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生活研究回顾与前瞻
2021-12-30冯雪红
张 欣 冯雪红
(北方民族大学,宁夏银川750021)
2012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强调:“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1]此后,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论述中多次提到美好生活,党的十九大报告进一步要求全党要“永远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2]学界对美好生活的研究比较晚近,著作较少。王治东、陈学明主编的《美好生活论》分析了美好生活的理论依据、基本内涵、主要特征及其实现途径。[3]李良荣的《新时代、新期待:中国人民美好生活观调查报告》广泛收集一手资料,综合探讨了中国东部、中部、西部和东北地区不同阶层、不同年龄、多元职业群体的基本诉求和特殊诉求,围绕十九大提出的新时代我国主要社会矛盾进行深度解读,期冀从一名时代记录者的视角,努力探索一条“以人民为中心”的研究路径。[4]截至 2020 年 12 月 31 日,在中国知网以“美好生活”为关键词进行检索,有659篇期刊论文和70篇硕士、博士学位论文。从研究主题来看,国内已有研究主要集中于美好生活的内涵辨析、美好生活的逻辑基点、美好生活的实现路径、美好生活的价值旨归等方面。本文通过对既往研究成果的梳理和分析,以期为后续深化和拓展美好生活关联问题的研究提供借鉴和参考。
一、关于美好生活的内涵辨析
首先,生命存在是美好生活的理论起点。肖冬梅从生命论的视角出发,分析了生命的存在与美好生活的关系,认为人性和人的本质源于人的生命存在,美好生活应以生命为基础并展现为生命的必然追求,完满的个体生命的存在是美好生活理论的起点,也是美好生活的目标,人的生命境遇中内在或外在的压力促使人不断追求美好生活。愉悦的生命存在状态是美好生活在主观上的体现,而在客观上,美好生活表现为以个体生命存在的活动为基石,以美好的生命存在为标准。[5]杨金华、高佳丽认为,真正的美好生活应当是人与自身关系的丰富充盈,个体的生命、精神和行为三个方面处于平衡状态时才能有美好的体验感受,要摒弃“心为物役”的价值追求,在追溯生命的“身体之维”本身的意义过程中构建全新的美好生活样态。[6]龚天平、孟醒认为,美好生活包含了物质积淀、身体健康、安全和平等元素,生命和谐的状态是美好生活最直接的反映,在良善的大环境中,每个个体具有充满志趣、积极进取的品质和精神,在占有社会资源的同时,通过劳动补给社会,才能实现向往的美好生活。[7]邓莉通过对“美好生活”和“幸福”的词义辨析,明晰了“美好生活”与“幸福”之间的区别和联系,追问了传统社会语境下的美好生活样态,认为要回答“何为美好生活”“人为何追求美好生活”,以及“人如何追求美好生活”等问题,首先要回答“人如何理解人本身”的问题,在生命存在的前提下,合乎人性的生活才是美好的。在现代化转变过程中,美好生活愈加呈现出感性化、去道德化和私人化的特点,这种转变并非一种简单的倒退和堕落,而是合乎时代需要的、公共性的、整体性的同时又尊重个体和个性的美好生活现代方案。[8]
其次,人民至上是美好生活的根本原则。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常委同中外记者见面时的讲话中,从物质、身体、社会生活、文化生活等维度对美好生活做了精辟阐述,“我们的人民热爱生活,期盼有更好的教育、更稳定的工作、更满意的收入、更可靠的社会保障、更高水平的医疗卫生服务、更舒适的居住条件、更优美的环境,期盼孩子们能够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9]习近平总书记对美好生活的重要论述深刻体现了美好生活的人民性。刘芳、王喜国认为,美好生活秉承人民至上的根本原则,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美好生活是在人民物质生活逐渐丰裕的基础上体现出的更高的物质和精神追求。中国共产党从成立起就把“人民”二字刻在党的旗帜上,融进每一位共产党员的生命中,帮助人民实现物质丰富和精神充盈的生活,让每一个个体有人生出彩的机会,有彰显人生价值的舞台,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一直是党不变的初心和追求。[10]刘晓慧、方雷认为,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立场,人民性是权力运行的合法性依据,中国共产党的人民性主旨体现在开创美好生活的实际践行中,努力使权力运行过程成为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等方面最优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的普惠式供给过程,是中国共产党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综合体现。[11]漆飞、王大桥认为,“美好生活”以人民和人民性为主体规定,“人民”所蕴藏的巨大潜能在现实发展中成为不可忽视的重要变革力量,美好生活是对各个阶层、各个群体的感性生命和“赤裸生命”的包容和涵纳,是超越物质文明进而成为以人民为核心的审美正义。