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不解意

之子于归

新浪微博│均今所也

创作感言：本来想写圆满的结局，但写到中间又觉得我的暗恋都没有结果，那他们还是别在一起了（？）。以上是废话。其实就是想写女孩喜欢上一个肆意张扬的少年，她做了很多事，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所以最后她放弃了。暗恋很苦的，如果可以，希望你们都不要暗恋。

1.2021年

“如果有机会重返赛场，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这是宋晚意在采访开始前问林展风的第一个问题。

月初，她被电视台派来为昔日的击剑天才拍摄纪录片。他自两年前赛场失利之后就一直居住在海岛，宋晚意打听了好久才弄到他的具体住址。

林展风动了动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窗户突然破裂开，他眼疾手快地将靠近窗户的宋晚意一把拉开。

玻璃碎了一地，窗外风潇雨晦，不远处有几棵树已经被拦腰折断。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宋晚意镇定下来后才想起，她在来海岛前就查看了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周海岛将有台风登陆，但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

林展风仔细看了几眼外面的状况，果断地让她留宿别墅。宋晚意只迟疑了几秒便同意了。

他替她安排好了房间，并叮嘱她，有事就到隔壁找他。

退出客房的前一秒，他犹豫着停下脚步，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抱歉，我接下来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他顿了顿，不自觉攥紧了拳头，随后问道，“我们认识吗？”

2.2013年

“喂，你为什么周末没跟我们去电影院啊？”林稚走到宋晚意身边，有些不满道。

“我……我在家里的花店帮忙卖花。”宋晚意从桌洞里拿卷子的手一顿，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而后才将卷子拿出来放在课桌上。

她才在卷子上写好自己的姓名，就听见后门传来一阵喧嚣。她悄悄转过头去，是林展风。他一脚踢开了门，将背上的书包放下。

他的右手还打着石膏，左手不太熟练地在桌洞里摸着，宋晚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视线追随着他的动作，直到他拿出了一个褐色的水瓶，她的呼吸才恢复正常。

“啊，林哥，又是中藥啊？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这么锲而不舍的。”同桌的杨岭望着他手里的水瓶打趣道。

林展风只笑了笑，单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之后，又从桌洞里拿出一盒柠檬糖，从中取出一颗剥开，放进嘴里好一会儿才压下那股苦涩的味道。

他的右手半个月前不慎受伤，这药也送了半个月。他起初是不想喝的，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东西。有次不小心拿回家被外公看见了，外公是个老中医，研究了一会儿后，就逼着他喝了下去。

后来他就每天都会把药喝完。这柠檬糖也是一次他抱怨了一句药太苦了之后出现的。

他起过找出送药人的心思，但某日特地六点到达教室发现药已经放进桌洞之后，便放弃了，反正找不到人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宋晚意见他慢慢将瓶子里的中药喝完，才转过头去继续做那一张卷子。

下午有节体育课，林展风因伤请了假，宋晚意也向老师请假，说自己身体不适，留在了教室。她知道这个时候他一般会小睡一觉，所以转过身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南方多雨，这一天却是久违的好天气。他背对着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倾洒在他的脸上。看见他突然皱了皱眉，似乎就要醒来，宋晚意起身，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先用书替他挡住阳光，后才慢慢拉上窗帘。

之后她坐回到自己座位上，不敢再往后看一眼。她想到自己上午撒的谎。其实她周末并没有去花店帮忙，只是因为上周五听见林展风说他周末要去一次击剑活动中心，所以她一大早就等在车站。

