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档案文献编纂工作发展趋向探析
2021-12-28于元元
于元元
纵观我国档案文献编纂活动的发展历史,档案文献编纂工作与社会发展密切相关,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的发展变化,都会对档案文献编纂工作的发展产生深刻的影响。2020年6月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档案法》第三十四条规定:“国家鼓励档案馆开发利用馆藏档案,通过开展专题展览、公益讲座、媒体宣传等活动,进行爱国主义、集体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传承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继承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增强文化自信,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1]新法进一步为新时代档案文献编纂工作的开展提供了法制保障,也明确了新时代档案文献编纂工作的发展主题。站在新时代的起点,及时从理论上对档案文献编纂工作发展背景、发展趋向进行分析,有助于把握好发展机遇,使档案文献编纂工作在新时代实现高质量发展。
一、新时代档案文献编纂工作发展的契机
党的十九大作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的重大判断,对我国当前社会主要矛盾作出了新的揭示,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国防和军队、“一国两制”和祖国统一、外交和党建等方面提出一系列发展思想策略。档案文献编纂工作从其产生起就具有极其明确的“资治”功能,新时代所涵盖的各项事业及其所涉及的业务领域对档案工作提出了更多的新任务、新要求,这使档案文献编纂工作出现了新的发展增长点。集中体现在如下方面。
其一,人民群众文化需要的增长。新时代的一个显著特点是要解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要与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新时代社会公众对于档案文化资源的需求高涨,为档案文献编纂工作的开展提供了现实需求基础和驱动力,促进了档案文献编纂功能的扩展,将编纂工作的价值提升到构建社会记忆、传承民族历史文化、缔构文化的高度,使档案文献出版物成为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我国档案文献遗产总量相当可观,各级各类档案机构所编纂的成果也逐年增加,但公众所能接触到的并给公众带来一定文化冲击的成果并不多。笔者以“档案局”或“档案馆”作为关键词在“京东”“孔夫子”“当当”等网上书城进行出版机构的检索,检索出的在售的档案文献编纂成果新品86件,二手书236件,销售均量不足1件。然而另一面我们看到,随着清宫剧、谍战剧与时代剧的热播,公众对剧集中情节的热议,使得他们对剧本背后的历史背景尤为关注,而历史档案恰恰能够满足公众在这方面的需求,但已出版的历史档案文献编纂成果过于学术化的选题与编排,以及追赶不上社会文化热潮的主题与出版样式,使其无法对公众产生文化冲击力。新时代对档案文献编纂工作提出的问题恰恰落脚在如何准确研判社会文化走向,如何迎合公众日益增长的文化诉求,挖掘更具市场潜力的档案资源。
其二,文化战略的实施。文化发展战略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包括对内与对外两个战略实施方向。对内文化战略主要以保护传统中华文化资源为主,通过对传统文化资源的现代解读,进一步巩固与延续传统文化在当代社会文化体系中的核心作用,并扩展其辐射的文化领域。对外文化战略主要以中华传统文化对外传播为主,借助不同的文化传播方式向全球各个国家表达中国的文化自信,维护国家主权的同时,宣扬中华传统文化的底蕴与魅力。中华传统文化的对内沿承与对外推广,一方面需要对这些传统文化进行进一步信息固化,特别是对那些即将消失的物质与精神文化实体进行系统性的保护,这就需要借助档案的形式,对它们进行完整的信息采集与存储,并借助档案文献编纂工作结合现代信息技术,让这些传统文化“活”起来。另一方面,面对国外敌对势力对我国社会主义文化的肆意歪曲与对历史史实的否认,我国档案机构有责任运用权威的第一手材料以正视听,承担起传承优秀文化、建构民族记忆的重大使命,讲好中国故事、增强文化自信、维护国家文化主权、增强文化软实力、促进世界文明互鉴。如已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南京大屠杀档案就完整地揭露了日本在侵华战争中在南京犯下的滔天罪行,这不仅体现了我国对战争历史的尊重与反思,还赢得了其他二战受害国家的认同,树立了我国国家形象。
