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廊道视域下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价值认知研究
2021-12-15汪永臻
汪永臻
(兰州城市学院甘肃省城市发展研究院 甘肃 兰州730030)
丝绸之路甘肃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现实价值,基于“遗产廊道”等理念对其整体价值重新进行分析、评价,有利于进一步认识丝路文化遗产廊道构建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为构建丝路遗产廊道保护格局提供现实依据,为引导社会更加关注丝绸之路甘肃段的发展提供价值评价基础。
一、丝绸之路甘肃段的历史地位与影响
(一)丝绸之路甘肃段与沿线国家的商贸往来
古代丝绸之路的开辟和通行,使丝路沿线国家开始紧密联系,从此拉开了彼此交往、学习和相互影响的序幕,促进了各国经济文化的发展,并大大提高了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
中西商贸往来的正常运行,既离不开历代中国政府的积极鼓励和有效保障沿途通行,也离不开历代政府平等对待各国和恪守商业信誉。中国古代丝路贸易始终具有“怀柔远少、弘扬国威”的政治色彩,因此礼让信义是其商贸活动中坚守的商业道德。这一商业道德,一尊信义,一重礼让。在推行朝贡贸易这种寓政治和经济为一体的对外政策时,“备偿其值”,在边境互市中注重“惠远人而贸易”,这一商业信誉吸引西方诸国与中国争相通商,各方均从中获益[1]。在丝路畅通的大部分时期,丝绸之路“胡商贩客,填委于旗亭”[2],使者“驰命走驿,不绝于时月,胡商贩客,日款于塞下”[3],即送信的、传达命令的,月月不断,天天都有各路客商和胡商来此边塞下榻。
物质文化的交流总是双向的,如唐代输出众多的物产和技术,极大地丰富了亚欧大部分国家人民的物质生活,推动其文明进步,为世界文明发展作岀了重大贡献。作为回报,欧亚各国人民将各种动植物、物品等传入中国,主要动物有马、牛、驼、狮子等;植物有石榴、葡萄、苜蓿、波稜、胡麻、胡椒、胡黄连、胡荽、小茴香、青黛、郁金香、天竺桂、无花果、指甲花、木奈袛、阿勃参等,还有药材、香料和染料等若干种;物品有玻璃器、琉璃、玉石、珍珠、珊瑚、金刚石、石蜜、砂糖、毡布、葡萄酒等。传入诸如此类物品,既丰富了中国人民的物质生活,又促进了中国经济文化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
这种东西方之间的商贸往来和文化交流,一方面通过商品交换互通有无,不断丰富和拓展人们的生活;另一方面,又在相互交流、互相影响、相互借鉴、互相促进中使不同文明与文化彼此交融、推陈出新、共同提高、共同发展,人类文明和社会进步在这样的过程中达到更高的水准。所以,在中古时代,丝绸之路起到了沟通世界和中西商贸往来的桥梁和纽带作用。
(二)丝绸之路甘肃段与沿线民族的融合
地处丝绸之路黄金段的甘肃地区,正是跨地域、跨民族、跨文化联系、交错与过渡的地带。此通道打通的初衷,是西汉设置并经营河西四郡,进一步开拓西域,以断匈奴右臂,解除对中国北方的长期威胁。由于历史上从早自先秦的北狄、犬戎、西戎、氐羌,到秦汉时期的匈奴,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柔然、鲜卑、吐谷浑,隋唐时期的突厥、回鹘、吐蕃,宋元时期的契丹、党项、女真、蒙古,明清时期的满族、鞑靼、瓦剌、藏族、蒙古准噶尔部等,这些民族要么建立强大政权对抗中原,要么依赖草原而占据西域,南下犯境,要么在国家的统一进程中归于瓦解,或内附、或融合、或迁徙、或远遁,有的甚至导致横跨欧亚范围的部族流动与征伐。于是,中国及丝路沿线地区的各民族之间,均有剧烈的人口大迁徙以及文化大交流发生。在此历史与文明的发展过程中,充满了阵痛、冲突,甚至停滞和蜕变,由此催生了新的民族格局和国家生态[4]。
