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担保行业竞争与公司经营绩效——基于四川省融资担保行业的系统GMM实证

陈 刚 陈敬之

一、引言

融资担保(以下简称融担)(1)融资担保也可称融资性担保，是指第三方作为担保人，为被担保人借款、发行债券等债务融资提供担保的行为，在债务人违约时，为保障债权人权利实现，由担保人承担责任的经济行为(即代偿行为)；依法设立并将融资性担保业务作为主业收取担保费用来营利的机构即为融资担保公司。是创新金融工具、破解融资难题的大胆尝试，具有提供增信、撬动银行资本的重要功能。中央政府明确提出，融资担保是缓解小微企业和“三农”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的重要手段和关键环节，其对于稳增长、调结构、惠民生具有重要作用。(2)详见《关于促进融资担保行业加快发展的意见(国发〔2015〕43号)》，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15-08/13/content_10082.htm。访问时间2021年8月30日。目前，融资担保公司作为主要的地方金融组织之一(3)融担公司是“7+4”类地方金融组织之一，“7+4”类分别指：小额贷款公司、融资担保公司、区域性股权市场、典当行、融资租赁公司、商业保理公司、地方资产管理公司以及投资公司、农民专业合作社、社会众筹机构、地方各类交易所。，已成为我国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自国家批准成立第一家融资担保公司(中国经济技术投资担保公司)以来(4)详见中国经济技术投资担保公司，该公司已更名为中国投融资担保股份有限公司，其官方网站为：http://www.guaranty.com.cn/。访问时间2021年8月30日。，历经20多年发展，整个行业巅峰时聚集近9000家融担机构，形成净资产超过1.2万亿、担保能力超过10万亿规模的良好局面(5)数据来源，2018年中国担保论坛新闻通稿，网址：http://www.xinhuanet.com/money/2018-11/30/c_112379 0470.htm。访问时间2021年8月30日。。在2010年以后，受国际金融危机、经济下行、监管政策健全、行业准入收紧等影响，融资担保行业内竞争程度明显加剧，(6)如2011年郑州诚泰、圣沃等担保公司诈骗及非法集资事件；2012年中担公司非法集资及失联事件；2012年华鼎、创富担保骗贷事件；2014年四川最大的民营担保公司汇通担保高管失联跑路等。图1数据显示了2010—2018年我国融资担保公司数量与担保业务规模的变化，其中，融担机构数量(含分支机构)在2012年达到峰值(8590家)，此后，随着我国各地区陆续展开融担行业“减量提(增)质”工作，业内公司生存压力激增，竞争力度进一步加大，融资担保机构数量环比连续下降，与此相反，伴随着融资担保机构风险加大、行业信誉度下降、机构数量持续减少等情况，其业务规模、行业利润却呈现了反向的运动轨迹。“集中度—利润率”可能是有力地解释这一现象的理论依据(7)由Bain提出的，行业竞争对企业经济利润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即某行业具有较高集中度，则其利润率也相应的越高。。

图1 全国融资担保公司机构数量与在保余额

毋庸讳言，公司的经营绩效决定了生存能力，以四川省融资担保行业为例，根据图2数据显示，在2014年后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的大背景下，四川融担行业内部竞争加剧，企业数量持续减少，与之相反的是，业内净资产收益率逐步上升，这初步说明了融担公司经营绩效随行业集中度的同向变化。其背后的理论逻辑和现实依据可能为以下几方面。首先，最早来自结构主义学派的研究认为，行业竞争(也称行业集中度/产业集中度)对企业利润具有重要影响，Bain(8)Bain J S.，“Economies of scale, concentration, and the condition of entry in twenty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44,No.1,1954,pp.15-39.以美国20个制造业企业为样本，实证发现市场集中度和大企业利润间呈正相关性；其后，Bain(9)Bain J S., “The impact on industrial organization”,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53, No.3,pp.28-32.以1936—1940年间美国42个制造业企业为样本的研究表明，行业竞争对企业经济利润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10)该文献中以市场集中度来衡量市场结构，以回报率来衡量经营绩效。。我国学者在结构主义理论基础上，贡献了来自中国的经验证据，验证了结构主义关于行业集中度影响利润的假说，如干春晖(11)干春晖、戴榕、李素荣：《我国轿车工业的产业组织分析》，《中国工业经济》2002年第8期，第22页。、陈志广(12)陈志广：《是垄断还是效率——基于中国制造业的实证研究》，《管理世界》2004年第12期。得到了汽车行业的经验证据，马建堂(13)马建堂：《结构与行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3年。、白文和李雨(14)白文扬、李雨：《我国工业产业集中度实证研究》，《中国工业经济研究》1994年第11期。得到了制造业的经验证据等，但也有部分学者的研究得到了相反的结论，张春霞和罗守贵(15)张春霞、罗守贵：《我国制造业 SCP 范式实证研究》，《生产力研究》2006年第11期。使用2002年我国25个制造业行业截面数据的研究表明，集中程度较低的行业符合“行业集中度与利润”假说，而集中度较高的行业却恰好相反。我国融担行业是否符合“行业集中度与利润”假说，之间影响究竟如何，对行业内不同规模的企业影响如何，在现有文献中还未有探讨。

