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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经》文本体例形式的构建及演进

2021-12-20

关键词:爻辞易经周易

孙 鸣 晨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1)

从文本体例形式而言,《易经》是由六十四卦组成的,每一卦分别由卦画符号、数字爻题、文辞三部分组合。这一系统的构建具有历史演进的特征,经过不断地变更发展,最终将诸多易理赋予结构形式之中,构成了有意味的形式系统。

一、具象到抽象的符号应用

卦爻符号最大的特点是简单,最主要的构成就是阴阳“--”“—”两个卦画符号。但是从阴阳符号的确立到意义的丰富,也非一蹴即至。

在西周之前的甲骨刻辞中虽然没有见到阴阳爻的表现形式,但是已经有以形式化的线条图形表意的方式。据现有的出土文献证明,早期甲骨占卜所用的龟壳占卜,成象的纹路比“--”“—”符号复杂得多,无法完全进行理性化的归衍和总结。在紧随甲骨卜辞出现的青铜铭文中才开始有类似阴阳爻的数字卦,有学者认为阴阳爻表意开始于此。其中比较有影响的是张政烺先生,他对周初的青铜器铭文中搜集出的三十二例筮数符号进行总结[1],发现其中“六”和“一”两数最多,是为阴阳爻的萌芽。另外,在陕西岐山周墓出土的甗、安徽阜阳汉简的竹简上也都有“--”“—”,也都代表了“六”和“一”。可见阴阳“--”“—”作为占筮符号,虽然其原型可能存在多种解释(1)关于卦画意义的由来,历来言非一端:计有生殖崇拜说,参见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33;结绳记事说,参见陈道生.重论八卦的起源[J].孔孟学报(台),1966(12):207-234;占筮竹节说,参见高亨.周易古经通说[M].北京:中华书局,1958:112;龟甲刻纹说,参见余永梁.易卦爻辞的时代及其作者[G]∥顾颉刚.古史辨: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149;筮数说,参见张政烺.易辨——近几年根据考古材料探讨周易问题的综述[G]∥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哲学:第十四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1-15.,但是在西周时期已经出现了明晰的刻画。

上述三步设定是由单一至系统,由具象到抽象的过程,可以概述如图1所示。

图1 卦象意义从具象到抽象过程

从八卦的本象、物象,发展到六十四卦的德象、变象,是从具体到抽象的过程,也是意义丰富的过程。这是因为符号形态从具象发展到抽象之后,既可以保持与物象相即不离的关系,也能够不拘泥于物象,衍生出更多的观念文化。最终,《易经》文本与先秦其他典籍不同,以符号象征为表达方式之一,摆脱了时间空间对语言表意的制约,以象征保持了表意的形象性、多义性和衍申性,比语言言说更具有传达丰富意义的能力。

二、语言形式、惯语的定型和简化

“周人在编纂《周易》卦爻辞时是一个旁征博引的过程”[5],汲取了甲骨卜辞、《归藏》、史料、古歌等多重语料,逐渐从丰富冗杂的语料发展到现有的语言形式和惯语,具体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周人在编纂《易经》文本时,在形式层面上比殷商以前的卜辞更为整齐和简化。一条完整的甲骨卜辞,可分为前辞、命辞、占辞、验辞等部分。前辞,也叫叙辞,记占卜的时间和人名。命辞,指所要占卜的事项。占辞,记兆文所示的占卜结果。验辞,记事后应验的情况。但是甲骨卜辞记事不成系统,未经加工,目前所见的大量甲骨卜辞之间的关联性、体系性不清,所呈形式相对杂乱。而《易经》卦爻辞的形式明显经过加工编纂,六十四卦形式结构整齐,均为“卦名—卦辞—爻题—爻辞”。另外,卦爻辞的释象简短洗练,大部分都是仅描述卦爻象,不繁加其义。上下经文共5 000多字,《兑》卦最少,为43字,《困》卦最多,为108字,平均每卦78字。明显经历了由杂乱到相对整齐、规律的过程。

