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建筑窗棂装饰艺术的特色与表达

安徽工业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 何湘楠 王雪洁 郭洋洋

窗棂是我国传统木结构建筑物的基本框架结构，即窗格。窗棂位于建筑的视觉中心，所以其往往是工匠雕饰的重要部分，是徽州地域文化、徽商文化审美理念的体现。工匠们巧妙地运用美轮美奂的绘画纹饰、巧夺天工的雕刻工艺和历久弥新的文化底蕴，传达出徽州木窗棂的雕饰美。文章通过分析和探讨徽州窗棂艺术特色，以期对我国历史文化遗产的弘扬和继承具有重要意义。

1 徽派建筑窗棂艺术产生的背景

1.1 政治背景

明清两朝政治体系严谨，建筑品级分明且重儒亲商[1]。财力雄厚、富甲一方的徽商，并没有得到那时候对应的社会尊崇，制度规定宅院不能修建豪华的外观和高耸的门楼，徽商无法僭礼，所以他们选择把精力都花费在建造豪华的装饰上面，以此来体现他们的经济能力和社会地位[2]。所以在徽州通常可以看到建筑内外的形象反差强烈，外部设计简洁素雅，不逾礼制，内部则不惜重金，做工精致、装饰精美。封建礼制直接反映到他们厢房门窗的形制、图案类型和制作精细程度，地位越高窗棂装饰纹路越精美复杂。

1.2 经济背景

徽州处于皖、赣、浙三省的交界处，被称作一府六县，据《徽州府志》记载，徽州地区的土地条件差，粮食生产产量极低，无法上交国家税收，所以对于徽州人来说最好的谋生方式就是成为商人，外出经商[3]。宋以后，徽商经济实力雄厚，手工业和商业发达，到明朝时期商业更是繁荣昌盛，徽州自古就有“无徽不成镇”之称。徽商擅于经商之道，且自幼接触儒家思想，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着儒商风度，徽商会将自己的审美融入建筑装饰中。鉴于徽商的财力雄厚，所以他们往往花费重金聘请能工巧匠为他们雕琢漂亮的门窗且用料都十分考究，给后世带来了数以千计精美绝伦的艺术作品。

1.3 人文背景

徽州历史为窗棂的雕刻增添了丰富的文化内涵且地域文化影响甚广。明清时期，徽州的一些文人墨客也开始投入到徽州窗棂雕刻艺术的创作中，在这个展现自己丰富想象力的过程中，他们融合了各种绘画技法、构图形式[4]，形成了具有徽州地域文化的独特窗棂雕刻特色。其中就涵盖了新安画派、徽派版画、徽派篆刻、徽派戏曲等艺术形式，使得徽州建筑窗棂题材和木雕技艺与时俱进。徽州人从小耳濡目染儒家文化，在程朱理学乡土营造的浓重封建礼制氛围下，致使徽州人自带儒家人文精神，因此徽州古代民间工匠雕刻的窗棂中无不透露着儒家文化，且雕刻手法十分繁杂，皆具有吉祥的寓意，不同的图案对应着不同的寓意，徽文化塑造了徽商的审美观。宗族观念、地域环境、文化思想等多方面原因塑造了徽州窗棂艺术别具一格的风格和特色。

2 徽派建筑与窗棂装饰艺术关系

古徽州地区窗棂艺术并非独立存在，而是融入整个建筑之中，与建筑是一种缺一不可的共生关系。窗的出现增大了建筑的采光面积，扩大了视觉效果，徽州窗棂中的意蕴需依附于实体才能存在，同时又超出了其功能性[5]。古徽州地区男子大多数常年在外行商，老人孩子妻子则留在家中。然而古徽州时期常有强盗出没，在确保安全性的同时还要保证窗子开得隐秘，于是大多数徽州人选择由内向外的方式，在高墙外开一个小口作为窗子，这样不但安全还能使得居住生活没有那么沉闷。但是当空气流通过大时没有任何遮挡的窗子，使得居住的人们没有办法去抵御风流。徽州人便开始寻求方法，窗棂应运而生，窗棂最重要的作用是控制风流。当人们已经满足了基本生存的要求时，就会想要去追寻精神层面的事物，而窗户是能够使室内外空间进行联动的载体，不但满足了人们对于室内外空间的情景交融，还使得人们透过窗棂感受大自然的意趣，无拘无束地与室外景色沟通交流。

