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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政治建设的经验启示

2021-12-31秦桂芬

南宁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红军政治

车 辚,秦桂芬,曹 茂

(云南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云南 昆明 650201)

党的政治建设,是指党为加强自身建设而在政治方面所开展的一系列工作。党的政治建设是党的根本性建设,决定党的建设方向和效果。100 年来,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建设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积累了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深刻回答了在政治建设上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这个问题。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的政治建设是与思想建设合并在一起表述的,体现出中国共产党不同于苏联共产党的建党路线,根本原因在于国情、党情、革命道路的不同。中国共产党的建党路线就是毛泽东在古田会议决议中阐明的建党新路子,其基本精神是着重在思想上、政治上进行建设,同时也注重在组织上进行建设,强调把思想教育、思想领导、政治领导放在党的领导的第一位。系统梳理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建设,可以发现,党的各项建设都以政治建设为统领,具有鲜明的政治导向,其中坚定政治信仰、强化政治领导、提高政治能力、净化政治生态等是宝贵的经验,这些做法能实现全党团结统一、行动一致。

一、坚定全体党员的政治信仰

坚定政治信仰要以党章为根本遵循,把党章明确的党的性质和宗旨、指导思想和奋斗目标、路线和纲领落到实处。党的政治建设的一项基本任务就是制定党的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党员的政治信仰主要体现为对这些内容的信仰和遵从。

无产阶级政党的纲领是为实现本阶级和广大人民利益而确定的奋斗目标。中国共产党一大规定了党的最一般的纲领。党的二大提出了党的最低纲领和最高纲领,并初步论述了党的性质。党的二大通过的《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指出,共产党不是“知识者所组织的马克思学会”,也不是“少数共产主义者离开群众之空想的革命团体”,“应当是无产阶级中最有革命精神的大群众组织起来为无产阶级之利益而奋斗的政党,为无产阶级做革命运动的急先锋”[1]90。这就是中国共产党与民国初期中国政坛上其他300多个政党的根本区别。李大钊曾经指出,中国急需建立的政党,“不是政客组织的政党,也不是中产阶级的民主党,乃是平民的劳动家的政党”[2]443-444。此后,党在政治建设上对纲领进行了具体阐释:一是论述了中国共产党的纲领同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纲领的关系;二是论述了民主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关系;三是论述了新旧民主革命的关系。核心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前途必然是社会主义,没有这个基本信念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

与纲领比起来,党的政治路线的形成有一个艰难的探索过程,它与思想路线、组织路线、军事路线的形成有密切关系,与中国共产党对中国国情的认识有密切关系,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水平有密切关系。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党内先后出现过三次右倾路线,以陈独秀(大革命时期)、张国焘(长征时期)、王明(抗战时期)三人为代表;三次“左”倾路线,以瞿秋白、李立三、王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三人为代表。这六次机会主义路线都在不同程度上破坏和干扰过党的政治路线的形成。1935 年1 月的遵义会议纠正了错误的军事路线、组织路线,为政治路线的形成铺平了道路。1935年12月,瓦窑堡会议决议规定党在新形势下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任务,标志着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治路线的形成。1935 年12 月27 日,毛泽东作了《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报告,对党的政治路线作了进一步的理论概括与说明。他根据中国革命发展的不平衡性和长期性这两个特点,阐述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可能性与必要性。他说,党的政治路线“不是别的,就是建立广泛的民族革命统一战线”[3]152。1938 年党的六届六中全会批准了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央政治局的路线。全会确定,要不断巩固和扩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用长期合作来支持长期战争。1945 年党的七大提出了面向新形势的政治路线,即“放手发动群众,壮大人民力量,在我党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解放全国人民,建立一个新民主主义的中国”。1948 年4月,毛泽东在晋绥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明确概括出了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总路线。

