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龙泉窑区烧制历史以及龙泉青瓷之审美意象

王利军

龙泉尚青瓷艺工作室 浙江龙泉 323700

当前，人们对龙泉窑及其青瓷的研究，大多较为表面，少数人不研究历史，不尊重考古事实，至今还以其头脑中的主观意念为标准，以上世纪中期的个别人观点为据，致使龙泉窑的一些历史让人感到扑朔迷离。近几十年的考古事实有待梳理，对于历史的研究有待进一步深入，本文拟就龙泉窑区域与龙泉窑烧制历史进行简述，并对龙泉青瓷的意象建构进行探讨。

一、龙泉窑区与龙泉青瓷外销航道

龙泉窑为中国陶瓷史上烧制年代最长、窑址分布最广、外销范围最大的历史名窑。胡乔木主编的《中国大百科全书》记载，龙泉窑区域分布广泛，今浙江省丽水地区及其周围的武义、永嘉、文成、泰顺等县，和福建蒲城、建阳、松溪、建瓯、南平等地均属龙泉窑区域。窑址以龙泉县境内最为密集，有350余处。其中产品工艺精湛、质量最高的窑址在龙泉大窑村（古名“琉田”“刘田”），溪口一带是龙泉窑中心区。

北宋哲宗元祐年间朝廷为便于运瓷指令地方官员疏通瓯江，位于浙江省西南部的浙、闽、赣边境一带的“龙泉窑”青瓷随即开始一边“制样需索”烧制朝廷用瓷，一边开启海外销售之路。其后，龙泉青瓷的外销，一是由船筏从瓯江上游顺流而下运往温州，然后经由宁波等海港远销国外[1]；二是由从闽江出去运往泉州销往世界各地。龙泉窑创烧于三国两晋，发展于唐末五代，勃兴于北宋中期。北宋晚期龙泉周边的福建北部的浦城、建阳、松溪、南平，以及福建沿海的同安、闽侯、连江、福清、莆田、仙游、泉州、南安、安溪、厦门、漳浦等地冒出大量窑场烧制龙泉青瓷，因其逊于龙泉窑同类青瓷，被称为“土龙泉”，考古专家认为，这些窑场的极盛期始于南宋早期，出土情况表明，福建一带出产的青釉刻划花粗瓷，经泉州港销往海外各地。龙泉窑在北宋末和南宋初研制出厚釉烧制技术，继而烧制出青瓷史上巅峰级别的粉青釉和梅子青釉，至南宋中期迎来了乳浊釉青瓷生产的繁盛期。龙泉窑通过青瓷制坯、配釉、施釉、烧成温度、焙烧气氛等均创新研究与严格把握，烧制出其他瓷釉难以企及的高端青瓷。因而获得南宋朝廷的高度重视，龙泉青瓷名声大振，在南宋以后被大量运往海外销售。

二、龙泉窑古代的陶瓷烧制

龙泉窑青瓷作为宋元明时代的国瓷形态出现，在陶瓷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研究龙泉窑青瓷的历史价值和文化特征对研究青瓷、传承青瓷文化技艺、创新发展龙泉青瓷都具有较大的现实意义和积极作用。

1.远古制陶。龙泉窑区烧制陶器最早在新石器时代。缙云陇东遗址为史前人类聚落，其年代距今约9000年。龙泉与蒲城交界地管厝乡牛鼻山遗址，距约今5000年，先民已经烧制罐、豆、壶、鼎、钵、盘、杯等陶器。位于龙泉与蒲城县结合部的仙阳猫耳山遗址，距今约4000年，其9座夏商时期的窑炉中有三座为迄今年代最早、保存完好的原始龙窑，被称为“龙窑鼻祖”。窑址上出现泥质黑衣陶、灰硬陶，还有少量带有青釉的原始瓷。考古专家发现，该窑场烧制人员，已有明确的分工，且为常年专业烧制人员。

2.西晋至六朝。2022年5月，龙泉窑区云和县出土了西晋时期虎子、盘口壶、盂、罐等器物，是截止目前龙泉窑区最早的青瓷产品。丽水唐代吕步坑窑址是龙泉窑区目前已发现的最早烧制青瓷的窑址。大约在六朝晚期的公元400年左右开始烧制青瓷。1976年，龙泉市查田下堡出土永初元年（公元420年），“鸡首壶”“鸡冠壶”等8件灰胎青黄釉瓷为龙泉窑中心区的早期产品。无怪乎陈万里说，“一部青瓷史半部在浙江，浙江青瓷史半部在龙泉。”

3.唐至五代。唐末五代越窑因资源逐渐匮乏，导致吴越国进贡北方贡瓷烧制质量降低，钱镠王急需寻找替代之地，龙泉窑乘势兴起。龙泉窑地处浙西南多金属矿带上，瓷土极富特色，瓷石矿丰富，更有瓯江源头三百里林海资源，促使吴越王在龙泉窑试烧瓷器，因龙泉窑瓷土富含铁元素，烧制瓷器略带翠青色，多为淡绿色，其时龙泉窑之名并未打响，故此吴越王称之为“秘色瓷”。故此宋人庄绰《鸡肋编》记载：“处州龙泉县…… 又出青瓷器，谓之秘色，钱氏所贡，盖取于此。宣和间，禁庭试样须索，益加工巧。”龙泉窑在这一时期得到迅速发展，制瓷技术和生产工艺大为提高，并从此走向兴旺发达之路。