等到他出现，她就跟着他一起上了公交，看他一直走到车尾，她却不敢离他太近，只是停在车子中部，躲藏在别人身后。

宋晚意跟着林展风在击剑活动中心下车，登记进去，却跟丢了他，直到半个小时后才看见他的身影。

原来他去换了一身特殊的击剑服，他的右手打着石膏裸露在外，左手却握着剑。她心思一动，拿出手机将眼前这一幕拍了下来。

林展风只训练了一个多小时就收手了，他们一起在来时的车站下了车。宋晚意知道他的家还要步行十五分钟才到，所以她就慢慢地跟在他身后，怕他右手不便会出事。

裸露的皮肤传来一点点儿凉意，这是入冬来的第一场雪，他们都走在路上，四舍五入就算是他们一起看了雪。宋晚意勾起嘴角笑了笑。

看见前方的林展风停下脚步，她立马扯开口罩戴上，躲开了他的视线。又过了几分钟，直到他安全到家后，宋晚意才下车的车站走去。她家与他家方向相反，也要走十五分钟才能到家。

雪落了薄薄的一层，依稀可见他先前走过的脚印，她就踩着他的脚印走着，直到再也看不见。

3.2021年

不认识。

这是宋晚意的回答。

林展风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突然想到了昨晚询问宋晚意的问题，他想得正出神，没有察觉到身后出现的脚步声。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林展风受了惊，手下意识地往下，指尖接触到滚烫的水面，他当即痛呼一声。随后有人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水龙头下，冲洗着烫伤处。

宋晚意皱着眉看向林展风被烫出水泡的指尖，她向他道歉，如果不是她刚刚出声，他或许根本就不会被烫伤。

“没关系。”林展风说完，见她依旧紧紧皱着眉，便岔开了话题，“对了，我想起医药箱被我放在了楼上的书房里，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取来？”

等到宋晚意取来医药箱时，林展风已经坐在沙发上并且刺破了水泡。她打开了医药箱，取出了烫伤膏，用棉签沾取了一些，林展风刚想接过，却见她手一偏，将棉签对准了他的指尖。

一抹凉意自指尖传来，他低下头，正好看见她垂下的眼眸和脸上清晰可见的细小茸毛。他发起了呆。

宋晚意已经涂好了药膏，抬头正要问他现在感觉如何。

下一秒，林展风的下巴处掠过一抹温软，他一下子就回了神。看见宋晚意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望着他，他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个触感，是嘴唇。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飘忽起来。

因这一出，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宋晚意借口要做策划回了房间，林展风也在书房窝了一个上午。准备了一半的早餐就这样被搁下，谁也没有再动。

直到下午，林展风提出要与她沟通纪录片的拍摄事宜，她才肯离开房间。

宋晚意捧着平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林展风发言。看着她正襟危坐的样子，他无声笑了笑，话锋一转问：“要不要看电影。”

“啊，什么？”宋晚意没能跟上他的节奏，不知道他怎么就想要看电影了。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林展风打开投影仪，找到一部电影，点击播放，随后关上了灯。他的速度太快，快得她都没有看清电影名字。直到后来他突然发出声音，宋晚意才反应过来，是恐怖电影。

她知道林展风最怕的就是恐怖电影，却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看这个。

“要不……”她想说要不别看了，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林展风忽然抱住了她。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频率前所未有地快，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漆黑的空间里，除了电影发出的声音，便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她下意识地回抱住他。入鼻皆是清新的柠檬香，她沉浸在幻镜一般的场景中，以至于没能第一时间推开他。

电影到此刻已经到了尾声，黑色屏幕上闪过不少人名，她的手臂有些发酸，不自在地动了动。

林展风回过神来，发现电影已经结束，便立马离开了她的怀抱。

“抱歉。”

他为自己的唐突道歉。

宋晚意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感觉我们今天一天都在道歉啊？”

“不是的，这是我的错。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很害怕恐怖电影，但我想跟你成为朋友。我上网搜索了，网页上说可以一起看恐怖电影。”说着，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搜索引擎。

宋晚意凑近一看，手机搜索栏里显示着一句话——如何与异性朋友增近关系？下面一系列的回答中就有一起看恐怖电影的建议。

她对上他歉疚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朋友跟异性朋友是两种不一样的概念，所以她只好干笑了几声，开口道：“毕竟害怕起来就顾不上其他，我没关系的，只是，”她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和我成为朋友很简单，不用靠这个。”