其三,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当今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充满不稳定性与不确定性,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承担了更多的责任。为解决人类面临的政治、经济、气候等共同难题,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该理念的提出,一方面促进了我国档案部门与国际档案界间的交流合作,另一方面为档案部门提供了编纂的新方向。广东省档案馆就与广东省政府文史研究院、南方报业传媒集团等单位合作,于2015年3月联合举办了“海丝映粤———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广东大型图片展览”,这是广东首个“一带一路”题材的大型图片展览;2018年,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主办,福建省档案馆、苏州市档案馆承办的《锦瑟万里 虹贯东西——“丝绸之路”历史档案文献展》先后在福州和苏州两地成功举办,此次展览还作为国家档案局、国际档案理事会东亚地区分会主办的“丝绸之路文献遗产保护和利用国际研讨会”系列活动之一。这些主题展览分别反映了古今海陆丝绸之路上东西方贸易、文化科技等方面交往、融合的历史,弘扬了“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丝路精神,为推动“一带一路”建设提供了档案信息资源支持。
二、新时代档案文献编纂工作发展趋向
1.编研格局日益宏大。党的十九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党和国家各方面工作提出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面对国内外日益变化的政治、经济与文化形势,新时代为档案文献编纂工作的发展注入了新活力,赋予了新使命。档案文献编纂工作也需要积极回应时代需求,选题视角更加宽广,从服务公众文化需求、弘扬民族文化、传承红色基因,到服务国策、对接国际命运共同体建设、构建人类社会共同记忆,编研题材空前丰富。从地域编研到跨省联合编研再到跨国合作编研,编研格局日益宏阔。档案编研工作的功能、效益将不断得到拓展和完善,档案文献编纂工作更应显示出鲜明的时代特色,为服务党和国家事业发展、讲好中国故事、构建和完善人类文明记忆提供了坚实的信息基础。格局日益宏大提升了档案编纂成果的社会接受度,也为今后档案文献编纂成果的选题、编纂规模与传播方式预设了前提条件。
2.公益服务性日益显著。新时代档案编研工作公益服务性的增强,突出体现在关注特殊群体的档案信息资源利用、促进公益服务的均等化方面。我国目前有1700万视障人士,如何满足他(她)们对档案编研成果的利用渴求,保障弱势群体获得档案信息的权利,新华社《国家相册》栏目组在这方面开启了个性化服务、公益服务的新思路。《国家相册》栏目组与北京市心目助残基金会、北京市红丹丹视障文化服务中心共同进行公益合作,由志愿者将《国家相册》微纪录片配置视觉讲述辅助音轨,制作成适合视障人群的版本,无偿向视觉障碍人士提供,并向全国盲校进行推广,发挥《国家相册》作为珍贵历史资料宝库的作用,从而有效改善视障学生课外学习资料非常有限的状况[2]。
3.编研主体规模空前扩大、合作性日益增强。随着计算机技术、网络技术与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档案行业对上述技术的依赖与应用呈现扩大之势,以往档案编纂工作的固化编纂方式与素材呈现方式已远远落后于技术的发展与公众的期待。因此,以数字档案资源为主的档案编纂对象及以档案机构与公众联合编研形式为主流的档案编纂实践异军突起。在网络空间作者间的高效合作与数字档案资源大量衍生的前提下,档案编研主体的规模以及工作方式将发生明显的变化。笔者认为,新时代不仅赋予了档案文献编纂工作在内容上的素材,还使得档案编研主体呈现出空前的多元性与合作性趋势。
