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生育在印度

高荣伟

在印度，一场围绕人口控制的争论正变得具有爆炸性（图/视觉中国）

尽管“人口红利”是印度经济起飞的基础和相对优势，然而，印度国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将人口众多视为负担。总理莫迪表示，“人口爆炸”可能给下一代带来诸多“新危机”，他呼吁父母在生孩子前“认真思考他们（孩子）的未来和命运”，莫迪强调家庭实施人口控制也是在为国家福祉作贡献。

“在印度，一场围绕人口控制的争论正变得具有爆炸性，且一些变革性措施，比如以贷款等社会福利为手段的行政干预性政策正在实施。”《华盛顿邮报》日前发表评论称。

目前，印度的人口已经逼近14亿，几乎相当于美国、印尼、巴西、孟加拉国和日本的人口之总和。就全球来看，印度人口占世界总人口的17.5%，是仅次于中国的世界第二人口大国。据专家估计，印度的人口还将进一步增长。

印度人口数量不仅庞大，而且增长速度迅猛。根据印度人口普查结果，自20世纪以来，印度人口持续增长。数据显示，1901年印度人口仅为2.38亿，1961年上升到4.39亿，1991年达到了8.46亿。2000年5月突破10亿大关，在2001年至2011年的十年里，印度人口又增加了1.82亿。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印度人口跨过13亿关口。

据印度国家人口委员会技术小组对印度未来人口增长的预测，未来印度人口持续增长的趋势恐难以逆转。据预测，在行政干预的情况下，2030年印度人口仍将超过15亿，2040年将超过16亿，到2045年印度人口将超过中国，成为全球人口最多的国家。受人口过快增长的影响，印度许多大城市都患上了严重的“城市病”——拥挤的人流、堵塞的交通、短缺的水电供应，以及连片的贫民窟。印度人口增长超过了工业生产对劳动力的需求，导致劳动力大量过剩，农村剩余劳动力无法向其他部门转移，结果造成了严重的失业问题。

实际上，印度并不是没有实行计划生育，而是早就实行过计划生育了。

据学者瑞贝卡·威廉姆斯介绍，20世纪70年代，时任总理的英迪拉·甘地发起了大规模的绝育运动，并持续了19个月之久。在此期间，1952年制定的印度国家人口控制计划广为推行，绝育成为一种强制性政策。按当时官方的说法，有两个以上孩子的男人就要绝育，以“消除贫困”为名强化了人口控制计划。

在此期间，警察奉命动员男性公民实施输精管结扎术，政府公务员有动员绝育手术的指标，他们自己也往往要以绝育证书作为升职、分房、带薪休假的凭证。在此强制性政策影响下，20世纪70年代的印度，结扎人数达百万人，那时的英迪拉·甘地政府可谓“雷厉风行”，不仅“雷声大”，而且“雨点也大”。

然而，对于实施计划生育政策，印度民众却从心底里反对，并一度引发骚乱。为何印度人反对计划生育呢？印度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国家。

在印度，一个家庭要是没有男孩，那么这个家庭就会受人耻笑。印度女性地位非常低下，很多印度女孩甚至夜晚都不敢出门，她们经常面临着被强奸和虐待，甚至是被杀害的风险。印度重男轻女到底有多严重？当地媒体报道，女孩一出生，就遭到了社会甚至家人的歧视，并且这种歧视还会伴随她们一生。

日前，印度媒体报道了联合国人口基金会发布的2020年度的《世界人口白皮书》，该白皮书指出，近20年的时间内，全球共有1.4亿个女孩离奇消失。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有4600万名消失女孩为印度女孩。可以说印度的女性几乎每天都生活在受歧视的社会氛围中。印度的首都德里，从1971年到2012年的强奸案增长了8.7倍，几乎每22分钟就会发生一起强奸案。

此外，与中国的传统不一样，印度人结婚时，女孩必须付出高昂的彩礼。一位印度居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为了能够把女儿嫁出去，他们需要准备至少60万卢比的嫁妆送给男方。这还是在生一个女孩的情况下，如果生两个女孩或是更多女孩，他们是无法承受的。

受这些传统观念的影响，印度家庭非常渴望家里有一个男孩，如果第一胎是个女孩，他们希望再生一胎，如果第二胎依然是个女孩，他们希望再生第三胎，直到家里有一个男孩为止，这也是导致印度人口迅猛增长的一个重要原因。