[12]陈纯仁、王迪认为,在当代社会,美好生活应是丰富的物质文化生活,有尊严的、平等的、独立自由的生活,以及生态良好的生活的有机统一。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是个体发展和国家综合国力提升的原动力,也是充分体现社会主义优越性,实现个人和国家“中国梦”的重要路径。[13]喻文德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理论框架中探讨新时代美好生活的基本价值意蕴,认为“以人民为中心”是美好生活的价值旨归、“向上向善”是美好生活的道德风尚、“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美好生活的生态智慧,这三者均体现了人本主义价值意蕴,彰显了新时代美好生活建设人民至上的根本原则。[14]
再次,伦理规范是美好生活的秩序保障。吴宁宁认为,美好生活要以良性的公共秩序为基础、以公平诚信的理念为依托、以主体间的包容互惠为旨归、以权利义务的履行为必要,美好生活内在包含了契约伦理的道德意蕴,这是实现美好生活的深层价值动力和重要规制之方。[15]王丽萍认为美好生活的建立,首先需要建立维护美好价值的契约伦理规范,在全社会培育公民的良善品质和正义感,并使之成为整个社会的人文关怀,美好生活是具有自身永恒价值追求的生活,是由契约伦理精神规范的良序的社会伦理生活,美好生活以个体道德品质为基础,进而上升为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类情怀。[16]王天舒探讨了美国著名的发展伦理学者德尼·古莱的美好生活伦理价值观,其基本内容即维系生命、培育尊重和获取自由,这三者彰显着人在发展过程中的主体地位,蕴含着人类社会发展目标的内在诉求,阐释了发展目标中人的主体性和社会的客观性的有机统一。[17]龚天平、饶婷基于经济运行基本过程,探讨了经济伦理与美好生活之间的关系,经济伦理为经济交换确立公正公平的伦理要求,为经济运行确立伦理规范,为美好生活的发展奠定基础,经济伦理是美好生活的工具理性,而美好生活则是经济伦理的价值理性,经济伦理规范了市场经济的规则,从而保障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以及对美好生活的追求。[18]周中之认为美好生活是“善”的生活,它超越现实,又扎根于现实。美好生活的实现,需要经济发展与生态文明建设相协调的发展伦理理念、以公平正义为核心的共享分配伦理理念,以及以简约适度和绿色消费的消费伦理理念做支撑,从而达到物质与精神和谐、人与人和谐、人与自然和谐的生命状态。[19]
从次,自由意蕴是美好生活的终极追求。张三元认为,自由是美好生活的一个核心要素。自由是人在实践中生成并不断发展的存在状态,是美好生活的必要前提,也是美好生活的实现条件,“真正的自由”是美好生活的终极存在方式。[20]寇东亮认为美好生活概念凸显了生活的真、善、美及其统一,蕴涵内在的“自由”意蕴。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分析了人类真正的道德生活样态,认为道德解放是人类解放的一种重要形式,人们独立自由地创造以人类道德生活为基础的新世界,每个人的能力和才智在这个自由世界中获得全面发展,这是美好生活的精神内核。美好生活的自由意蕴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日常生活的自在性,另一方面是自我价值实现的自在性。[21]李洋探究了自由时间对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构建的重要性,在人民物质生活逐渐丰裕的今天,作为人的主体性发展的“自由的时间”成为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重要因素,自由时间能够打开人生活的多重面向,使人有时间去反思,有机会和条件去创造他们心目中的美好生活,构建以自由时间为内容的财富观,才能引导人在“创造型”和“求知型”的活动上、在自由时间的内化中获得更多的幸福感。[22]
二、关于美好生活的逻辑基点
一是美好生活的历史逻辑。宋建欣、郭永虎梳理了我国各历史阶段社会主要矛盾,认为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是基于中国共产党探索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历史逻辑基础上,重点强调人民群众对教育、收入、社会保障等关乎民生的重要领域提出了更宽泛、更高质量的发展要求。[23]朱中原认为党的全部奋斗历史就是一部披荆斩棘的宗旨践行史,不同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宗旨践行形式有所不同。建设美好生活就是新时代党为人民服务的责任担当和实现形式,全力建设美好生活既是对历史的告慰、对未来的负责,更是对当下的责任担当。[24]潘丽文、万欣荣认为,“美好生活”话语的生成有其深刻的历史逻辑,“美好生活”话语是对党领导的革命、建设、改革历史成就的话语承继,改革开放深入推进的历史逻辑催生了“美好生活”话语。[25]
