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的诗

竖是第一代网络诗歌写手，早年成名，后参与“橡皮诗歌”网站的创建。经过十几年的沉寂，最近竖于诗歌江湖复出，原来其写作从未停止；天才依旧，只是更加决绝了。竖的写作摒弃了一切花拳绣腿，甚至于干枯，某种沉闷、抽象，却尖锐有力“有其必要”的诗歌令人耳目一新。竖是反文艺的、重形式的诗人，却对现实存在具有深入的反应能力。

——韩东

我直走

水平地走

但感觉是往上

之间，我感觉被什么绊了一下而我没看到任何东西

继续走

继续一种往上的感觉

但这时混合了另一种感觉

我觉得这条路

被我越走越窄了

可是环境并没有变窄

但那种变窄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使我无法继续

终于，我不再笔直走下去了

我拐了个弯

一拐弯我便觉得在往下走是往下的感觉

虽然还是水平地走

但，直觉是往下

而且越走我越觉得

刚才往上的感觉是真的

比那会儿要肯定得多

当然，现在感觉在变宽了

越来越宽

而且我又被绊了一下

同样没看到任何东西

又走了一会儿

我停住了

这时，我突然出现在第一次被绊的地方

我换了条路

和刚才的感觉不一样

这次连感觉也是水平的

我走到的地方

是我第二次被绊的地方

我不知道我这一通走的意义何在

它的形状是 A

如果强调的是10

那么3和7

是一对

或者说

3和7，互补

如果强调的是

先后

那么，3对7是一种威胁

如果强调的是

多少

那7对3

是一种威胁

如果什么都不强调的话

那么

3就是3

7就是7

她把窗帘挂在客厅的中间

这样

客厅分成了两部分

我们仍然在原来的地方吃饭

在原来的地方睡觉

在吃饭的地方

看不见睡觉的地方

在睡觉的地方

看不见吃饭的地方

看见的是

窗帘，正面或反面

常常

我在窗帘这一边

想想窗帘那一边

偶尔，还会掀开窗帘

看看是不是

和我想得一样

放在那

轻轻的

五十克拉

昨天

在月光下

我捡到它

晨光里

我亮出它来

满满的一把

月光

照在我的屋里

今夜它格外明亮

我刚从滥情的梦中醒来

这阴魂不散的情

之于我，如同月光

之于光秃秃的星球

皎洁的月光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哪

知不知道一个梦在徘徊千百年后

请求熄灭的愿望

也许我们

在前生今世遇见有无数次

因为各自的落空

因为

那被赞美的光芒

因为那

无所谓

而只是美得格外明亮

就像新写下来的詩就像没有梦的

一个觉

就像

不曾被这个世界

塑造过

尚能看清楚

比空气

还轻的爱

被风吹动着

就像

面对另一个人

的沉默时

你的沉默

就像

同情

笑料

隔阂

敌意

已被死亡

滤掉

剩下

核心

在那里

深不可测

距离

打消了

利害关系

示我们

以

亲切

我们

正在走向

锁在

身体里的

平静

就像

一株植物

生长在路人

停下来

歇脚的地方

随意

自然

无谓

却与你

息息

相关

摆脱了

语言

也就

摆脱了

命运

我们

走得太远

只发现

太远

有多长

只在

回来时

看到

自己的劳累

与无能为力

我们回到

绝不会

鄙视

责怪

嫌弃

我们的

平静

中

那是

比空气

还轻的

爱

穿越了生死

形体

时间

空间

那么此刻

搭上它

启程

飞舞

责任编辑 陆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