解放到自由主义“放任型”的价值张扬再到保守主义“审慎型”的价值收缩过程[20],国际上采取“逆全球化”“反全球化”的非对称策略来维持帝国主义时期的先发优势心理和强势价值观,在国内市场逻辑主导下个人本位推动的原子化生存状态生长出“社会中心主义”的国家治理理念,成为国家治理效能不佳的症结,也是西方学者近年来呼吁“找回国家”的主因。[21]
相比而言,中国的国家治理在价值选择上以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对中华传统优秀文化的继承发扬和世界文明优秀成果的吸收借鉴为原则,立足时代背景,回应现实问题,将“国家中心主义”的治理逻辑和“政党中心主义”的政治逻辑相统一,价值终极性与工具性、形式性与实质性相结合。[22]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价值观变迁呈现出从一元向多元发展、从整体向个体回归、从神圣向世俗下落、从精神向物质转向的多维特征,形成了“在科学地认识世界与合理地变革世界的统一中占领当代人类精神制高点”[23]的思想境界,实现了价值自觉,形成了善治导向,价值取向更加具有科学性、适应性、民主性、程序性、公共性、民族性、人民性特征。国际交往中形成了“参与现代化-发展现代性-融入全球化-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路径。与西方国家“启蒙现代性-推动现代化-采取不对称全球化策略- 发动逆全球化”的价值路径相反,中国承认世界性交往的客观现实,顺应全球化必将继续的发展大势,积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理念。国家内部治理中形成了与时俱进、动态发展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国家层面选取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作为目标价值,社会层面主张的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则成为个人行为层面的价值指引,成为国家治理定位导航、固本铸魂、凝心聚力的重要软实力。[24]新时代国家治理价值取向的关键在于实现了从“以经济增长为中心”到“以人民为中心”的转变,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成为国家治理的奋斗方向,高质量发展与高效能治理都旨在为人民提供高品质美好生活,我国国家治理原创性深化的价值本色不断彰显。
五、实践之维:中国国家治理自主性优化的成色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国家治理在转型发展的实践之中还不断显现出自主性优化的特色。在古代中国家国同构的治理结构中便孕育出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早期自主性观念,在西方列强侵略中“救亡图存”的意识助推形成了现代民族国家自主性。[25]从闭关锁国到国门打开,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近代史启示我们开放性、自主性、适应性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逻辑条件,从被西方现代化洪流裹挟到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中国在开放性中逐渐孕育出国家治理的自主性意识,在自主性中坚定了开放性的理念,推动了适应性发展。中华人民共和国自成立以来在国家治理实践中主动推进现代化建设,自觉自主自力优化国家治理成为一种常态性选择。其一,在国家治理模式变迁上,全能主义的革命型模式式微,效率优先的发展型模式正在向以人民中心的治理型模式转变,避免了成为“俘获型国家”和“掠夺型国家”。其二,在国家治理的思想领域上,从“以洋为师”到学习“苏联老大哥”再到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思想为指引,先后形成了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其三,在国家治理结构设置上,实现了从“一盘散沙”到“政府一元化”整合再到“政府-市场”二元互动并不断走向“政府-市场-社会”耦合协同的三元结构,整体性结构、网络化结构、多中心结构逐渐形成。其四,在国家治理体系形塑上,系统完备、科学规范、运行有效的制度体系框架已经初步构建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在坚持中不断发展完善。其五,在国家治理能力提升上,改革发展稳定、治党治国治军、内政外交国防的治理能力提质增效,在“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等治理领域逐渐构建形成“系统治理、依法治理、综合治理、源头治理”的四维模式,以“人的现代化”提升治理能力,推动制度优势向治理效能转化。其六,在国家治理机制上,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与依法治国的有机统一,发挥政府机制、市场机制、社会机制的协同效应以及组织机制、制度机制、价值机制的穿透整合效应[26],形成了包容性的复合治理机制。其七,在国家治理方式上,文明化、科学化、法治化、民主化、人性化、智能化的治理方式逐渐成为共识,元治理与协治理耦合互动,正式治理与非正式治理有机结合,硬治理与软治理协同发力,制度治理与价值治理统筹推进,智治理与善治理生成优化,刚性治理与弹性治理共生演进,治理成本不断下降,国家治理商数不断提高。[27]