二是美好生活的传统逻辑。龚利鑫分析归纳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美好生活”的三大图景:在人与自然关系层面上,“美好生活”是顺应自然的生活;在人与社会关系层面上,“美好生活”是“大同世界”的生活;在人与人关系层面上,“美好生活”是天伦之乐的生活。[26]方巍、王宇婷探讨了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美好生活需要重要论述的传统文化逻辑。“小康”作为“美好生活需要”的具体目标,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民亦劳止,汔可小康”的传承。当代“美好生活需要”的论述充分反映了“大同”理想的精髓,“共同富裕”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中对“同”的主张就是“大同”思想在当代的阐释。“和谐”在中华传统文化中表现为“大和”,强调人伦和谐,把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普遍和谐作为至高理想追求。习近平“美好生活需要”论述充分体现了传统理想社会的诉求,并有了更切实的实现机制。[27]何艳珊分析了《礼记·礼运》中关于“大同社会”和“小康”的描述,发现从古至今,人类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有强烈的同理心和普遍的情感共鸣。古人在《桃花源记》中的描述,则是自然维度下的“美好生活”设想,《老子》中的“小国寡民”思想、《庄子》中的“至德之世”思想等均体现了传统文化中“道法自然”的“美好生活”理想。[28]
三是美好生活的哲学逻辑。邓先奇认为,新时代建设美好生活是我国新发展阶段的战略目标,有着深厚的历史唯物主义意蕴。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是社会历史的主体,也是历史的创造者,人民群众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新时代美好生活建设彰显了人民的历史主体地位。[29]李铭、汤书昆认为,马克思生活哲学源于对现实生活的批判,最终目的在于探究人类美好生活及其实践路径。“美好生活”作为一种生活理念,与马克思生活哲学具有内在一致性。通过探讨卡尔·马克思在其《德意志意识形态》和《1844 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的生活方式概念,梳理当下社会生活失范的成因,借鉴美好生活的哲学逻辑,尝试构建绿色、适度、道德、和谐、自由的美好生活方式,从而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美好生活提供理论镜鉴。[30]武素云、胡立法梳理了传统哲学对美好生活的追问,从苏格拉底的“德性就是知识”到柏拉图的《理想国》,再到亚里士多德的“城邦善”,哲学家们普遍渴望安宁和谐的生活,力图从形而上学的“终极存在”“初始本原”中去认识和把握人的存在方式,从而追寻人生的美好。马克思关于“自由人的联合体”的理论也充分体现了对人类“自由王国”美好生活的追求。[31]
四是美好生活的实践逻辑。李腾凯认为,习近平总书记通过继承和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实践逻辑”建构了集现实批判性、人民主体性和实践探索性为一体的新时代美好生活理想。实践逻辑是走出价值论和实体论困境的思维方法,实践的现实批判逻辑和历史生成逻辑分别是建构美好生活理想的现实起点和实现路径。“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指明了美好生活的方向,也是实践价值逻辑的阐发。[32]陈建梳理了习近平精准扶贫思想的逻辑理路,分析了习近平精准扶贫思想的形成原因,认为这一思想不仅仅是现实的选择,也是对中国特色政治经济学的创新和发展。扶贫工作在现实发展过程中还有一系列矛盾和问题,要在实践中加大产业扶贫力度,用长效动力机制稳固精准脱贫成果,坚持绿色可持续发展,注重生态脱贫,加强教育保障的同时实施好社会保障兜底扶贫,从而培育良好的内生动力,筑牢精准脱贫的社会保障安全网。[33]袁祖社认为发展观的嬗变过程,就是发展价值观的内涵不断丰富和深化、发展境界不断升华的过程,也是发展所带来和展示的美好生活理想逐渐成为现实的过程,重建“发展价值观”是我们时代实现“美好生活”的实践逻辑。[34]
三、关于美好生活的实现路径
