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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藏品图像中的生活景象

2022-02-01徐东慧

黑河学院学报 2022年11期
关键词:画像石乐舞风俗

徐东慧

(淮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借助一定空间利用不同系列的汉画像石,唤起人们对逝去时代的文化记忆,连接起现代与汉代逝去文化的沟通。藏品汉画像石是雕刻着不同画面的石制品,主要用于构筑墓室、石棺、享祠等;其石板上的图画以线条为主,较为接近平面上的绘画,具有一定的情节性。在汉代谶纬美学的背景中,汉画像石完整地将人们的日常生活融合并且平面化;其图像中生活空间的建立完善了整个丧葬空间,便于人们了解图像中的文化承载。

一、藏品图像中的日常生活

人们日常生活的缩影便是风俗的记录,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的藏品汉画像石本身便是精神风俗文化生活的一种体现,而汉画像石中刻画的画面则是汉代人们物质风俗生活与社会风俗生活的图像缩影。

(一)物质风俗记录

1.日常饮食记录

汉画像石对于庖厨场景有着众多笔墨的描绘,观看者可以直接性地观看到“五臣注《文选》曰‘勺音酌,药音略’然则勺要为酌略者,是以鱼肉等物为蘸酱食物”[1]的描绘。在东汉画像石《庖厨建鼓》(今江苏徐州铜山汉王乡东沿村出土)的图像中可分为上下两层。画像石上方描绘了奴仆宰杀后的肉食,并在右上方悬挂猪腿和鱼等。在同样含有饮食元素的东汉画像石《乐舞庖厨图》中,下层图像是对于庖厨日常的描绘,上面中刻有猪腿、鱼、兔子、鹿等动物形象。同时“汉人在饮食方面强调尊老原则,如长者食肉,晚辈素食等”,而“在菜肴烹饪流行炙(烧烤)、脍(细切生鲜肉类)、羹(熬肉汤)、脯(将肉煮熟晒干)、菹(腌渍防腐)等方法,在调味料使用上尤重酱、豉”[2]。汉画像石将汉代菜肴的制作场景进行了图像化的还原,将生活中“炙”“煮”“烩”等多种烹饪手法完整地融入了汉画像石中。

2.居住生活的展现

画像石《东汉乐舞六搏车马图》形象地向人们展现了当时人们的居住环境与出行方式。该画像石以分层格式布局画面,在中下两层中分别刻画了二人在楼阁中博弈的场景,下层则是出行必备的工具车马。图像中线条所刻画楼阁的形状,不考虑其图像所承载的意义。其形状极其符合汉代建筑的建造模式,包括画面中合榻的表现,即榻一人可独坐,二人合坐可称为“合榻”。同样具有建筑形状描绘的汉画像石《东汉建筑双阙图》展示汉代居住环境的多样性,直观性地看出夯土与木框架混合结构的建筑。其中下层建筑中屋顶由不同于墙壁材料的木框架支撑,这些均是现实生活完整融进了画像石的体现。在汉画像石的图像空间中,建筑形状的线性刻画虽然与现实存在着一定的界限,但其图形所引发的观看者的视觉感觉将指向现实事物再现的联想。因而以《庖厨建鼓图》(东汉)、《乐舞庖厨图》(东汉)为代表的汉画像石将生活中的吃穿住行融进了汉画像石的二维图像中。观看者借助画像石的图像展现可以观看到汉代人们饮食、居住等生活景象,而在画像石浑厚有力的雕刻技法中,观看者也可以感受到当时人们憨厚与淳朴的气质。

(二)社会风俗的记录

1.个人生活的描述

汉画像石《乐舞庖厨图》(东汉)采用内容分格的构图形式,上层图像自左向右依次刻画了吹芋头、吹笛、倒立、长袖舞等乐舞图像场景;其中层图像刻有建鼓舞,自左向右依次表现为弹琴、建鼓舞、击磬等场景,且所表现的舞蹈形式皆为汉代流行舞蹈。由此可见,乐舞百戏是汉代最流行的一种娱乐方式,非常完整地进入了汉画像石。画像石《燕居观舞图》根据《徐州画像石》书中的描绘,表现了小康之家的美满生活。作为小祠堂后壁等原石,描绘了坐在大厅的夫妇二人观赏舞蹈的场景;男子伏案女子披彩,二人其乐融融。汉画像石以图像形式再现了个人婚姻生活的状态。以《东汉孔子见老子图》为代表的文化系列的画像石藏品中,不同人物形象的行为肢体语言反映了个人社会的人际交往。在儒家内化社会行为准则中,汉画像石以图像为媒介描述了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人民对于儒家礼仪文化的遵守,是社会风俗中对于礼仪交往和社会儒化风气的记录。