宋晚意望着他在投影仪灯光下异常闪亮的眼睛，将那句“只要你开口，我们就是朋友”咽了回去。这么多年，面对他，她还是没有长进。

4.2015年

“晚意，这里，我俩挨着一起拍。”

宋晚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林稚拉到了身旁。

这一天是高三拍摄毕业照的日子，每个班都穿着特别的班服，宋晚意她们班上就比较中规中矩，男生是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女生是白衬衫、黑短裙。

前方老师开始安排站位，不少人在台阶上走来走去，有人从宋晚意旁边经过，不小心撞到了她，此时她恰好双脚半悬空站在台阶上，眼看着就要跌下台阶，被人一把拉回。

手一瞬即离，她抬眼看去，是林展风。见她站定，他说了一句“小心”就往后走去。

“没事吧，晚意？”林稚连忙问道。

她只摇了摇头示意没事，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整个拍照过程中，她一直在想着刚刚林展风拉着她胳膊的动作，掩在头发下的耳朵也不由得红透了。

因为击剑水平出众，林展风在学校的人气很高，不少人来到班上找他合影。他疲于与人拍照，最后索性拿出自己的白色校服，示意人在上面签字。围着他的人一直没有减少，宋晚意始终不敢上前。

终于等到了午饭时间，班上的人都离开去食堂吃饭了，她才找到机会悄悄走到他的座位旁，展开那件已经被写得看不清本来模样的衣服，找了很久才在左下角找到一小块空白，郑重其事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在一旁画上了一弯月亮。

彼时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后，高考结束，六月中旬宋晚意才再见林展风一面。

那一天学校统一组织填报志愿，宋晚意一大早就去了花店，从最新鲜的那一批花里选出了小雏菊，还专门嘱咐妈妈包得好看些。

“怎么？這是要送给谁的呀？”宋母打趣道，将包装好的小雏菊递给她。

宋晚意接过花，却遮掩着说是送给林稚，她前几天发消息说想要花。宋母便没再问，叮嘱她今天可以迟些回家。宋晚意应下后就离开了花店。

到了学校，教室里加上宋晚意也才三个人。她趁着另外两人不注意，将藏了一路的小雏菊从书包里拿出，放在了林展风的课桌上。

“林哥，过几天就要去B市比赛了，紧张吗？”杨岭说着推开了后门，还没等林展风回答，他就看见了课桌上的花，“林哥，你看这谁送你的花呀？多好看！要不送给我算了。”

宋晚意坐在座位上，捏紧了拳头，生怕少年脱口而出一句同意。

“滚一边去！没看见放在我桌上？我的东西，是我的，就不给你。”说着，他作势对杨岭踢了一脚。

“行吧，林大爷，我尊老，不跟你争。”杨岭笑骂道。

林展风将花从课桌上拿起，两人打闹着离开了教室。

这是十八岁的宋晚意，只敢把心意藏在一束小雏菊里，就连亲手送给他都不敢。

5.2021年

台风持续了一周才结束，林展风邀请她继续留下，说这样拍摄更加方便，所以她就跟着他同吃同住了两个多月。

这两个多月来，除了拍摄素材外，大多数闲暇时间林展风都会带着她逛海岛。一日，两人逛集市时下起了雨，被困在了一家手工店里。

宋晚意正在为等会儿该怎么回别墅而担忧时，却听见林展风笑了一声。她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他笑着开了口：“说起来，以前每次下雨我都会有好运的，我相信这次也会有好运的。”

“好运？”她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疑惑地发。

“嗯，就是每次下雨都会得到一把雨伞。”他不好意思地说，“上高中时我不爱带伞，每次下雨都会被淋湿，后来不知道是谁，总会在校门口爱心角留下一把伞，而每次我都会用到那把伞。”

