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加成率与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

胡赛

摘要：在疫情影响下，为实现对外贸易"稳中提质"的目标，外贸产业链和供应链全球地位和价值提升的重要性日渐凸显。因此，在出口企业加成率模型基础上，通过引入企业生产率和产品质量完善对企业加成率影响进行研究，并在企业层面进行实证验证，结果表明：拥有较高生产率、产品质量较高的企业具有更高的加成率，且企业生产率越高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越大;出口企业加成率的提升会促进企业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技术含量较高的行业提高加成率对全球价值链所处地位的影响更大;生产率越高的企业提供更高质量的产品，并出口到更多目的地市场。研究结论为推动企业由出口规模导向到高质量发展，继续进一步提升全球价值链地位，提供有价值的政策参考依据。

关键词：企业加成率;全球价值链;企业生产率;产品质量

中图分类号：F1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9092（2021）04-0104-014

一、引 言

随着科技创新和扩大开放带动新产业链形成，不少企业从产业布局和综合成本控制的角度，加快走出去的脚步进行全球布局，从而进一步提升了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在中美经贸摩擦中，中国产业链的“提质”反而得到加速就是一个明证。作为直接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出口企业要提升价值链地位，其产品质量、企业竞争力必须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但在国内却出现了出口企业加成率低于非出口企业的情况，且仍存在大量为跨国企业代加工的现象①。因此，我国出口企业必须更加注重提升企业生产率、产品质量，以实现中国制造向中国创造转变，中国速度向中国质量转变，完成从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的转变。

本文从微观出口企业的视角，对外贸向高质量发展转型升级的方式进行研究，并从以下几方面进行创新：在出口产品价格加成率模型基础上，构建了一个可以同时解释企业生产率、产品质量对企业加成率影响的理论框架，在理论上证明企业生产率、产品质量的提升可以有效提高企业加成率水平;采用面板数据固定效应模型及差分GMM和系统GMM模型实证检验是否拥有更高生产率的企业提供更高质量的产品，并出口到更多目的地市场，且具有更高企业加成率;通过比较一般贸易与加工贸易两种方式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研究造成我国出口企业低加成率的原因;进一步验证提升出口企业加成率是否会促进企业所处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从更广阔的视角梳理企业加成率及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机制，为出口企业转型升级的研究做出补充，并为进一步扩大市场开放、促进外贸高质量发展提供坚实的经验证据。

二、文献综述

与本文研究主题相关的文献主要有以下三类：

第一类是与本文主题直接相关，从贸易角度出发探讨企业行为影响企业加成率作用机制的文献。企业加成率作为重要的异质性特征之一，衡量了企业在市场上的定价能力，是企业市场势力的一个重要表现，对于企业绩效及在全球价值链所处地位具有重要的影响。新新贸易理论以生产率作为企业异质性的衡量标准，当研究企业加成率影响机制成为当前新新贸易理论的研究热点时，Melitz和Ottaviano（2008）开创性地在垄断竞争模型下将企业在出口市场的定价内生化Marc J. Melitz and Giancarlo I.P. Ottaviano，“Market Size， Trade and Productivity”，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vol.75，no. 1（January 2008），pp. 295-316.，认为出口企业通常比非出口企业具有更高的加成率，因为国际市场竞争激烈迫使企业降低加成率，即为“促进竞争效应”，同时由于出口企业比国内企业生产更高品质的产品，而產品质量提高带来的竞争效应小于价格效应Bellone F.，Patrick Musso，Lionel Nesta and Frédéric Warzynski，“International Trade and Firm-level Markups When Location and Quality Matter”，Journal of Economic Geography，vol.16，no. 1（January 2016），pp. 67-91.，因此出口企业通常比非出口企业具有更高加成率Kugler M. and E. Verhoogen，“Prices， Plant Size， and Product Quality”，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vol.79，no. 1（January 2012），pp. 307-339.。随后，通过使用结构方程构造成本最小化问题，推导出企业加成率，并利用斯洛文尼亚企业数据库，估计企业生产函数和要素产出弹性，测算企业加成率，认为竞争政策和贸易政策都能作用于加成率De Loecker J. and Frederic Warzynski，“Markups and Firm-level Export Statu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102，no.6（June 2009），pp. 2437-2471.。此外，通过使用法国制造业企业数据，发现较高的产品质量对价格的提高作用大于国际市场竞争压力对价格的降低作用，因此整体看来出口企业加成率更高。但国内研究发现，中国出口产品的价格不仅低于国外同类产品的价格，甚至低于内销产品价格，反映了出口企业正在逐步进入 “低加成率陷阱” 。现有文献分别从我国贸易政策、国内市场分割和出口产品质量等角度对该现象进行了解释刘啟仁、黄建：《异质出口倾向、学习效应与“低加成率陷阱”》，《经济研究》，2015年第12期。