在中国2000多年间的丝绸之路通行期,大规模的民族交流和融合曾发生过4次,即春秋战国时期的秦、晋、燕、赵与戎族间的交流融合、魏晋南北朝时期“五胡”与汉族的交流融合、唐宋元时期的多民族交流融合、明清时期西北诸族的交流融合。每次民族间的交流融合,都助推了中国文化的自信发展,为中华民族注入了新的活力,为国家民族的强盛和繁荣发展带来持久动力。第一次融合之于春秋战国和秦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形成,第二次融合之于隋唐一统和盛唐文明的出现,第三、四次融合之于元、明、清一统局面和多民族统一国家的定型,在民族融合交融中,一些古老的民族融入汉族,一些民族退出历史舞台,在融合中又诞生一些新民族,如维吾尔族、蒙古族、藏族、回族、东乡族、裕固族、撒拉族、保安族等都是在近几百年才形成的中华大家庭新成员,其中东乡族、裕固族、保安族是甘肃省特有的3个少数民族。
在中国经营西北的历史进程中,伴随民族的融合与交流,丝绸之路发挥了诸如国防运输、商贸流通、文化传输、文明生长、民族融合等多重功能。丝绸之路甘肃段的功能也在这一过程中得到进一步拓展和提升。
(三)丝绸之路甘肃段与沿线国家的文化交流
丝绸之路除了传输丝绸及其他大量物品外,必然会将与之相关联的文化、宗教、各类发明创造和技术等传播得更远、更广泛,也更快捷。与物质商品的传输与交流相比较,诸如宗教、艺术等非物质领域的传输与交流,产生了更为深远的影响。
丝绸之路2000多年的文化交流史,先后掀起了3次文化交流高潮。第一次发生在丝绸之路开辟时的汉代,主要以中原与西域之间的文化交流为主;第二次发生在晋至唐朝时期,主要在中国与印度、中西亚、东罗马帝国之间展开,尤以佛教文化的传播交流最为突出;第三次则是发生在明代以来,随着西方传教士的来华,其主要内容为天主教和近代科技的传入,当然这一过程主要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完成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科技的传入,也深深地影响着中国的科技进步与社会生活的改善。
(四)丝绸之路甘肃段与西北边疆的统一
丝绸之路甘肃段是历史上维系中国西北边疆稳定统一的重要环节。丝路商贸往来活动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经济行为,更是政治、经济、军事的多重复合体,对我国西北边疆的安定和巩固起到了促进作用。历史悠久的丝路商贸往来,通过甘肃相互依存的商贸联系,加强了西北地区人民之间的团结,从而在抵御外侮、维护祖国统一、巩固西北边疆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丝绸之路甘肃段所维系的西北商贸往来不仅缘于历史上已经形成的西北边疆各族和谐的民族关系,而且进一步加深和推进了民族凝聚力和民族认同感。
二、丝绸之路甘肃段价值认知
基于遗产廊道维度认知丝绸之路甘肃段的价值,本研究采用分层级评述的方法,对“点状”遗产、“面状”遗产区以及“线状”文化景观依次进行价值评判。每一层级的价值评价因对象、标准和方法不同,形成逐一递进的关系(如图1)。具体而言,根据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构成要素,第一层次的单体文化遗产点价值认定,主要以“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古文化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和石刻、壁画”[5]为对象,根据国家文物行政主管部门认定并公布的文物保护单位级别为价值评判标准,并结合各个单体遗产保护开发状态予以综合评定。第二层次的遗产区域价值认定,以丝绸之路甘肃段4个历史文化名城(国家级)作为考察对象,根据其拥有的历史文化价值以及在丝绸之路文化遗产廊道构建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行定性描述。第三层次的丝绸之路甘肃段遗产廊道的价值认定,是丝路文化遗产廊道构建后将要发挥的作用,主要表现在文化遗产的保护、社会、经济、教育以及生态等方面的价值发挥。
图1 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价值认知思路图
(一)丝绸之路甘肃段单体文化遗产点的价值