徽派建筑窗棂不管是其形制、题材，还是色彩上都需要与建筑装饰艺术遥相呼应，不可单独出现。窗棂形式根据建筑宅邸的规制而设计，窗棂的纹饰也需要和整个建筑宅邸的审美意蕴相对应。如文人所居住的宅邸多是高贵雅典，所以其窗棂的纹饰大多数用梅兰竹菊等表现文人的风骨。而士大夫的宅邸装饰纹样多是与官路前程相关，信仰宗教的宅院窗棂大多雕刻着与宗教相关的纹样。从色彩上来看，徽州地区建筑外墙主要是清一色的黑、白、灰三色，而室内窗棂的颜色为朱红色又或是木头原色，造成一定的视觉冲击。窗棂可通过缕雕的方式将窗外环境与室内进行连接，让人不出门便可欣赏山水风景。

3 徽州建筑窗棂装饰艺术的特色

3.1 鲜明的时代审美特色

徽派建筑中的窗棂主要表现形式为木雕窗棂，经历多个朝代的变革，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徽派窗棂雕刻起源于宋朝，方形或菱形的格子式窗棂就此诞生，而直棂窗是窗棂最初的样式。明朝为萌芽时期，此时的窗棂设计具备简约和气派并存的韵味。在清朝达到了鼎盛时期，技术越来越成熟复杂，故事情节越发丰富多彩，构图也逐渐精妙。而两宋之交使得中原人纷纷向南迁移到徽州，从而平添了许多中原色彩在徽州的建筑环境中，中原的窗棂多以纹饰、图案为代表，通过窗饰来体现其富贵、审美及地位，通过资料的整理，将各个朝代的窗棂形制进行总结，如表1 所示。

表1 古代窗棂形制演变

通过探索历朝历代不同时期的窗棂题材，就可以了解此时期人们的乡土民俗和封建文化思想。根据上表可得出，窗棂艺术在明清时代成了儒商与文人墨客完成自己思想的重要设计平台，而徽州工匠艺人则在明清建筑中广泛运用木制窗棂，丰富了空间韵律，以实现建筑装饰之美和精巧。

3.2 吉祥寓意的装饰图案特色

徽州人使用装饰图案的初衷就是祈盼吉祥，希望一切顺利。由于古代经济水平比较滞后，在困难面前十分被动，因求生的本能，便产生了祈求平安吉祥的想法[4]。所以一般徽商都会采用在窗棂中雕刻各种各样具有吉祥象征意义的题材把这一想法体现出来，在这些窗棂纹样中往往运用了谐音、意象、隐喻等艺术手段表现淳朴徽州民众的美好愿景。民俗性较强，加上儒家文化渗透其中，故而形成了独特的具有徽州地域特色的窗棂纹饰。经过研究和整理，分为以下八类[8]。

3.2.1 植物类

古人常依据各种花卉的特性赋予其深厚的人文含义，如被誉为四君子的“梅兰竹菊”，岁寒三友的“松竹梅”等寓意主人高贵的生活品质与审美情趣，寓意富贵的牡丹、淡泊的荷花等各类花卉组成的图案，常用的图案，如表2 所示。

表2 古代窗棂常用植物类总结

3.2.2 几何类

利用不同直线、曲线、椭圆、三角、方块、菱形、梯形等，形成规律或不规律的几何纹样，称为几何图形[1]。由于几何图案富有规律性，视觉效果强烈，适于大范围循环使用，常见的几何窗棂纹饰，如图1 所示。