如果纲领和路线是管党的方向、旗帜和目标,党的方针和政策则是指党在一定历史时期为达到一定目标而确定的指导原则和手段。建党初期大力开展工人运动的政策带动了香港海员罢工、京汉铁路工人罢工;大革命时期第一次国共合作采取“党内合作”的政策,强调党必须在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但是没有提出争取革命领导权和掌握革命武装的问题);“八七会议”确定了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红军时期党的方针和政策一度受到“左”倾路线的干扰,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不单纯是军事路线的失败,而且还有思想路线、组织路线的失败,直接导致一系列方针和政策的错误。抗日战争时期,伴随着正确的思想路线、政治路线、军事路线、组织路线的确立,党在各方面的具体方针和政策相继出台:党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政策、党对国内各阶级相互关系的政策、党同国民党顽固派斗争的政策、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争的方针、党在沦陷区和国统区的政策、党在根据地的一系列具体政策(如“三三制”政策、减租减息政策、锄奸政策、精兵简政政策、自力更生政策)等。

坚定全体党员的政治信仰就是坚定党员对党的纲领、路线、方针和政策的信仰并坚决执行,一靠教育、二靠组织、三靠纪律。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致力于建立一个具有高度革命性、先进性、纯洁性、组织性、纪律性的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属性是由党的性质、宗旨、纲领、任务、教育、组织、纪律来保证的。党的二大提出,党必须具有“严密的集权的有纪律的组织与训练”,“自中央机关以至小团体的基本组织要有严密系统才免得乌合的状态”[1]91。这是从组织和纪律上保证党员政治信仰的坚定,对于早期党员人数不多、成分多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有一定研究和信仰的知识分子和工人阶级中的先进分子而言,这样做是正确的。大革命时期和红军时期,党吸收了大量的农民和其他阶层分子进入党内,不解决思想问题、总开关和总阀门问题,政治信仰的问题就不可能从根本上获得解决。1929 年12 月下旬召开的古田会议是一次党的思想建设、政治建设上的重要会议。古田会议决议提出的一系列思想建设、政治建军的基本方法涉及政治教育、政治训练、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制度体系完善等。坚定党员政治信仰采取的形式,如理论学习、组织生活、政治教育、学校培训、政治训练、党性修养等,在此后一直从制度和体系层面得到保证。刘少奇在党的七大上作的关于修改党章的报告中说:“我们党之所以获得伟大的成就,在于我们的党从最初建立时起,就是一个完全新式的无产阶级政党,是全心全意为中国人民服务而在最坚固的中国化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党。”[4]2这就需要以政治建设为统领,才能使党将一个个分散的个体、小团体捏合成一个具有强大信仰的先进的有组织的政治团体,在党旗下集合中国工人阶级与劳动人民中最忠实、最勇敢、最觉悟与最守纪律的代表,因此它不同于旧中国一切其他的政党,它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坚强的战斗力、持续的信仰力。

二、强化党的政治领导

大革命的失败证明,放弃党对民主革命的领导权只能导致党在敌人的屠刀面前束手无策。“四·一二”政变时,国民党反动派只用几个月的时间便摧毁了大革命的成果,共产党员从6 万人下降到1 万余人。党的领导是无产阶级完成历史使命的根本条件,这个经验教训是用数万名共产党员的鲜血换来的。“八七会议”后,党开始了领导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究竟怎样建设一支人民的武装组织、怎样领导一支人民的武装组织,事关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

