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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予一朵花以力量

2022-02-05蒋静波

小小说月刊 2022年2期
关键词:老伴儿米饭花儿

◇蒋静波

《突然开放的乌饭花》(简称《乌饭花》)是我正在创作的《女孩与花儿》系列小小说中的一篇,采用笔记体小小说方法。那是我偏爱的表达方式,自然舒展,不拘一格,能较好地融入民俗风情以及传统文化等诸多元素,拓展小小说的表现领域。

2020年,我萌生了创作一组以童年故乡生活为题材的系列小小说的念头,一时却找不到切入点。后来,我想到了花,以我童年的视野讲述各种花儿的故事。

故乡农村是植物的王国,很多植物都会开花。除了田野的庄稼,遍地的野草,许多人家的院子里也种着许多植物。一年四季,花儿常开。花儿轻盈、美好,人人喜爱。只是生活中,它微小、易逝。可是,再卑微的事物,再细小的东西,哪怕是一滴露珠、一粒尘埃、一个眼神,在文学的世界里,也有其独特的意义和寓意,这也是文学的魅力。

截至目前,我已创作了二十余篇系列小小说,《乌饭花》是其中之一。希望花儿系列犹如一条花溪,呈现出故乡独特的风貌、人事,当然,也包括我及其家人。

《乌饭花》写了一个老人凄美的爱情故事。乌婆婆每年立夏前后,每天要烧一碗乌米饭,放在窗台上。窗台、乌米饭,成为她和老伴儿交流的平台。因为老伴儿临终前,想吃一口乌米饭,还来不及烧,他就走了。一天,乌婆婆用乌米饭隆重款待村里的孩子,那是她已经预计到的最后的晚餐,第二天,我看见“突然开放的乌饭花”,却不见了乌婆婆的身影。乌饭花成了乌婆婆命运的隐喻。

写作中,我考虑了以下几个因素:

遵循海明威“更少即是更多”的冰山原则,能隐的隐,该显的显。一是隐了乌婆婆老伴儿死的故事,显了乌婆婆活的状态。以乌米饭及其香气,将树、饭、花等南方物语及其习俗,与人物融合,以一碗乌米饭,连通生死相隔的两个世界,呈现了微弱的生命对爱的坚守。二是隐了乌婆婆死的过程,显了乌婆婆死后的乌饭花。以花之轻盈衬托死之沉重。

一篇小小说是由一连串细节所组成,作者能做的,就是抓住细节,运用细节,让细节进行表达。作品以乌米饭为细节,在细节中表现人物。乌婆婆院子里长满了乌饭树,那是专门请人从山上掘来的;乌婆婆对乌饭树管得牢,如果发现谁摘了几片叶子,就沿路叫骂,也从不让人尝一口乌米饭;煮乌米饭程序复杂,乌婆婆却每天都要煮一碗,祭奠老伴儿;以“我”偷吃乌米饭前后为界,之前乌婆婆的念念有词,与之后的自言自语的变化;乌婆婆预感到了生命的最后晚餐,摘光了树叶,煮了很多乌米饭,隆重招待小朋友,“仿佛想把平常欠我们的一下子还给我们”,原本冷清的院子,“突然成了村里最热闹的地方”……

这一系列小细节,不知能否集束成一种能量和力量,塑造出乌婆婆用每天在窗台放一碗乌米饭这种特殊方式怀念老伴儿,用生命热爱丈夫的小人物的形象。

所有的小说,都面临着视角的选择:全知视角和有限视角。既然做不到像上帝那样站在云端俯视,只能选择以童年的“我”有限的视角察看这个世界。

也因此,“我”有好多不明白的问题:为什么我“家”每年只做一次乌米饭,而乌婆婆天天煮乌米饭?为什么“我”家不像乌婆婆那样在院子里种乌饭树?为什么乌婆婆平常那么小气,而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晚上,用乌米饭隆重招待全村的小伙伴?……小孩哪知老人的孤独和情感,有的只是好奇。这种懵懂的、童真的、有限的视角,一部分也消解了心灵的煎熬。

笔记体小小说的铺垫,是为作者更好地进入作品、阅读作品、理解人物而服务。如果没有铺垫,部分读者对于作品中提及的地域文化、风土人情会莫名其妙,也会削弱对于作品和人物的理解。在江南,立夏前后有吃乌米饭的传统,这是作品的环境和土壤,甫一开始就进行了交代,为全文将自然、风俗与人性的结合打下了基础。

小小说篇幅有限,以细节引领的故事进入宜快,如果铺垫过多,则会削弱作品的力量。本文以100左右的字数介绍江南人家吃乌米饭的传统习俗,在提及乌米饭能使头发乌黑发亮上时,以“你看,乌婆婆七十多岁了,头发还那么黑……”自然将焦点对准了主人公。

故事完整和想象空间是一对矛盾,此消彼长。乌婆婆为什么会死?怎么死的?并不交代。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故事不写满,读者也能在伏笔中,勾勒出故事的走向。最后,“一大群戴白布帽子的人进进出出”“所有的乌饭树早已连根掘起,几个小伙伴正抱着树回家”“乌饭树们开出了朵朵白色小花,像一只只盛乌米饭的白瓷碗,发着香”,其背后隐藏着死亡,喻示着乌婆婆时代的结束。让乌饭花从地上“飞”起来,并与死亡并置相融,产生空灵的意象。

德·昆西说:世界上每一样事物都是一面秘密的镜子,是宇宙的映象。我希望,这一朵“突然开放的乌饭花”,能映衬出更多、更大的东西。这也是我今后写作上追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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