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星星永在
——我和白航先生的诗歌情谊
2021-12-21>>>枫叶
>>> 枫 叶
上世纪80年代,青年人大多数都有着狂热的文学梦,我就是那群追梦人之一。
在中国诗歌界曾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南《星星》,北《诗刊》,两大刊物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们那一代文学追梦人。
我常年订阅《星星》诗刊,每期品读之后,都有很大收获。我爱上《星星》,从此,我开始写起诗来。
一次,无意读到《星星》诗刊上关于编者、读者的一封公开信。公开信上说《星星》诗刊是认稿不认人,讲究公开、公平、公正,编者愿和读者、作者交流。于是,我把写了多年的厚厚的一叠诗稿装在一个大信封里,给当时的主编白航寄去。
十天后,突然一封印有《星星》草书字样的信封飞到我面前。那是一厚厚的大信封,投了几年的稿从没有见到过《星星》的退稿信,今天有了,看到信封上《星星》两字,我就感到无比亲切。我迅速打开一看,我的稿件原封原样全部被退回,里面连信笺都没有一张。正当我失望时,突然,看见有两行娟秀的小字在我原稿封面的第一张下面:“劳动可嘉,属诗尚少。白,5.6。”那是主编白航太忙了,没有时间给我回信,将就我稿件的第一页写了这两句话。我看到这两句话,非常兴奋,让我大受鼓舞。十天后,我又给白航主编寄去了二十首诗。又是十天,一封印有《星星》字样的信飞到我面前,这次是一个《星星》字样的小信封,我火速打开,里面有巴掌大一个小信签,是白航主编的一封非常简短的信:“贵清同志:你寄来的诗稿,我看了。”后面的内容大意是,诗稿完全不行。我看到这封信,心头凉了半截,看来我根本不是写诗的料,从此再也不好意思给他写信了。
半个月后,我冷静下来终于明白,之所以写不出好诗来的原因,那是我文学素养太差。
后来,我拼命读书,除读《星星》诗刊,还读全国各地的诗刊以及其他的文学刊物。一年后,我感觉在诗海里似乎收获了一些东西。于是吸取过去的教训,没有寄太多的稿,只写了三首小诗装在信封里,给白航主编寄去。又是一个准时的十天,一封印有《星星》字样的小信封寄到我手中,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开头还是称呼:贵清同志。内容大意是,诗稿收到,这一年多来,你的进步不小,我给你选了一首小诗《歌声》拟发《星星》9月号。白,3月7日。看到白航主编的来信,我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啊!我终于要登上《星星》了。能登上《星星》,我是多么幸运而快乐呀。一个月后我收到《星星》诗刊的正式发稿通知单,那高兴劲儿,只有那个年代的文学追梦人才能体会个中滋味。
接下来,我把那几年来读了《星星》诗刊上的许多好诗写成两千多字的诗歌评论《寄语星星》给白航主编寄去。又是十天,白航主编来信了,说我那篇诗评写出了一个忠实的读者对《星星》热爱的心声,说将拟在当年《星星》诗刊8月号上发表。
那年8月,在征求白航主编同意后,我带上家属到成都旅行,第一次到四川省作家协会宿舍,拜访了我久仰大名的白航主编,从此结下深厚的友谊。
第二年6月1日,我收到《星星》诗刊通知,让我参加《星星》诗刊举办的大邑采风活动。通知上说,这是全省诗人的一次改稿会,来的是全省的一些著名诗人和诗歌报刊杂志的编辑。6月9日,我准时到成都省作协大院,坐上会议安排的车辆前住大邑参加采风和改稿。改稿会让我终身难忘,参加活动的重量级的诗人有著名诗人白航、流沙河、叶延滨、孙静轩等。改稿会我带去15首诗,白航主编直接给我选编了两首在《星星》当年的9月号上发表。
认识白航主编两年后,他离休了。但我们常保持频繁的通信联系,从他离休后的那一年开始,每到他过生日时,我会准时赶到成都为他庆祝生日。
白航先生离休后过生日的第三个年头,我照样去成都,他和他妻子邓老师非常感动,并真诚地对我说,今后他的生日就不要去了,因为他的生日是除夕前五天,乘车转车很不方便。那时没有高速公路,从乐山犍为的罗城古镇到成都就有两百多公里路,光车程就接近一天。我接受了他们的建议,第四年没有去成都,但第五年,我邀请白航先生及他夫人邓老师来我家玩,他欣然接受。那年5月,白航老师一个人从成都坐车,来到我的家乡罗城古镇。我陪着他在船形古镇上玩。坐在古戏楼前品茶,看街面上的过往行人,感受这个明清古镇的历史风貌。我还陪着他回到我乡下老家,铁山下的沙湾儿山谷。山谷里清溪流水荡山影,山花吐艳野鸟鸣的景致让这位老诗人留连忘返。其间,县文化局请白航老师举办了一次文学讲座,来自全县30多名文学爱好者听了白航老师的讲座后,都说受益匪浅。从此,诗人白航在犍为这块土地上种下了诗歌的种子。
白航先生第二次来我家,是他离休十年之后。白航先生这次来更是开心,每天,他有空还在寑室书桌上写点诗歌。他特意写了一首送给我,内容大意是:枫叶做人真诚,一片真情让他无比感动。他不仅写诗送给我,还写了一首小诗《红豆》给我可爱的女儿。
白航先生第三次来犍为是十五年前,那时,犍为县成立作家协会,我当选为县作家协会主席。白航先生就座主席台,看到他培养的诗人当选为县作家协会主席,顿时脸上乐开了花。
前年,我去看望罹患阿尔茨海默病的白航先生,他还能认出我来。笑着说:原来是枫叶。那天,我和他拍了一张合影照。他夫人邓老师拿出白航先生新出版的诗集,上面一行由邓老师写上:赠枫叶。然后,由白航先生签上两个字:白航。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他见面,这一见竟成了和他永别。
2021年9月25日,我清晨6点前往成都东郊殡仪馆,参加白航先生的追悼会。当我走进白航先生的灵堂,看到他笑容依旧的遗像,似乎听到了他笑着说:“枫叶,你来了。”一瞬间,我的泪水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泪眼中,我看到大厅里摆放的花圈全变成了天上的星星,银光闪闪。
白航先虽然走了,但他的名字,会在中国的诗坛永远闪亮,中国的诗人们会永远记得,中国第一本新诗刊物《星星》,是他创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