“三湾改编”是创立我军政治工作制度的开端,为建立新型人民军队奠定了思想基础、组织基础、制度基础。将支部建在连队上,军队中的党小组、党支部、党委从制度层面实现了党对军队的领导。毛泽东带领秋收起义部队建立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后,就致力于创建武装斗争、土地革命、根据地建设三位一体的局部政权,红军的任务不只是打仗,而是建立一个执行革命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但是,红军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包括领导干部对于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有不同看法,甚至持反对态度。红军的兵源除了当地农民、小生产者,很大一部分是俘虏和起义的国民党军队。红军中的各种错误思想得不到有效清除,军队中军事系统、政治系统、地方系统的关系和权力边界也不清晰。毛泽东在解释党代表制度不能废除的原因时说:“事实证明,哪一个连的党代表较好,哪一个连就较健全,而连长在政治上却不易有这样大的作用。”[3]64周恩来代表中央给红四军前委的指示信中说:“党对军队的指挥尽可能实现党团路线,不要直接指挥军队,经过军部指挥军事工作,经过政治部指挥政治工作。以后成立上层政权,则组织党团,经过党团指挥之。党的系统,军事系统,政治系统,要弄清楚。”[5]401929年12月下旬,古田会议的召开以及会议决议是红四军中共产党和各种错误思想作斗争的经验总结,这使红军得以肃清旧式军队的影响,完全建立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础上。1930 年冬天,党中央制定了《中国工农红军政治工作暂行条例(草案)》,它是红军政治工作的第一个正式条例。其中有总则、政治指导员、政治委员、各级政治机关、党支部、党务委员会、青年团及红军政治机关与地方党的关系等十个具体条例。这就从制度层面形成了一整套政治建军的组织原则、体制机制、工作方法,保证红军始终处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保证红军始终是一支人民的军队。费正清评价:“政治训练要求红军建立一个双重的组织和系统,负责进行战略指挥和政治工作。”[6]218“由于党掌握所有意识形态的权威,而政治官员又控制着财权,红军便总是在党的领导之下,这是一支为群众所支持的政治化了的军队。”[6]219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红军时期,蒋介石动用了100多万军队花费10年时间始终不能消灭共产党和红军。所以,毛泽东讲到长征时充满自豪感:“谁使长征胜利的呢?是共产党。没有共产党,这样的长征是不可能设想的。中国共产党,它的领导机关,它的干部,它的党员,是不怕任何艰难困苦的。”[3]150

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迎来了全民族抗战的高潮,八路军、新四军、华南游击队在敌后开辟了19块根据地,加强党对各野战军、地方部队、抗日政权的领导刻不容缓。1942 年9 月1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过《中共中央关于统一抗日根据地党的领导及调整各组织间关系的决定》。中央指出:“根据地的建设与民主制度的实行,要求每个根据地的领导一元化。”[7]426这实际上是为了适应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将作战的重点转向八路军、新四军领导的抗日根据地的残酷局势,党所做出的关于根据地内党政军民连锁结构的制度化调整方案,核心是保证党对根据地的领导一元化。该决定规定:“各级党委的性质与成份必须改变,各级党委不应当仅仅是领导地方工作的党委,而应当是该地区的党政军民的统一的领导机关(但不是联席会议),因此它的成份,必须包括党务、政府、军队中主要负责的党员干部(党委之常委亦应包括党务、政府及军队三方面的负责干部),而不应全部或绝大多数委员都是党务工作者。”[7]427“党的领导一元化,一方面表现在同级党政军民各组织的相互关系上,另一方面则表现在上下级关系上。在这里,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的原则之严格执行,对于党的统一领导,是有决定意义的。”[7]4331945 年党的七大时,全国党员发展到121 万人,领导着127 万正规军和解放区1 亿人口,加强党的思想领导、政治领导不仅是敌后抗战胜利的根本保证,还是未来解放全中国的政治基础。

三、提高党的政治能力

政治能力与政党的政治功能密切相关,能力是功能的外化表现。一般来说,一个政党的功能主要有利益表达功能、利益整合功能、政治社会化功能、政治录用功能、政治沟通功能、决策机构组织化功能等。反映在实际政治运行中,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能力既有组织层面的整体能力,如发动群众、宣传群众、武装群众、组织政权、领导改革、指挥军队、驾驭战争的能力;也有个人的政治能力,如把握方向和全局、辨别政治是非、保持政治定力、驾驭政治局面、防范政治风险的能力。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能力在组织层面和个人层面都有体现。