图2 四川省融资担保公司数量与行业净资产收益率

在当下的融担行业中，行业竞争表现出了新的形式。行业中，国有资本已明显占据主导地位，2018年，中央层面设立国家融资担保基金后(16)2018年3月28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由中央财政及有意愿的金融机构发起设立国家融资担保基金，采取股权投资的形式支持各省区市开展融资担保业务，基金首期募资不低于600亿元。初步测算，今后三年基金累计可支持相关担保贷款5000亿元，约占现有全国融资担保业务的四分之一。，中央层面可以通过投资入股等方式与各省重要融资担保机构开展业务合作，同时将政府性融资担保机构的融资担保业务(17)此内容在《关于有效发挥政府性融资担保基金作用切实支持小微企业和“三农”发展的指导意见》中作了具体要求，文件信息可查看：http://www.gov.cn/xinwen/2019-02/16/content_5366202.htm。访问时间2021年8月30日。定位为准公共物品，要求其保本微利运行等。一方面，由于政府性融担公司资本逐步雄厚，且因政策限定必须保证一定规模运营(18)《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有效发挥政府性融资担保基金作用切实支持小微企业和“三农”发展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19〕6号)》第五条要求：政府性担保公司要逐步压缩大中型企业担保业务规模，确保支小支农担保业务占比达到80%以上。，对民营融担公司形成强烈的业务挤占，加剧了行业内的竞争；另一方面，政府性融担公司均是由政府、政府直属部门或国有企业控股的，在争取政策倾斜、财政补贴、获取担保业务及银担合作谈判等方面具有较强的比较优势，根据徐业坤和李维安(19)徐业坤、李维安：《政绩推动、政治关联与民营企业投资扩张》，《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6年第5期。、孙梦男等(20)孙梦男、姚海鑫、赵利娟：《政治关联、并购战略选择与企业价值》，《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7年第6期。的研究经验，企业的政治身份更有利于经营绩效的提升，但纵观现有文献，也有政治身份负向影响企业经营绩效的经验证据(Hadani and Schuler(21)Hadani M, Schuler D A.，“In search of El Dorado: The elusive financial returns on corporate political investments”,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Vol,34.No,2.2013, pp.165-181.、袁建国等(22)袁建国、后青松、程晨：《企业政治资源的诅咒效应——基于政治关联与企业技术创新的考察》，《管理世界》2015年第1期。)，但对于政府性融担公司而言有其特殊之处，在面临更易争取到补贴及业务优势的同时，又必须在政府要求的低担保费率条件下运行，或完成某一些政治任务，因此，融资担保公司的政治身份对其经营绩效的影响究竟如何，对政府性融资担保持续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现有文献中未见讨论，是十分值得探究的。

本文对现有研究提供了如下几个方面的边际贡献。首先，融资担保行业在2017年10月《融资担保公司监督管理条例》实施前，长时间处于监管体系、监管政策不健全的阶段(23)2010年至2017年间，融担行业监管最主要依据仅为2010年银监会等7部委发布的《融资性担保公司管理暂行办法》。；2019年，根据党的十九大及全国第五次金融工作会提出的，按照中央统一规则，地方政府要在坚持金融管理主要是中央事权的前提下，强化属地风险处置责任等要求，各省级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陆续挂牌并全面承接融担公司等“7+4”类地方金融组织的监管职责；整个融资担保行业正面临日趋完善的监管政策和身份的转换，本文研究结果有助于行业明晰发展方向、监管政策的制定以及为业内公司提供生存指南。其次，如上所述，现有考察行业竞争与企业经营绩效的诸多文献并未涉及融担行业，本文将为行业竞争与企业经营绩效影响研究提供了新的来自融资担保行业证据。此外，自2017年《融资担保公司监督管理条例》之日起计算，近段时期，焦点定于融资担保行业且发表于CSSCI核心期刊的研究，主要方向集中于融担行业提供融资担保服务促进各类企业融资，本文创新将关注点置于融担行业与内部公司的互动中，提供了新的视野。最后，由于很难获取全国性融担行业公司层级的统计数据，因此很难对全国融担行业做进一步研究，本文获得四川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以及四川省融资担保业协会的支持，使用2014年至2019年间四川省内融担行业公司层级的数据进行研究，这可能是目前针对融资担保行业的研究中第一份使用微观公司层级数据研究获得的成果。

二、影响逻辑与理论假说：基于文献的评述

要理清融资担保行业竞争影响其企业经营绩效逻辑，需要先对“当前的”融担行业及融担业务有直观认识。首先，融资担保行业存在行政管制下的进入壁垒，它是许可准入类行业(24)《融资担保公司监督管理条例》《市场准入负面清单》(2018及2019年版)均将融担行业规定为许可准入行业。，新设立融资担保公司需要经过各省地方金融监管局审批，并在获得《融资担保业务经营许可证》后方可从事融资担保业务。其次，银保监会《融资担保责任余额计量办法》中明确融资担保业务包括借款类担保业务、发行债券担保业务和其他融资担保业务(25)借款类担保是指担保人为被担保人贷款、互联网借贷、融资租赁、商业保理、票据承兑、信用证等债务融资提供担保的行为。发行债券担保，是指担保人为被担保人发行债券等债务融资提供担保的行为。其他融资担保，是指担保人为被担保人发行基金产品、信托产品、资产管理计划、资产支持证券等提供担保的行为。，因此，为便于直观理解，本文制作图3来解释担保业务、融资担保业务等之间的关系，其中，因部分业务与银行业的直接紧密关系，图中涉及“银担”合作业务部分在本文中被称为“银行融资担保”。由于融担公司众所周知的“多、小、散、乱、弱”特点，绝大部分融资担保公司从事的业务为借款类担保业务(或称银行融资担保业务)，而决定融担公司经营绩效的则正是此部分业务的规模与风险程度。

