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的夜风奏响乡音（组诗）

谢克强

[故乡路上]

一阵怀旧的风徐徐吹来

将故乡的一条条小路吹弯

一个远离故土的游子 走在

被风吹弯的小路上

走过歪歪斜斜学步的山坡

走过蹦蹦跳跳上学的田埂

走过离别 走向远方的村口

平平仄仄的脚步 每一步

都踩在记忆深处

一个永远赶路的人 当然

会把长路走短 短路走长

一路会遇到芳草 鲜花 美酒

也会遇到风雪 泥泞 坎坷

只是追求的脚步走到哪里

路就会伸向哪里

不远处 一条宽阔的公路

毫无顾忌地袒露宽阔

从远处的城市伸展过来

纵是奔驰的车轮 载不动

也拉不走我的乡愁

此时 走在故乡的小路上

思念竟将陌生陡然拉长了一寸

而记忆也瞬间老了一尺 只有乡音

在寻觅我曾经的足迹

[乳 名]

仿佛唤醒沉睡的记忆

回到久违的故土上 我听到

一声声比风还温柔的声音

一声声比水还纯净的声音

呼唤我的乳名

我的乳名

却没有一丝一缕乳香

每每姆妈喊着我的乳名

我那长不大的乳名呵

总溅起饥饿的目光

后来 我的乳名

不是挂在秋后的枣树枝头

就是沉浸野藕初生的荷塘

更多时是镶在锋利的镰刀口

砍柴 割猪草 挖野菜

如今 睡在记忆深处的乳名

在久违的故土里醒了

这醒了的乳名 不仅叮嘱我

切莫忘了故土的养育之恩

也抚慰与温暖着我的心

那是一颗漂泊在外几十年的

心呵

[黄昏，在祠堂旧址]

夕阳

将一簇簇麦穗映红时

我正好站在祠堂的遗址上

寻找村庄的

根

曾经恢宏的祠堂里

石砌的天井 有意无意

泄露了八百年天机

那支撑前厅后堂的立柱

可是栋梁之材呵

只惜 毁于那场灾难

至于古戏台 逢年过节

楚调汉腔不断 唱的都是

村民喜闻乐见的传奇

而后堂层层叠叠的灵牌

引多少游子千里万里归来

虔诚跪拜

如今 站在凄凉的黄昏里

站在这旧梦与瓦砾的遗址上

谁的手指 能抚摸我内心的疼

只有如血的夕光

有挽歌的忧伤

一阵凉风拂袖而过 顺手牵走

我寻觅的身影

[夜，谁吹响芦笛]

我听见芦笛响了

那曾喑哑而今复活的芦笛响了

一股甜津津的清新

一曲意绵绵的温柔

引我寻声而去

夜，谁吹响芦笛

啊，芦笛呀芦笛

是为淡淡的月辉而吟

还是飘拂在柳丝的夜风把你奏响

熟稔的乡音

倾吐着村民久蕴的情思

和大地浑厚的意念

不慕电子吉他的迷离委婉

不求小提琴的娇柔清丽

只为渴望与理想而抒情

跳荡的音符飘着泥土的气息

我想，没有它的声韵

枝头唱歌的小鸟也会感到寂寞

我的心弦在芦笛声中震颤

连星星也应合芦笛的旋律眨着眼睛

在我家老屋的湖塘边

在我朝思暮想的思念中

是谁吹响芦笛啊

牵动游子远归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