其次,《易经》在占辞上将繁复的贞卜辞进行了层次上的简化。占筮在早期的传承中并无固定的文本可循,赖于一代代筮人的耳闻口传。正如口头史诗的传诵一样,记忆是筮人主要的传习方式之一,但对后代的筮者来说,他们所要记忆的并不是全部的筮辞,而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尤其是关键性的、常用的语词,这些常用的贞卜语辞进入筮者的脑海以后,就成为可以反复利用的“程序”,又因为口语的可变性和个体性强,所以在早期的占筮语言复杂多样,在甲骨卜辞的贞卜用语中,示吉凶之辞极其丰富,与“吉”相关的就有“吉、小吉、上吉、大吉、引吉、弘吉、不吉”等,丰富的贞辞并没有表现更多的意义,反而使其中的含义混淆,程度不清。《易经》在文本编纂时,一方面汲取甲骨卜辞的占断用语,一方面也进行了简化和分层次,例如与吉相关的有“贞吉、元吉、吉”,程度清晰、层次分明。

再次,《易经》在卦爻辞逐渐定型的过程中,有着从明显的口语向专有名词发展的特点。早期的筮辞中口语较多,这也是人类知识在书写形制尚未普及应用时的普遍传播和记述方式,列维-布留尔在《原始思维》中对早期人类的表达方式总结道:“在早先,专门化的名词的使用和对细节的无微不至的注意,并不是有目的和有意识的努力的结果,而只是表现方式所促成的必要性的结果。心象——概念的表现和传达,只能是或者借助于某种画面,或者借助于真正的手势,或者借助于作为一种声音手势的口头表现。”[6]在甲骨占卜中,存在口耳相传的传习方式。所以现在所见甲骨卜辞记事比较简单,对于细节的描述也少经加工,这种口语化的语言,是对于所见最直接的反映,保持了商代记事文字的原貌。

到了《归藏》时期,口头性语辞仍有保留。例如秦简《归藏》第207简载,“介曰:北黄鸟,杂彼秀虚;有丛者□□,有□□人民□”。此繇辞中的语素在《诗经》中多有出现,如“交交黄鸟,止于棘。”[7]105“睍睆黄鸟,载好其音。”[7]34民间歌谣最大的特征就是口耳相传,所以“这就意味着‘北北黄鸟,杂彼秀虚’句实际上源自口头创造,而不是书面文本”[8]。《归藏》中这一类语句很可能也都是源自原始歌谣。进步的是,这一时期比口语更为规范简化的书面语开始出现,惯语逐渐开始定型,如秦简《归藏》的叙述型筮辞中,就有一些重复词,如“昔者”“贞卜”“攴占”等,具有明显的书面性质。甚至有些句式反复出现,例如“卜亓邦尚毋有咎”更是出现了六次(2)据王明钦《王家台秦墓竹简概述》所公布的原始释文,参见王明钦.王家台秦墓竹简概述[C]∥艾兰,邢文.新出简帛研究:新出简帛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2004:26-49.。相类句式也屡屡出现于其他出土文献之中,如“尚毋又(有)咎。占之,贞吉,少未已。(包山楚简,394)”[9]“以痤,尚毋以亓(其)古(故)又(有)大咎。占之恒贞。(望山楚简,40)”[10]这一类形式的语辞,超越了前面单纯依赖一代代筮人口耳相传无文本可循的状态,成为一种固定的“程序”,这说明一些专业性惯语已经开始作为定式流传。

缓冲区和小流域尺度的分析以2.1.3介绍的两个丰度指数和平均值为基础来进行研究。利用ArcGIS的区域统计功能对1985年和2015年流域水系沉积物中Cu元素含量值的插值结果进行统计,得到每个小流域和缓冲区内含量值的最大值、最小值、标准差和均值等,并计算出两个丰度指数。具体结果见表2,分别将3条水系两期缓冲区和小流域的丰度统计值生成柱状图10~图12。

卦爻辞是口头“言语”向“语言”过渡的一个标本,其中引用了大量的民间谚语、歌谣乃至俗语、成语,都是与此以远一代代先人口头创作的成果[11]。到了《周易》阶段,惯语的出现则更为简化并且成体系,这也是今本《周易》更易于流传和接受的原因之一。

