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来客”
2021-12-29王小路
我和老叶是在2016年6月1日领的结婚证。结婚5年来,我们育有一子一女,多别离,少团圆。我偶尔随手记录些小事,与老叶分享些“鸡零狗碎”的快乐和不快乐,算是邀请他“云养娃”。
老叶成了“天山来客”
2020年6月的一天,远在新疆的老叶在电话里突然感慨:“我明年服役满12年了,准备转四级警士长,要不,我选择退役回家吧?相识5年,结婚4年,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的确,我和老叶领结婚证的第二天,他就归队了。不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小鱼儿。老叶再回来,是休陪产假,那时距离我的预产期还有7天。
我生了一子一女,两个孕期,都是独自走过,每一个难熬的日夜,老叶都不在身边。他也完全不知道我怎样从少女盈盈可握的腰,如何变成像一个煤气罐,更难体会我从S码的旗袍跳跃到XL号的休闲装的那种失落感。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能平静地接受这心理落差。
听老叶说回家,其实,我的惊喜感并不多,因为我已经习惯他不在家的日子了,但宽慰和感动是有的。
我不能煞风景地说:你别回了,小鱼儿马上中班了,小国庆都会走路了,用不到你了,你回来干啥?便转移话题说,新冠肺炎疫情好转了,幼儿园可以正常午休了,我要给小鱼儿准备铺盖。
“我箱子里都有现成的,早就说给他准备好了,不是么?”
他不说我都忘了这茬儿。小鱼儿出生后,老叶休完陪产假,回了单位。某天和他视频聊天的时候,他正整理内务,一边折折叠叠,一边对我说:“这个枕头啊,我要给小鱼儿留着!这条毛巾被,也给他!等我以后回家了,布置个房间,我给他铺张小床,再送他一床小军被……”
后来,他果真将那些物品带回了家,封存在角落里留着给小鱼儿长大些用。
我拿出枕头和毛巾被,问小鱼儿:“明天带这个去幼儿园,好不好?”
“不要,我才不要,我要‘汪汪队’的!”小鱼儿沉浸在他最喜欢的动画片《汪汪巡逻队》里;而老叶的心啊,估计要碎一地了……
不久,幼儿园老师发来课堂记录:课堂上,老师读了《世界上最好的爸爸》绘本故事,随后请同学们分享爸爸陪你做过什么事情。不少小朋友情绪高涨,争先恐后地回答,小鱼儿仍旧是歪着头很认真地听。
看到这里,我心里蛮酸的,这种温馨时刻小鱼儿无法参与。但我还是好奇小鱼儿对爸爸的记忆停留在哪里,便私信老师让她提问小鱼儿。
“爸爸来我家玩过!”这是小鱼儿的回答。那一瞬间,我觉得好笑,但笑着笑着就想哭。在他的认知里,爸爸是一个偶尔来家里做客的人。
第二天,幼儿园里做手工,准备父亲节的礼物——一条手工剪纸做成的“领带”。家庭作业是亲手给爸爸戴上领带。接小鱼儿回家的路上,我和他商量,不然给舅舅戴吧,然后我们拍照发到班级群里。他说:“不要,爸爸会伤心的。”
晚上,大家都在群里交作业,小鱼儿只好接受我的建议,给舅舅戴上领带,很快他就开心了,还拍了一组照片。外甥多像舅——小鱼儿与舅舅七八分相像。舅舅今年中考,晚自习后来我们家住,因为离他学校近。除了血缘关系外,大概也因为爸爸不在身边,小鱼儿总喜欢缠着舅舅。
闲聊时,我问小鱼儿:“你更喜欢舅舅还是爸爸?”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喜欢舅舅!”问他为什么不选择爸爸,他说:“因为爸爸不来我们家。”
老叶的“小情人”
小国庆是2019年10月1日出生的,出了产房准时准点地赶上了阅兵仪式直播,故而取乳名小国庆。
距离小国庆预产期还有十来天,老叶休假;小国庆没满月,老叶便回了单位。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老叶再探家时小国庆已经1岁3个月了。老叶这次探家的第三天,小国庆生病住院,白天我要上班,照顾小国庆的任务落在了他身上。
最初,小国庆坐在病床上输液时,老叶只能站一边伺候。但如果老叶手里拿着吃的、玩的,小国庆会就拍拍床边的位置,甜甜地喊“爸爸”,意思让老叶坐在身边。如果老叶手里啥都没有,并且我还在身边,那么小国庆就连抓带挠地“招呼”他。老叶要是靠近我,那更不得了,小家伙直接连哭带号。
老叶对小国庆强调:你妈妈是我老婆!小国庆简单粗暴就是“一爪子”。老叶不禁疑惑:闺女,在手机里你不是挺喜欢我的吗?
朝夕与共,悉心照料还是很管用的。小国庆出院后,一天到晚黏着老叶,叫起“爸爸”来更是不含糊。
2021年5月,老叶又要休假了。
在休假前,兄妹俩曾经为他打了一架——直到都哭着睡着的那种。
事情是这样的,某晚老叶发来视频,小国庆从我手里抢走手机不停地喊:“啊爸爸,啊爸爸……”小鱼儿表示也要看爸爸,就从妹妹手里抢走了手机。小国庆不甘示弱,反手一把挠在哥哥脸上,然后自己还委屈地哭上了。我打了小国庆的手,对她讲,这不是你一个人的爸爸……听到我的话后,小鱼儿“哇”的一声也哭了出来。
一夜之间,老叶似乎成了“香饽饽”。
老叶休假回家后的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他眼都笑细了。他说他一开家门要外出,闺女就跑过来挂在他腿上,让他别走。他怕我“脑补”不出来画面,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抱着我大腿,学着小国庆奶声奶气撒娇的样子:“爸爸,不走!不走,爸爸!”
我问他听到小国庆说“不走”时,心里怎么想?老叶说:“完了!我一听就觉得完了,根本招架不住闺女的撒娇!”
一天早上,老叶肚子疼去上厕所。小国庆听到老叶起床的动静,麻溜地钻出被窝:“爸爸……”老叶随手把飘在房顶的气球拽下来,塞到小国庆手里给她玩,然后撒丫子往厕所跑,小国庆故意撒开手让气球再次飞上房顶,然后不停地喊:“爸爸……爸爸……爸爸……”
呼唤一声高过一声,老叶就在厕所不停地答:“到……到……到……”
我躺在床上听父女俩隔空喊话,感觉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正觉得好笑时,微信语音弹来了,老叶在手机那头着急地吼:“你说,是不是你教的?能不能让人好好蹲个厕所了?”
倒“怪罪”我了,我还没“不满”呢。老叶休假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补觉,在床上酣睡。小国庆爬到床上,掀起老叶的T恤,胖乎乎的小肉手在他腰上搓来搓去,还口齿不清地回头对我说:“揉揉,爸爸,按按。”按摩完又趴在老叶脸上蹭蹭,亲昵的样子真叫我纳闷,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跟手机里“走出来”的爸爸如此亲密,这深厚的感情究竟是哪来的?
老叶6月8日休假到期归队。对于小鱼儿和小国庆来说,他又成了手机里的“爸爸”。老叶没走几天,孩子就经常念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我只能以“很快”来作答。在老叶这个远方“客人”眼里,孩子们的成长也“很快”。但在匆匆的时光中,我们一家人的情意绵长。
(作者丈夫单位:武警新疆总队某支队)
编辑/牛鹏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