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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子》在日本的传播

2022-01-20王秀文张正玉

关键词:墨家墨子日本

王秀文,张正玉

(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211106)

《墨子》作为中国重要的古代典籍涉及众多科技方面的知识,如力学、光学和几何学等,在科技方面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在当今时代,国家倡导中国文化走出去,提倡大力发展科技,因此研究《墨子》海外传播有助于丰富中国典籍研究,帮助中国文化向国外传播。《墨子》的海外传播主要集中在英语国家,因此研究《墨子》在日本的传播具有时代价值和现实意义。本研究采用文献分析法和内容分析法探讨《墨子》在日本的传播,推动更多典籍研究工作者关注典籍在英语国家以外地区的传播,关注《墨子》中的科技知识。

一、《墨子》在日本的传播背景

公元1784年阴历2月23日,在日本九州北部志贺岛叶崎发现的金印上面刻着“汉委奴国王”,经考证这是汉光武帝赐予倭奴国王的金印[1]。这可以证明中日之间最晚也在这时有了交往。由于在中国大部分朝代的正统指导思想为儒家思想,日本在与中国交往中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因此可以推测儒家思想早于墨家思想传入日本。虽然墨学在日本的影响不如儒家对日本的影响深远,但是在日本很多方面可以窥见墨家的影子,如日本每年大大小小的祭祀活动很多,而《墨子·迎敌祀》强调祭祀的重要性;日本的尊天思想和墨子的尊天事鬼思想类似;日本的节用思想和墨家的“去无用之费”不谋而合。《墨子》作为墨家重要著作也或多或少影响着日本。

二、《墨子》在日本的传播史

在日本,《墨子》相关文献约有200种,日本最古老的汉籍目录《日本国见在书目录》著录了墨家的《隋巢子》《胡非子》《缠子》三篇,没有著录《墨子》[2]。

之后,藤原敦光博士的《变异疾疫饥馑盗贼等勘文》曾引用《墨子·辞过》:“墨子曰,古之民未知饮食,圣人耕稼为食也,以增气充虚,今则厚敛,百姓孤寡冻馁,欲无乱,不可得。”这篇文章写于1135年至1140年间,因此可以确定的是,《墨子》最迟在平安后期就已传入日本。

江户时期,通过长崎的贸易往来,《墨子》版本传入日本。大庭修《江户时代唐船来日研究》记载:“《墨子》一部二本。”[3]

经训堂《墨子》于天保六年(1835)在江户被翻印。自《墨子》在江户发行以后,在《天保十一年(1840)子三番船书籍总簿》中出现《经训堂丛书》记录。后在《天保十二年(1841)丑一番船书籍总簿》《同二番船书籍总簿》《弘化三年(1846)午二番船书籍总簿》中相继出现。

秋山仪校订的《墨子》和江户时期松元刊订的《墨子》,是江户时期墨学研究的重要基础。秋山仪校订的《墨子》由明朝茅坤于万历九年(1581)校阅,在涵春楼出版发行的《墨子》中加入校语,保历七年(1757)由城东书坊出版发行。

秋山仪校语没有明确记载出处,但包含古抄本要素。江户松元出版的《墨子》是清代毕沅校订、经训堂发行《墨子》的翻印,天保六年出版发行。这些书籍的出版发行证明墨学研究在当时已经得到重视,墨子和墨家的存在已为人所知。

之后古田汉宦的《墨子校》是根握古抄本加的校语。诸葛蠡的《墨子笺》是根据传日的古抄本加的校语。户崎允明的《墨子考》是汇辑日本人的著作。

明治时期,牧野谦次郎的《墨子日文解》出版发行。它以清代孙诒让《墨子间诂》为底本,参考江户时期的墨学研究成果,加以注释,由例言、序、凡例、目次、序说、《墨子》本文的通译和附录七部分组成。序说由八部分组成:儒墨显学、墨子时代、墨子事迹、墨子学说由来和各篇要旨、墨子弟子学说和导学对社会影响、墨子学派衰败原因和近代中国的墨于研究、诸学派对墨学的批评、墨子研究参考书。该书集明治末年日本墨学研究的大成。

大正二年(1913),小柳司气太的《墨子间诂》作为《汉文大系》的一册由富山房出版发行,以后墨学研究的其他著作陆续发表。小岛佑马、大冢伴鹿各家的研究是战后日本墨学研究的先驱。战后日本研究墨学的首位学者渡边卓著有《墨子》《墨家思想》《墨家集团与其思想》《〈墨子〉诸篇的著作年代》《墨家的兵技巧书》《墨家守御的城邑》等论著,他系统研究《墨子》、墨家思想和墨家学派,构建了日本墨学研究的基础。

墨家集团推崇巨子。在巨子领导下,所有成员为了同一目的勤苦劳作,经历初期成员团结,到中期组织重建,建立起了强固的集团体系。这样的集团以上意下达为伦理观念,建立所有成员向上级学习的尚同理论。墨家把这一集团伦理推向了全社会。

