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民俗体育的文化解读与现代展演

杨千里

（吉首大学国防教育研究院 湖南·湘西 416000）

土家族民俗体育文化，是中国民俗体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在土家民族生活中不仅体现出了体育的神韵和也蕴含了丰富的文化意义。梳理研究土家族民俗体育文化，可以窥土家族传统文化之一斑，并对其民俗体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皆颇具现实意义。

1 土家族民俗体育的文化内涵

关于民俗体育（folk sports）的界定，目前学界有多种表达形式，如《体育科学词典》将民俗体育定义为“在民间风俗或民间文化以及民间生活方式中流传的体育形式，是顺应和满足人民多种需要而产生和发展起来的一种特殊的文化形态”；学者蔡宗信将民俗体育界定为“是一个民族在其居住的地方慢慢共同创造形成传统而延续下来的一种身体运动文化习惯”等。但总体而言，学界已基本认同：民俗体育是由一定民众所创造，在一定范围被一定民众所传承和享用，融入民众日常生活和依附于一定风俗习惯(如礼仪、节日等等)之中的一种体育文化。不同民族都创造了不同的民俗体育文化，均体现着不同民族的民俗风格和精神风貌。

民俗体育的本质属性是民俗性，其具有集体性、生活化、传统性、模式化等特征。基于民俗文化的本质特征，我们认为土家族民俗体育可以作如下解读：土家族民俗体育首先系指由土家族人民集体创造的，主要存在于土家族群之中，由土家族人民共同享用和传承，承载着土家族民俗风情、打上了土家族文化精神烙印的一种体育文化；其次，土家族民俗体育也表现出其特有的生活化的一面，它已融入土家族民众日常生活中，依托于该民族的节日、礼仪、祭祀等风俗习惯，传承着该民族独特的生活文化基因，成为了土家族民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再次，土家族民俗体育也体现出民族传统文化的特征，具体表现在时间上能够世代延续与发展，在空间上可以随着该民族的生存活动空间的拓展变化而传播与推广；最后，土家族民俗体育是一种由土家族人民磨砺和打造出的模式化体育活动，其程式、结构等在土家族民众的日常生活中世世代代重复，并被该民族所共同遵循的一种模式化民俗体育事项。因此，土家族民俗体育是一种传统体育文化，也是一种民俗文化和生活文化，它们从多方面折射出土家族文化的独特精神。

钱穆先生认为，各地域各民族文化精神之差异，究其根源，最先还是由于自然环境之分别，这种自然环境的差异直接影响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并由其生活方式而影响着民族的文化精神。土家族是一个历史悠久、勤劳勇敢的山地民族，长期以来主要聚居于渝、鄂、湘、黔边毗邻的武陵山片区，生存环境极度艰苦、恶劣。正是这种野兽猖獗、山高人稀的自然环境，锻造了土家族人勇敢坚毅、善良侠义、务实进取等精神品质，这些精神品格成为了土家文化精神的内核。也正因为这种险恶的生存环境，促成了土家人群体聚居、集体劳作的生存方式，同时也孕育、磨砺出了独具土家民族精神魅力的民俗体育文化。土家族环境独特，民风淳朴，民俗文化奇特，民俗体育事象当然也具有本民族鲜明的特色和风格。由于土家族民俗体育是在土家族先民生活和生产基础上逐代发展而来，在民族宗教祭祀、传统节日等活动中广泛出现，寄托着土家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在满足生活和生产这两种基本需要的基础上演变和发展而来的健身活动，是土家族人民集体智慧结晶与文化精神的集中表现。例如，土家族著名的摆手舞就是在“社巴日”等节日进行的集体运动，活动一般在“摆手堂”等特定地点举行，摆手舞动作主要取材于土家族人民日常生活、生产劳动、狩猎和战斗等，体现土家族人多样的审美情趣，如表现了男性的剽悍与雄健、女性的俏丽与温柔、人与自然和谐融合等；土家族撒尔嗬又称“跳丧”，其步伐健美勇武，以丧事喜办的方式悼念死者，体现了土家人互助互爱、祖先崇拜、豁达乐观的价值观和孝顺父母的伦理道德观；“薅草锣鼓”则兴起于土家族从事薅草等农事活动，最初是为了激励大家的生产热情，其产生与发展体现了土家人浓烈的农耕文化意识，充分展现了土家族人体力与脑能并重的竞争意识、有紧有松的劳动习性、团结互助的协作精神等，具有丰富的社会意义。从这些土家族的民俗体育事项中，可以领悟到民俗体育文化已渗入土家族文明与历史中，体现了土家族文化精神，而这些民俗体育活动在一定程度上也塑造了土家族民众团结进取、勇敢坚毅、乐观务实等精神风貌，具有强大的社会功能和重要的文化意义。

2 土家族民俗体育的生存现状

土家族民俗体育是勤劳勇敢的土家族人民精神文化之结晶，其产生和发展与该民族生活的自然环境、民间信仰、生活习惯、历史文化皆密切关联，颇具特色，类型丰富。土家族民俗体育大体可分四类：第一类为表演健身类，如摆手舞、茅古斯、跳撒尔嗬、薅草锣鼓、跳马舞、八宝铜铃舞、舞龙灯、打馏子、竹梆舞、火棍、玩狮子、滚龙莲湘、肉连响、打花鼓子等；第二类为竞技类，如跷旱船、踩竹马、抢花炮、抢贡鸡、打飞棒、打陀螺、摔抱腰、溪河钓鱼、土家棉花球、扭扁担、赛龙舟、爬杆等；第三类为娱乐类，如蛤蟆抱蛋、安石砣、牵羊肠、赶仗、蒙蒙狗、跳飞机、推磨摇磨、打三棋、偷营、擒毛等；第四类为武术类，如腹下卧叉、单肘破石、举石锁、铁头功、帕子功、铁辫功、粘功、策手等。