2.公共事件的宣扬

汉画像石《胡汉征战》(东汉)便是将“胡汉交战”“汉兵报捷”“乐舞庆祝”“胡吏见胡王”等一系列情节进行组合,放置在画像石这个大的空间背景下。汉画像石以图像为承载媒介对胡汉征战进行了叙事性的描绘,展示当时胡汉交战时的场景。同样描绘事件的汉画像石《大禹治水图》完整的大禹治水的情节刻画在了画面中。根据画像石完整的图像叙述,观看者可以清晰地了解大禹治水历史故事的发展。图像中对于神话故事的描述,展现了人们对雨水的渴求,同时,间接地表明了当时所发生的社会事件。由此可见,社会生活事件这一类的社会风俗生活完整的借助画像石图像叙事的功能展现出来。汉画像石本身作为丧葬艺术的产物,包含了民间信仰及哲学生死观念的精神风俗文化生活,其图像覆盖了多种风俗生活的记录,汉画像的文本图像中更有对当时有关民间文学的语言风俗文化记录,并将家庭、宗教、交际等系列的社会风俗文化和饮食居住、建筑等物质风俗文化及精神风俗文化与语言风俗文化进行视觉平面化,正如“画家的工作不是把图像填入一个事先存在的空间之中,而是通过创造形式元素之间的连接与互动构成各种类型的视觉空间”[3]。画像石中描绘的现实生活景象虽转瞬即逝,但画像石图像却将其定格。

二、图像中的文化承载

“在图像的背后,站着手工的文化,它自有独一无二的历史”[4]8,通过图像中生活的记录,观看者可以借助画像石了解藏品过去时代丧葬文化身份与图像生活空间中墓主人的身份把握;从而感知汉画像石过去的历史和文化的身份存在。

(一)丧葬文化的消费

1.“事死如生”的来世生活

“画像石本来是一种民间丧葬建筑构件,它并不是汉代美术的巅峰之作,但它流行于民间,题材异常丰富,风格多姿多彩,体现出一种鲜活的生命观念”[5]37。而画像石透露出丧葬文化下的生命观是汉代人“事死如生”的真实写照。无论是《乐舞庖厨图》还是《燕居观舞图》,图像所记录的场景皆是人们对于现实生活场景重现的渴望。先秦时期的魂魄二元观是中国古代丧葬礼俗的思想基础,画像石的图像空间便是人们死后魂魄二体的归处。汉画像石图像中生活的描绘虽然不能完全等同于真实的世俗生活,但却是“魂魄”二体的活动空间,也是丧葬观念下“生”的观念。丧葬地下空间的占有是可以藏身体的形,图像空间则是安魂置魄的归处。在南馆藏品《千秋地宫》对于部分石棺空间的还原,观看者可以清晰的观看到石棺是作为身体的承载而存在;而石棺中刻有描绘的各式各样的图像,包含日常生活常见的植被与吉祥寓意的神兽,这些都是“魂魄”二体的承载空间中所含有的事物。因而汉画像石是“事死如生”的观念的呈现与来世生活的愿望。

2.“礼”文化的阐释

画像石除去本身图像实物的承载功能,在整体的丧葬背景下释放出的生命文化便是“礼”文化的传播。汉代在一定程度上是继承先秦文化的,而“先秦思想家将丧葬礼仪视为‘养生葬死’‘慎终追远’作为社会伦理的标准和行为的规范”[6]。那么,藏品画像石图像承载的背后便是“礼”文化的阐释。艺术馆藏品画像石基本来源于石阙、祠堂等建筑实物,将其还原便是后人们祭奠的场所空间中,因而画像石本身拥有着重要礼仪意义。作为特定礼仪功用的器具,汉画像石图像中的生活景象是整个丧葬空间中的一部分;也是完整的“慎思终远”的一套祭祀制度化的产物,具有一定的祭祀意义。汉画像石《燕居观舞图》中婚姻日常生活的图像描绘,是墓主在世时所拥有的;而汉画像石《东汉铭文石刻》的文本图像记录是对于“礼”文化的文本记录。由于“他们通过礼仪并非文字纪念一种无可名状的过去。它们通过不断地追溯对以往的记忆(‘昔者先王,未有宫室’),使这种记忆变成活着的一代人的礼仪行为(‘皆从其朔’)”[7]。