正是在这一时期,墨家从两派分裂为三派。除了著述《尚同上》的一派外,还有主张加强理论补充的一派以及虽然同意尚同的主张,但却希望导入墨家根本的兼爱论的一派。墨家末期的主张是以尚同为核心,并提出对其起补充作用的非命论。这时的墨家,虽然自诩强力的团结,但却走上内部分裂的道路,由于一味迎合当权者,导致把开祖以来的主张全部都抛弃了。公元前3世纪末,即秦朝创建前后,墨家走上了解体灭绝的道路。浅野裕一(1946—),文学博士,日本东北大学教授,近年系统研究墨家思想,其专著《墨子读本》由日本讲谈社1998年出版。其论文《墨家集团的质变:墨子对话篇的意义》认为,如墨子对话四篇所写,门人缺乏勤学意识,在名利官位前,有背信弃义行为,定是墨翟在创建学团时的记录。从墨子对话四篇出现的墨家活动范围看,是在未曾涉及燕、晋、秦等区域的墨翟时代,时间范围全部是公元前5世纪后期。浅野断定,墨子对话四篇全部是墨翟时期的资料。在墨翟时代,十论的主张,已全部形成[4]369-370(表1)。

表1 《墨子》在日本的传播史

由表1可见,《墨子》最迟在平安后期就已传入日本,但是当时日本对其研究不多,仅有只言片语证明《墨子》已传入日本。江户时代(1603—1867)已经陆陆续续有《墨子》的校订和再版,这意味着《墨子》在日本的传播力度逐渐增强。战后日本首位研究墨学的学者渡边系统研究了《墨子》、墨家思想和墨家学派。但是后来的很多学者对渡边的研究有所批判。渡边认为,《兼爱·上》《非攻·上》两篇的“利”是否定性地被使用的“自利”,其他篇的“利”是肯定性地被使用的“利他”。渡边以上述“利”概念的转换为首,重视墨家思想顺应时代的历史性变化。最大的变化,是从兼爱、非攻系统的拥护弱者的立场,转换成尚同、天志系统的专制主义立场。换句话说,对于渡边而言,所谓十论的统一性质及生出此十论的共通性思想并不存在,这实际上也就是放弃了十论的统一性解释[5]263-264。经过众多日本学者的研究与研究批评,《墨子》在日本的传播研究渐成系统,吸引着越来越多的日本研究人员。

三、日本对《墨子》各方面思想的研究

1.日本对《墨子》逻辑与数理思想的研究

末木刚博(1921—2007),东京大学教授,比较逻辑学研究家,著有《逻辑学的历史》《东方合理思想》,1980年他授权孙中原把这两部书译为中文,并于1983年、1990年出版。末本刚博认为,“由墨翟创始的中国逻辑学,构成完成形态的合理思辨体系,是中国古代合理思想的结晶。”[6]512他认为广义《墨子》对逻辑概念、思维形式和规律有深刻的认识和具体的规定。他还正确分析《墨经》中“名”“辞”“故”“辩”“同异”等概念的含义。他认为:“‘辩’的七种方法,相当于特称、假言、演绎、类比、归纳,可跟亚里士多德逻辑学媲美。”[6]513

加地伸行,生于1936年,日本立命馆大学教授,其博士论文为《中国逻辑学研究》,专著有《中国逻辑学史研究——经学的基础探讨》(1983年)等。他认为要辩证地分析中国有无逻辑学的这一问题:就符号学意义上逻辑学而言,中国有逻辑;就传统形式逻辑(亚氏逻辑)来看,中国在某种程度上没有逻辑。他认为:“墨家逻辑既有语义学的内容,又有形式逻辑的内容。”[6]516与此同时,加地伸行认为《墨子》中不仅有逻辑学知识,而且有数学和物理学知识。他根据墨家集团在建城筑墙、制造兵器过程中需要运用图表计算,推知墨家通晓几何学、物理学等知识并依据《墨子》记载得知墨家会使用凹面镜和凸面镜等。

宇野精一(1910—2008),东京大学名誉教授,著有《中国逻辑思想的产生和影响》(1952年初版),主编《东方思想讲座》(1975—1980)。他认为:“中国明确逻辑意识的产生,是从墨子等人开始。”他认为由于中国文字是表意文字,其古汉语具有内在的性质,导致中国逻辑思想具有自己的特色。同时他分析“正确系统逻辑思想的代表是《墨子》和《荀子·正名》”,此外还有高田淳与天野镇雄合著《中国逻辑思想》(1967年)、大滨浩《中国古代逻辑》 (1959年、1978年)、渡边卓《墨家思想》(1967年)和《墨子》 (1974年)、浅野裕一的《墨子》(1998年)、迟田知久的《墨子的经·经说与十论》、薮内清的《墨子》(1996年)等[7]。

