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回首,长城路长
2022-01-21杨越峦
杨越峦
随着记忆力的衰退,能够准确记住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但我却能清晰记得开始追逐“野长城”的起点:2009年4月26日,怀来县陈家堡长城。这或许是因为长城已经长到了我的肉里面,不觉间已经十二年了。
古人称十二年为一轮或一纪。这些年来,我见缝插针,利用一切机会,尽可能贴近长城的身影,辽宁、河北、天津、北京、内蒙古、山西、陕西、宁夏、甘肃、青海、新疆、河南、山东……甚至西藏,全国拥有长城的省份,除了黑龙江、吉林,我都走到了,包括新疆罗布泊里的烽燧。
我拍摄长城的图片超过了十万张,数码、胶片都尝试过:甚至春节期间还在朋友的怂恿和支持下,用2024超大画幅相机拍长城,着实撒了一把野。许多朋友看到我的长城作品,都感慨我吃了多少苦:其实,我所能回忆起的却都是与长城厮守的甜蜜,风餐露宿、饥渴艰险这些在别人看起来的“苦难”,在我心头荡起的都是丝丝缕缕的诗意。展览做了,画册出了,侥幸获奖,浪得虚名,因此有人说我功成名就,可以收山了。可我的心却是惶恐的!随着对长城持久的关注和拍摄,我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长城是一个庞大的军事体系,“上下两千年,纵横十万里”是罗哲文先生对长城的概括。如果你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就知道我所言不虚。风雨的侵蚀,时光的阻隔,让我们对失却了实用价值的长城产生颇多无知和误读。隐藏在历史深处长城的密码,似乎也渺不可寻、难以破解。有意思的是欧洲人把匈奴、蒙古人对他们的劫掠,归罪于长城:长城可把欧洲害惨了!意思是如果不是长城的阻隔,这些游牧草原的剽悍之夫何必舍近求远去袭扰欧洲。斯坦因也说,他在长城上看到了进攻的姿态。这一切真的是饶有意味。
虽然衡量时光的尺度是不变的,但是随着科技的进步,我们似乎感到时光的飞轮变快了。近些年来,长城和围绕长城发生了很大变化。国民的长城保护意识增强了,不少人和不少组织为保护长城,做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缘于贪婪在长城周边私开乱采的现象,得到了遏制:重大建设工程在穿越长城的时候,变得心有敬畏、轻手轻脚;国家经济的繁荣,在长城边也得到了体现,那一片片的光伏、风力发电就可以证明。然而,在城镇化的进程中,长城边的村庄却大部分走向了空心和衰败:长城边的百姓,依然并不富裕,他们的生产生活方式好像一方面在穿越,一方面在定格……这一切都吸引着我,想用镜头一探究竟,我想聆听长城那发自历史深处的娓娓诉说。当然,对长城的研究也不是停滞不前的,它也在不断前行,比如我在西藏就看到了长城伟岸的身影,虽然它还暂时没有得到学界的共鸣。
长城长,路也正长。长城的歷史在延伸,长城的传奇在续写。我愿意用影像来记录长城,诠释我心中的长城。当然,长城改变了已往的历史,也正在改变着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