(1)编研主体规模空前扩大的表现。档案部门作为档案资源的积聚地、档案信息资源的建构与守护者,在档案编研工作中依然占有优势地位;学术机构、文化团体、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构成档案编研中的中坚力量。值得关注的是,电视媒体积极投身档案编研成果的产出行列,运用档案信息资源或以珍贵档案为线索策划了众多富有吸引力的档案栏目,促进了档案文化的传播,如北京卫视的《档案》栏目、上海电视台纪实频道《档案》栏目都是全国纪录片品牌栏目,具有稳定、忠诚的观众群[3]。此外,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数字档案资源在网络中产生和传播,许多社会公众也加入到编研活动中,使得编研主体空前扩大、社会性增强,甚至产生了档案编研社会公众众包模式。众包这种方式在国外已有成功的案例,档案部门选择适合的主题,通过档案部门网站发布动员信息,邀请社会公众参与编研项目,可以充分动员社会力量,提升编研效率。我国进行的档案资源构建与编研众包实例主要有:辽宁省档案馆与百度百科合作开展的“社会档案人”项目;沈阳家庭档案网网友上传家庭中珍藏的照片,讲述自己的故事;中国人民大学“北京记忆”项目构建的“我的北京记忆”平台,面向每一个在北京生活(过)的人征集有关北京的记忆。这些项目均收到一定效果,为广泛利用社会智力资源、提高编研效率、扩大社会影响、增强档案编研成果提供了有益的尝试。
(2)编研主体合作性增强的表现。首先,国内档案部门间的合作不断增强,各自发挥馆藏优势,形成编研力量互补、馆藏资源互补。如2009年由中央档案馆组织30多个地方综合档案馆联合编写了《城市解放》系列丛书,使利用者获得了该专题系统、完整的档案信息,这次编纂活动也是我国档案部门进行大规模合作编研的一次有益尝试。其次,档案部门与学术机构、文化机构的合作不断增强。档案部门与科研院所等文化部门、机构的合作,可以有效解决自身编研力量薄弱、材料单一、选题驾驭能力有限、编研成果研究性不强等难题,从而实现“优势互补、合作共赢”。如第一历史档案馆与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共同合作明清时期“一带一路”编研出版工程,共同整理、研究、开发明清历史档案,全面反映明清时期中国与世界各国通过海上和陆路交通展开的政治、经济、商贸和文化等方面的交流交往,为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历史依据和现实基础提供有力的文献支撑。再次,中外档案部门、学术界的合作机会越来越多。不同国家间围绕共同感兴趣的课题进行联合编研,可以有效整合档案资源,全方位构建社会记忆,最大限度地丰富和深化编研成果的内涵,有效增强成果的感染力与影响力,促进档案信息资源的社会性共享。近年来,我国档案部门对外交流日益广泛、频繁,在与国外档案部门、学术界合作编研方面表现也异常活跃,最具代表性的是中俄两国进行的档案编研合作。中俄两国于2003年建立档案合作小组(2016年11月,中俄档案合作工作小组提升为中俄档案合作分委会)之时,就将合作出版档案文献列入合作内容,在合作机制的保障下,中俄两国合作出版了一系列档案文献,策划了重大主题展览。如2006年、2010年北京市档案局与莫斯科市档案总局共同编辑,分别在两国出版了《北京与莫斯科的传统友谊——档案中的记忆》《莫斯科与北京的传统友谊——档案中的记忆》文献汇编;2009年,两国外交部门、档案部门成功出版了纪念中俄建交60周年的首部外交档案文献——《中国与苏联关系文献汇编》[4];2015年8月,双方成功举办“中苏联合抗击法西斯胜利70周年档案展”;2017年9月,两国成功举办“中俄丝绸之路历史档案展”。这些汇聚了两国珍贵档案内容的成果不仅向两国人民生动展现了两国交往的历史,增强了两国人民间的相互了解,而且为学者们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史料,为跨国合作开发档案信息资源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4.编纂技术含量日益提高。技术理念与工具的快速发展使得越来越多的技术手段应用在档案文献编纂工作中,如多媒体技术、超文本编辑、数据挖掘技术等。从档案编纂成果的调研选题、材料的查找与筛选、考订与加工、编排、辅文编制、传播,到反馈信息收集与分析,都贯穿着新技术的应用。技术工具的加持,一方面,体现出档案行业与科技发展相同步,借助技术工具实现成果的与时俱进;另一方面,使编纂成果的产出效率大幅度提高,编纂取材无比丰富,编纂成果形式多样,传播便捷、广泛,反馈信息便于收集分析。例如,依托新华社中国照片档案馆打造的“国家相册”微纪录片项目,根据所采用的编纂原材料——照片档案特点,综合运用了3D特效、动画模拟、虚拟演播室、数据可视化等技术,将照片变成活动的影像,再现鲜活的历史场面,给利用者以浸入式的体验[5]。再如,传统时代难于实施的反馈信息的收集与分析工作也由于技术的发展得以解决,发布在网上的编纂成果通过查看利用者的网上浏览点击量、网友评论、档案网站邮箱可以方便获取利用者对编纂成果的意见、态度,通过数据挖掘技术可以追踪分析、统计档案文献编纂成果在知识产出中得到运用的情况,从而加强对档案文献编纂效益的评价。