当前，国家高度重视保护和传承我国少数民族民俗体育文化，一些土家族的民俗体育项目也被列入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如“摆手舞”“毛古斯”“肉连响”“撒叶儿嗬”等，这进一步促进和加强了土家族传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但是土家族民俗体育项目众多，还有很多民俗体育项目未被列入保护名录中，尤其在现代化发展过程中未得到有效保护。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尤其是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包括土家族在内的少数民族地区的生活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随之而来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娱乐方式等也日益与现代社会接轨，这些新的变化对包括土家族民俗体育在内的一些民族传统文化造成较大冲击，甚至造成了生存的困境。另一方面，年轻一代的土家儿女均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受到现代文明的熏陶，大部分的土家族青年人都会选择在城里发展，土家族所在农村也大面积出现空心化，尤其是将家安在城里的土家族年轻人，已经习惯了都市生活的节奏，所处的文化背景与家乡完全不同，因此他们也很难有机会开展土家族民俗体育活动，致使土家族的民俗体育文化传承出现了一定程度断层，这让土家族民俗体育文化逐渐失去了原有群众基础，也导致其在传承与发展中面临更大困难。目前，土家族民俗体育面临的困境有：传承者的数量在减少、一些传统的表演场所未受到应有的保护、青少年对一些传统的民俗体育项目兴趣在降低、一些民俗体育项目的表演过于重商业利益而忽视了传统文化内涵等等。

可见，当前土家族民族地区民俗体育的传承与发展瓶颈是乡村年青人少、人们生活繁忙、民众参与民俗体育活动少，未能正确去开发利用民俗体育推动全民健身运动与社会经济的发展。这需要当地政府与民众高度重视与密切配合，将土家族民俗体育的传承与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结合起来，建立稳定长效的土家族民俗体育传承与发展机制，形成良性互动的发展局面，使民俗体育的生存逐步走出困境。

3 土家族民俗体育的现代展演

民俗体育既是一种生活文化也是一种传统文化，能够随时代的发展而不断被传承，且永远处于不断制造和生成当中，新的时代民众的生活习俗、社会心理、审美情趣、文化心态以及宗教观念都会积淀于新的民俗文化之中。因此，民俗体育也是活生生的文化，新的民俗体育必将于新的时代在民众中依附一定新的风俗习惯而不断地产生、传承和演变。

新的时代，民俗体育会面临新的发展形势与生存空间，会在继承中进行嬗变。近些年，在国家体育总局的大力组织和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参与下，我国的一些民俗体育活动得到广泛推广和较大发展，例如龙舟赛、龙狮赛等进入了国际比赛项目，还有一些民俗体育项目也在人民日常生活中得到广泛的推广，如放风筝、踢毽子、陀螺、丢沙包等，这些项目甚至已成为全民的大众体育活动，民族特性不明显了。但是大部分民俗体育，尤其是少数民族民俗体育，它们有特定的生存空间与群众基础，难以大范围推广，如土家族的民俗体育，其反映的是土家人生活生产的面貌特征，其传承与表演也大都在特定的人群与场所中进行。当然，随着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土家族的劳作经济也进一步发展，土家族民众人在保留和继承民俗体育传统文化内涵的基础上，对一些表现方式也进行了创新和改良，新的元素和内容不断被融入，以适应新的环境与受众。这是土家民俗体育获得的一种重建，再次以新的方式展示其特有的程式和民俗信仰，是土家族民俗体育的现代展演，即土家民俗体育进行了现代转型与发展。

不同于现代体育，民俗体育对经济发展水平的依赖程度较低，它具有无意识自我传承的特性，这可能也是其自古以来生生不息的重要原因。但这不等于民俗体育可以离开社会经济的发展，相反它应该是活生生的生活文化，应该与不同时代的社会经济生活相适应与融合，这也应该是民俗体育的优点之所在。在文化的全球化过程中，物质层面的东西最容易接受与交流，精神层面的东西最难变动却是最具影响力的。民俗体育最有价值的东西无疑也是精神层面的，但对其非物质层面开发的难度也更大。任何民俗体育活动项目的产生与发展，都是顺应其诞生地区的现实生活、经济、政治和教育等发展的需要，与当地大多数民众的生活方式、习俗、信仰、观念和情趣等相适应的，这也是其最大的优势与魅力所在。因此，在民俗体育的现代转型与发展中，一定要保留其内在的文化魅力与生命力，这样的民俗体育的现代展演活动才会获得良好的效果和收益，这也是其效益之所在。可喜的是，土家族一些有代表性的民俗体育得到了较好的传承，转型发展也很成功。其中，一些土家族有代表性的民俗体育项目如摆手舞、茅古斯、跳撒尔嗬、薅草锣鼓、跳马等，因其具有较强的民族特色与很强的参与性，深受广大民众青睐，已成为当地传统体育旅游项目开发的重要资源，甚至成为当地旅游的招牌项目。这些土家族民俗体育在现代转型与发展中，其传统价值得到了较好的保存与挖掘，充分体现了本区域民俗文化的特色，对这些少数民族地区的体育、教育与经济发展都具有重要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