历史文化遗产是前人创造的全部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与人类实践活动有着密切联系的历史遗存和文化载体,或者说历史文化遗产是人类实践活动的产物,它深深地打上了人类活动的历史印记。丝绸之路甘肃段上的文化遗产是丝路发展历史、族际交往活动等的记录,其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二条中明确提出具有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文物,受国家保护。其实文化遗产在被人们认识和利用的过程中,其价值属性得到不断地丰富和深化,衍生出独特的存在价值和经济价值、精神价值。
1.历史文化价值。作为丝路历史发展的遗存和见证,丝绸之路甘肃段上的文化遗产必然与一定的历史时空相联系,其物质遗迹不仅仅是丝绸之路自身发展的反映,也是在漫长历史进程中沿丝路生活的各个民族的社会活动状况、自然生态状况与社会发展水平的体现。透过这些记录着历史信息的物质载体,使我们更清晰地认识丝绸之路不同历史时期的发展状况,了解族际间的社会关系;同时,其本身承载着丰富的文化信息,是丝绸之路甘肃段及沿线民族文明史的文化载体和历史见证。
2.艺术审美价值。在丝绸之路甘肃段上的众多文化遗产中,诸如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均蕴涵着不同层次的艺术审美价值,不但给人带来审美、欣赏和愉悦的精神享受,而且在这一审美过程中也陶冶了人们的情操,丰富了人们的精神生活。丝绸之路艺术审美的潜在价值之一,是以特殊的方式表达和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丝绸之路上的艺术创造和交流,源于人的精神需求,都是求真向善达到自由境界的产物,它潜藏着人类情感相通性、命运共同体意识和合作精神的因子,蕴蓄了可借鉴的资源。丝绸之路艺术疏导、抚慰、滋养、激励、平衡着人类在物质活动和相互交流中的精神困惑,安顿着人们的心灵。形象地、情感地、想象地、审美地表达不同文化精神,不仅带来艺术的新奇感和审美性,还因为可以突破单维度的国家民族、宗教和生活的局限,有可能给当代人类建构一种新的精神家园和心灵皈依,一种通过艺术化解时代难题的范例,一种表达共同情感、增强互相了解、理解的心理场域,一种通过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手段不易达到的目的,一种无目的的目的,一种无功利的功利,一种“无用”的大用,这是其他领域和表达方式所不能做到的[6]。
3.科学研究价值。文化遗产因其承载着重要的历史和文化信息,需要进行科学研究,其历史时期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科技水平以及人类活动能力成为特定科学研究的历史佐证,为历史研究提供第一手珍贵的史料。物质文化遗产是以具体的实物形式保存下来的体现文化方面的遗产,在一定意义上历史遗迹和遗物是一定时期科技和生产力水平的反映,说明一定时期的社会经济、军事以及文化状况。根据唯物史观,凡劳动生产者的创造,都受限于当时生产力水平,无法制造出超越时代的科技水平的产品。非物质文化遗产是相对于物质文化遗产而言,是指历代人们积累的传统知识和实践,具有科学或潜科学的价值。该技术一般不见于文献记载,但仍然在民间存活。由于不同民族、族群所处的地理环境不同,其生产生活方式有别,产生了各自解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所遇到困难的独特方法和技术,是人类智慧的结晶,今天仍然被人们所利用,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方便。
