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召唤,是相逢
2021-12-21灯灯
灯 灯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热衷于在自然行走,山川湖泊,乡野村落,甚至春天的田埂,那些小得不起眼,也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对我来说,它们既是来自心底,一遍遍的召唤,更是一次又一次,和过去、现在、未来之我的相逢。而当它们再次出现在我的诗歌中,更是一个个我,脱离我所熟悉的俗世肉身,而真正以我所愿望的那样,一个精神我的样子,不妥协,不畏惧,带着前行的勇气,寻找一条突围之路。
因此,我会写下,“要飞,就像真正的飞翔一样”的句子,我也会突然顿悟:在鄱阳湖,和千眼桥相遇,和大雁相遇,都是和一个个我在相逢,甚至,如雪的贝壳,是我,都是我……而彼时,黄昏把我置身于一望无际的辽阔和孤独之中,大雁在天上,写“人”字,写“入”字,都是要给我深深的教诲,都是要把盛大的夕光,加持于我,都是要让我知道来处,更要知道去处。
因此,自然于我的意义,是恩赐,也是恩宠。当它化身于诗行,对于我,就是救赎,是慰藉。
2021年春天,我和朋友们从昆明自驾出发,原本的计划是去罗平看油菜花,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改道抚仙湖,当我站在野花丛生的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我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抚仙湖,而不是别的地方?
是的,为什么是抚仙湖,而不是别的地方呢?为什么站在这里,湖水、山峦、云彩、暮色……所有所见,都是我,还是我?
一定是这样,我是听从了内在的召唤,困顿在世相之中又时刻准备一跃而起的,那个精神之我的召唤,我也一定是时刻准备好了相认,准备好了相逢,才会被突然到来的静默击中……
也正是如此,《抚仙湖》这首诗,才有琴弦和琴声后面,生而为人的基调,闪烁,孤决,才有了琴声替换,新的我替换旧的我,重新生长出热爱,和热爱的音符。
《琴声替换了琴声》这一组诗,多是在自然中行走所思,所悟。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春天时,每一天我都会拍一种叫阿拉伯婆婆纳的小花,就是这样一种大约是小拇指三分之一大小的小花,每一天,在郊外,在田野,在水边……我看着它们,在晨光中绽放,傍晚时落下帷幕,一次一次把戏台,从天地的中心,搬到我可见的位置,它们是这样尽心演绎着它们的命运,又把不同朝代的观众领回家……我看着它们风吹日晒,有着细小的哭泣声,每一朵,都是一首诗,每一朵都是你,也是我……
写到这里,我怀着无比的感恩之情,对自然也好,对诗歌也罢,正是因为它们,永远没有让我沦陷在自哀自怨的境地,永远让我向天地万物学习,永远让我重新审视自我,让我怀着一颗悲悯之心,热爱之心,也永远提醒我,一个诗人的职责。
我知道,我还会迷路,也还会有迟疑和停滞,我更知道,我会听从生命内部召唤,会一次次生长力量,再次和哈萨克斯坦的乳牛相逢,和抚仙湖相逢,和大雁和千眼桥、婆婆纳相逢。
我会再次和羞惭相逢。
而那个一直在前方,等待着我的我,她不着急,她等着我慢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