三、龙泉窑青瓷的审美意象

龙泉窑因受古代烧制陶器的影响，又有越窑青瓷作为参照范例，加之北宋中期，龙泉窑“禁庭制样须索”，在为朝廷烧制宫廷用瓷过程中在器物造型与装饰上多获提升，使得龙泉窑青瓷烧制能达到较高的水平。

1.造型集功能与审美于一体。青瓷器物的形态造型是最直接的外部审美反映，龙泉青瓷往往通过形态表达器物功能与审美的统一。龙泉窑青瓷五代模仿越窑为吴越王烧制秘色瓷，将实用性与艺术审美融为一体，器型规整雅美。北宋中期按照朝廷礼器规格烧制，在朝廷监窑官的监督管制下，严格按照《宣和博古图》样式，更是一步一个脚印严格落实北宋朝廷精选瓷器图谱烧制工序。因此将古代青铜艺术、经典造型、宋人的智慧和审美文化融合一身，从而形成器物造型功能与审美经验的完美结合，集实用性、崇高性和高雅审美于一体，并蕴含着时代文化背景和历史文化信息。龙泉窑青瓷器型简洁优美，充满端方庄重意味；釉色纯澈如玉，莹润细腻；制作规整精致，比例和谐。或简约古朴、或端庄典雅、或方正贵气、或清逸俊美、或浑然天成，尽显中国传统青瓷尊贵端方之美。

2.制器尚象的艺术审美张力。中国传统艺术所关切的,主要是生命律动之美、器物气韵生动的充沛活力。龙泉青瓷不仅在造型上体现生命审美气韵，而且在划刻装饰中曲线优美、流畅，增添生活的雅美情趣，体现人生情景的意义。龙泉青瓷大多还有被人格化的倾向，直接拟人、拟物的，抽象的，如美人瓶、将军罐等则直呼其名，许多器物细细端详，均匀动态生命情韵。龙泉窑青瓷以象写意、以形写意、以划刻写意，折射了时代审美取向、精神取向和器物的雅美风格。《周易·系辞》提到“以制器者尚其象”，有的青瓷制器在功能、运用上的尚象，有的在情韵上或象征意义上尚象。制鼎时取空虚之象；制镜造碧取日月之象。表现模仿各种动植物美好造型的龙泉青瓷，体现着青瓷艺术的生命气息，青瓷器物的美感是艺术生命的节律体现，典雅、和谐、美好，符合艺术审美的规律和张力。

《双耳炉》王利军

3.青瓷意象建构

意象建构是指创作富有寓意的青瓷作品形象。龙泉青瓷艺术作品借助造型、瓷釉、装饰搭配等元素构建形象传达艺术意蕴和境界，反映主观感情和思想内容。一般而言，玉壶春式造型撇口、细颈、垂腹、圈足，并以变化的柔和弧线为轮廓，活泼而又富有流动感，容易构成造型极其“精致”的意象；整体轮廓壮大，垂直性腹体的瓶器，使造型整体挺拔庄重，与一般形态进行比较，则容易形成“粗犷”形态，艺术效果上符合“粗犷”的造型意象。[2]

（1）装饰中讲究装饰元素取舍，融入浓缩的传统文化艺术符号，作品《青铜遗韵》，选用青铜花觚的器型，施淡青釉，并以金丝铁线作为装饰，形成花纹般的装饰效果，给人明丽爽朗的现代风格。在青瓷艺术的传承中体现现代审美理念，让传统经典的美与现代人的艺术追求相互碰撞，从而迸发艺术之花。作品雅致而不失新意，获得人们的青睐，通体散发着浓浓的中国味和现代味。重视传统文化与传统审美，强调以传统器型抒发心灵，以经典古器为型，致力于现代艺术创新。

（2）融入现代艺术创意，讲究变形与对比，例如作品《深秋》在青瓷器物盖子上按上残荷形执钮与青瓷瓷釉的青色形成对比。力图以青瓷创新语言表达个性化的审美理念和内心意识，将现代艺术创新思想和器物的造型装饰理念相融合，打开龙泉青瓷的新境界。以抽象的写意手法摹写秋景秋意，化抽象为形象、静态为动态，化艺术理性为形象感性，展现作品的艺术个性。青瓷艺术的对比性搭配，从追求自身心性的表达，强调当下的生命体验，让青瓷作品的创作体现艺术创新精神，将寓意寄托于作品所建构的艺术情景之中，抒发性情而又营造自然、古朴、雅美的意境，给人寄意深远、含蓄无穷的审美意蕴。

龙泉青瓷造型意象体现设计方法、文化理念、制作工艺的高度结合，而且蕴含丰富的文化内涵。青瓷烧制中，哥窑瓷纹的独特意象、搭配对比的情景意象、传统器创新意象、写意与写实意象、抽象与具象意象，都在龙泉青瓷的烧制中体现型制独特、神韵秀美的气象万千之意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