4.经济价值。文化遗产是“非卖品”,但人们可以从中获得消费服务,诸如文化、精神、休闲以及娱乐等,从而使文化遗产有了经济价值。文化遗产的经济价值一般表现在两个方面,即直接经济价值和间接经济价值[7]。文化遗产的直接经济价值是指其作为旅游资源可以进行运营的收益等。那么,丝绸之路甘肃段上文化遗产的经济价值无疑是依托丝绸之路旅游开发所获的经济效益。丰富的丝绸之路文化遗产是其旅游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其集中分布在风景名胜区和游览胜地。丝绸之路上的很多县域获得了文化遗产旅游带来的经济收益,甚至该地区的文化遗产旅游发展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拉动力和支柱产业。文化遗产的间接经济价值是指其作为一种特殊的资源,对关联产业发展起带动作用,使得消费范围拓展,就业机会增加。消费者以丝路文化遗产作为旅游目的地,从旅游信息获得—决定进行旅行—实施空间移动的过程中,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旅游体验,因消费活动而衍生出的系列旅游关联产业,就是对丝路文化遗产所在地的经济发展做出的间接贡献。
5.精神价值。文化遗产是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传统和民族精神的外在形式。丝绸之路上的文化遗产是各民族长期以来形成的共同心理结构、意识形态、生活习俗等特点的体现,浸润着地方民族的智慧、思想和民族精神,是地方文脉的重要内容,是地方历史的记忆,有助于彰显“地方身份”,形成“地方认同”,共建地方意识形态,对形成沿线区域各族人民强大的凝聚力有激励作用。
(二)丝绸之路甘肃段单体文化遗产点价值等级评价
1.对象选定
根据《文物保护法》第二条第一款中有关规定,本文选取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要素构成中的“古文化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石刻、壁画、近代现代重要史迹和代表性建筑等”7个遗产细类中省级以上文化遗产共1315项遗产资源作为评价对象。
2.评价标准
《文物保护法》规定,“古文化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石刻、壁画、近代现代重要史迹和代表性建筑等不可移动文物,根据它们的历史、艺术、科学价值,可以分别确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市、县级文物保护单位”[5]。经文物行政管理部门组织专家鉴定并核定公布的文物保护单位级别是其遗产核心价值的集中体现和高度概括,具有权威性。因此,级别高低是单体文化遗产价值大小的充分表征。本文综合单体物质文化遗产价值级别与保护开发现状做具体分析,探寻其间的必然联系,评价以往的保护实践并指导遗产廊道构建后的保护工作。
3.评价结论
根据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要素的级别构成分析,经专家鉴定并由相应文物管理行政部门核定并公布级别的单体文化遗产点总计为679项,说明这些遗产点价值较高,需要加强重点保护。其中,列入省级的遗产点数量最多,达532项,该等级涵盖的价值级别范围较广是主要原因之一;列入国家级即全国重点文保单位140项,此140项是国务院文物行政部门对其重大而显著价值的评价与认定;列入世界级文保单位7项,此7项是由联合国发起、联合国教育科学文化组织评价与认定,世界文化遗产是文化的保护与传承的最高等级,世界文化遗产属于世界遗产范畴。综上,丝绸之路甘肃段679项单体物质文化遗产点是被认定并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具有突出的价值,极大地提升了丝路整体历史文化价值品位,彰显了丝路建设文化遗产廊道的适宜性和必要性。
根据单体文化遗产的价值分级,结合丝绸之路甘肃段途经的区域进一步分析文化遗产点的区域分布状况,分析结果如下:
