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匠”高德平
2021-12-15韩今
文/韩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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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你结婚,砸锅卖铁也要买一台电视机。”从小就喜欢捣鼓半导体收音机的高德平,因为母亲一句话开始关注起电视机。当时一台电视机要四五百元,相当于一个普通职工十个月的工资,他说:“多大事啊,我自己就能装一台。”
高德平四处打听,拜师学习,从南京大学一位物理系老师那里要来一份图纸。于是,他按图索骥,在延龄巷买配件和元器件,用了三个月时间,装出一台电视机,共花费190元。在物理系老师的帮助下,他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调试,让电视机有了声音和画面。他把自装的第二台电视机送给同学当结婚礼物,第三台送给了丈母娘。正是动手实践了原机的装配,他对电视机的修理才驾轻就熟,什么症状是因为什么问题,总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没到电工班之前,高德平在厂里就以会安装、维修电视机出名。那时职工家里的电视机出了问题首先想到的是高德平。高德平从不拒绝,除了收取换配件的成本费,其他费用一概不收,所以口碑颇佳,被誉为“能匠”。后来,经厂长推荐,高德平给南京市一轻局一个处长修好了松下录像机。秉着人尽其才原则,厂里把他从翻砂车间调到了电工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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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电工班,高德平并不受班长的待见。工厂有车、磨、铣、刨、钻百十台设备,机床电器的维修是电工班的一大任务。班长说:“会修电视机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要保证每台机床转起来,不耽误生产。”然而,机床出了故障,班长又不安排高德平修。一次,精加工车间的波兰铣停了,班长带着两个徒弟抢修。高德平也想去看看,班长说:“你去三车间,几个日光灯要换管子。”等高德平换好管子赶到精加工车间,波兰铣已经修好了。高德平问:“什么毛病?”班长说:“小毛病。”几次过后,高德平明白班长不想让他介入核心技术。他暗下决心:“不让看,我自己学。”
周末,高德平在新华书店找到一本《机床电路原理》,盘腿坐在地上边看边记。中午他出去买了两个烧饼,回来后一直看到书店关门。第二天下午,他又请假来到书店继续读。几天下来,他把全书细细读了一遍。因为学过电工原理,装过电视机,高德平对电路图比较熟悉,很快掌握了一些基础知识。工作期间遇上车间报修,他总是冲在前头。不到一年,高德平就成了机床维修的“能匠”,不管工友找他维修的是龙门刨、导轨磨,还是C618车床、波兰铣,他总能又快又好地解决问题。
一年春节前,厂里购入了一台济南机床厂生产的四米龙门刨,厂家答应春节后派人来安装。厂长来到电工班,说:“今年任务重,早安装早出效益,大家能不能节日加班自己安装?”班长说:“新机床还是厂家来安装比较好,不然出问题谁负责?”他春节要回山东探亲,票都买好了。
高德平心想机会到了,找到厂长说:“我可以加班,希望设备科配合一下。”厂长问:“你有几成把握?”高德平拍拍胸脯:“多大事啊!”他事先研究了电器图纸,发现四米龙门刨的电路图就是当年在新华书店看的那本《机床电路原理》里介绍的案例,心里早有谱了。
春节假期,高德平带着两个同事和机修的工友一起加班,完成了四米龙门刨的电器安装和调试,节后一上班,龙门刨就开转了。厂长高兴地当场拍板,在省下的安装费里拿出400元奖励大家。拿到奖金的班长买了半只盐水鸭,喊高德平一起吃饭:“老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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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工厂不景气,高德平有了新的机会。他先是被一家证券公司聘用,负责机房电器维修,不用坐班,但必须随喊随到。再后来,他又被一家销售德国啤酒的公司请去负责设备的运行保障。公司买来一台产自慕尼黑的二手设备,过了保质期,常出故障。如果请德国厂家来修理,人工费昂贵不说,还耽误时间。一次设备出问题,请了几拨电工,包括某大厂的工程师,都没修好。见到朋友介绍来的“能匠”高德平,老板问:“你能修?”高德平说:“只要有图纸就能。”他找了一名懂德语的老师翻译电路图,研究了两个小时后判断是一个接近开关坏了。高德平在珠江路大市场费尽周折买到一个配件,修好了设备。德国酿酒师对他竖起大拇指。老板大喜,当场拿出1000元奖励,聘他为工程部经理,还给了他一个特殊待遇:上下班不用打卡。
2018年世界杯期间,高德平建议老板租两台投影仪放在酒吧里,结果生意奇好,营业额飙升。老板说:“你要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如今,高德平10岁的孙女特别喜欢听他讲那些维修机器的故事。高德平说:“你写作文不是要写‘最幸福的人’吗?爷爷每修好一个电器,有满满的成就感,就是一个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