听到这里，宋晚意就彻底明白他说的“好运”是怎么一回事了。

高二时，有一段时间总是下雨，她注意到林展风总是被淋湿，所以她买了好几把伞，偷偷守在校门口，见他快要过来了，就放一把在写着“爱心角”的木牌下，然后躲起来，确定他拿走后才离开。

那块木牌也是她做的，特意放在那里，后来那里堆放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在那里得到帮助。

宋晚意笑了笑，趁着他不注意，跑去向老板借了一把伞，然后拿着伞走到他面前，调侃他：“走吧，lucky boy！”

他一开始有些诧异，而后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接过伞撑开，带着她离开了集市。

当晚，宋晚意要入睡前，林展风敲开她的房门。他一言不发，只递给了她一个粉色礼盒。她关上了门，好奇地坐在床前打开了那个盒子，是一个粉紫色的捕梦网，有些眼熟。

等到她将它挂在飘窗上后，才想起白天逛集市，两人路过一个橱窗时她多看了几眼，他当时询问是否要将它买下，因为怕雨下大，她就拒绝了，只是没想到她还是得到了它。

第二天，林展风约她去玩狼人杀，她想要拒绝，因为她清楚自己是不适合玩这种游戏的，但对上他祈求的眼神，还是松口了。

选座位时，宋晚意选了9号，林展风刚想在8号或者10号坐下，有人先他一步坐下，他只能选择在7号坐下。

十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

第一夜，宋晚意拿了女巫牌，救了7号。

第二夜，宋晚意得到提示自己被狼人所刀，死亡出局。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不用在游戏桌上发言，她收拾东西就离开了房间，到隔壁等待林展风。中途她离开一次去了厕所，回来时看见林展风正在门外接电话，她刚准备迈步，就听见电话那头在说：“林哥，电视台那个记者还有多久拍完纪录片啊？别等到年底，赶不上比赛报名。”

林展风笑了笑，说：“放心，我昨晚问了她，大概还有半个月吧，来得及。”随后他换了个姿势依靠在墙上继续说，“杨岭，我看过一部分片段，我确信这部纪录片能让我重回赛场。”他面上自信张扬，是宋晚意以前最喜欢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他挂断了电话，走进了房间，她躲在墙角发了好久的呆才回过神来，原来这段时间的种种都不是因为喜欢啊。

复盘环节，宋晚意心不在焉，唯一听进耳里就是一句“7号第一晚自刀骗取女巫解药，第二晚刀了女巫”。

回别墅的路上，宋晚意仍旧不在状态，林展风忍不住发问，她却没有回答，只是说：“对不起，之前我骗了你。我们是认识的。或许你对我已经没了印象，但是，”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但是林展风，我们是高中同学。”

6.2017年

八月下旬，宋晚意得知林展风会在加拿大参加世锦赛。她订下机票飞往加拿大，但她没能进入比赛场地，因为票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卖光。

她沮丧地蹲在场馆外，拿出手机看实况直播。听见林展风夺冠的消息，她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惹得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她甚至听到了一阵笑声。

宋晚意抬眼望去，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人。她看着他裸露在外的眼睛愣了一下，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对着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之后眼角带笑，走出了她的视线。

直播比现场会延迟两三分钟时间，所以眼前这人就是刚刚夺冠的林展风无疑。宋晚意想到自己脸上还贴着“风神必胜”的彩色贴纸，忍不住捂住了脸。自己刚刚就是这么丢人的，对吧？

等宋晚意回到B市，就发现林展风突然火了起来。她身边所有人都开始讨论他，说他年少有为，说他现在是击剑赛场上最耀眼的那颗星。

她知道自己只有更加努力才能追上他的脚步，所以她没日没夜地泡在图书馆，考下了很多重要的证。

大学毕业后，宋晚意留在了B市，在电视台的体育频道工作，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亲自采访林展风。