表1 较为直观地反映了各个级别的单体文化遗产的区域分布状况。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在各区域均有分布,但数量较少,酒泉市、庆阳市和张掖市的数量靠前,居前三位;省(区)级文保单位其分布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平凉市最多,达到63项,酒泉市居次,定西市、天水市和武威市数量接近,分别有53项、51项和48项,其余区域依次降低,嘉峪关市最少,没有省级文化遗产点;世界级文保单位存在非常悬殊的区域分布状态,酒泉市最多,到达4项,天水市、嘉峪关市和临夏市各1项,其余区域没有世界级文化遗产点。不同级别遗产点在酒泉市、天水市和临夏州均有分布,且酒泉市3个级别的数量均居此3个区域之首,说明酒泉市文化遗产点数量最多且价值最突出,在丝绸之路甘肃段整体范围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嘉峪关尽管无省级遗产点,但其区域统计范围有限,而世界级、国家级两个级别的遗产点均有分布,其文化遗产价值也非常之高,也体现了嘉峪关市在提升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价值中的重要地位。
表1 丝绸之路甘肃段沿线各区域单体物质文化遗产点等级分布状况(项)
(三)丝绸之路甘肃段单体文化遗产价值等级与保护开发状况综合评价
单体遗产的价值等级是其历史、艺术、科学价值的客观反映,同时也反映出其是否需要或者是否有可能进行保护和开发利用。单体遗产价值等级与其保护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呈正相关。文化遗产资源开发利用潜力与其价值高低息息相关,但其是否具有开发的可能性则受到多重因素综合的制约。以下试对丝绸之路甘肃段679项已列单体文化遗产的保护开发状况进行具体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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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显示,在世界级、国家级2个价值等级最高的文化遗产点中,有100%和85.03%的遗产资源的保护开发呈良好状态,前景向好;仅有数量非常小的遗产点开发利用呈较差状况,应重点加强改善。而在占据基数最大的省级文保单位中,保护开发占比最大的是一般状态的单体遗产,有255项,占比48.57%,具有较足的保护开发后劲;保护开发呈良好状态的遗产点占比也较高,有134项,占比25.52%。在省级单体遗产中,呈保护较差状态的遗产点数量在各个级别中占比最多,我们认为与该级别的遗产数量多、体量小、级别低有关,相对而言对其保护开发力度有限。综上,丝绸之路甘肃段上的单体文化遗产价值等级与其保护开发状况呈正相关,充分说明目前已经实施的保护开发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基于此,未来保护开发实践应从遗产点实际情况出发,进一步整合有关保护开发要素,对良好保护开发现状的遗产点加大推进保护进程与实践;对一般保护现状的单体遗产,对其保护开发应该进行聚集力量改善和提高,力争达到良好状态;对保护现状较差的单体遗产,应该以问题为导向,保护开发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有针对性地加以解决,渐进提升其现存保护开发状况,从而达到整体推进单体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开发利用价值。
图2 各级文化遗产点保护开发状况图
三、丝绸之路甘肃段遗产聚集区的价值
众多的单体遗产沿丝绸之路甘肃段线路网络呈“点”状分布,遗产点在某些区域自然集聚形成几处“面状”的遗产聚集区。我们选择丝绸之路精华区段上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作为文化遗产聚集区,是缘于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历史文化遗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一般是文物保存非常丰富,历史建筑集中成片,传统格局和风貌得到完整保存,曾经是历史上的政治、经济、文化及交通中心,或者是军事要地,或者有重大历史事件发生,或者其传统产业、重大历史工程对当地有重要影响,或者可以代表本地区建筑特色、民族特色的城市。丝绸之路甘肃段的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具体包括敦煌(1986年第二批)、张掖(1986年第二批)、武威(1986年第二批)和天水(1994年第三批),这些文化遗产区不仅仅汇聚了大量的文化遗存,而且也汇聚了价值极高的历史文化遗产点,并凝聚、引领着丝绸之路上众多的单体文化遗产点的各种价值内涵,共同构成并提升了丝绸之路整体文化价值。