(一)构建严密完善的组织结构

党的力量来自组织。政治属性是党组织的根本属性,政治功能是党组织的基本功能。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理想明确、组织严密、纪律严明、运转有序的政党,从成立之日起就高度重视组织机构的建设。党的一大产生了中央局,下设组织和宣传机构。党的二大通过了《关于共产党的组织章程决议案》,规定党采纳一种从地方执行委员会、地区执行委员会到中央执行委员会的三级组织系统,同时每个党员都必须参加作为基层单位的党小组所召开的每月(或每周)例会。1925 年五卅运动后,中国共产党党员数量发展到约2 万人,党中央在组织结构方面增设了妇女部、劳工部、农民部与军事部,加上之前成立的书记处、组织部、宣传部和《向导》周刊编辑部,一个体系较完整、职能专业化的组织形态初具雏形,这是保证大革命时期党发动群众、组织工农、支援北伐的结构性基础。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时期形成了中央、省委、前委、根据地党委或特委、县委、区委的六级递阶机构的组织系统框架,前委设秘书处、宣传科、组织科和职工运动委员会、军事委员会,是根据地中统辖政治工作、地方工作、军事工作的机构。党的六届四中全会之后,领导苏区的“前委”被中央局所取代,有六个苏区归其管辖,其中,中央苏区、鄂豫皖苏区、湘鄂西苏区、湘赣苏区都设置了分局,但是特委、县委、区委仍旧存在。瑞金时期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的成立,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已经建立起列宁所说的“严整的组织”[8]515和初步的无产阶级专政政体。列宁指出:“因为苏维埃政权——也就是无产阶级专政即先进阶级专政的组织形式。这个先进阶级,发动千百万被剥削劳动者来实行新的民主制,来独立参加国家的管理,而他们也正亲身体验到这个有纪律有觉悟的无产阶级先锋队是自己最可靠的领袖。”[8]517从系统规模和层级上讲,红军时期党领导的13块根据地相对分散孤立,大都处在数省交界的偏僻山区和落后乡村,还经常处于流动状态,但内部组织结构却较为完整,军事系统、政治系统、政府系统之间有着明确的规范和权责划分,与大革命时期相比,党的组织结构更为复杂,在军队、政府、企业、学校、医院、邮局等机构中呈网络化布局。这种体系化的组织结构、复杂的系统模式、多样化的职能,提高了政治系统的抗风险和抗打击能力。

抗日战争中,总的来说,中国共产党仍然保持着过去的组织形式。这个组织的顶点是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和中央委员会。书记处作为中央政治局的办事机构,其职能是制定一般目标,并确定由哪个机构或部门负责执行所交给的任务。党的组织机构向平行和垂直两个方向展开:平行方向的是中央委员会直属的各职能部门,包括军事、组织、宣传、统战、敌占区工作、干部教育、社会事务、民众运动、劳工、妇女、青年、出版等各部委,直接对政治局和书记处负责;垂直方向的是中央的派出机构,即地方中央局,包括北方局、西北局、长江局(到1938年)、南方局(1939 年设立)、中原局(1939 年设立)、东南局(中原局和东南局于1941年合并为华中局)、东北局(1945 年设立),直接对延安的党中央负责。地方中央局下面是各个分局,主要集中在华北,包括晋察冀、山东、晋绥、晋东南、华南分局。分局以下是基层委员会,包括省、县、镇、地区和分区五级。这样的一种政权组织结构基本延续到解放战争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体现出很好的层次性、很高的组织效率、很强的组织能力。

(二)形成了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领导集体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在1935 年1 月遵义会议之前,中国共产党共召开过6 次全国代表大会,第一次至第五次党代会选举出的总书记或委员长都是陈独秀,第六次党代会上共产国际指定向忠发当选为总书记。从1921 年至1935 年,政治系统总体是不稳定的,革命形势的发展既有大革命初期的蓬勃发展,也有后来的“四·一二”政变和革命低潮;既有红军和根据地的扩大、反“围剿”的胜利,也有“王明路线”导致的大失败。从1927 年到1937 年这10 年间,中国共产党的核心领导层变更频繁,从党的总书记、委员长、主席或实际总负责人看,就经历过陈独秀、向忠发、张闻天、毛泽东等人,中间还有瞿秋白、周恩来、李立三、博古等实际主持工作的领导人的变更。第一代领导集体形成的标志是遵义会议。遵义会议批判了王明的“左”倾军事路线,改组了中央领导机构,选举毛泽东为中央政治局常委,实际上确立了毛泽东在党中央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和核心地位。毛泽东后来说过:“遵义会议是政治局扩大会议,推翻了王明的领导,张闻天负总责,实际上张闻天当召集人,我管事。”[9]981938 年9 月29 日至11 月6 日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对遵义会议形成的核心领导层进行了确认,并得到共产国际的承认。遵义会议形成的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在以后的数十年时间里大体保持相对稳定,其分工范围也基本稳定,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变化。比如六届六中全会后张闻天、王稼祥逐渐退出核心决策层,而刘少奇、任弼时、陈云等逐渐进入核心决策层。参加过遵义会议的红军高级将领如彭德怀、刘伯承、邓小平、聂荣臻等,和没有参加会议的贺龙、徐向前、陈毅等人,在此后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都是独当一面或负责一个战区的指挥员,最后都在党的七大上进入中央委员会,成为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的重要成员。