2019年年底，林展风在英国参加完一场比赛后就不见了踪迹。他在那场比赛中败给了英国选手。有人说他太过自傲，而骄兵必败，所以他的失败理所当然。就如昙花一现，慢慢的，很多人都忘记了那个曾經在世锦赛上一举夺冠的天才少年。

只有宋晚意仍旧在探寻他的消息。

直到几个月后，她才从高中同学口中知道他比赛失利的真相——他在比赛前救下了被抢劫的妇女，导致右手扭伤，上场时动作迟缓，最后无奈输掉了比赛。

得知事实真相的宋晚意心中突然就有些埋怨林展风。如果他没有在比赛前救下那个妇女，是不是就不会输掉比赛了？她时常这样幻想。

可宋晚意又无比清楚地知道林展风是怎样的人，因为在高一那年，他的右手胳膊就是因为她而受伤的。

那天早上，她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行至一个拐角处，一辆汽车突然出现，她拼命按动刹车，可自行车毫无反应。惊慌失措之时，有人突然出现，一把拦下了她，但因阻力太大，两人都被压在了自行车下。

宋晚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只听见头顶处传来“咝”的一声痛呼。她慢慢睁开眼，看见一个少年护在自己身前，他的右手被压在自行车下。

彼时已经是初冬，他的额头却冒出了一层汗。

林展风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他看向地上明显受到惊吓的女孩，只是说了一声“小心骑车”，就拖着失去知觉的右手离开了。

宋晚意望着他的身影，忽然想起来自己见过他——在前不久的校庆活动中，他和体育老师进行了一场击剑表演赛。

从那以后，她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林展风，也渐渐将他放在了心上。

7.2021年

纪录片拍摄到了结尾，但自上次宋晚意告诉林展风，他们是高中同学后，两人再相见就总有些尴尬。林展风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认出她而生气，所以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带宋晚意去一个地方。

“要去游乐园吗？”

宋晚意有些惊讶，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去游乐园了。随后她记起了什么，好笑地问：“这也是搜索来的吗？”

林展风点了点头，颇为无奈地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哄女孩，所以上网搜索了一下，大部分都推荐游乐园。另外，”他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久才继续说，“很抱歉，高中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训练，班上的人我一直没有认全，我也真的不知道我们曾经是高中同学。”

聽着他这样诚恳的道歉，宋晚意明明应该大方地说一句“没关系”，可她就是没办法做到，所以她转移了话题，催促着他快点儿带自己去游乐园。

宋晚意有些恐高，所以选来选去他们最后去坐了旋转木马。林展风坐在她前面的那匹白马上，她自己随便选了一匹坐下。数秒后，木马开始转动，她望着前方林展风的背影，回忆着三个月前和上司的对话。

这次纪录片原定的拍摄主角并不是林展风，她收集了一晚上的资料后，去了上司办公司，恳求他更换人选。上司看着视频里的少年，在她的执着要求下犹豫着答应了。

“倒也不用为了一部纪录片这么拼命。”上司指了指她眼下的黑眼圈打趣她。

“还好，毕竟错过了我会很后悔。况且，”她笑了笑，“这是值得我拼命的事，甘之如饴。”

上司不理解地摇了摇头，批给了她假期。

旋转木马停止转动后，宋晚意就提出要回去。

两人走在回别墅的小道上，宋晚意看向不远处半灭不灭的路灯，这一路走来只有那一盏是这样的。她收回目光看向林展风，他稳稳当当地走在前面，而她一如往常地跟在他身后，这就是她与他之间最熟悉的相处方式。

她跟着他走到了那盏半灭不灭的路灯下，宋晚意放慢脚步。就要离开那片昏暗时，她却动作一顿，往后退了一步。

她想到那个电话，想到自己来到海岛的初衷，忽然觉得好像就应该走到这里停下了。

“林展风。”