图3 担保业务分类

(一)产业经济学视角

融担行业竞争基于行业集中度与利润假说影响企业经营绩效。行业竞争与企业经营绩效最早的经验研究可能要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产业经济学初期研究成果，以Bain开创了结构主义学派(哈佛学派)经典的SCP分析范式为始(26)即结构(Structure)—行为(Conduct)—绩效(Performance)分析范式，具体为产业(行业)的绩效取决于市场中买卖双方的行为，而买卖双方的行为又取决于市场结构，其市场结构反过来又取决于如技术、产品需求等市场基本状况条件，因此，要得到更好的市场，应从市场结构入手绩效。，并随后在Bain(27)(28)Bain J S.，“Economies of scale, concentration, and the condition of entry in twenty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44,No.1,1954,pp.15-39.等研究中证实了行业竞争与大企业利润高度相关，其后，Mann(29)Mann H M., “Seller concentration, barriers to entry and rates of return in thirty industries, 1950-1960”, 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1966,pp.296-307.沿用Bain的研究方法，使用美国1950年—1960年间30个产业样本也证实了前述观点。结构主义学派因此得到了高度的市场集中导致了高利润回报率的观点，此即为初期的“行业集中度与利润”假说。随着产业经济学发展及研究的深入，学界意识到Bain早期研究中存在的样本容量、样本选择、指标选择等缺陷，虽然遵循其研究范式的部分后续研究，通过大样本数据，中心极限定理能够有效保证和解决前述缺陷，但这些研究中仍存在关于产业定义、行业竞争(市场集中度)和绩效的度量等对最终结论存在决定性影响的问题(30)Fisher F M.McGowan J J., “On the misuse of accounting rates of return to infer monopoly profits”,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73.No,1.1983,pp.82-97.。后续的研究中认为，Bain经典研究中的样本涉及的是相关产业非均衡时期，且其对产业的选择是存在偏差的(31)其认为，Bain经典文献中，使用行业中占主导地位大企业的利润率来研究，结果是不可靠的。(32)Brozen Y., “Bain’s concentration and rates of return revisited”, The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 Vol,14.No,2.1971,pp.351-369.。随批判而产生的芝加哥学派认为，结构主义学派对市场结构决定影响企业绩效的解释是不够的，“在存在信息成本和资源流动的现实世界中，假如存在某些差异，能够使得部分厂商的产出扩张，那么该产业就会因竞争而逐渐产生市场集中……引起市场竞争集中的，有可能是规模经济，也有可能是向下倾斜移动的边际成本曲线……”(33)含义即为大企业之所以比小企业利润更高，是因其自身规模经济的结果，并非市场竞争的结果。(34)Demsetz H., “Industry structure, market rivalry and public policy”, The Journal of Law and Economics, Vol,16.No,1.1973,pp.1-9.。因此，相关研究开始以大样本结合行业进入壁垒来计量分析研究市场绩效的决定因素，Comanor and Wilson(35)Comanor W S.Wilson T A., “Advertising market structure and performance”, J. Reprints Antitrust L. & Econ, Vol,4.1972,p.25.使用41个消费品产业的研究表明市场集中度能显著影响企业盈利能力，但广告和绝对资本量对企业盈利能力的影响更深，Sheperd(36)Shepherd W G., “The elements of market structure”, The 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 1972,pp.25-37.开创使用微观公司层面数据研究行业结构与市场绩效表明，市场份额比集中度对企业利润率有更好的解释作用，这即是优化后的“集中度—利润率”假说：高利润回报率被认为是行业竞争与进入壁垒共同作用的结果。如前所述，融担行业天生具有行政进入壁垒，新进企业不仅面临传统意义上以规模经济、产品差异度等来衡量的进入壁垒，更面临着获得行政认可的难度，因此，一方面，业内公司面临的进入壁垒只应考虑其政治关联程度，另一方面，由于业内企业提供产品(对借款提供融资担保服务)具有高度的同质性，考察融担行业集中度与企业经营绩效同时可以从行业竞争及其政治身份入手，政治身份问题本文将在后续展开论述。

根据上述推导，本文得到了第一个待检验的理论假说(H1)：融担行业竞争对企业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二)新结构主义经济学视角

