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章鱼小丸子多加海草

李鱼跃

在这份小吃里，我懂了成人世界的心酸。

市一中坐落在已有年头的老街，因为百年老校在这里，街道不会太冷清也不过分喧嚣。放学的时候，摊主们就推着小车在校门对面的街道摆摊，卖的多是吃的，偶尔也有卖小金鱼和小仓鼠的。学校食堂的饭菜是公认的难吃，大部分学生会选择到校外吃飯，所以中午、傍晚和夜晚，小吃摊就特别多，围拢着一群纯白校服的学生——不好好吃饭或者嘴馋的一中学子没错了。

小吃种类多，香气盈街。卖得最好的是福鼎肉片，臭豆腐分干湿两种吃法，关东煮加一份粉条就能顶饱，但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放晚学后的章鱼小丸子。

一中放晚自习的时间是九点，通常有一些勤勉的学生留得更晚，我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也不能太晚，宿舍楼有相关规定，超过十一点就不让进了。十点半的时候，教学楼已经没有几个人，校门口的小吃摊也收得差不多了。但有一家章鱼小丸子，大概是因为没有卖完，摊主—一个老奶奶，还坚持卖小丸子。学习一天正好饥肠辘辘的话，我就去买小丸子当作夜宵。老奶奶的章鱼小丸子有三种配料，分别是肉松、海苔和海草。我最喜欢她的海草，清爽脆嫩，拌着白芝麻很香。于是我常求她多加海草，我甚至问她海草在哪里买的，能不能单买海草。老人乐呵呵地给我夹了一大盒的海草，说想吃直接来要就可以了。

有一天晚上，我留在教室学习到很晚，快十一点了我匆忙收拾书包就一路跑着回宿舍，结果看到老奶奶还在卖丸子（女生宿舍楼在校门外），周围都没什么人了。我低头看手表，估算还有时间，就跑过去，喊道：“一份章鱼小丸子，多加海草！”看到我的着急模样，老奶奶麻利地用竹签挑起小丸子，装入纸盒里。她的章鱼小丸子通常是卖五块钱六个，夜色已晚，她就把没卖完的十个章鱼小丸子都装给了我，等于我用五块钱买了十个，另外给我加了一大把的海草。我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她摆摆手说，反正也没啥人了。我道过谢，端着还热乎的丸子百米冲刺回宿舍，拐角回望过去，她已经收拾好车子缓缓离开了。蓦的，我的鼻头就一酸。

我中考前填报志愿的时候没有选择离家近而且有很多朋友的县一中，因为当时家道中落，市一中能免我学费和住宿费。家里一直和我说不缺钱，但我知道家里也不富裕了。

我回想起卖福鼎肉片的阿姨说虽然她辛苦但一个月能赚两万，能供孩子上大学，我就觉得，再怎么严峻的局势也不是攻不破的。那些小吃车上热腾腾升起的烟火气，是很多人生活的不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