黄先海、诸竹君、宋学印：《中国中间品进口企业“低加成率之谜”》，《管理世界》，2016年第7期。，认为贸易方式的选择决定了企业所处的全球价值链地位张杰、郑文平、翟福昕：《中国出口产品质量得到提升了么？》，《经济研究》，2014年第10期。，为改善我国贸易，应从以数量为主转向以追求更高价值链地位为主裴长洪、刘洪愧：《中国怎样迈向贸易强国：一个新的分析思路》，《经济研究》，2017年第5期。。

第二类是在异质性企业贸易模型中分析产品质量的文献。自以Melitz（2003）为代表的学者将企业异质性引入贸易领域后，认为由于企业存在异质性，贸易会导致市场份额在产业内企业间的重新配置，高效率企业占有更高市场份额，而低效率企业则被迫退出Marc J. Melitz，“The Impact of Trade on Intra-Industry Reallocations and Aggregate Industry Productivity ”，Econometrica，vol.71，no.6（June 2003），pp. 1695-1725.。因此，出口产品质量升级动力的研究在新新贸易理论中有了新的发展Paul Piveteau and Gabriel Smagghue，“Estimating Firm Product Quality Using Trade Data”，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vol.118，no.5（May 2019），pp.217-232.，主要代表性文献将产业内部质量差异归因于国家在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密集度之间的差异，由此产生了对出口产品质量的研究，包括出口产品质量推动贸易增长的同时促进经济增长Hummels D. and Peter J. Klenow，“The Variety and Quality of a Nations Export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95，no.3（March 2005），pp. 704-723.和收入分配Eric A. Verhoogen，“Trade， Quality Upgrading and Wage Inequality in the Mexican Manufacturing Sector”，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vol.123，no.2（Summer 2008），pp. 489-530.产生的宏观效应，以及出口产品质量对企业行为产生的微观效应。国内与之相关的实证研究发现，中国整体出口产品质量高于世界平均水平，且中国出口产品存在明显的质量升级现象孙林、卢鑫、钟钰：《中国出口产品质量与质量升级研究》，《国际贸易问题》，2014年第5期。，提升企业效率、促进金融市场发展、增强市场竞争均有益于出口产品质量提升施炳展、邵文波：《中国企业出口产品质量测算及其决定因素——培育出口竞争新优势的微观视角》，《管理世界》，2014年9期。，进口关税削减、对外直接投资、出口持续时间、贸易自由化殷德生、唐海燕、黄腾飞：《国际贸易、企业异质性与产品质量升级》，《经济研究》，2011年第2期。等因素均对出口产品质量提升具有影响力。尽管已对出口产品质量升级动力进行了初步探索，却也仅仅只是分析贸易自由化的影响Kalina Manova and Zhiwei Zhang，“Export Prices across Firms and Destinations”，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vol.127，no. 1（January 2012），pp. 379-436.，由于缺少完整的理论机制，探索出口产品质量与出口贸易之间相关影响的文献仍较少。

第三类是有关于全球价值链地位探讨的文献。虽然有研究分析了劳动力发展激励因素对价值链的影响，并从经济升级的角度提出了全球价值链升级的四个过程Gereffi Gary and Karina Fernandez-Stark，Handbook on Global Value Chains，Cheltenham：Edward Elgar Publishing，2019，pp.54-76.。大多研究集中于出口企业所處的全球价值链地位分析，以及全球价值链地位对产业和企业的影响。有研究通过全球汽车行业的价值链分布比较墨西哥、中国和印度的汽车行业发展路径，分析发展中国家在该行业所处的全球价值链地位和角色。还有研究证实出口企业全球价值链地位会影响其盈利能力，而广泛存在的融资约束导致了中国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受限Kalina Manova and Zhihong Yu，“Multi-Product Firms and Product Quality”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vol.109，no. 9（September 2017），pp. 116-137.。当发展中国家的企业处在由低端环节向高端环节攀升的过程中，极有可能遭受来自国际大买家和跨国公司的双重阻击和控制，最终被锁定在低附加值、微利化的加工制造环节。国内学者的研究发现，较低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是造成中国中间品进口企业加成率过低的重要原因，且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企业研发创新行为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对外资企业、加工贸易企业以及高技术企业的作用尤其明显吕越、邓利静：《全球价值链下的中国企业“产品锁定”破局——基于产品多样性视角的经验证据》，《管理世界》，2020年第8期。。