第一,经济建设奠定美好生活基础。王永昌、尹江燕认为,经济高质量发展是一种生产要素投入少、资源配置效率高、资源环境成本低、经济社会效益好的可持续发展。经济高质量发展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和客观要求,也是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需要的基本路径。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趋向主要体现在发展的中高速、发展的优质化、发展的科技化、发展的金融化、发展的包容化、发展的绿色生态、发展的全球化趋向等方面,经济高质量发展为美好生活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35]李昕瞳探讨了经济增长的含义,认为粗放型经济增长方式造成的资源短缺和环境破坏,财富分配、仇富心理和腐败问题等都是我国经济增长中的不和谐音符。美好生活并不等于经济增长,但经济基础能为美好生活提供坚实的物质保障,美好生活应该是建立在人民生命得到保障、享有自由和受到尊重基础上拥有一定财富的全面发展。[36]方兴起基于工业化视角,探讨了中国特色扶贫脱贫的动态过程。我国扶贫工作经历了“有饭匀着吃”、先富帮后富、精准脱贫三个阶段,当前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与第四次工业革命处于历史性交汇期,最为突出的特点是从机械制造向智能制造转变,开启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需要的有效路径。[37]
第二,健全制度规范美好生活进路。韩喜平梳理了新时代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推出的一系列惠民政策和制度,从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三方面分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领导、政治、文化、军事等根本制度保障体系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的“四梁八柱”,基本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充分显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势,民生制度、生态制度、安全制度等是实现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制度。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方向,将制度优势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是人民有更多获得感、安全感和幸福感的保障。[38]辛向阳认为,必须从制度建设上确保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以科学的制度建构实现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以有效的制度体系建设满足人民群众对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的需求。推动建立健全国家基本公共服务制度体系,以全面系统的制度和治理体系实现人民新期盼。[39]张敏探讨了基层协商的归宿及其时代意义,认为协商民主在基层实践的意义是实现美好生活,为基层群众的民主、法治、公平、正义等需求的实现提供了制度平台。公共治理的质量与生活的美好感受息息相关,基层协商提供了一种相对微观的公共选择机制和公共权力的规范机制,对于人民群众物质利益的分配以及当家作主权利的行使都具有重要的意义。[40]
第三,生命教育明晰美好生活目标。邵广侠认为,道德教育的旨趣是要引导人过上美好生活,道德教育过程中我们应注意创设适当的条件去引导个体有效追求崇高,帮助个体能够成功地将体现人类尊严的规范纳入自己追求、向往的价值体系,使外在的道德规范不断内化为主体的道德理想并实现在道德个体言行上的自然呈现,从而让个体体验美好生活,追求美好生活。[41]李贵兵认为,美好生活归根结底是对现实人的生命观照,美好生活与生命教育有着内在的关联。美好生活视域下,高校的生命教育应着眼整体的认知取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立足实际的实践取向,推动高校生命教育在新时代的创新发展。[42]董辉认为,“美好生活”是教育伦理之本体性价值的根基和教育的最高目标,要着眼健康生命与健全人格养成,以创制、引领新的文明形态的气度,创建具有典范性、超越性的优良的中国特色的现代教育伦理文化的高度。灵动的整全性生命、丰盈性的精神世界、健康高尚的整全性独立、自由人格境界是与教育理论和实践、教育伦理的使命和目标相联系的“美好生活”的具体内容。[43]
第四,乡村振兴补齐美好生活短板。龙静云认为,在乡村振兴进程中,发展能力的不足是制约人们过上美好生活的重要因素之一,要处理好农业农村整体现代化与农民个体现代化的关系,扩大对农村经济科技投入与增加农民人力资本投资的关系,强化政府公共服务与调动农民积极性创造性的关系,促进农村经济增长与维护农民生态幸福的关系,共享乡村振兴成果与营造农村健康文化环境的关系,城市与乡村同步发展、共创美好生活。[44]李园对新时代美好生活和乡村振兴战略进行了理论分析,阐释了新时代农村美好生活与乡村振兴战略有机衔接的必要性,梳理了新时代农村美好生活的现实要求及其发展短板,在准确把握现实与目标的差距后创新性地提出乡村振兴战略维度下新时代农村美好生活的实现策略。[45]杨伟荣、王露露分析了农业匮乏经济基础上“小富即安”的生成,认为“小富即安”作为封建小农在农业匮乏经济条件下批判原始氏族农耕生存状态的“批判性”成果,具有帮助农民平衡生产与消费、工作与休闲、物欲与人际往来的关系,以达到相对美好生存状态的特殊价值,推动农民由“小富即安”走向“且富且安”,这既是现阶段打赢全面脱贫攻坚战的内在要求,也是新时代农民实现美好生活的必然选择。[46]