她倏然开口叫出他的名字，见他停下脚步欲转身，她制止道：“不用回头，就这样吧。”

宋晚意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我当年好像拿错了一张试卷，我本来想拿的是练习卷，但不知道怎么就拿成了冲刺卷，那张卷子真的好难好难。”

说到这里，她呼出好大一口气，那口气在她眼前成了雾。直到雾升起来蒙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他的身影，她才敢继续说：“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张卷子我得不了高分。是因为对于那张卷子而言，我的水平不够，所以，我要重新换一张试卷了。”

“再见了，林展风，毕竟我这一辈子也不能只考那一次。”

说完，雾气好像化作了水，㓎湿了她的眼睛。想到过去的种种，她的泪不住地流。在他转身的前一秒，她飞快转了身，迈开大步离开了那片昏暗，背离他小跑了起来。

就这样离他越来越远。

毕竟现实是，无论旋转木马转了多少圈，他们在途中相遇了多少次，最后都会回到原点，无一例外。

这是二十五岁的宋晚意，她回了头，不再跟他走同一条路。

8.2021年

“重返赛场，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这是他年底复出，在加拿大参加集训时，外媒问他的第一个问题。相同的问题从不同的人口中问出，只是这次再也没有台风打断他的回答。

所以他干脆地回答了两个字：“夺冠。”

那次回别墅途中她对他说了很多话，他其实并没有全部听懂，等到他想要询问时她却早已收拾好离开了海岛。她只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林展风，祝你前程似锦。

半个月之后，以他为主角的纪录片在各大平台上线，那段时间他的名字霸占了热搜好几天，好多人都通过纪录片怀念起2017年的那个夏天。

林展风是纪录片上线一周后才点开视频播放的，因为那一周他都在忙着接触各大训练队的教练，根本没有时间观看。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仅以此片献给最好的击剑运动员——林展风。”

纪录片开头打出这样一句话，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他看着屏幕，脑中却在回忆那三个月的海岛生活。

宋晚意是个很好满足的人，无论他提出什么，她都可以接受。所以他一直以为她是个没有欲望的人，但后面有一次她表明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他们在逛街的时候，路过了一家花店，她突然开口说想要买一束小雏菊。但很可惜，那一天他们找遍了海岛所有的花店，都没能买到小雏菊，最后他开玩笑地说要不送她玫瑰好了。

她愣了愣，说不合适。

到此刻他才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一些关于小雏菊的回忆——在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有人偷偷在他课桌上放了一束小雏菊。

会有这么巧合吗？会有这么简单吗？

他拿出手机搜索小雏菊，看见它的花语时愣住了，因为它的花语是隐藏的爱恋。所以是喜欢吗？

与此同时，所有他曾忽略的东西被一一记起，受伤时每天一瓶的中药，从不间断的柠檬糖，还有下雨天的“好运气”。

林展风的脸上满是迷茫，或许他此刻才终于懂得那天宋晚意说的话的含义，但同时他也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好像就只能止步于此。

毕竟最初她爱慕他时，他一无所知，后来重逢，他带有目的性地接近她，当他开始心动，她却已将他放下，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合时宜。

毕竟他们曾经一起经历的台风早就已过境，而她的爱意不会再回头了。

尾声

纪录片的最后，出现的场景是被台风侵袭过的景象，再过了几秒，台风消失，一切重现生机，而末尾则定格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林展风二十岁时获得世锦赛冠军的照片，另一张是他十六岁时右手打着石膏，左手举着剑的侧颜照。一眼就看得出，前一张照片是从官网上下载而来的，而后一张是被人偷拍的。

但除了宋晚意，谁也不知道这张照片的背后写着这样一句话——我想要抓住林间的一抹风。

她那么那么用力地攥紧了手，但风还是从她的指缝中溜走了，她最后还是将她少年时的喜欢留在了这里。

（编辑：八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