已有众多文献围绕加成率动态化及生产率与出口行为之间的关系做出研究，但尚无完整的理论机制探索出口产品质量与出口贸易之间的关系，且生产率与产品质量放在一个框架中来研究对出口企业影响的文献较少，也缺少出口企业如何提升全球价值链地位的研究。鉴于此，本文构建在不同贸易方式下生产率和产品质量提升出口企业加成率的逻辑，梳理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机制，对外贸向高质量发展转型升级的方式进行研究。

三、理论模型与假说提出

在现有出口产品价格加成率模型基础上Nicholas Bloom，Kalina Manova， J. V. Reenen， S. T. Sun and Zhihong Yu，“Trade and Management”，Review of Economics and Statistics，vol.103，no.1（Spring 2021），pp. 1-18.，参照Melitz和Ottaviano（2008）通过构造可变替代弹性效用函数将企业加成率与生产率关系形式化的方式，引入产品质量这一变量，构建开放市场上的利润最大化模型，得到最佳价格和产出水平，进一步阐述生产率、产品质量提升对企业加成率及所处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

（一）模型设定

假设世界中存在J+1个国家，在每一个国家中，存在异质性企业连续生产不同质量的产品并在本国市场和潜在的外国市场上销售。假设代表性消费者的偏好在J国家内的CES效用函数是：

（四）引入价格加成率的模型

根据Melitz和Ottaviano（2008）构造可变替代弹性效用函数Marc J. Melitz and Giancarlo I.P. Ottaviano，“Market Size， Trade and Productivity”，Review of Economic Studies，vol.75，no.1（January 2008），pp. 295-316.，将企业加成率与生产率关系形式化，实现了企业加成率的可变性。

在经济体中，仅当企业在市场（国内、外）中的利润为正时，才能选择留在市场中，这就在另一市场中产生了同样的成本决定条件。用cjD表示企业在国内市场中销售的成本上限，cjX表示企业在国外市场中从j出口到h的成本上限。这一决定条件需满足：

低生产成本企业（高生产率）采用较低的定价来赚取更高的收益和利润。但低成本企业并没有让利于消费者。这意味着低成本企业（高生产率）相比于高成本企业（低生产率）具有更高的企业加成率。由此提出第二个假设：

假设二：更高生产率的企业出口到更多不同目的地市场且赚取更高的收益和利润，具有更高的企业加成率。

四、实证检验

（一）数据来源与变量计算

1.数据。本文采用的数据来源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2000—2009）、中国海关进出口交易数据库（2000—2009）及世界银行发布的世界发展指标数据库（WDI）。对原始数据进行整理，通过企业名称、地址、电话等信息进行匹配，得到可以使用的企业级面板数据。

3.企业加成率的估计。企业加成率是衡量企业绩效的重要指标，其高低反映了企业的盈利能力及动态竞争力，而其离散度则反映了企业之间的资源配置效率。根据样本的指标特征和前期学者的研究，采用DLW法估计企业加成率De Loecker J. and Frederic Warzynski，“Markups and Firm-level Export Statu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102，no.6（June 2012），pp. 2437-2471.，其表达式为：

其中ω表示企业生产率，ε表示包含不可预期冲击的误差项。根据DLW法对生产函数采用两步估计法：第一步，采用生产率的代理变量对模型进行估计，得到被解释变量的估计值;第二步，使用 GMM 估计对生产函数进行参数估计。得到中间品投入产出弹性估计值的表达式为：

4.产品质量的估计。基于中国海关进出口交易数据库，计算企业—年份—产品—目的地国层面的出口产品质量。借鉴Khandelwal、Schott和Wei（2013）的做法Amit Khandelwal，Peter K. Schott and Wei Shangjin，“Trade Liberalization and Embedded Institutional Reform： Evidence from Chinese Exporters”，American Economic Review，vol.103，no.6（June 2013），pp. 2169-2195.，假设消费者偏好体现了产品质量λ，因此效用函数可以表示为：

（二）计量结果

实证检验可分为四个部分：首先，检验出口企业生产率与加成率之间的关系;其次，以出口企业利润、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衡量出口行为，并检验生产率对其影响，是对假设二的验证;接着，计算产品质量与企业生产率之间的关系;最后，将产品质量放入企业生产率和加成率的模型中进一步验证假设一。

1.出口企业生产率与加成率的关系。根据Melitz和Ottaviano（2008）构造的可变替代弹性效用函数，将企业加成率与生产率关系形式化，得到企业加成率与生产率成正相关的结论。同时，现有实证结果表明出口会影响企业的加成率水平。因此，本文首先构造包含生产率、出口虚拟变量以及企业和行业层面控制变量的模型来估计出口企业生产率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

表1的前三列是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生产率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显著为正，说明“自选择效应”是成立的，出口企业的加成率水平显著低于非出口企业，这一结果与现有文献保持一致盛丹、王永进：《中国企业低价出口之谜——基于企业加成率的视角》，《管理世界》，2012年第5期。