第五,生态文明变革美好生活观念。周杨认为,绿色生活是新时代美好生活的题中应有之义,是延续“好生活”的必要前提,是实现“美生活”的主旨。全面形成绿色生活方式,要坚持绿色消费理念,提升个人自律能力,坚持全民行动,推动绿色生产方式,制定绿色生活方式政策,建立和完善绿色生产、消费的法律制度。[47]徐磊、曹孟勤认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美好生活的绿色承诺,和谐共生的美好生活要以中西方生态思想为指引,从过去“盼温饱”到现在“盼环保”,从过去“求生存”到现在“求生态”,美好生活的提出是在幸福生活的基础上融入了更加全面的生态意识。[48]方芳、王成华认为,美好生活在社会主体层面,要自觉转变观念,积极践行绿色生态生活方式,实现由“经济人”“消费人”向“生态人”“自然人”的转变,把美好生活需要的满足建立在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共存共荣的基础上。[49]张三元从现实出发,以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为警醒,认为唯有崇尚绿色生活,取之有度、行有所止,呈现出绿色之美的生活,才有可能是美好生活。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追求的不只是生态现代化阶段的“浅绿”,而是包含简约有度、绿色低碳、敬畏友善、和谐共生等内涵的“深绿”图景。要提高人的素质,变革生态观念,让生态美学走进日常生活,以更多优质的生态产品丰富日常生活,通过供给侧结构改革,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50]
四、关于美好生活的价值旨归
其一,诠释党的初心使命。颜军总结了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人民美好生活论述的重要时代价值,这些重要论述深刻揭示了人民美好生活的内涵及其实现规律,为实现人民美好生活提供了理论指导,生动地诠释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宗旨、初心和使命,进一步深化了人民群众对党的认识和信任,深刻激发了各族人民在新时代奋进的热情,形象阐明了新时代奋斗的目标和意义,进一步体现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宏阔胸襟,为世界各国人民追求和实现美好生活指明了方向。[51]刘晓慧、方雷基于新时代人民美好生活追求的视角,探讨了中国共产党的权力观,认为只有准确把握美好生活的人民主体向度和价值旨归,以人民性为出发点进行权力的合法运行,这样才能找到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权力观的初心和使命。中国共产党致力于提高人民物质生活水平、实现人民政治权利诉求、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要、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些都是人民追求的“美好生活”内在要义,中国共产党帮助人民实现美好生活,也深刻诠释了其初心和使命。[52]朱雪微梳理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 年来中国“美好生活”的观念演进与实践探索,从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到改革开放时期再到进入新时代,人民渴望的“美好生活”也发生了从“独立生活”到“富裕生活”再到“富强生活”的转变。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美好生活”理想性和现实性双重维度的指导下,带领全国各族人民砥砺前行,不断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寻找通往“美好生活”的道路,这是共产党人重要的使命。[53]周锦章认为,中国共产党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加强对“中国式美好生活”的顶层设计,督促个体将个人奋斗和“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联系起来,紧紧围绕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把追求美好生活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等紧密联系起来,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文化建设作为构建“中国式美好生活”的价值指引,这充分彰显了党的初心使命和马克思美好生活观的当代价值。[54]
