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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哨

2021-12-29周秀桐

军嫂 2021年12期

每当看到军人飒爽英姿出现在哨位时,我总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与兴奋,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自己当年挺立哨位的情形。

1986年春,刚从新疆空军某部新兵连分配到连队一个来月,组织派我到广州军区空军某教导队,进行为期近一年的机场机电专业学习。教导队规定,学员除白天正常上课学习外,晚上需轮流到营院门口站岗执勤。

执勤哨位主要负责外出学员请假手续的审核验收,军容风纪的查纠和注意事项的交待,同时对非单位人员入院进行身份核实和登记把关,等等。在一般人心目中,哨位上的士兵就是军人形象的代言,他们所特有的军人气质与威严感,总会让进出营院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执勤由4个区队轮流进行,一个班次2小时,所以我大约20天能轮到一次执勤的机会。我既期待组织早点安排执勤,能够站在哨位上展示“风采”,又纠结于先天胆小,如何度过那夜深人静的2个小时。我不是一般的胆小,参军前天黑后去室外上茅房都要大人陪,甚至从厨房到堂屋10多米的距离来回都“百米冲刺”。这种胆量,能经受得住深夜哨位的考验吗?想想都发怵。

开学约两周左右,我第一次受领任务,是在凌晨2点至4点的时间段执勤。交班的战友轻轻将我推醒,我一骨碌翻身下床,摸索着穿上军装,顺手抓起床边的大檐帽和腰带快步走出宿舍。

此时,营区空空荡荡,万籁俱寂。天空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嗖嗖”刮着东南风。从宿舍到大门口四五百米距离,还有一段拐弯处没路灯,三四十米的黑暗区就在眼前,加之两侧阴森森的林带……走着走着,我禁不住心脏狂跳,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黑暗区似“刀山火海”,难以逾越,怎么办?我在原地犹豫起来,甚至想扭身回去。可转念一想,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还算什么军人?责任使命不容迟疑,我唯有战胜恐惧,甚至挑战个人的胆量极限。

站在黑暗区的一端,我前后左右环顾一圈,两眼紧盯前方,再向后看看,哪怕一丝异响都能把我吓到。紧接着,我耸耸肩,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一二三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对面冲去。也就十来秒钟的工夫我到了另一端,却仿佛跑了一场万米长跑,气喘吁吁。一摸头全是汗,身上衣服也已汗透。

我整了整军容,站到哨位上。这是我当兵以来第一次当哨兵,体验着期待以久的哨位神圣。前一刻,我还经历着胆战心惊的恐惧,可很快被哨位的神圣感所取代。几十米外的大街,早已是休眠状态,没有了人流攒动,更不见都市喧哗。马路上,偶尔有疾速行驶的汽车呼啸、刹车嘶吼划过寂静的夜空,此外就是草丛中各类小昆虫不停地鸣叫。

1988年夏,周秀桐
2000年夏,周秀桐

在“哨兵神圣不可侵犯”牌子侧面,我笔直地站立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确保营区安全,保证完成任务——成为装在脑海的全部,我心中再无杂念,胆怯与恐惧也早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后来,我多次站岗执勤,有在进出人员如织的高峰时段,也有在人影难觅的半夜三更。执勤期间,有学员想通过我“关照帮忙”放行出门,有不明身份者要我网开一面进入营区……都被我堵了回去。站在哨位上,我始终就一个念想:牢记哨兵职责,坚守使命担当。

哨位是营区安全的主阵地,哨兵要警惕、勇敢。一次,我和同班执勤的战友执当天最后一班双人岗。零点刚过,我们登记好值班日志,锁好大门,离开哨位准备交接下一班。

走到临近拐弯的黑暗区,我们隐约发现前方有黑影闪了一下。“有人!”我俩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并同时向黑影方向跑去。

我们边跑边喊:“是谁?干什么的?”可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一丝反应。根据黑影行迹,我俩基本断定此人行迹可疑。

在黑影出没处,我们不停地喊话,警告对方赶紧出来,可许久没有动静。见此,我俩索性高喊:“有小偷,抓小偷啊!”一来为自己壮胆,希望喊声引来外援;二来通过喊话震慑对方,逼其就范。

喊声惊动了战友们,十来个人马上前来增援,大家一起沿着林带地毯式地往前搜寻,向黑暗的深处合围。最终,在废旧库房的一角搜出了瑟瑟发抖的小偷。

原来,他是一个在附近工地上打工的青年,每天听着战士们传出的口号声,对营区产生好奇。这天晚上,他翻过围墙进入营区,在学员宿舍走廊顺了一件军装,哪知被我们撞见。由于情节轻微,领导对他教育一番便放走了他。

…………

当年的站岗经历,锻炼了我的胆识,磨炼了我的意志。

2002年,我调入新疆军区机关工作,一年后调入苏州军分区,2007年12月转业至江苏省苏州市相城区政府工作。不管是在什么岗位,我都把它当作神圣哨位,以哨兵的姿态严格自我要求,努力工作。

当年的哨位经历,无疑是一笔宝贵财富,值得一生珍藏。

(作者为退役军人)

编辑/张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