展开论述前，需要明确的是，银行为三农、小微企业提供贷款时，融担公司是其最重要的合作机构之一，融担公司主要为三农、小微企业提供增信服务，承担融资担保责任，并收取担保费用，银行基于以下原因愿意以及期望与融担公司开展合作，且银行选择担保公司合作已成为常态。首先，银行面临了政策上的约束，需要为三农小微等提供贷款，为促进普惠金融发展，银行面临着各类政策上的约束，如2020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大型商业银行普惠小微企业贷款增长30%以上(37)详见我国政府官网：http://www.gov.cn/guowuyuan/zfgzbg.htm.；银保监会《关于2019年进一步提升小微企业金融服务质效的通知》提出普惠性小微企业贷款“两增目标”(38)该文件中明确要求，银行业机构对普惠性小微企业贷款要在2019年实现贷款增速不低于各项贷款增速，贷款户数不低于上年同期的要求，同时，国有五家大型商业银行要力争实现小微企业贷款较年初增长30%及以上。，2020年初，中国人民银行等5部委印发《关于进一步强化金融支持防控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的通知》提出，银行业机构要继续加大对小微企业、民营企业支持力度，要保持贷款增速，5家国有大型银行的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的增速和首贷比例要求进一步提高；大量的实证研究同时发现，大银行与小银行提供的金融服务存在系统性差异，银行业中存在一种基于规模的专业化分工，即大银行主要向大企业提供贷款，而小银行主要给小企业贷款(39)Nakamura L., “Small borrowers and the survival of the small bank: is mouse bank Mighty or Mickey?”, Business Review, 1994,pp.3-15.(40)Berger A N, Udell F., “Relationship Lending and Lines of Credit in Small Firm Finance”, Journal of Business, Vol,68.1995,pp.351-382.(41)Jayaratne J, Wolken J., “How Important Are Small Banks to Small Business Lending ?New Evidence from a Survey of Small Firms”, Journal of Banking and Finance, Vol,23.1999,pp.427-458.，我国经济中居于主导地位的是资金需求量大的资本密集型企业、具有很高的技术创新风险和产品创新风险的创新型企业，这些企业由于信息相对不透明，融资规模比较小，通过金融市场进行融资的固定交易成本很高，且没有非常高的收益率，一般难以通过公开发行股票和债券获得资金，为其提供信贷服务仍是区域性的中小银行的主要业务，也是其优势所在(42)林毅夫、孙希芳、姜烨：《经济发展中的最优金融结构理论初探》，《经济研究》2009年第8期，第17页。。

其次，专业化的金融中介在获取并处理企业融资者的相关信息、对融资者进行事先筛选和事后监督等方面能够发挥规模优势，降低信息成本(43)Boyd J H, Prescott E C., “Financial intermediary-coalitions”, Journal of Economic Theory, Vol,38.No,2.1986,pp.211-232.(44)Diamond D W., “Financial intermediation and delegated monitoring”, The 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 Vol,51.No,3.1984,pp.393-414.(45)Allen F., “The market for information and the origin of financial intermediation”, Journal of Financial Intermediation, Vol,1.No,1.1990,pp.3-30.，银行选择融担公司合作后，融资担保公司将进行贷款者信息甄别及客户贷后管理，这直接降低了银行业机构的涉贷各类成本。最后，三农、小微企业等具有天生的风险性，在此部分银担合作中，若贷款产生问题，融担公司将全额承担贷款风险并向银行代偿，同时由于融担公司“多、小、散、乱、弱”的特点，使得银行在与融担机构合作中占有绝对谈判优势，银行将不与融担公司分担贷款风险，为了获得业务，中小融担机构甚至不能拒绝商业银行提供的高风险项目(46)张承慧：《优化融资担保商业模式 提升融担体系服务效率》，《金融论坛》2019年第7期，第2页。。

如上所述，融担公司主要业务即为银行担保业务，因此，决定融担公司经营绩效的是其银行担保业务的规模与风险程度，按照新结构主义经济学视角下的最优金融结构理论，一方面，银行在审批每笔贷款时所需要的信息和处理成本不因贷款规模的大小而有太大的差异，因此大银行更愿意为大企业的项目提供贷款，小银行则相反；另一方面，银行机构在生产信息方式方面也不尽相同，大银行为大企业融资服务因为大企业更能向银行提供“硬”信息(47)“硬”信息是指：企业财务报表等客观的、易于观察、传递和验证的信息。，而小企业获得贷款的方式更倾向依靠“软”信息(48)“软”信息是指：企业家的经营能力，个人品质等因素信息。；最后，不同规模的银行在信息生产方式和风险分散能力方面存在显著差异，银行业中不同规模的银行的分布会直接影响银行部门的经济绩效。就银担合作而言，一方面，因大型融担公司在向银行提供“硬”信息及贷款管理方面比小型融担公司更具优势，大型银行业更愿意与之合作；另一方面，融担行业内同样面临此类结构问题，大型融担公司为面临更小的风险，愿意向大企业提供担保，小企业则相反；最后，大型融担公司在代偿能力及放大倍数(49)按照《融资担保公司监督管理条例》要求，融资担保公司提供担保最大规模为其注册资本的10倍。方面更具优势，同时也遵循前述不同规模公司(银行)存在信息生产方式和风险分散能力的差别，进而直接影响公司(银行)经济绩效的逻辑。