2.日本对《墨子》哲学思想的研究

渡边卓认为,墨家开山祖师墨翟出身工匠,墨家是工人集团。根据墨子的思想与著作,把墨翟以后历经两个世纪的墨家学派分为初期墨家(前381)、中期墨家(前300年前后)和后期墨家(前210)。初期墨家,继承并坚持开祖的言论和行动,坚决否定自私的处世态度,倡导“兼爱”“非攻”“尚资”等主张,挺身保卫弱小国的城邑。这种精神一直延续到继承墨翟思想的禽滑厘、孟胜时代。《兼爱·上》和《非攻·上》均于初期完成,《尚贤上》包含初期墨家的主张。中期墨家抛弃初期狭隘的立场,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他们倡导“非攻”“兼爱”,但他们抛弃初期拒绝私利的立场,新引入功利思想。这种“兼爱交利”的主张,更适应战国君主富国强兵的要求,由此派生出杜绝君主挥霍浪费,号召广大民众积极发展生产的思想,主张“节用”“节葬”和“非乐”,浓重保留初期支持弱者的精神特色,更显著地倾向于建立强权国家,显示依靠君主当权者的法令和刑法,进一步扩大自身影响的动向。著作包括《兼爱·中》《非攻·中》《节用·上》《经·上》《经说·上》以及兵技巧诸篇中较早的段落。后期墨家依然倡导“兼爱”“非攻”,但其中的“兼爱交利”建立在统治者赏罚分明的基础上,而“非攻”却容许王者的诛罚政策,甚至可以说半带有肯定战争的倾向,同时出现新的思想,主张“尚同”[4]368-369。

浅野裕一认为,墨者所讲的兼爱是以停止互相“亏他自利”,以便万人享受天下全体平安的思想,这一思想贯穿于《兼爱》每一篇之中。非攻论的主旨在于实现以周代封建体制为范型的理想世界图像,拥护既成的封建诸国的存续。其基本理念在战国时期并没绝灭。尚贤论是为了在超越血缘和门阀的价值基准下谋求国内的思想统一,确立以能力为本位的官僚制度和为自身利益改组统治体制而提出的新的国家统治理论。其确立时期离墨家集团开始活动的春秋末期并不远。尚同论是认可在天子和人民之间存在像国家组织那样具有独自性和自立性的中间机构,追求周代封建体制的理论。这与强化各国家内统治的尚贤论及与希求个体保全和全体秩序的兼爱、非攻论目的相同。其成篇时间远早于《兼爱》《非攻》之中下篇,不到战国末期[5]264-265。

3.日本对《墨子》经济思想的研究

关于《墨子》经济思想的研究也有部分学者参与。冈本光生试图通过与管子的《侈靡》篇的思想进行对比,来分析代表墨家经济思想的尚贤论有什么不同的特点。他提出,要成为“富贵的贤者,成为贫贱的不肖者”。除此之外,他还提出墨家如何解决经济差距的问题、墨家思想下财富到哪儿去等问题。冈本认为,墨家的尚贤论解决贫富差距的政策,就是征用富人的财富,即财富从富人转移到国库,在国库形成财富累积。此外,国库中的财富应该用在有利于人民生存必需的生活物资上。因此,墨家主张财富的使用必须满足生存上的必要,反对用在增加不实用的功能上,强调在国库累积的财富不要浪费。但在当时,国库中多余的财富是不向民间流动的。换言之,不少的财物在国库中因腐烂变质而浪费,用在老百姓身上的财富并不多。相比较而言,《侈糜》篇说:“积者立余食而侈,美车马而驰。多酒醴而靡。千岁毋出食。此谓本事。”也就是富人有多余的食物去浪费。富人浪费的财富分散到社会,社会就会变得富裕,农民也变得富裕。因此,可以说,这种思想的目的,就是要造成通货膨胀。由此可见,管子《侈靡》篇的思想,与墨家的经济思想截然相反[8]。

对于日本对《墨子》各方面思想的研究,笔者仅节选了若干代表性人物的研究成果(表2)。

表2 日本对《墨子》各方面思想的研究成果

从表2可见,一方面,日本对《墨子》的研究已经超出了哲学思想的范畴,扩展到逻辑与数理思想和经济思想等方面。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古代典籍有许多值得深挖之处,对现代科技也有一定的启发作用。因此,中国学者应跳出思维定式,更加关注我国古代典籍中文化、哲学以外的知识。另一方面,随着中国文化影响力的逐渐增大,国外学者对中国典籍研究越来越深入。

四、结语

本研究运用文献分析法和内容分析法,对《墨子》在日本的传播情况进行了探究。研究发现,最晚在平安后期《墨子》就已传入日本,之后陆陆续续有很多《墨子》抄本、翻印以及相关研究著作发表。《墨子》研究也从思想层面慢慢扩展到了经济、科技层面。目前学术界对《墨子》的海外传播研究还主要集中于英语国家,而在东亚国家如朝鲜、日本等研究甚少,应重视《墨子》中的科技知识,更好地借鉴古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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