党的核心人物是带领全党找到革命和建设的正确道路、带领全党摆脱困境和危局的领袖。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在长征中体现出了高超的指挥军队、驾驭战争的能力。毛泽东说过:“谁怀疑我们领导革命战争的能力,谁就会陷进机会主义的泥坑里去。长征一完结,新局面就开始。”[3]150在中央红军和四方面军草地会师后,这个领袖集体又体现出卓越的把握方向和全局、辨别政治是非、保持政治定力、驾驭政治局面、防范政治风险的能力,尤其是在北上还是南下、团结还是分裂这种关乎革命前途的重大政治原则、政治立场、政治方向的根本问题上坚持了正确的策略、战术和工作方法。党中央与张国焘的斗争是一次严峻的考验,检验了遵义会议后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非凡的政治能力。彭德怀元帅后来在其自述中表达了钦佩之情:“毛主席在同张国焘的斗争中,表现了高度的原则性和灵活性。”[10]204毛泽东既不同意把总书记或总负责的职务交给张国焘,那样他以后成立第二中央就合法了;也不同意开除张国焘党籍,那样就不好争取被他蒙蔽的几万四方面军将士了。几十年以后,毛泽东在和埃德加·斯诺谈话时,回答“中国革命最黑暗的时期是哪个时期”这个问题时说道:“我们是有过那样的时候的,比如,打败仗的时候,当然不高兴。我们打过败仗的。在长征中,我们的人员减少了,当然也不高兴了。但是总的来说,我们觉得是有希望的,不管怎样困难。那时的困难主要不在外部,而是在内部。张国焘闹分裂,那是最大的困难。那个困难我们也克服了。我们用适当的政策,把张国焘率领的部队争取过来了。”[11]213

(三)党和人民群众建立起密切联系

群众路线是我们党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政治能力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是保持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解决好“为了谁、依靠谁、我是谁”的问题。大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就展现出发动群众的巨大能力,在湖南、湖北、江西三省表现尤为突出。1926 年底至1927 年初,湖南农民协会会员有200 万人,能直接领导的群众达到1000 万人。1927年1 月,湖南、湖北两省工会会员发展到70 万人,还组织了武装的工人纠察队。红军时期,党领导农民打土豪、分田地,满足了农民最基本的利益诉求,在正规红军的基础上迅速建立起基层政权和地方武装。但是,如何构建一个人民群众真心拥护、人民当家作主的红色政权,党经历了艰难的探索。井冈山时期,县、区、乡各级民众政权普遍地组织起来了,但是,缺少党组织的正确领导和民主集中制的串联,结果,一些地方的基层政权形同一盘散沙,让投机分子的操纵有了可能。毛泽东指出:“民主集中主义的制度,一定要在革命斗争中显出了它的效力,使群众了解它是最能发动群众力量和最利于斗争的,方能普遍地真实地应用于群众组织。”[3]72就是说,坚持民主集中制和正确的群众路线工作方法,才有可能领导苏维埃政权,才能让土地革命的成果转化为密切的党群关系、干群关系,始终保持党和红军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这是党和红军历经艰难奋战而不溃散的根本原因。中央红军经过第五次反“围剿”遭遇重大损失,但参加长征的部队总数仍然达到八万六千余人,加上留守部队仍有十余万人,很重要的原因是,“在离开中央苏区之前的几个月中,新征了五万兵员”[12]119。据埃德加·斯诺的调查,红一方面军中38%的士兵来自手工业者、脚夫、学徒、长工,58%来自农民,4%来自商人子弟、知识分子、小地主等[13]243。