北方邦也是全球人口最多的一级行政区。有媒体指出，该邦一直都是印度国内最难治理的邦之一，且其发展指数排名一直偏低。

与之相类似，阿萨姆邦也有比较突出的人口问题。阿萨姆邦位于印度东北部，2001年阿萨姆邦的人口约为2660万，到2011年已达约3120万，如今总人口约3300万，20年间增长600多万。在人口迅速增长的同时，其经济一直萎靡不振。

2021年7月9日，北方邦法律委员会将鼓励最多生两个孩子的提案草案发布在官方网站上，向公众征求意见，阿萨姆邦政府则于6月便开始酝酿类似法案。7月11日是“世界人口日”，當天，由印度联邦政府执政党——印人党执政的北方邦、阿萨姆邦两邦首长分别宣布，将以奖励、惩罚并行的方式推行“两个孩子”的“人口稳定”政策。同日，北方邦首席部长阿迪蒂亚纳特发布了一则印地语推特，称人口增长是“包括不平等在内的社会主要问题的根源”“控制人口是建立现代社会的首要条件”。

根据北方邦政府提出的计划生育法案草案，两孩以上家庭成员不仅禁止参加地方邦议会选举和政府公务员考录，就连已经入职的公务员也不能获得晋升。有两个孩子的夫妇若有一人自愿绝育，这个家庭则可以获得包括退税、购房补贴、水电费现金返还等一系列福利。遵守“两孩政策”的政府公务员可在退休前享受两次额外加薪、增加产假和陪产假的假期，以及更多的养老金。据印度媒体报道，北方邦推出的计划生育政策除推崇“二孩家庭”外，还就避孕和堕胎、人口稳定、老年人照顾、青少年营养与教育等人口管理议题提出了政策建议。这些建议包括推广避孕措施、提供适当的安全堕胎服务、在卫生系统内为解决阳痿与不孕症提供可行性方案、降低新生儿与产妇死亡率、对青年和老年人口分别提出综合管理方案，等等。北方邦政府希望将这一计划生育政策推行至少10年。

阿萨姆邦首席部长萨尔玛在6月18日表示，该邦政府可能会推出奖励计划，让生育不超过两个孩子的家庭获得补贴和福利，以推行“只生两个好”的观念。萨尔玛强调，阿萨姆邦“某些地区的人口爆炸”对该邦发展“构成了真正威胁”。根据《印度时报》此前的报道，在阿萨姆邦，拥有两个以上孩子的家庭，其成员将被禁止参加社区或其他地方机构选举，也不得进入政府部门工作。萨尔玛解释说，实施该项政策的目的是“通过健康的干预措施阻止阿萨姆邦人口过度增长”。

北方邦和阿萨姆邦的“两孩政策”草案出台后，引起社会的强烈反应，支持者与反对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二孩政策”的支持者认为庞大的人口基数是造成印度发展滞后的根本原因，而反对者则站在“人道主义”立场，认为印度“二孩政策”不仅会使印度妇女儿童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还会导致人们因自主选择性别造成遗弃儿童、钻政策性空子以及流产等不良社会问题。

那么，为何有为数众多的印度人反对控制人口生育的政策呢？有专家表示：大概率的可能性是因为印度曾因绝育证明和土地等福利待遇挂钩，导致黑市上出现不法商人。也有专家指出，北方邦人均收入远低于印度全国平均水平，实行人口控制政策本应受到欢迎，但问题在于提案针对的是被边缘化的群体。更有专家表示，印度的人口发展正趋稳定，该提案完全没有必要。根据公开资料，北方邦的生育率从1993年的4.82降至2016年的2.7，印度政府预测称，到2025年将降至2.1。

北方邦和阿萨姆邦的“两孩政策”引发的争议持续发酵，甚至引来国际媒体关注。据加拿大《环球邮报》报道，北方邦有关提案包括一系列惩罚措施，如生育超过两个孩子的家庭成员不能享受政府补贴和福利，不能在政府部门工作或在地方选举中竞选公职，引发民愤。对此，139名公共卫生专家、人权积极分子、妇女组织代表、学者近期曾致信印度总统科温德，要求撤回该提案。

编辑：薛华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