因此，大型融资担保公司在可获得的银行担保业务规模及风险控制程度可能比小型融担公司更具优势，我们得到了另一个待检验的理论假说(H2)：融担行业竞争对大型融担公司更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三)政治关联影响企业绩效

融担行业不仅遵循前述行业原则影响企业绩效，而且另有其特殊性。以四川省融资担保行业为例，一方面，截至2019年末，国有控股法人融担机构数量占全省的55%，注册资本占全省的75%，当年融资担保收入占全省的83.66%，当年融资担保累计发生金额占全省的89.85%，行业已变为国有融担公司占有主导地位；另一方面，自2018年国家融资担保基金成立，标志着融资担保“中央—省—市—县(区)”四层体系的正式建立，国家要求中国融资担保基金坚持准金融公共物品属性，并发挥重要引领作用；最后，按照国务院《关于有效发挥政府性融资担保基金作用切实支持小微企业和“三农”发展的指导意见》要求，我国政府性融资担保机构也要坚持准公共定位，坚持聚焦支小支农融资担保主业，切实降低小微企业和“三农”综合融资成本(50)相关文件信息可查看：http://www.gov.cn/xinwen/2019-02/16/content_5366202.htm。访问时间2021年8月30日。；可以看出，融担行业目前正逐渐向准金融公共物品方向发展，融担公司争取政府补贴已成为增加绩效的重要方式之一。

林毅夫(51)林毅夫、李永军：《比较优势、竞争优势与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管理世界》2003年第7期。提出，从企业层面看，一个企业的盈利能力不仅取决于企业家的经营管理能力，更取决于企业是否具有自生能力(52)自生能力是指：在一个开放、竞争的市场中，一个具有正常管理的企业在没有政府或其他外力的扶持或保护的情况下，可以获得市场上可以接受的正常利润率。，以此逻辑而论，在存在外力扶持的情况下，企业盈利能力则与企业能否获得外力支持重要相关。Fisman(53)Fisman R., “Estimating the value of political connection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Vol,91.No,4.2001,pp.1095-1102.首先给予了关于政治关联的定义(54)在其研究印尼企业与政府关系中，将企业与政府之间存在的某种密切关系称为政治关联。，其后相关研究有两种结果，其一，部分研究结果认为，政治关联可以为企业带来信息、资源等优势，企业同时可以根据其政治关联优势获得补贴、税收优惠等政策，以此提升自身绩效(55)徐业坤、李维安：《政绩推动、政治关联与民营企业投资扩张》，《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6年第5期。(56)孙梦男、姚海鑫、赵利娟：《政治关联、并购战略选择与企业价值》，《经济理论与经济管理》2017年第6期。，但是也有研究发现，政治关联会负向影响企业发展(57)Hadani M, Schuler D A., “In search of El Dorado: The elusive financial returns on corporate political investments”,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Vol,34.No,2.2013,pp.165-181.，企业也可能因政治关联而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接受政府干预，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这提高了企业的经营成本，降低了企业经营绩效(58)袁建国、后青松、程晨：《企业政治资源的诅咒效应——基于政治关联与企业技术创新的考察》，《管理世界》2015年第1期。。融资担保行业中融担公司目前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类，一类是政府控股型融担公司，主要解决三农、小微企业融资难、贵问题而产生，具有明确的政治责任，另一类为商业型融担公司，主要以盈利为目的。融担行业为研究政治关联是否影响、如何影响企业绩效提供了一次良好的实验，根据前述推导，本文提出最后一个待检验的理论假说(H3)：政治关联显著正向影响融担公司的经营绩效。

三、模型设定、指标构建及数据说明

(一)模型设定

1.静态面板模型构建

本文使用2014年—2019年四川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向辖内融担公司收取的月度报表，以公司名称与收集年度为切入点构建面板数据，将回归方程设定为基于微观公司个体层面的模型，并假定各融资担保公司经营绩效由如下方程决定：

POEi,t=β0+β1HHIi,t+β2HHIi,t-1+β3Xi,t+vi+λt+εi,t

(1)

上述公式中，下标i、t分别代表的是融担公司名称及数据收集的年度。β0为方程常数项，β1、β2、β3分别代表的是各个解释变量的系数矩阵，vi、λt主要用于控制方程的地区及时间效应，εit为随机干扰项。POE代表各融资担保公司的年度经营绩效，是本文的被解释变量；HHI代表地区行业竞争指数，是本文的主要解释变量，考虑到行业竞争产生作用可能存在的滞后效应，本文同时将其一阶滞后项纳入回归方程；X代表一系列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有：政治关联、不良担保率、三农和小微服务度的公司个体特征以及公司所在属地的金融发展水平、政府财力水平、经济发展程度、创业率。

2.动态面板模型构建

一方面，考虑到当期经营绩效可能受到上一次及上一期经营绩效的影响；另一方面，融资担保合同签订期限普遍以年为单位，公司经营绩效可能与其不良率和三农小微业务占比产生相互影响。因此，本文设定了以下模型：

(2)

结合模型(1)中所述，模型(2)同时将被解释变量、主要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均纳入回归方程，并将控制变量X中的不良率和三农小微业务占比认为可能产生内生性。

