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蚝烧烤

王正全

10年前，筆者在日本留学毕业回国前决定“干一票大的”，遂化身为性感老猫咪汤姆大叔，披上皂色毛绒外套和紧身皮裤，头顶公路自行车专用的超轻便头盔，脚踏红黑色极度厚实的运动鞋，戴一条鲜红的超大男式围巾，和另一位素未谋面的同校中国留学生一起，踏上了用公路自行车征服日本九州岛的光辉旅程。我俩将这一组合起名叫“梦之旅人恶（二）人组”。

旅程第二天的关键词是“美食”。穿过一条巨长的跨海大桥后，我们终于登上了云仙半岛。跨海大桥需要以时速60千米/时的速度骑行1.5小时才能穿越，即便是在地图上，也只能看见一条细细长长的通道。由于岛上地广人稀，我们行至西乡这个地方的时候，已是饥肠辘辘。一路上只有美景伴随我们，没有饭馆，没有几户人家，甚至连个便利店都没有，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我俩越骑越绝望，越骑越冷。

忽然，在海边出现了一片超级大的渔田，有一种在海里看到一望无际的麦田的感觉。当然，杵在海里的不是麦子，而是一根根竹竿，上面绑着渔网。再走下去，就看到渔民在海里辛勤的劳作，似乎在捕捞什么海产品，拿起又放下，挑挑拣拣的。后来，我们终于在海边一个简易的棚区坐下，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迅速点餐。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奶奶告诉我们，这里只有海鲜吃，而且只有炭火烧烤一种加工方式，最关键的是需要顾客全程自己烧烤。可怜我俩七尺大汉，真的到了户外，却连一个炭火都不会点，更别提烤海鲜了。老奶奶只好帮我俩外国人示范了一下如何做户外烧烤料理。由于我俩日语都不好，菜单上只认识一个日语单词“生蚝”，就赶紧点了一份。4 000日元（折合人民币约225元）的价格我俩还得计算和犹豫半天，因为舍不得，最终决定AA制。

过了一会儿，老奶奶拿来了一个小塑料桶，里面装了12只大生蚝，我们边吃边烤，边烤边玩，吃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想来那一餐其实很浪漫，也很美味。首先，现捞现吃的海鲜绝对是最新鲜的;其次，生蚝的尺寸很大，因为是在产地，才会以市场价的2/5拿下，10年来我俩都很后悔当时没有多吃点，要知道当时的价格算是很便宜，可惜学生时代的我们实在是太穷了;最后，饿急了的我们恰好碰到了滋味鲜美的食物，只不过我们当时饿得两眼发昏，居然连生蚝的内脏都吃下去了。

现在总结一下海产渔田产地吃炭火烤生蚝的经验：首先，炭火必须从木头烧成炭后，在不继续冒烟的情况下才可以放置烤架铁丝网，不然生蚝会有焦糊味;其次，生蚝要足够大、足够新鲜，才会有吃炭火烤海鲜的爽快感，一口就能吃完的肉不够带劲，要活蹦乱跳的超大个生蚝才会烤出流油的感觉，也不用放任何调料，海鲜自带淡淡的咸味和浓郁的鲜味;再次，海鲜要烤至九成熟，太熟了口感会很坚硬，但不熟又不足以杀菌;最后，炭火烤生蚝不需要放任何杂蔬，大蒜、生姜、葱花之类的都不需要，只是需要剔除生蚝内脏和生殖腺，否则初入口时味道甘甜鲜香，后味会逐渐变得苦涩。

我们两人在一系列赏景、拍照外加风卷残云般的抢夺式进食后，告别了满含善意笑容的老奶奶，踏上下一段旅途。结果，在蹬上自行车脚踏板的一瞬间，同伴突然说：“小摊门口，道路两边有很多道旗，每面旗上都写着字，似乎是招牌。”紧接着我们就做了一件后悔至今的事——同伴默默地拿出手机翻译了一下其他旗子上的内容，仅仅第一条就让我们后悔得赶紧蹬上车，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像是错过了一个亿。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手机上赫然显示的是——海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