抗战时期,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理论更加成熟定型,毛泽东要求全党:第一,必须相信群众,依靠群众,树立一切为了人民群众,一切依靠人民群众的根本观点;第二,必须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根本工作方法,一刻也不脱离群众,有事同群众商量;第三,要经常了解群众的思想,注意群众的情绪,倾听群众的议论,坚持领导和群众工作结合。不仅党的政治建设上贯彻了群众路线,政权建设上也是如此。在根据地的政权建设上,采取的是一种民主的、开放的、由社会各阶层广泛参与的制度——“三三制”,即在群众性政权机构中,党员、非党积极分子、中间人士各占三分之一。1938 年1月晋察冀根据地在河北阜平成立,成立大会上来自39 个县的148 位代表包括战地总动员委员会、救国会、各个部队乃至黄教中的喇嘛,大会批准了一个9人的行政委员会,管辖着抗战最为活跃的11个特区。

四、净化政治生态

所谓政治生态,就是政治体系及其行为与其所处社会文化环境及自然生态环境之间的关系。在系统论中,政治生态是被当作执政系统的环境因素来看待的。中国政治语境下的政治生态,是指一个地方政治生活现状以及政治发展环境的集中反映,是党风、政风、社会风气的综合体现,影响着党员干部的价值取向和从政行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尽管没有明确提出“政治生态”的概念,但全面从严治党、严肃党内政治生活、严明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营造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坚持正确选人用人导向、永葆清正廉洁的政治本色等这些要求一直都是有的。

(一)严肃党内政治生活

为增强党内政治生活的政治性,强化政治教育和政治引领,必须让党员干部经常接受政治体检,打扫政治灰尘,净化政治灵魂,增强政治免疫力,坚决防止和克服党内政治生活忽视政治、淡化政治、不讲政治的倾向。如何开展党内政治生活,古田会议决议指出:“主要是教育党员使党员的思想和党内的生活都政治化、科学化。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一)教育党员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方法去作政治形势的分析和阶级势力的估量,以代替主观主义的分析和估量。(二)使党员注意社会经济的调查和研究,由此来决定斗争的策略和工作的方法,使同志们知道离开了实际情况的调查,就要堕入空想和盲动的深坑。(三)党内批评要防止主观武断和把批评庸俗化,说话要有证据,批评要注意政治。”[3]92严肃党内政治生活,关键是要推动党的组织生活制度化、经常化、规范化,为净化政治生态营造好的“气候”环境。党员在红军中的占比约为30%,政治学习、组织生活几乎是除训练和打仗以外最重要的事情。传教士R.A.勃沙特记录他被红二、六军团抓获后的生活(1934 年8 月至1936 年4 月)回忆,有些就涉及红军中的宣传教育、组织生活、政治学习等方面的情况。红军中的“任何会议都要围绕会议内容和政治路线进行思考和发言,当然这都要从属于共产主义范畴之内”[14]。一旦加入红军,任何人都要进行文化学习和政治学习,这是红军区别于国民党军队的基本标志。勃沙特还观察到红军中的组织生活、发展党员是如何开展的:“偶尔我们会看到支部找一个同志来,或是围着他谈话,或是选个地方开会,让这个同志参加党,被找的人要正确回答是不容易的,一般会说:‘我不懂。’通常这是会被原谅的,因为此后支部将派人找他阐述党的意义。”[14]埃德加·斯诺对中央红军的采访也证实了红军中的政治生活是常态化、制度化、规范化的。斯诺参观的一个列宁室的图书主要有“标准中国红军教科书及讲义,俄国革命史,两种从‘白区’秘密输入或夺到的杂志,和中国苏维埃的出版物,像《红中国日报》《党的工作》《斗争》等等”[13]271。斯诺也参加过红军的政治集会,他发现每次集会都有一个主题,气氛热烈,有演讲、讨论甚至争论。斯诺最终明白了红军的“革命意识”,“正在这个意识上面,建筑了他们主要的精神堡垒”[13]273。