敦煌市是甘肃省酒泉市代管县级市,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地处甘肃、青海、新疆3省(区)的交汇处。“敦煌”的词源为汉朝以前的当地少数民族语言之汉译。敦煌是古丝绸之路上的咽喉重镇,自汉武帝建郡以来,这里不仅是开拓疆土、经营西域的前哨阵地,更是古代华戎交汇的大都会,是古代中西文化交流的中心。敦煌是一座古老的历史文化名城,艺术宝库、两关遗存享誉中外,古道长城、烽燧驿站星罗棋布,雅丹地貌、名山神泉久负盛名。敦煌莫高窟,是中国和世界闻名的珍贵历史文化遗产之一,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佛教艺术宝库,是融建筑、雕塑、壁画三者于一体的立体艺术,是中国古代艺术史的百科全书;汉长城玉门关、阳关边陲重关家喻户晓。
武威市位于甘肃省中部,河西走廊的东端。武威古称凉州,六朝时的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唐初的大凉都曾在此建都,是五朝古都,历代王朝都曾在这里设郡置府。武威是汉武帝为彰显骠骑将军霍去病击败匈奴“武功军威”而命名,是古代中原与西域经济、文化交流的重镇,是“丝绸之路”的要隘,一度成为北方的佛教中心。著名的凉州词曲、西凉乐、西凉伎都在这里形成和发展。天梯山石窟被誉为“中国石窟鼻祖”,雷台汉墓出土了稀世珍宝“铜奔马”,白塔寺见证了西藏正式纳入中国版图的历史,明长城穿境而过,烽燧、驿、堡、寨等古遗址星罗棋布……张骞出使西域引进葡萄种子后,武威就开始种植酿酒,所酿葡萄酒成为历朝贡酒,是“中国葡萄酒故乡”。世界上唯一的白牦牛故乡在武威天祝县。武威著名景点还有文庙、天祝三峡等。
天水市位于甘肃省东南部,是中华民族和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之一,享有“羲皇故里”“娲皇故里”“轩辕故里”的殊荣。人文始祖伏羲女娲文化、新石器时代大地湾文化、战国时期马家塬文化、秦早期文化、汉晋时期佛教东传之后形成的麦积山石窟文化、三国街亭古战场文化等都是留存在这片土地上的重要文化遗产。天水地处陇山之西,是丝绸之路西出长安的第一重镇,是西北丝绸之路和西南丝绸之路(后形成茶马古道)的交汇点,多种文化交流融合。这里有国内唯一伏羲塑像的伏羲庙,中国四大石窟之一,“东方雕塑馆”的麦积山石窟和玉泉观、南廓寺等著名景点。
张掖市位于甘肃省西北部,河西走廊中段,以“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腋)”而得名。张掖古称“甘州”,即甘肃省名“甘”字由来地,是古丝绸之路重镇,河西四郡之一,历代中原王朝在西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外交活动中心,自古就有“塞上江南、金张掖、桑麻之地、鱼米之乡”之美称。这里有1000多年前建造的有亚洲最大室内卧佛的张掖大佛寺,有1500多年前建造的有世界上最大的室内坐佛的山丹大佛寺,有1600年前开凿的马蹄寺石窟群,有汉代黑水国、北凉古都骆驼城遗址等,还有亚洲最大的军马场———山丹军马场。张掖地貌集雪山冰川、森林草原、沙漠戈壁、河流湖泊、绿洲湿地等多元地貌聚于一域,其中丹霞地貌与彩色丘陵景观复合区被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世界十大神奇地理奇观。