三、爻题附辞格式的生成及作用

今本《易经》数字爻题格式统一,包括爻数和爻位,专指每卦六爻所居位次和性质:以“六”“九”分别示爻性的阴、阳;以数字示爻位,分别为初、二、三、四、五、上。今本《易经》的爻题是固定卦爻辞、构建爻象结构、连接卦与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对其文本结构整体的建设起到了重要的简化和固化作用。

(一)爻题的生成与易筮演化

在最初的易筮文本中是没有数字爻题的,数字爻题附辞形式最晚出于战国时期,而这一演变与易筮演化有关。

1.爻题的历史生成过程

《周易》古经的爻题并非一开始便以今本数字爻题格式出现,最早可能是文字式爻题,于《左传》《国语》中爻题形式便指称为“某卦之某卦”。例如《左传·昭公十二年》载:“南蒯枚筮之,遇《坤》之《比》,曰:‘黄裳,元吉’。”[12]361这里“黄裳,元吉”是《坤》六五爻辞,而 “《坤》之《比》”是《坤》六五爻的文字式爻题。这种文字式爻题与数字式爻题相比,无法将爻位和爻性了然,所以高亨认为数字爻题“标明各爻之爻位与爻性,此《周易》组织上之一大进步也”[13]10。至战国时期,数字爻题在《周易》文本及相关易筮事例中普遍存在。所以可以推断,《周易》古经的爻题是经历以卦名为主体的文字式爻题向以九、六为主体的数字式爻题的演变。

至于数字爻题的出现时间,在简帛出现之前学界普遍认为是汉代,如清惠栋(3)惠栋《易例》云:“古文《易》上下本无初九、初六及用九、用六之文。故《左传·昭公二十九年》蔡墨述《周易》,于《乾》初九则曰《乾》之《姤》,于用九则曰其坤。说者谓初九、初六皆为汉人所加。”参见惠栋.易例[G]∥王先谦.清经解续编:第2册.上海:上海书店,1988:777.、今人李镜池(4)李镜池《周易通义》云:“六十四卦中每一卦画都有六行,每一行叫一爻。每一爻没有名称说起来也很不便。所以大概到了汉朝人编《易传》时,就根据每一爻的位置、性质,安上个‘初九’、‘六四’之类的称呼。”参见李镜池.周易通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1:6.都持这一观点,但是根据新近的出土文献可以证明数字爻题在汉以前已经确立。在马王堆汉墓帛书《易》中,每卦诸爻皆有数字式爻题,其中明确将阴阳爻有所区分,阳爻题为“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尚九”,阴爻题为“初六、六二、六三、六四、六五、尚六”[14],“尚”通“上”,说明在帛书《易》传本中已有爻题。另,阜阳汉简《周易》中,也可见残存的爻题,完全与通行本一样[15]。这两部汉初抄写的《周易》传本,可以证明在汉初乃至汉代以前爻题已经确立。

真正对于惠栋、李镜池观点产生冲击的是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周易》。作为现存最早的《周易》版本,其中确称爻题,并明晰阴阳及序位,阳爻分别称为“初九、九二、九晶、九四、九五、上九”,阴爻则为“初六、六二、六晶、六四、六五、上六”,上博简中以“晶”作“三”,“与甲骨文‘晶’(《殷墟文字甲编》六七五片)等字形相同,象三角形,甲骨文、简文‘晶’当‘参’之本字”[16],因此上博简《周易》中“九晶”“六晶”与今本“九三”“六三”为同称,这也就说明在战国时期数字式爻题确已存在。此外,西晋出土的汲冢竹书也是一个有力的证据,《晋书·束皙传》载汲冢竹书相关云:“其《易经》二篇,与《周易》上下经同。”[17]杜预《春秋左传注疏》后序论汲冢竹书:“《周易》上下篇与今正同。”[12]485根据杜预与《晋书》所记,汲冢竹书《易经》与今本《易经》一样有爻题存在。且《礼记·深衣》载:“坤六二之动,直以方也。”[18]与今本《易经》中《坤》六二爻辞相同,这几条材料均说明在战国时期爻题已经开始使用。爻题最晚于出现于战国时期。