其二,引领个体价值取向。刘睿、王越认为,美好生活对个体发展有重要的引导价值,人作为个体的存在,总是在尽力展现人性光辉中实现自身的价值感和幸福感,在被尊重和认可中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在自由和公正的良善社会氛围熏陶中提升个人审美,以美好人性作为根基,个体才能有更高的自我约束和自我要求。追求美好生活,能引发个体的幸福感,充分让个体体会到人格和权利受到尊重,个性、能力、价值能够得到充分认可和实现,个体的审美不断完善,在自身个性和潜能不断自我实现的过程中达到全面发展。[55]强以华认为,人的美好生活作为人的追求目标和党的奋斗目标,具有崇高的价值意义,人的美好生活是一种综合个人美好生活和人类美好生活的综合概念,个体追求美好生活其实是个人偏好的实现过程,个人偏好作为个人的爱好和兴趣、特长和创造能力,推动并支撑着人们的行为,追求美好生活,对个体来说,是充分调动和发挥其自主性、能动性和创造性的过程。[56]章忠民、秦关认为,新时代追求美好生活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在于构建当代中国人美好精神世界,追求美好生活与构建当代中国人精神世界内在互为因果的辩证关系,对“好生活”的追求促使人民群众对自身有更高的目标定位,形成正确的价值取向,人与人之间有“利他”的情感纽带和良性的利益关系。[57]王鑫、袁祖社认为,现代性实践中美好生活之价值内蕴是个人自由与道德共识的高度融合,是个体价值的实现以及个人与社会价值的有机结合,“小我”和“大我”在构建合理的价值理性基础上充分彰显个体内在的主观能动性,在个体充分发展的同时带动整个社会的良性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58]
其三,助力全面小康发展。刘云霞、李包庚探讨了人民美好生活视域下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历史贡献。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与人民美好生活在理论内涵、需求层次等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满足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美好生活的探讨也丰富了全面小康的内涵,全面小康社会为实现人民美好生活和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奠定了深厚的基础,提供了重要的物质保障,也为全面小康社会之后的美好社会指明了道路。[59]潘丽文、万欣荣认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须以“美好生活”为价值引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目标,顺应了全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在美好生活的价值导引下,小康的建成才能更加具体和全面,美好生活的各项指标是否实现是人民判断全面小康是否建成的标准,部分人实现美好生活不是真正的美好生活,人民美好生活是在缩小贫富差距、地区差距、行业差距等基础上的全面覆盖的美好生活。[60]虞崇胜分析了全面小康社会实现之后,如何从小康社会迈向美好社会的道路问题,美好社会的具体蓝图还需在实践中逐步展开,但基本轮廓已清晰可见,美好社会是高于小康社会的发展阶段,是与美好世界共同发展的社会,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在美好社会将得到充分显现。[61]
五、美好生活研究的反思与启示
综上所述,学界对美好生活的研究虽起步较晚,但成果颇丰,研究范围不断拓展,研究深度不断增强,尤其对美好生活的内涵剖析不断丰富和逐渐深入。值得注意的是,越来越多的硕士和博士学位论文都关注到“美好生活”这一议题,这对与之相关的研究带来了诸多活力。从已有研究来看,目前对美好生活的研究主要侧重理论分析,尤其是对美好生活的理论来源、形成过程、发展逻辑及其价值意义等的研究,这些研究对充实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深化新时代关于美好生活的话语体系,以及对相关实践的指导都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目前关于美好生活共性的理论研究较多,而在把握整体情况的同时,对具体的区域或者群体等的个性化研究较少,对相关史料中展现出的美好生活理论或者案例的挖掘还不够,对紧贴当下现实状况的实践研究还需进一步深入扩展,研究群体较为单一,学科之间的合力还需加强。另外,在全球化和信息化迅速发展的今天,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下的美好生活诉求以及如何追求美好生活的探讨较少,与之相关的实地调查研究少之又少。因此,立足国内,放眼全球,关于美好生活的研究才能在“点”上更精准,在“面”上更宏阔。
