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十八日书（外二首）

杨拓夫

这个日子

无需他人记得

像一棵经得了风霜的树

再大都把年轮藏于心

而外表

几乎每天都在生新根、发新叶

每天都在新生

一个干净的日子

天空蓝得彻底

半年没这么蓝过

云，也没这么白过

风，从未这么干净过

此刻我在画中遐想

经过大漠孤烟

马鞭上的飞沙

蝴蝶发出的呼麦

挤奶姑娘眼中的光芒

直上心房

我在十八岁妄想、痴狂

用这样一个日子

走过了无边的草地

又走过都市葵花敖汉荷花

灼热的阳光灼我

丛生幻象

每一片叶子都有文章

霓虹初起

没有归鸟、也无暮钟

没有长亭短亭

亦无书童

473 次列车在此停留

没能留住夕阳

人影晃动如在水中

窗内、窗外，景象难懂

又一声长笛远去

我在一条千脚虫肚子里静坐

河之北的土地开始发颤

仿佛是在黄豆上滚动

想起白天的白云、白日

还有白雨、白汗

一站赶往一站

越拎越牛的行李

讓思想单一

也无翅膀

多想看看大平原的麦子

像毯子铺向天边

镰刀在麦子中划出闪电

粒粒皆辛苦

我怀疑有另一个我

从头顶飞出

去向不明

城市用灯光拒绝黑

用梦逃避

我用夜擦燃一首诗

赶往下一个城池

直至黎明

会过河的人

每一寸水面都有路

每一片浪花都是船

会潜水的人

每一滴水都有入口、出口

每个水泡都是升降器

不会水的人

一层浪就是一层裹尸布

一滴水都是一座坟墓

即使抵达了大海

也只能望洋兴叹

不敢越雷池一步

水上站不起来的人

大海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无情之极

会水的人

踏着浪花前进

可随一粒盐在海里升降

海水无边的温柔

只给主宰沉浮的人

海还大、一叶可渡

无叶亦可渡

（选自《诗选刊》微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