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党内政治生活更加规范有序,要求“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强调营造“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政治氛围,采取团结—批评—团结的方式、用好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锐利武器进行组织生活和党内斗争,目的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营造良好政治生态的过程,是一个扶正祛邪、整体优化的过程。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应该经常扫地和洗脸,以免这些政治的灰尘、政治的微生物来蒙蔽与侵蚀我们同志的思想和我们党的肌体[4]35。

(二)严明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

政治纪律是党最根本、最重要的纪律,是净化政治生态的重要保证。严格的纪律性是铸就良好生态的重要保证,要严明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就要推动党员干部认真学习党章、党纪、党规,绷紧纪律和规矩这根弦,否则净化政治生态就无从谈起。遵纪守规并不是一味盲从,也不是搞极端民主化,必须严格执行民主集中制的组织原则和领导原则。1929年12月,毛泽东为古田会议所写的决议中指出,反对极端民主化的关键在于坚持民主集中制,即“在组织上,厉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生活”[3]89。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内几次路线斗争都涉及领导干部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张国焘在长征路上将八万红四方面军将士看成自己的私有财产,看成自己向党要权的政治资本,将个人凌驾于组织之上,严重违反党的政治纪律、组织纪律擅自私立“第二中央”,几乎酿成党和红军的分裂。第二次王明路线时期,王明把共产国际的决议神圣化、教条化,片面坚持一切经过统一战线,反对坚持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原则。王明自恃是共产国际执委,严重违反民主集中制原则,不顾毛泽东、张闻天等同志的不同意见,写了题为《三月政治局会议的总结》,在《群众》周刊上公开发表。王明的行为破坏了党的集中统一,使长江局和东南局领导下的党组织和抗日武装未能在1937 年冬至1938 年春在华中敌后更广泛地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和创立根据地。经过延安整风,全党统一在毛泽东思想的旗帜下,树立起正确的思想路线、政治路线、组织路线、军事路线,党的民主集中制得到有效贯彻,党中央带头严明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延安时期中央作出的政策决定,包括由政治局和中央主席毛泽东作出的决策,都要经过书记处的讨论。这种集体领导和个人分工负责相结合的制度就是严明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的制度,可以防止个人凌驾于组织之上。

(三)营造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

营造良好政治生态,离不开党内政治文化的浸润滋养,而政治文化的属性、特质、取向与社会生态环境密切相关。中国共产党诞生于一个现代思想与传统思想交织、现代政党与传统帮会社团并列、现代工业与传统农业手工业并存、现代政治制度与乡村封建宗法制度相结合的非平衡态社会生态环境中。在红军初创时期,党内军内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如单纯军事观点、极端民主化、非组织观点、绝对平均主义、主观主义、个人主义、流寇思想、盲动主义等,各种落后腐朽文化如宗派文化、圈子文化、码头文化、关系学、厚黑学、官场术等,都能在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不平衡态土壤中找到根源。1928 年周恩来就曾严厉批评过党内的小组织倾向,称其“是由私人感情的结合”或“部落的观念形成的”,“这是破坏党的最恶劣的倾向”[5]10。1929年,毛泽东在《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一文中批评红军中的小团体主义,“只注意自己小团体的利益,不注意整体的利益,表面上不是为个人,实际上包含了极狭隘的个人主义,同样地具有很大的销蚀作用和离心作用”[3]92。营造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是困难的,党员身上都带着旧社会的痕迹和烙印,大脑里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是存在的,加上受中国革命的不平衡性、中国的社会—历史—文化条件的特殊性、中国科学技术的不发达等客观环境影响,要克服党内的宗派主义、山头主义、自由主义等落后文化,培育党员干部的政治气节、政治操守、政治风骨一直是难点和重点。刘少奇指出:“一切加入我们党的人,必须认真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特别是小资产阶级革命分子,在入党以前和以后,更须学习,并进行思想上的改造。他们必须抛弃原来的阶级立场,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克服自己的主观主义、个人主义、宗派主义等倾向。没有这种改造,就不能成为很好的党员。而这种改造,又常是一种长期的艰苦工作,对于许多小资产阶级革命分子来说,当其还不完全自觉时,并且是一种痛苦的过程。这就是我们党的建设上特别重大的问题和重大的特点。”[4]14纵观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遵义会议后党内政治文化的营造逐渐趋于积极健康,长征精神、延安精神、西柏坡精神等成为党内政治文化的主流和旗帜,红色基因、革命基因已经深入党的肌体和骨髓。1949 年10 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中国共产党已发展成为拥有近450 万党员,具有广泛群众性的大党,积极健康的党内政治文化开始引领和重塑社会主义的大众文化。

