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军旅爱情
2021-12-29王兵
不久前，我看了一部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的电影，泪眼蒙眬中，总觉得父母也在影片的某个角落里似的。
我的父亲王昶，原名王新藏，浙江义乌人，1928年10月出生，1942年参加抗日少年先锋队，1945年4月参加义乌浦江民运队工作，同年9月转入新四军浙东纵队。父亲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等战争，曾荣获“华东野战军三级人民英雄”奖章和朝鲜颁发的功勋奖章等。
我的母亲万里，原名万霞怡，上海青浦人，1933年12月出生，中学期间参加地下党组织的进步文艺演出活动。1949年11月，参军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0军60师文工队。外婆听说解放军打仗要走万里路，就把她的名字改成了万里。
父母虽很平凡，但他们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纯粹的一生。1952年，父母同时荣获了全国政协颁发的五星奖章。他们的军旅爱情故事也很纯洁、美好。
第一次见面
1949年11月的上海罗店，经济复苏，百业待兴。我母亲到60师文工队刚穿上军装的第一天，就听到一些老兵介绍演员队队长王昶的故事。1948年，他曾在豫东战役中担任临时担架队队长，不顾个人安危，拼死运送受伤队员，是华东野战军的三级人民英雄。听到这番话，母亲立刻产生了迫切见到这位英雄队长的念头。
到了晚饭时间，一个老兵指了指正在整队集合的那个人，告诉母亲他就是王昶。母亲悄悄地看了看面前的英雄，感觉有些失望。在母亲的心目中，英雄应该身材高大魁梧、气宇轩昂。眼前这个人虽然很精神，但比较瘦小，唯一让母亲看好的就是鼻梁挺高。
第一次对话
第一次对话，与其说是对话，实际上就是完成工作流程——“报告队长，我要请假1小时去购物，请批准！”
“可以，按时归队。”
部队官兵外出、归队，都必须向上级请假、销假。母亲曾把父亲能够给队员批假，当成一件特神气的事情对我们说。父亲除了工作需要外，不怎么和女同志说话，也正是因为他的“高冷”，反而给母亲留下了较好的印象。
1950年10月，父亲、母亲随20军60师从吉林辑安（今集安）起程进入朝鲜，在东线参加了第二次和第五次抗美援朝战役。一次，文工队分到了一块马肉，因为马肉吃起来有酸味，听说加一些糖精会好一些。父亲便问：“哪位同志有糖精？”
母亲立刻大声应道：“报告队长，我有。”说完便从挎包里取出一直舍不得用的一小包糖精。
父亲立刻当众表扬：“谢谢万里同志！你有无私奉献的战斗精神。”一句话，把母亲说得心里暖洋洋的。
第一次牵手
朝鲜境内的河流比较多，虽然大多水位不深，但汛期水流湍急，行军蹚水过河遇险是常有的事。每每要过河时，文工队的男兵就主动保护女兵。
一次，父亲负责护送母亲过河，虽然河水深及颈部，但有父亲牵着她的手蹚水，母亲原本紧张的心就放了下来。可没想到，母亲还没有到岸边，父亲就匆忙地撒手转身去护送下一名女兵了。这下可好，父亲猛一撒手，母亲毫无准备，紧张得在水中滑了一下，攥在手中的鞋也掉了一只。上岸后，幸亏有战友给了她一双备用鞋。为此，母亲心里嘀咕了很久：这位王队长，为啥不把我送上岸再撒手呢？
直到后来结婚后，母亲还坚决要求父亲为此事道歉，而父亲早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一次写信
说是信，其实不过是母亲留给父亲的一张字条。
1952年10月，从朝鲜归国后，父亲、母亲在浙江宁波承担战备值班任务。后来，母亲被调至军部速成小学任教员，父亲则由演员队队长提升为文工队队长。
当时部队大龄未婚者较多，不少人对母亲发起爱情攻势。殊不知，母亲早已芳心暗许，心里抹不去父亲的身影。但父亲当时正和一个女兵谈着恋爱。
突然有一天，母亲听闻王昶队长失恋了，一下子变得消沉，母亲心里立刻掀起了波澜。一个休息日，母亲步行去找父亲，可父亲有事不在队里。于是她留下一张字条：“王队长好！我今天来看你，你不在，下次再来看你。万里。”
父亲请教一位年纪稍长战友，他接过字条一看说：“嗯，万里可能看上你了！你得主动去找她呀！”
第二天，父亲忙完手里的工作就去找母亲了。因为是老战友，窗户纸一捅就破，几次约见后他俩就开始恋爱了。
长长的甬江岸边成了父母并肩散步的好去处。一次，他俩还借来两辆自行车在乡间土路上赛车，母亲骑出一段距离后才让父亲追赶，看谁先到达终点。到底还是父亲力气大，很快就追上了母亲，结果没能刹住车，两车相碰后倒地，两人跌进了路边的稻田，虽然身上都沾满了泥，但他们乐哈哈的……
尾声
1955年，父母喜结良缘。1958年6月，我出生。1966年5月，我弟弟王越出生。父母相敬如宾，一家四口，和谐美满。
1976年，父亲从南京军区政治部前线话剧团转业后，先后在南京艺术学院、江苏省话剧团工作。1986年因病去世，时年58岁。1955年，母亲转业到南京成为一名教师，先后在幼教、小教战线辛勤耕耘30多年。2015年1月，母亲因病去世，享年82岁。
时光荏苒，2018年10月，我办完退休手续后，便与夫人专程从江苏南京赶赴浙江宁波旅行。走在高耸的甬江大桥上，看着繁华江景，抚今追昔，不禁感慨万千！这里就是父母用脚丈量过的地方。在峥嵘的革命岁月里，革命战士依旧有着甜美的憧憬。
只要爱情的火炬不灭，幸福就会绵长。只要革命的初心不改，使命必定达成。
（作者为南京图书馆退休干部）
编辑/朱德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