上述4个文化遗产聚集区是丝绸之路甘肃段遗产价值的核心区域,辐射并带动遗产保护区域内遗产价值的发挥和开发利用,并体现集聚效应。各个遗产点的价值互相补充、相互衬托,大大丰富了文化遗产的区域历史文化内涵,并借助“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品牌效应,给丝绸之路甘肃段平添了更丰富的内涵,使其更具吸引力。同时,作为整体保护对象,文化遗产聚集区在促进区域文化认同和民族整体意识层面远超单体遗产点的价值。文化遗产聚集区通过区域文化遗产要素群集和历史环境的烘托,很好地串联、延伸地方历史文化成为一个整体,会集与整合众多遗产历史信息,从而保留并延续地方历史文脉。以地方历史文化为线索整合单体遗产形成的遗产聚集区更能增进地方民众的文化认同感和自信心,增强其保护自身文化的自觉性。依托此4个遗产聚集区所拥有的价值,可以使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在丝路遗产廊道整体构建中充当领头羊,在此遗产区内更新理念、实践探索,为丝绸之路甘肃段遗产廊道构建确保正确方向、找准路径,为廊道范围内其他地段的跟进奠定基础,引领丝路遗产廊道所有构成区域为这一目标而努力。另外,这几个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凭借资源禀赋,成为丝绸之路遗产廊道的重点区域和精品区域,有利于遗产廊道总体格局的形成。文化遗产聚集区的打造是丝路遗产廊道构建的“抓手”,只要这个“抓手”定位准确、推进有力,就能够确保整体遗产廊道的发展方向不会偏移,就能够整体把握丝路文化遗产廊道链之间的联系,以免陷入遗产群建设没有思路、主次不分的问题。
四、丝绸之路甘肃段遗产廊道的整体价值
丝绸之路甘肃段遗产廊道的整体价值,即将丝绸之路甘肃段遗产廊道建成后,应该发挥的作用。想要比较全面地把握丝路文化遗产廊道的整体价值,就应从历史角度、现实角度和未来角度做出整体价值或功能的判断。构建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根本内涵和主题是其拥有的“文化性”,因此,以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价值为基础而衍生出来的保护功能理应是遗产廊道的核心功能。同时,丝路文化遗产廊道也不能忽视其社会功能、经济功能、教育功能以及生态功能。
(一)文化价值
文化价值是文化遗产所具有的“本底价值”,是其他价值和功能演化的基础,也是遗产保护的最根本对象,能够从自身保留的原始信息和人类活动的历史信息以及承载的历史文化内涵和精神气韵中体现出来。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由1315项单体文化遗产、自然遗产组成并汇聚形成4个遗产聚集区,作为文化遗产、自然遗产、非物质遗产等共享共存的廊道遗产,其文化价值显而易见高于某一单体遗产的价值。丝绸之路甘肃段也是区域民族间的历史活动和历史联系的见证和反映,是甘肃乃至中国西北边疆民族地区的文化瑰宝,是各民族不断进行文化、意识以及精神的传播与交流的物质载体,是客观存在的文化之物证。建设后的丝路遗产廊道可以为丝绸之路这条线状文化景观提供整体保护战略,在加强对文化和自然遗产进行保护的同时,也有利于遗产廊道历史地段、历史名城(镇、村)等历史环境的保护与延续,复兴丝绸之路历史地位,打造丝绸之路文化品牌,为丝路文化产业及文明建设服务。
(二)社会价值
通过对遗产自身历史信息的解读、整合与提炼,可展现遗产所蕴含的社会价值。遗产的社会价值因其珍稀性、易失性而显得更为重要,也是遗产保护和利用的根本原因。一般情况下,遗产的社会价值总是针对社会总体,只有建立全民价值认知,社会价值才能真正体现,进而保护好文化遗产。
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的社会价值同样蕴藏在每一个遗产要素上,需要了解各个遗产要素的信息并从整体视角的高度来概括看似零散的历史记忆。通过对丝绸之路甘肃段的考察,可知其不仅仅是甘肃历史上的一条民间贸易通道,还是沿线区域各民族接触、联系并相互交流的文化桥梁,是民族团结、边疆稳定与巩固的政治纽带,是边疆各民族相互依赖、保障日常生活所需的生命动脉。丝绸之路甘肃段在我国西北边疆的历史进程中,在安疆固边、民族团结、经济发展、文化繁荣等领域均发挥了一定的社会作用,因此,构建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以保护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刻不容缓。同时,其历史发展过程及人类活动的种种记忆是地方文脉的重要内容,对彰显“地方身份”,形成“地方认同”以及共建地方意识形态大有裨益。