第一,既要加强共性研究,又要重视个性研究。关于美好生活的研究更多体现的是共性研究,主要是对已有相关政策的解读和剖析,或者对美好生活轮廓的勾勒和目标的探析,这对美好生活理论的发展意义重大,但也存在趋同化的倾向,在强调共性研究、把握整体情况、形成理论共识和研究合力的同时,也应强调个性研究。从古至今,人类对真善美的追求从未止步,但因个体差异、地域差异、教育差异等客观或主观因素引起个体对美好生活的认知产生差异,所以对美好生活的探究,既要有宏观的价值导向把控,也要有对局部群体或个体对美好生活认知和理解的深入研究,相关理论研究的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应更加包容多元,在客位和主位的变换中更加客观和细致地理解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在更大的社会准则范围内,进行更细致的“点”的研究。
第二,既要追溯历史机理,又要把握时代脉搏。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传统文化中充分展现了人民群众对真善美的追求,是探索美好生活的重要理论来源,已有研究涉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美好生活的关系,是对当下美好生活理论的重要补充,但还远远不够,应更进一步追溯中华民族有关“善”的历史和关于“小康社会”“大同社会”等的论述和实践,以此充实当下关于美好生活的理论。而在追溯理论史料来源的同时,更重要的是要立足现实境况,牢牢把握时代脉搏,关于美好生活的理论研究要在迅速发展变迁的社会现实中与时俱进。当下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究竟何谓美好生活?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具体如何体现?这都是需要持续深入探讨的问题。在举一反三的论证中牢牢把握当下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及时发现新情况新问题,在充满历史厚度研究的基础上拓展现实广度。
第三,既要夯实理论基础,又要深入实践研究。当前关于美好生活的研究,大部分是对美好生活理论的研究,而进行实践研究的成果较少。从研究群体来看,大多局限于政治学、哲学、伦理学、经济学等学科领域,而在民族学、人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学科领域却较少涉及。理论研究要从实践中来,再到实践中去,美好生活的指向是人民,相关的实证研究就显得尤为重要,当前也有一些调查研究,但是深度和广度不够,实践研究还处于“零星起步”的状态,学科之间的合力有待进一步形成。美好生活看似是一个感性的无法量化的概念,但是在必要的情况下,也应有一些定量研究的补充,通过相关数据统计和模型建立全方位展现美好生活的动态发展过程。今后对美好生活的研究,更重要的是需要研究者下沉基层,进行细致深入的田野调查,综合了解个体对美好生活的真实看法和心目中的美好生活,这样的调查研究应当既有普遍性又有特殊性,要在情况相似的地区做调查,探讨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普遍的认知,又要在特殊的地区和特殊的群体中进行扎根研究,这样才能在更大程度上凸显美好生活“人民至上”的根本原则。
第四,既要扎根国内现实,又要注重放眼全球。我国疆域辽阔、文化多样,不同地区、不同群体的文化偏好、传统习俗、经济发展水平等差异较大,深化对美好生活的研究,要深入扎根国内现实,关注美好生活在本土如何生根发芽,构建符合本土实际情况的关于美好生活的理论,引导全国各族人民在乘势而上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过程中形成坚韧的凝聚力,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奠定基础。此外,在信息化和全球化迅速发展的今天,世界各国之间的命运早已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不仅仅是某个国家、某个群体或者某个人的专属,而是全人类向善向美的共同诉求。当前对美好生活的研究基本局限于国内,而对国外的研究还有很大空间。自中共十八大明确提出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以来,我国积极同周边国家友好往来,在诸多场合展现出礼仪之邦的大国风范,而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等更是推动沿线各国走向互利共赢之路,加快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或者地区人们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状况的了解,探析因相关政策导致的人口流动所带来的生产生活及心理变化,在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下,挖掘不同发展程度国家的人民对美好生活诉求的差异及其影响因子,在扩展研究思路的同时反求诸己,深入了解国外不同地区及不同国家在物质生活、社会生活、文化生活等方面的真实状况,在互学互鉴的基础上形成更多的互动和交流,这是拓展美好生活研究的重要议题,也是我国学人学术担当的体现和大国风范的彰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