(二)指标构建及数据说明

1.被解释变量

公司经营绩效为本文的被解释变量。现有最新研究公司经营绩效的文献中，常用来衡量公司经营绩效的指标为总资产收益率(ROA)和净资产收益率(ROE)，如俞金红和于明超(59)俞金红、于明超：《财政补贴、寻租成本与新能源企业经营绩效》，《软科学》2019年第11期。的研究中同时使用了ROA及ROE来衡量新能源企业的经营绩效，张璇(60)张璇、李子健、李春涛：《银行业竞争、融资约束与企业创新——中国工业企业的经验证据》，《金融研究》2019年第10期。及高冰和王延章(61)高冰、王延章：《管理者政治关联与企业绩效相互影响的实证研究》，《技术经济》2015年第2期。的研究中分别使用ROA来衡量商业银行和地方农信社的经营绩效，郝云宏等(62)郝云宏、张艳妮、王淑贤：《政治关联对商业银行经营绩效的影响研究——兼论宏观经济目标与董事会治理的调节作用》，《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及朱蓉和徐二明(63)朱蓉、徐二明：《银行高管政治关联、社会责任与企业绩效》，《上海金融》2015年第6期。采用ROE来衡量商业银行经营绩效。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使用ROE来衡量公司的经营绩效。(64)总资产收益率(ROA)又称资产收益率或资产回报率，是用来衡量每单位资产创造多少净利润的指标，其计算公式为：资产收益率=净利润/平均资产总额*100%。净资产收益率(ROE)又称净资产利润率，是用来衡量公司运用自有资本的效率，该指标值越高，说明投资带来的收益越高，其计算公式为：净资产收益率=净利润/净资产*100%。此指标根据2014—2019年四川省融资担保公司月度情况报表计算得来。

2.主要解释变量

行业竞争指数为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根据Grossach(65)Grossack I M., “The concept and measurement of permanent industrial concentration”,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Vol,80.No,4.1972,pp.745-760.研究结果，企业在行业中位次的变化与赫芬达尔指数(HHI)密切相关，其能准确地反映某一行业市场的竞争程度，参照蔡竞和董艳(66)蔡竞、董艳：《银行业竞争与企业创新——来自中国工业企业的经验证据》，《金融研究》2016年第11期。采用赫芬达尔指数(HHI)衡量银行业竞争的经验做法，本文使用HHI来衡量融资担保行业竞争指数。具体使用公式如下：

(3)

其中，X表示融担公司所属地级市(州)的注册资本总额，Xi表示每家融担公司的注册资本，Xi/X代表第i个公司的市场占有率，N代表属地的企业数。使用上述指标计算得到的HHI指数取值在0至1之间，此值接近于1表示行业竞争程度越高，反之亦然。本文将使用融担公司当年发生担保额，来计算HHI指数。

3.其他控制变量

(1)公司个体特征变量。政治关联有多重度量方法，如虚拟变量法、比例法等(67)Zhang J, Marquis C, Qiao K., “Do political connections buffer firms from or bind firms to the government? A study of corporate charitable donations of Chinese firms”, Organization Science,Vol,27.No,5.2016,pp.1307-1324.，本文对样本中的公司进行股权穿透，将其中国有控股的公司政治关联赋值为1，反之赋值为0。不良率采用融担公司不良担保余额比上公司所有在保余额，从而得到一个介于0到1之间的数据。三农和小微服务度使用公司三农和小微融资性担保业务在保余额比上公司融资性担保在保余额。(68)融担公司业务可以分为：融资性担保业务(主营业务)及其他业务(包括非融资性担保业务、自有资金投资等)。

(2)环境影响变量。本文以四川省各市(州)2014—2019年金融机构贷款总额与GDP的比值来衡量各市(州)的金融发展水平(69)数据中包含省属公司，此类公司业务面向全省，因此采用了省级数据来衡量，后续环境影响变量均进行前述处理。；以四川省各市(州)2014—2019年的公共财政收入来衡量地方财力水平，具体处理为将地方政府公共财政收入取自然对数；以四川省各市(州)2014—2019年GDP增长率来衡量经济增长程度，具体处理采用公式为：(本年CDP-上年GDP)/上年GDP；参照黄亮雄等(70)黄亮雄、孙湘湘、王贤彬：《商事制度改革有效激发创业了吗?》，《财经研究》2020年第2期。经验做法，使用企业增长率来衡量地区创业率，具体处理中，考虑数据可获得性以及融担公司面向三农、小微及个体经营户服务的特征，企业增长率使用城镇私营和个体从业人员增长率来衡量，具体公式为：(本年城镇私营和个体从业人员—上年城镇私营和个体从业人员)/城镇私营和个体从业人员。(71)环境影响变量原始数据均来自2013年-2019年的《中国城市统计年鉴》或《四川统计年鉴》。

(三)描述性统计

表1汇报了本文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其中，公司经营绩效的均值为0.0015，标准差为0.0744，其变异系数为49.6，表明各公司的经营绩效差异十分明显；HHI指数最大值为1，统计样本中共出现6次，是因整个甘孜州在2014—2019年有且仅有一家国有控股融担公司。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四、实证分析