至于爻题是在战国或者战国以前何时出现,近人亦有种种异说。对此,潘雨廷认为《左传·昭公二十九年》中所载蔡墨之言与爻名本义相合,所以成在蔡墨之后,又论及汲冢本之《易》(当魏襄王之二十年)似已有爻名,因此得出结论:“爻名之成约当战国初期之三晋地区。”[19]高亨则认为:“《周易》古经,初时殆无爻题,爻题似晚周人所加。《左传》《国语》凡记筮事,皆云遇某卦之某卦,所谓遇某卦之某卦者,乃筮得本卦而某爻变(阳爻变为阴爻,或阴爻变为阳爻),因而转为别一卦也。以筮法言之,主要在观本卦之变爻,然则可云遇某卦某爻,而《左》《国》决不云遇某卦某爻,其所以如此,盖彼时尚无爻题也。……晚周人加以爻题,标明各爻之爻位与爻性,此《周易》组织上之一大进步也。”[13]8-10高亨又将爻题出现的时间向前推进到晚周,结合现有出土文献,多属可信。虽然,学者们对于爻题出现时间有所争议,但是在古经初始无爻题、为成书编撰时所加这一点上的认识是一致的。

2.数字爻题与易筮演化

今本《易经》数字爻题的生成与易筮演化密切相连。易筮演化则是与阴阳思想和数纪思想为基本理论依据。

在先秦时期,阴阳思想影响到了周初的诸多占卜形式。例如《周礼·春官·占梦》载:“占梦,掌其岁时,观天地之会,辨阴阳之气,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一曰正梦,二曰噩梦,三曰思梦,四曰寤梦,五曰喜梦,六曰惧梦。”[20]这里明确记录了对于梦占来说,必须要兼顾岁时、天象、阴阳等多方面情况才能判断吉凶,由此可见在周初的占卜形式中阴阳作为重要参考因素是普遍现象。《易经》中虽然没有将“阴阳”二字连用或专解之句,但是却系统地体现了中国的阴阳文化。阴阳是先秦人们对于经验知识的概括,“随着人类认识世界的深入便演绎出天地、刚柔、有无、父母等一系列对立统一的观念,阴阳正是对一系列观念的概括归纳”[21],因此阴阳观念是文化原始意象进入抽象哲学的成果,最终在易筮之中被具体运用。

同期,数纪思想的产生直接影响了《周易》的筮法取数。以九、六代表阴阳属性,九标示阳爻,六标示阴爻,以“初、二、三、四、五、上”标明爻位次序,这与易筮方法休戚相关。据大衍筮法成爻之时,以蓍四策为一揲,四营运筹后,所余蓍草数目或为二十四,或为二十八,或为三十二,或为三十六,因此营数六、七、八、九。六为老阴,八为少阴,七为少阳,九为老阳。成爻之前,以老阳九者为变,少阳七不变;老阴六者为变,少阴八不变,六九为示。这样可得初爻,再将以上九六之变重复五遍,则可得二、三、四、五和上爻,成为一卦。由此可见,爻题是易筮结果的表现形式。九、六合之以阴爻阳爻用以作题,“其九者,生数一三五之积”,“其六者,生数二四之积也”。另有说法认为,从大衍筮法“九、八、七、六”四个营数,再到以十为纪数,其中阳数最大者为九,其次为七,九为阳变之极,故可作为阳数变化之象征。阴数是以十为大者,但是大衍筮法不能得之,故退以八和六,阳数以大为变,阴数则反以小变,所以以六为阴数变化。

阴阳思想和数纪思想是易筮的根据,并且最终把数扩展到天地变化的表现,经过发挥和提炼,产生数字爻题。数字爻题最大特点是能将爻位和爻性标示清晰,其形式将易筮中所包含的阴阳属性、数纪方法、变易思想直接体现出来,比文字式爻题更为明朗洗练。