5.编纂成果的分众化、可视化特点日益突出。从载体形式看,传统印刷型档案文献、音像型档案文献、数字化档案文献并行,其中,“国家相册”“国家记忆”一系列微视频、电视专题片反响热烈,深受不同年龄利用者追捧;线上线下展览收到良好观赏效果,制作精良的以地方特色文化为主题的图片集极受欢迎。从加工层次看,一次档案文献如档案史料汇编、法律汇编、现行文件汇编、个人文集(选集)、专题数据库,二次档案文献如各种档案文摘、名录、开放档案目录、全宗指南、档案馆(室)指南等,三次档案文献如大事记、专题简介、数字汇编等,混合性编纂成果如年鉴、手册、志书等都有编纂,不同层次的编纂成果可以有效满足利用者对档案信息的多重利用需求。从档案文献编纂成果的内容含量来看,既有服务于科学研究的大部头汇编,也有适于碎片化阅读的图文并茂的短小精悍的单篇档案文献编纂成果。多种形式编纂成果可以满足不同层次利用者对成果使用的需求,使利用者在利用编纂成果的过程中产生愉悦感、信任感、满足感,有助于扩大成果的社会影响力。
6.传播渠道日益广泛。除传统的印刷型出版物的发行出版渠道、影视媒体、广播外,新媒体以其传播快、受众广、开放性强、便于互动的优点,越来越得到档案部门与社会公众的接受与广泛使用。网站、微信公众号、博客、贴吧等都成为档案编研成果展示与传播的渠道,档案编纂成果的传播也步入了全媒体时代。以往优秀的传统印刷型编纂成果如《李煦奏折》《流沙坠简》等以PDF电子书的形式在网络中传播,受众范围极大扩展,使这些纸质编纂成果重新焕发活力。前文提到的“国家相册”系列微纪录片则通过运用互联网、电视台、移动终端、户外屏幕等多种平台进行传播,开播一年,累计观看量就达到近16亿人次,如此高的利用率显示了运用全媒体传播档案文献编纂成果的优势。
7.编纂的综合效益日益提升。新时代对公众文化需求不断提高的考量,驱使着档案编纂工作不断向社会化的方向发展。公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以及社会各行业在实践过程中积累下来的档案数量不断增多,档案文献编纂的素材日益丰富,其所涵盖与服务的领域不断扩展,档案文献编纂工作已不再局限于对史料的研究与汇编,编纂目的不再局限于服务社会管理、科学研究,而是开始充分尊重社会公众的文化生活需求,注重档案文献编纂政治功能、管理功能、文化教育功能的全面实现,编纂工作的价值也提升到构建社会记忆、传承民族历史文化、缔构文化的高度,大量优秀的编纂成果问世传播,带动了一轮又一轮公众利用的热潮,档案文献编纂成果的社会效益也不断提高,综合效益发挥得越来越显著。如国家档案局网站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之际,推出《从“五一口号”到开国大典大型档案文献专辑》,成果中有许多首次公开的材料,其中12分钟珍藏版以俄罗斯联邦档案部门提供的开国大典彩色影片为基础剪辑制作的开国大典彩色影像档案首次公开[6],真实还原了伟大的历史时刻。该专辑史料价值极高,生动展现了中国共产党人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紧密团结各民主党派和各界人士共同创造更加美好生活的初心和使命担当,编纂成果一推出,立刻上了热搜,网友纷纷留言表达自己的感动,社会反响热烈。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北京金水滴文化有限公司和湖南广电集团电视节目制作中心联合制作的大型纪录片《清宫秘档》,运用大量翔实、珍贵的档案,通过清史专家与档案学者对历史的权威解读,集真实性、知识性、趣味性、艺术性于一体,不仅满足了社会公众了解清代历史文 化的兴趣需求,也成为历史学等学科教学的重要素材,影响力不断增强,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为档案文化产品的产出作出了示范。
三、结语
新时代是一个宏大的理念范畴,它不仅涵盖了所有现今社会所体现出的各种现实表征,也预设了未来一段时间中国社会发展的叙事结构。档案文献编纂工作作为宣传与推广档案信息资源的特色性工作,新时代对其最大的促动一方面表现为档案文献编纂工作面向公众开发档案信息资源的工作原则被强化,使档案文献编纂工作的社会性越来越强烈;另一方面,社会的快速发展与技术工具的融入为档案文献编纂工作赋予了更广阔的格局与更新的内涵,而唯有准确把握新时代带给档案文献编纂工作的发展趋向,才能立足于国家发展、社会生活以及广大公众的实际需求,产出更多优秀的富有时代特色的档案文化产品,在新时代体现新作为、开辟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