(一)静态面板模型回归结果及分析

本文基于静态面板模型对式(1)进行了回归，相关结果报告在表2中，其中，第1列、第2列主要解释变量为使用注册资本计算的赫芬达尔指数(HHI)，第1列只纳入了融担公司个体特征变量，第2列同时纳入了地区环境影响变量，可以看出，当期融资担保行业竞争显著的正向地影响了企业的经营绩效，得到了与干春晖(72)、陈志广(73)、马建堂(74)、白文和李雨(75)环境影响变量原始数据均来自2013年-2019年的《中国城市统计年鉴》或《四川统计年鉴》，第2页。针对我国不同行业的研究结果相似结论，均符合“行业集中度与利润”假说的，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本文H1假说。

表2 静态面板回归结果

观察各控制变量可以发现，只有三农和小微服务度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了检验，且对企业经营绩效产生负向影响。可行性的解释是，小微企业天生存在规模小、抵押品缺乏、抗风险能力弱、经营管理水平低下、财务信息不透明、核心竞争力不强等缺陷(76)Weiss S A., “Credit Rationing in Markets With Imperfect Information”,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71.No,3.1981,pp.93-410.；因三农缺乏抵押担保品、信息不对称、单位信贷资金成本高、风险大等问题，导致涉农金融机构不愿贷、不敢贷、不能贷现象突出(77)李明贤、陈铯：《金融科技、授信方式改进与涉农金融机构普惠能力提升》，《经济体制改革》2021年第2期。，因此，融资担保公司在为三农小微主体提供贷款担保时，同样也面临着对贷款主体的信用评价、调查技术、风险监测等方面缺乏有效手段，一旦贷款出现问题由融资担保公司进行代偿，则将明显降低融担公司的经营绩效。

第3列、第4列主要解释变量为使用融担公司当年发生担保额计算的赫芬达尔指数(HHI)，与第1列、第2列操作相同，第3列只纳入了融担公司个体特征变量，第4列同时纳入了地区环境影响变量，由表中汇报可得，此回归结果在部分程度上验证了第1列、第2列融担行业竞争正向地影响企业经营绩效，三农和小微服务度负向的影响公司经营绩效的结果。

对各解释变量进行经验分析不难发现，第1—4列的结果可能因为方程本身的内生性而并非可靠，如当期的行业竞争可能受到滞后一期的行业竞争的影响，因此，需要解决方程的内生性，得到更可靠的回归结果。

(二)动态面板模型回归结果及分析

为解决式(1)中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引入了滞后一期的净资产收益率构建了动态面板模型(2)，并采用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SYS-GMM)进行回归，相关依据如下：首先，Roodman(78)Roodman D., “How to do xtabond2: an introduction to ‘difference’and ‘system GMM in STATA’”, Center for Global Development Working Paper, No.103.2006.的研究表明，对于时间跨度相对于截面数较小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而言，采用动态面板数据处理技术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根据本文表1(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可知，本文的面板数据中时间跨度远小于截面数据，正好适合建立动态面板，其次，面临常用的两种解决面板数据内生性处理技术差分广义矩估计法(DIF-GMM)和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Blundell and Bond(79)的研究认为，差分广义矩估计法估计量较易受弱工具变量的影响而产生向下的大的有限样本偏差，因此，提出了更具优势的系统广义矩估计方法。

表3即汇报了基于式(2)的SYS-GMM回归结果。理论上，SYS-GMM回归结果是否可靠，需要进行过度识别约束检验(Sargan test)和自相关检验(AR test，需要检验到随机误差项的二阶序列)，表3汇报的结果中，第1—4列均通过了Sargan检验，且AR(2)检验表明，回归结果不存在二阶序列相关问题，表明第1—4列的结果是可靠的。

表3中第1—4列的结果，肯定了静态面板中当期行业竞争正向影响企业经营绩效的结果，继续加强了对本文假说H1的验证，企业经营绩效将随着行业竞争的加剧而上升，且使用融担公司当年累计发生担保余额计算的HHI指数进行回归得到的结果，具有更高的显著性，同时可以观察到，在只纳入公司特征变量的回归中，第1、3列的回归结果显示，企业政治身份分别在10%与5%的显著性水平上正向影响企业经营绩效，其可能的原因正如徐业坤和李维安(80)、孙梦男等(81)Blundell R, Bond S., “Initial conditions and moment restrictions in dynamic panel data models”, Journal of Econometrics,Vol,87.No,1.1998,pp.115-143.所言，政治关联可以为企业带来信息、资源等优势，企业同时可以根据其政治关联优势获得补贴、税收优惠等政策，以此提升自身绩效，这也初步验证了本文的假说H3。

表3 动态面板回归结果

(三)异质性检验

根据本文假说H2的推导，本文接下来将检验行业竞争对于不同规模企业的影响，样本中公司注册资本均值为1.56亿元，中位数为1亿元，考虑SCP分析范式中将行业中前4或前8的企业认定为大企业，本文选择将注册资本大于5亿元(其分位点为95%)的企业认定为大企业。表4汇报了基于SYS-GMM回归的异质性检验结果，表中省略汇报了企业特征变量及环境影响变量的回归结果。