图1 几何纹图案统计

3.2.3 动物类

动物形象图案主要分为二大类：一是，早期中国图腾崇拜，如龙、凤凰、麒麟等神兽；二是，家畜和野兽，如马、牛、羊、鸭等，代表着六畜兴旺、物阜民丰。此外还有蝙蝠、老鼠、鹿、猴子等，这些动物图案主要利用谐声、同音及其自身的特性，反映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比如：“蝠”与“福”同音、“狮”与“事”同音、“猴”与“侯”同音、“鹿”与“禄”同音、“蜂”与“封”同音等[7]。

3.2.4 人物故事类

人物故事类分很多种：第一类以历史典故为主，如《太公钓鱼》《桃园结义》等[9]；第二类以神话传说为主，如《八仙过海》《嫦娥奔月》等；第三类以戏曲故事为主，如《文王访贤》《对花枪》等；第四类以民俗故事为主，如《五谷丰登》《渔樵耕读》等；第五类以名著故事为主，如《三打白骨精》《武松打虎》等。这类题材装饰力求简约，表现出一种质朴纯真的天然乡土情趣、传统之美。

4 徽州建筑窗棂装饰艺术的表达

4.1 窗棂雕刻的艺术构成表达

传统窗棂雕刻普遍运用木雕工艺，明末至清中叶，窗棂木雕工艺达到巅峰。徽州一直具备技艺精湛的工匠团队，从技术上看徽州的雕刻技法综合多样，走南闯北的徽商见多识广、思想开放，在徽派建筑中不断引进他们在外所看到的新结构和完善的技法，主题层次清晰、构图疏密有致、造型变幻莫测、画面精美。如表3，徽州木雕窗棂装饰纹样强调镂空效果，他们在技法的表现上也常用深浮雕和圆雕，把亭台楼阁、花鸟虫鱼、山水花木、风景名胜等都纳入一幅图案当中，造型独特、结构精巧、层次分明、雕工精细，突出了徽州传统木雕艺术的美感和特有的美学价值，较为出名的作品有《唐肃宗宴官图》和《二十四孝图》。

表3 窗棂雕刻工艺总结

4.2 窗棂装饰的空间氛围表达

徽派建筑的木雕窗棂是实用功能与装饰美学的结合，它具有通风、采光和出入功能，也是中国建筑装饰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它的美主要来自材料、造型、色彩的融会贯通，使窗棂雕刻艺术恒久而独特，充满艺术的魅力。徽派建筑窗棂装饰，不仅能起到隔断的作用，还能起到装饰空间的作用。此外，由于徽州隽永深刻的文化底蕴，使得在建筑装饰中格外注重文化内涵的表达，讲究情趣。还有“观景”功能，将窗外的景色与居室窗棂交相辉映，人居室内，无限风光，春华秋实，风霜雨雪，尽收眼帘。让人们绕窗而行移步观景，宛如立于画苑中赏画，我们会发觉此时窗子是画亦是诗。古诗中有：“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窗子不单是一种用于透光和自然通风，立定于窗前，从形形色色的窗棂中，还能让人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这是一幅引人入胜的画卷，通过光照，窗内还会出现千形百状的光影，徽州建筑窗的功能是以连接室内和景观，突出了借景。

5 结语

综上所述，文章通过分析徽州的地理环境、徽商经济、朱子理学及其他类型艺术，得出徽州建筑窗棂艺术真实地体现出了徽州各个朝代的文化背景、经济水平、时代面貌、传统工艺技法的发展情况。此外，还表达了古徽州地区自然环境民风民俗及人们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同时，民间能工巧匠、老艺人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进行艺术创作。从多方面形成了徽派建筑窗棂独具一格的艺术格调及工艺特征，它不但拥有浓厚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欣赏价值，而且对当代室内环境艺术设计具有重要的参考和启发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