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在取得成绩的同时也存在诸多困境和障碍。其一,在国家治理的纵向结构上,基层治理相对于地方治理、国家治理而言具有滞后性特征,基层治理中官本位思维、“家长式”作风影响下的行政长官意志与为官不为并存,党组织嵌入性不足,党建出现内卷化倾向,党组织弱化导致治理主体虚置。同时,“行政吸纳社会”[28]采取的“限制”策略导致社会组织发育不足,民众的参与意识、民主意识和法治观念不强,技术运用能力与民主协商能力成为短板,民众被迫缺位和虚假在场的现象频现,人民主体地位虚化,从而造成基层治理效能低下,对国家治理形成拖累效应。其二,在国家治理的横向结构上,政府治理、社会治理、市场治理、文化治理、生态治理、党的建设、军队治理、应急治理等维度上的治理不均衡特征突出,部分细分领域出现了治理的“真空”“盲点”,协同发展的良好格局尚待形成,协同推进的制度短板与思维短板有待补齐。其三,在国家治理“理念-制度-能力”的圈层结构中,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标志着国家治理的制度逻辑与制度体系框架已经相对成熟[29],但理念体系与能力体系是一项长期任务。第一,在理念体系方面,文化思潮和价值取向呈现多元化趋势,古代中国的人治传统及其衍生出来的官本位思想成为阻碍国家治理理念现代化的惯性干扰力量,西方发达国家输出的双标自由主义、极端个人主义、历史虚无主义、过度消费主义、普世价值论调、修昔底德陷阱、中国崩溃论威胁论捧杀论的阴谋思想、民粹主义等成为国家治理中的反理性因素,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国家治理的文化转型和价值发展。第二,在治理能力提升方面,国家治理的自治强基能力、法治保障能力与智治支撑能力相对于政治引领能力、德治教化能力具有较大差距,推进治理能力提升任务艰巨。“水虽平,必有波”,问题是发展中的问题,因此需要充分认识到国家治理的不均衡特征,朝着充分、平衡、协调的方向自主性调适和优化,致力于打造一个平衡型国家。
从人类社会的演进趋势来看,国家治理具有阶段性演化的特征:从“陷阱”进入“轨道”,人类实现了从疆域主义向生产主义的转变,完成了国家治理的第一次转向;从“轨道”抵达“模板”,人类实现了从生产主义向制度主义的转向,实现了国家治理的第二次转向;目前人类正处于从制度主义向行动主义转变的第三次国家治理转向中,国家善治的实现更多依靠“温和高效的治理行动”而不仅仅在于“立法数量或速度”[30]。“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在国家治理制度框架已经搭建起“四梁八柱”的基础上,亟须通过自主性调适和优化,以治理行动来推动整体全面治理、智慧精准治理、完美均衡治理,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形成“体制吸纳-制度整合-政策执行”的治理框架。一是要在国家治理实践中提升体制吸纳力和制度整合力,以决策与监督并行激发制度效能,以利益合理分配推动主体能力整合;二是要加强政策执行力,以协同互构合力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三是要提升制度设计质量、提高制度执行人员素质、完善制度执行机制、再造制度执行流程、优化制度执行环境,破解制度执行中“不认同、做选择、搞变通、存梗阻、打折扣”的困境。[31]国家治理的体系塑造、制度执行、能力提升是自主性以“正、反、合”的形式“激活国家治理”[32]的体现,在“否定之否定”的螺旋上升发展过程中充分彰显出国家治理自主性优化的实践成色。
六、战略之维:中国国家治理发展性更化的亮色
战略之维是廓清和加深国家治理基本理论认知的关键之维。从战略维度来审视国家治理的发展性更化需要回归到“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大国治理的战略主线上来。在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中国实现了“站起来”的伟大目标;在以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中国逐步实现了“富起来”的宏伟跨越;进入新时代,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中国开启了走向“强起来”的复兴征程。作为21 世纪的马克思主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成为新时代国家治理实现现代化的战略指引。[33]习近平大国治理的战略思想继承和创新了马克思主义的国家学说,汲取和开拓了现代化的思想,实现了对西方治理理论的发展超越,系统性地提出了“国家治理理论”,其治国理政的战略思想主要包括“党领导一切”的领导核心论、“历史思维、辩证思维、系统思维、战略思维、创新思维、底线思维、科技支撑思维”为主要内容的科学方法论、“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以及国内国际“双循环”格局相互促进、协调推进的谋篇布局论、“党政主体、人民主体与市场主体”协同发力的治理主体论、“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核心的高质量发展理念论、“政党治理、国家治理及全球治理”耦合推动的治理结构论以及历史时空下伟大复兴与和平崛起相统筹的战略目标论。[34]在当下全球治理体系重构,经济社会发展面临新挑战新困境新问题的历史方位下,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成为国家治理发展性更化的战略指引,具有全局性、时代性、人民性的特征,有利于维持国家治理的有序性、高效性、集中性、协调性、连续性、适应性,推进国家治理奇迹的持存再造。
国家治理的战略思维是不断发展完善的,党中央从2013年以来出台了系列国家治理的文件政策,不断彰显出国家治理发展性更化的战略亮色。[35]2013年11月12日,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36],为国家治理注入了新思想,指明了新目标,开启了新征程,引发了理论界和实践界的广泛研讨,迅速成为学界尤其是公共管理研究的热点、难点和理论生长点。经过政界、学界等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国家治理现代化在实践和理论层面都取得了重大进展。2017年10月18日,党的十九大报告作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更加完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明显提高,全社会发展活力和创新活力明显增强”[37]的战略判断,并将国家治理融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基本方略之中,提出从2020年到2035年“各方面制度更加完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基本实现”的阶段性目标。2019年10月31日,为了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将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目标要求转化为顶层设计,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以专题会议的形式审议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从总体要求与重大意义、党的领导制度体系、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法治体系、行政体制、基本经济制度、文化制度、民生保障制度、社会治理制度、生态文明制度体系、党对人民军队的绝对领导制度、“一国两制”制度体系、外交政策、党和国家监督体系以及党对国家治理的领导等十五个方面来对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进行顶层设计和谋篇布局,国家治理的制度框架基本定型,并向更加成熟的方向迈进。[38]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又推动建立健全了国家应急治理体系,国家治理更具韧性。