(二)爻题的称引与作用

今本《易经》数字爻题的确立,不仅对《易经》的文本形态的稳固洗练起到了作用,对其应用的准确性和可阐释性也起到了重大影响。

首先,爻题对爻辞的称引起到了附辞成卦的作用。爻辞的出现先于爻题,只是排列与今本所见不同。先前的每一卦虽然也是单独的篇章片断,但是卦中各爻爻辞并没有形成一个层次分明、逻辑清晰的有机整体,而是处于混沌一体的状态。从语言形式上来看,这可能是由诗体歌谣和占断辞杂糅而成的。由于单句之中往往存在多种相似的事物,这就导致爻辞内部缺乏有机联系。但是,爻题出现之后,卦、爻辞内部的逻辑体系形成了,每一卦的爻辞均按相应的爻题爻位设置六段文字。作为形式的爻题,既表现了阴阳属性、结构位置,同时也保证了语篇各部分与中心话题的连贯和衔接。程福宁认为文章形成的标准之一是具有中心主题和首尾要素,“此外,标题能否标举中心也是文章成熟水平的一个表现”[22],就这一角度而言,爻题系辞将语义群进行了划分,是一种清晰的具有层级性的连接方式,既使其单独成为篇章,也保持了《周易》内在的联系性和整体性。

其次,各爻题明确标示了各爻在卦中所处方位。爻题与方位之间的关系,本然是多层次的、复杂的。潘雨廷认为,定爻名层次有三:第一层次是时空,第二层次是阴阳,第三层次是爻等[23]。在第一层次中“初”表示时间,“上”表示空间。在第二层次中,阳爻为九,阴爻为六,这是对于爻性的明显区分。在第三层次中,爻等分为上、中、下位的区别,即上爻位上位,二、三、四、五爻位中位,初爻位下位。这三个层次不仅仅分出了时间、空间、性质,也是解读卦爻辞的基础。此外,爻位的结构还有同位、尊贵之位、阴阳之位、刚柔居尊位、阴阳得位与不得位,不同层次结构寓示着不同的吉凶和义理。爻题直指爻位结构,以位序和定义的方式提醒人们对时空的关注和理解。如果没有爻题的标示,当积爻成卦之后,是以什么方向、角度去解析卦爻,可能也会成为争论不休的问题。

再次,爻题明晰了由六爻卦符号构成的认知关系。《易》中每一卦的符号构成从初爻到上爻,各有所指,这就是爻位之象。《系辞》曰:“《易》之为书也,原始要终,以为质也。六爻相杂,唯其时物也。其初难知,其上易知,本末也。”[3]78这里“原始要终”是指初爻之始和上爻之终,其符号意义为“叩其两端”的“始”与“终”。当“初”与“始”的框架定型之后,六爻相杂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变动不居。一卦之中的六爻,本身存在着一定的刚柔、上下、多寡等结构变化,正是爻题的存在使得这种变化有迹可循,表现了作为集合体的符号的秩序性和关联性。

最后,爻题的出现为《易经》的文本结构带来了质的变化。“表面上看,它只是在文本中添加了一个爻的称谓,免去了变卦之累而直呼其爻,实际上,它标志着《易》文本对于占筮的解放,成为独立的解释对象。”[24]也就是说,以变卦的形式来指称某爻,说明当时的占筮定爻依赖于筮法。但是,确定专门爻称则说明易学对于《周易》的研究开始转向了具体的文本,将其视为具有独立意义的思想理论研究对象,成为文本独立性凸显的一个标志。没有时代思潮的变更和吸收,爻题的产生是不可能的,今本《周易》的面貌也就不会出现。

综上所述,《易经》的素材来源于占筮实践和思想的累积,其形式和结构是经过加工而成,旨在突出在观念形态的基础上推进《易经》的文本化理论化建设,保持文本结构的整体性和逻辑性。无论是阴阳符号的确立、文本形式的固定、称名爻题形式化编纂构建,都是逐渐尝试用相对稳固的结构来体现某种观念,是一种将内涵意味转化为形式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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