表4 异质性检验回归结果

表中第1、2列和第3、4列分别是使用注册资本和融担公司当年发生担保额计算HHI指数的回归结果，其中，第1、3列为针对大企业的回归结果，可以发现，行业竞争并不显著影响企业经营绩效，此回归同时未通过AR(2)检验；第2、4列为针对小企业的回归结果，可以得出，当年行业竞争指数显著地正向影响小企业的经验绩效，这否定了本文的假说H2，可行性的解释是，根据张春霞和罗守贵(82)Blundell R, Bond S., “Initial conditions and moment restrictions in dynamic panel data models”, Journal of Econometrics,Vol,87.No,1.1998,pp.115-143.以哈佛学派的SCP范式为理论基础，对我国制造业中的25个产业进行了实证研究表明，因行业进入壁垒的存在，使得集中度较高的行业内部缺乏竞争激励技术进步缺乏动力，大企业的利润率自然随之逐步下降，集中度较低的行业则相反，得出了与“集中度—利润率”假说相反的结论；对于融担行业而言，一方面，大型融担公司(前述注册资本金大于5亿元的公司)中政府控股的融资担保机构数量占比达到了95%(四川省融资担保行业2019年数据显示)，符合张春霞和罗守贵的研究结论，另一方面，根据国办发2019年6号文中硬性的“扩规”及“降费”要求(83)《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有效发挥政府性融资担保基金作用切实支持小微企业和“三农”发展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19〕6号)第五条要求：政府性担保公司要逐步压缩大中型企业担保业务规模，确保支小支农担保业务占比达到80%以上；第八条要求：政府性融资担保公司对单户担保金额500万元及以下的小微企业和“三农”主体收取的担保费率原则上不超过1%，对单户担保金额500万元以上的小微企业和“三农”主体收取的担保费率原则上不超过1.5%。，使得大型融资担保公司在必须降低担保费用的同时，又必须增加三农、小微企业担保余额，来完成政府机关的考核，因此，其在保费收入下降的同时，面临着更大的经营风险，行业竞争度提高也不能提高其经营绩效，与此相反，小型融资担保公司中，商业型融资担保公司、民营融资担保公司较为集中，在不面临前述来自上级带有“政治”或“使命”等色彩任务时，拥有高度的业务选择自主权，保费收入可以按照高风险高利益的原则，根据不同业务的风险属性，浮动制定担保费率。

(四)稳健性检验

如前所述，常用来衡量公司经营绩效的指标为总资产收益率(ROA)和净资产收益率(ROE)，本文接下来将参照张璇(84)及高冰和王延章(85)《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有效发挥政府性融资担保基金作用切实支持小微企业和“三农”发展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19〕6号)第五条要求：政府性担保公司要逐步压缩大中型企业担保业务规模，确保支小支农担保业务占比达到80%以上；第八条要求：政府性融资担保公司对单户担保金额500万元及以下的小微企业和“三农”主体收取的担保费率原则上不超过1%，对单户担保金额500万元以上的小微企业和“三农”主体收取的担保费率原则上不超过1.5%。使用总资产收益率(ROA)衡量企业经营绩效的做法来对前述回归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根据数据显示，2014—2019年四川省融担公司净资产收益率指标观测数量为2046个，最小值为-1.8769，最大值为0.2544，均值为0.0030，标准差为0.0698。

表5汇报了使用总资产收益率衡量企业经营绩效的稳健性检验结果，表中省略汇报了部分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其中，第1和第4列分别汇报了在总资产收益率(ROA)衡量企业经营绩效时下，基于不同HHI指数的全样本SYS-GMM回归结果，表明，当期行业竞争指数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正向影响企业经营绩效，政治关联在10%及5%的显著性水平上正向影响企业经营绩效，进一步肯定了前述对行业竞争及政治关联正向影响企业经营绩效的结果，验证了本文假说H1及H3。第2、3、5、6列为对本文前述异质性检验结果进行的稳健性检验，验证和肯定了行业竞争指数显著地正向影响小企业的经验绩效，而不显著影响大企业的经营绩效的结果。

表5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五、总结

基于产业经济学“集中度—利润率”假说以及新结构主义经济学研究视角，本文使用四川省融资担保公司2014年—2019年数据构建了动态面板数据，使用SYS-GMM方法实证研究了融资担保行业经济与企业经营绩效的关系，研究发现，行业竞争显著地提高了企业经营绩效且企业的政治关联同样对企业经营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为“集中度—利润率”假说提供了来自融资担保行业的经验证据。但是本文发现，行业竞争并不显著正向影响大企业的经营绩效，与之相反，当期行业竞争对小企业的经营绩效影响非常显著，这与新结构主义最优金融结构理论相违背，作为新兴的地方金融组织代表之一，融资担保行业因国家政策引领、行业定位而具有自身的特殊性，且在此阶段，我国各省(市)对于融担行业相继开展的“减量提(增)质”行动较好地完成了政策目标，融担行业融资性在保余额处于连续增长中，整个行业服务三农、小微企业力度进一步增加，对于政府性融资担保公司，特别是其中的大型融担公司，国家要求其定位为提供准公共金融产品，弥补市场不足，坚持保本微利运行状态。本文为上述“集中度—利润率”假说、政策执行提供了理论上的依据且为最优金融结构理论提供了来自地方金融组织不一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