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战略定位和战略路径也逐步明晰。其一,在历史趋势上,中国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定位是对国家统治以及国家管理的超越[39],致力于开启国家治理的新篇章。其二,在回应现实上,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定位是以制度框架来形塑多元主体协同治理格局,并形成了合理分权、公平分利、有效分工、有序履责的多级治理结构。其三,在全球视野中,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定位是坚持走全球化道路,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积极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动完善全球治理机制,在全球治理中有所作为。其四,在执政合法性上的定位是从经济绩效合法性向治理有效合法性转变,平衡发展与治理的关系,认为不能以“经济增长锦标赛”代替国家治理,既要发展也要治理,主张以人民为中心推进“政府善治锦标赛”,将高质量发展与高效能治理的目标在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即“高品质生活”中落地。[40]其五,在战略路径上强调制度化治理,在当下我国人口红利、土地红利以及政策红利有所减弱的情况下,以制度的价值资源、效力资源、运行资源与类型资源激活发展活力,以“制度-体制-机制”的全面创新来形成“政府-市场-社会”的主体制度化治理格局。总而言之,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是国家治理的战略主线,从轻发展重治理到既要发展也要治理再到实现高质量发展与高效能治理相协调是国家治理的战略主题。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过程就是战略主线与战略主题革新变化的过程,我国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进程体现出发展性更化的战略亮色。
结语
提升国家治理的认知力,要深刻理解“轴心时代”已经发生的“两个大变局”——“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以及20 世纪以来发生的“两次大危机”——“全球大萧条”与“国际金融危机”,明晰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和信息社会转型的演化趋势以及全球化发展中大国崛起与衰落交替的周期性规律,理解科技革命演进中国际领导权从欧洲到美洲再到亚太的地区转移规律,尤其是要认知时空压缩背景下“双化叠加”与“三性交织”对国家治理现代化造成的多重困境和可能机遇,在提升国家治理认知力中深化治理研究,加速推进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稳步高效推动国家治理效能得到新提升。
总体而言,未来关于“中国之治”的学术研究的关键是要加强六个维度的理论认知,深入理解“中国之治”的底色、新色、特色、本色、成色与亮色。一是我国的国家治理具有内生性演化的历史底色,具有悠久的国家治理历史和丰富的制度文化资源,孕育出天然的国家主义治理观,形成了治理现代化的“国家逻辑”,现代国家治理是对国家统治与国家管理的扬弃而非西方治理理论所谓的对“统治”的全盘否定,要避免认知上的“浪漫主义”色彩,纠正当下治理研究中由于语境疏离造成的以治理遮蔽统治的论调。[41]二是我国的国家治理具有创造性转化的时代新色,强调对传统文化与外来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对于传统文化而言,核心在于实现从“权力本位”走向“权利本位”;对于外来文化而言,核心在于加强意识形态国家权力的建设,选择性地借鉴西方国家治理的“市场逻辑”以及由此衍生出的诸多理论。同时,要清晰辨识和抵制西方国家的双标自由主义、历史终结论、极端个人主义、历史虚无主义、过度消费主义、普世价值论调、民粹主义等错误思潮,坚定“四个自信”。三是我国的国家治理具有现代性生成的本体特色,西方现代化的道路并非唯一道路。随着发展减缓与治理失效,西方国家对现代化的话语垄断已经走到历史尽头,“历史的终结”走向了终结,“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在中国的登场意味着我国实现了从“外生诱发被动型”现代化向“内生战略主动型”现代化的过渡。四是我国的国家治理具有原创性深化的价值本色。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逻辑、国家中心主义的治理逻辑与政党中心主义的政治逻辑的有机统一,是对西方资本主导的发展逻辑、社会中心主义的治理逻辑与多党竞争的政治逻辑“恶性循环”的超越,我国正逐渐走出一条“高质量发展、高效能治理与高品质生活”协同推进的中国道路。五是我国的国家治理具有自主性优化的实践特色,既“摸着石头过河”又加强顶层设计,既善于学习借鉴又善于总结提升,国家治理的模式、价值、结构、体系、能力、机制、方式在实践发展中不断地进行自主性优化和适应性调整。六是我国的国家治理具有发展性更化的战略亮色,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是国家治理的战略主线,从轻发展重治理到既要发展也要治理再到实现高质量发展与高效能治理相协调是国家治理的战略主题,战略维度是提升国家治理认知力的关键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