(四)坚持正确选人用人导向

选人用人是政治生态的风向标。选人用人的原则、标准、取向、程序等事关党的干部政策是否走到正确的道路上,干部问题是政治生态的“晴雨表”和“温度计”。在党的早期,主要提拔重用的是知识分子干部和工人干部,这有历史的客观条件制约,也有共产国际干预的因素。“八七会议”后,军事干部、农民干部逐渐受到重视,但在遵义会议之前,选人用人导向始终是存在问题的,宗派主义在党内大行其道。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1931年1月7日在上海召开的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在共产国际东方部负责人米夫的操纵下,一批缺乏实际工作经验、甚至之前没有在党内担任过任何重要职务的同志进入中央委员会和政治局,如王明、沈泽民、夏曦等所谓“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王明路线”取得在党内长达四年的主导权。顾顺章、向忠发叛变后,根据共产国际远东局的提议,在上海成立临时中央政治局,博古、张闻天(洛甫)、卢福坦①卢福坦,煤矿工人出身,六大后曾任党的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1932 年冬被捕叛变,参加国民党特务组织。1951 年被人民政府抓获,1969年11月处决。三人任中央常委,缺乏实际工作经验和斗争经验的博古一跃而为党的最高负责人,这就为后来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埋下了伏笔。随着1933年上海党中央转入中央苏区以及鄂豫皖、湘鄂西、湘赣等地中央分局的建立,“王明路线”宗派主义的选人用人导向严重污染了党内政治生态,导致大批有实际斗争经验的干部被排挤,“肃反”扩大化中一大批领导干部和红军优秀指挥员被错杀。张国焘1931 年5 月担任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兼军委书记后,大权在握,在鄂豫皖根据地和红军中培植亲信、残酷打压甚至杀害持不同意见的同志,以此树立自己在红四方面军中的绝对权威。张国焘在红四方面军和鄂豫皖、川陕根据地成了没有约束的“太上皇”,带坏了一批干部,污染了政治生态,这就为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在懋功会师后张国焘“劫持和绑架”八万红四方面军将士向中央争权、甚至公然另立“第二中央”分裂党和红军埋下了伏笔。遵义会议标志着中国共产党走向成熟,开始独立自主地解决自身存在的问题,包括干部路线、组织路线的问题,政治系统开始致力于打造“山清水秀”的政治生态。毛泽东指出:“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15]526党的各级领导干部是营造良好政治生态的“关键少数”,尤其是在各敌后根据地被敌人严密分割封锁的情况下,各战略区、野战军、地方部队都具有较强的独立性、能动性、创造性和自组织性,“关键少数”选择不好,不仅无法打开工作局面,还会污染政治生态。这个时期,党形成了一整套成熟的干部路线、方针和政策,坚持了正确的选人用人导向,“德才兼备”“任人唯贤”成为干部选拔标准,匡正选人用人风气,一大批对党忠诚、能力突出、作风过硬、久经考验的干部迅速在革命斗争的烈火中成长起来,一个明显的例子是七大当选的中央委员绝大部分在党的八大上继续留任,而之前六大中央委员中除了牺牲、叛变、脱党的,只有五个人(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李立三、关向应)在七大上继续当选为中央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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