(三)经济价值
经济价值是遗产实用价值的体现,一般而言,经济价值远在其社会价值之下,且受市场影响而波动,呈现动态性、变化性和时效性等特点。
丝绸之路甘肃段的经济价值是其社会价值的必然产物,只要社会价值存在,其实用性所决定的经济功能就一定会发生。人们对遗产进行保护和利用是缘于其拥有经济价值的直接动因。丝路遗产廊道经济功能的有效发挥,既可以促进地方经济发展与繁荣,也可以获得部分文化遗产保护资金,从而实现文化遗产业的可持续发展目标。文化遗产经济功能的放弃,实质是一种对文化遗产资源的浪费[8]。
遗产经济功能发挥的重要途径是将其产业化,其中,最重要和普遍的形式是遗产旅游。通过规划与构建遗产廊道,建设整体的游道系统、解说系统,加上文化遗产资源的良好保护,为廊道区域范围内的遗产旅游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保障了丝路遗产廊道经济功能的实现。
在历史上丝绸之路甘肃段不仅发挥了重要的经济联系的作用,还有效保障了各民族的生活所需,大大加快了贸易往来和经济发展。今天,丝绸之路甘肃段的通道运输功能基本被现代交通网络和设施所取代。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的经济功能比各孤立遗产资源的经济价值明显更强,它不仅表现为遗产廊道旅游所带来的直接经济收益,更促进了廊道区域各经济要素的流动,全方位加强廊道区域各项经济合作,扩大社会、经济总收益,实现经济创收与遗产资源保护的良性互动。
(四)教育价值
遗产廊道的教育功能不仅是人类文化传承和历史延续的重要方式,也是人类文化发展、创新与社会进步的重要途径。其教育功能主要表现在:一是遗产保护本体方面。遗产廊道本身就是世界文化遗产界针对大型线形文化遗产提出的新的保护方法和模式。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的构建,能够唤醒沿线民族对自身文化遗产重视的意识,并自觉投入传承保护其身边文化遗产的行动中,乃至将民族文化遗产上升为国家文化财富的高度。二是民族精神教育方面。遗产廊道是特定历史阶段人类交往活动、重大事件的记录,对于国家和民族都具有重要地位。遗产廊道的精神教育不仅可以唤起民众的家国情怀、历史感,更能升华为民族精神培育与爱国主义教育,增强民众的自豪感,有力推进民族精神文明建设。三是遗产知识传递和学习方面。遗产廊道跨越时间长、体量庞大、要素复杂,囊括了各方面的丰富知识。对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的认识和了解,可以增知益智,开阔眼界,启迪思维,体现了教育功能的基础层面。
(五)生态价值
遗产廊道是美国“绿道系统”和遗产区域保护思想相结合的产物,“绿道”思想关注线形区域生态环境的保护与建设,因此,遗产廊道概念本身就充分重视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与教育功能。遗产廊道的识别与构建,离不开“自然对文化资源的重要性”这一标准,该标准强调廊道内的自然要素是人居的基础,也是遗产廊道构建的自然地理基础。廊道内的自然重要性的评价需要关注自然景观、自然历史、场地以及景观的主体等因素。遗产廊道的构建是一项重要的区域生态基础设施,是遗产廊道生态功能的体现。
丝绸之路甘肃段是世界上地势差异最为复杂的区域之一,其高山峡谷地貌独特,具有复杂多变的天气与气候现象,也是生物多样性体现最为丰富的地理区域,但环境容量有限、生态环境脆弱。区域内有多个国家级或者省级自然保护区,使丝路遗产廊道不仅拥有优越的自然生态环境,也奠定了遗产廊道生态保护目标的实现基础。
总之,丝绸之路甘肃段遗产廊道的整体价值体系中各构成价值与功能间是内在统一与矛盾的关系统一体,需要科学地指导丝绸之路甘肃段文化遗产廊道的建设和保护,充分尊重各遗产资源的自身文化价值,在遗产资源保护基础上实现它们的社会价值。同时,在全面展现其社会价值的过程中,发挥丝路遗产廊道的经济功能,实现各遗产资源的经济价值,为遗产廊道的保护提供资金支持和物质保证,进一步保障遗产廊道教育功能和生态功能的实现,真正达成遗产廊道多赢的目标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