(二)个人生命的承载叙述

“一幅图画的意义绝非像笔触那样记录在表面上的;意义产生语符号(视觉或言语的符号)与阐释者之间的协作”[4]5。丧葬建筑材料画像石是墓主个人建造个人生活世界的媒介,其中的图像记录便是人们了解墓主人身份的一种方式。

1.生前财富地位的体现

根据先秦礼制,汉画像石《庖厨建鼓图》中对于现实中肉食的复制与吸收,完全可以看到这些肉类食物官者和老年人的专利;因而藏品中的图像描绘从一定角度上便是对墓主生前财富地位的体现。通过厚葬本身规模本身的大小,人们也可以知道墓主人本身的财力与权利;由于建造画像石需要消耗大量的财力与人力,没有这些单纯依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实现的。而在汉儒文化严格的等级制度中,天子诸侯与庶民之间是存在着各色差异的,因而墓主对于丧葬地下空间大小的占有更是由个人所处的社会地位与财富所决定的。

2.个人享乐世界的再造

“作为一种图像,它以简约的形式包含无限丰富的内容,完全可以囊括天地万物,为墓主人创造一个新的精神生活空间,一个无所不有的魂居环境”[5]58。画像石图像作为“魂魄”的归处的生活空间,是个人生命延续的承载。在《乐舞庖厨图》中所雕刻的鱼、猪肉、水井以马、鸟等实物都是墓主现实生活曾经拥有的,不过,“在恰恰缺乏发达的奢侈机制的文化里,有关财富的伦理性话语虽然处在一种隔膜甚或会激起敌意的状态之下,却依然享有悠长的来世(after-life)”[4]110。受谶纬美学影响,汉代人们极其重视宇宙观的建立,而这种魂魄归处的来世生活便如画像石描绘的生活景象一样美好。

三、汉画像石图像的再思考

汉画像石的图像空间中不仅视觉上的生活点滴再现,也是汉代个人与社会文化观念的视觉呈现

(一)画像石的图像承载

汉画像石作为丧葬文化中特定目的的真实物件,承载了多种身份的标记,如汉代礼文化的象征、现实生活的承载、墓主人个人社会身份陈述等。在这些多种身份承载中,可以探寻多种的文化渊源。在《乐舞庖厨图》《东汉乐舞六搏车马图》《拜谒宾宴图》等汉画像石的图像建立是基于现实生活的复制与吸纳,其图像价值也超过原有物体本来价值的。汉画像石将生活景象平面化,其图像承载以碎片化语言涉及过去,是对汉代谶纬美学中宇宙空间观精神本质的寻找。人们借助图像追溯过去以及把握未知世界,依靠图像承载文化观念达到美好愿望的实现。

(二)画像石的图像叙事

画像石作为一种艺术承载形式,记录了汉代时期的人们现实生活和墓葬结构构成的一种现实关系——礼制关系,这种礼制关系也成为一种文化模式。通过《东汉孔子见老子图》《胡汉征战》等画像石,可见汉画像石的图像一是对图像中事件的叙事,二是对于图像背后的叙事,如图1、2所示。

图1 《东汉孔子见老子图》

图2 《胡汉征战图》

从图像成像角度来看,汉画像石图像实现了对丧葬空间的延展,以《燕居观舞图》为代表的汉画像石图像利用视觉文化的展现方式对“礼”文化进行叙事。然站在墓主个人角度思考,在时代的丧葬观念影响下,是墓主人个人享乐主义与财富以及已逝之人个人生命承载的叙事。因而汉画像石通过不同的图像概括了人物、情节一系列的发展,指向性的达到了文化传播的叙事,唤起了人们对于时间的反思,起到了社会意识与个人情感的引导作用。

四、结语

在汉画像石的图像研究中,图画作为中心成为过去的一种参照,被放置在艺术馆这一语境中解读,其完整地记录了汉代人们的生活景象,并且展现了图像背后的文化意义。而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借助一定空间将多种画面的画像石进行分类,抓住了汉画像石图像中日常生活空间表象与氛围进行场域的还原;便于观看者对藏品过去丧葬身份与如今其图像生活空间身份的把握。而放置在艺术馆中的画像石初看或许是追述过去的人工制品,但在艺术馆的场所中的展现更多的具有一定的神秘性,传达出了历史中的时间性。可见徐州汉画像石成为了汉画像石承载的一种公共文化空间,既承载了历史又消除了时间性;使得画像石的展示便于人们能够通过图像了解和对图像的释义进而观察逝去文化的世俗生活现象,并将其文化精神内涵进行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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