黄先海、诸竹君、宋学印：《中国中间品进口企业“低加成率之谜”》，《管理世界》，2016年第7期。。此外，国有企业加成率水平显著低于非国有企业。由于在解释变量中存在内生性，为选取合适的工具变量，在第（4）、（5）列中采用差分GMM和系统GMM模型进行回归，其参数估计结果相似。前五列的结果验证了假设二即更高生产率的出口企业具有更高的企业加成率。在第（6）、（7）列中，进一步将出口分为加工贸易出口（PTratio）和一般贸易出口（OTratio），加工贸易出口比重（用出口金额所占比重衡量）与企业加成率显著负相关，一般贸易出口比重与企业加成率显著正相关，从一定程度上验证了加工贸易是导致我国出口企业低加成率的因素之一。

2.企业生产率与出口企业利润、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的关系。为了验证假设二，建立一个联系企业生产率水平和出口表现的估计方程：

表2的第（1）列用全球出口利润衡量企业出口地位，生产率与全球出口利润呈显著的正相关，国内销售产值、出口目的地国距离及企业年龄与全球出口利润之间的关系也显著为正，且国有企业的全球出口利润高于非国有企业。在第（2）、（3）、（4）列中，分别用取对数的出口目的地国家数量、出口到某个目的地的产品数量、以及目的地数量和产品数量的总和来衡量出口的扩展边际，作为企业出口地位的指标，可以得到相似的结果，生产率、国内销售产值、目的地距离及企业年龄均与扩展边际正相关，国有企业的出口扩展边际大于非国有企业。第（5）列用出口每个目的地产品种类取对数的平均值来衡量企业出口的集约边际將产品定义在非常精细的层次上，采用海关HS8位代码来衡量。，企业生产率、目的地国距离和企业年龄与出口集约边际之间具有正向关系。不同的是，国内销售产值对集约边际具有显著负向效应，国有企业对集约边际的影响小于非国有企业。

3.企业生产率与产品质量、产品价格的影响。在确定较高的企业生产率与企业出口行为相关后，接下来检验提高企业的生产率是否能促进企业生产高质量产品。首先验证假设一中企业生产率、产品质量和价格之间的关系，利用多种数据维度考察企业在出口市场中的行为，估计方程如下：

为提高模型估计的稳健性，同时采用OP和LP两种方法估计企业TFP值，表3的前三列为采用OP方法计算的企业TFP值，后三列为LP方法计算的企业TFP值。在第（1）列和第（4）列中，生产率对产品质量的影响呈现出显著的正向效应，规模越小、出口目的地距离越远以及年龄越小的企业生产的产品质量越高，国有企业生产的产品质量高于非国有企业。在第（2）列和第（5）列中，生产率对质量调整的价格呈现出负相关，规模越大、年龄越大的企业质量调整的价格越高，出口目的地的距离在OP衡量的生产率模型中有显著的负向效应，在LP衡量的生产率模型中影响不显著，国有企业的质量调整价格低于非国有企业。在第（3）列和第（6）列中，生产率对价格的影响呈现出显著的正向效应，规模越大、出口目的地距离越远、年龄越小的企业出口的价格越高，国有企业的出口价格低于非国有企业。

在表4中分别采用固定效应模型、系统GMM和差分GMM模型来进行估计，在前三列中不考虑企业出口方式，可以得到生产率、产品质量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呈现出显著的正向效应，出口企业加成率显著低于非出口企业，出口目的地距离越近、年龄越小的企业加成率越高，国有企业加成率低于非国有企业。在系统GMM和差分GMM的估计结果中，滞后一期的企业加成率对当期企业加成率的影响显著为负。后两列中，用加工贸易和一般贸易区分企业不同出口方式，生产率和产品质量以及其他变量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结果与前三列保持一致，加工贸易出口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为负，而一般贸易出口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显著为正，这说明加工贸易是造成中国出口企业低加成率的重要原因，如果仅考虑一般贸易，则出口对企业加成率的正向作用仍然成立。

五、企业加成率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

参照黄先海（2016）的方法构造企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代理变量Ratio1-Ratio4黄先海、诸竹君、宋学印：《中国中间品进口企业“低加成率之谜”》，《管理世界》，2016年第7期。，具体定义参见表5。由于存在大量的加工贸易出口企业，用取自然对数后的比值来进行估计。

（一）企业加成率对出口企业所处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

表6是企业加成率对出口企业所处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结果：企业加成率水平确实影响了企业所处的价值链地位，加成率越高的企业所处全球价值链地位越高。根据固定效应模型的结果，前四列为采用LP方法计算的企业生产率，后四列为采用OP方法计算的企业生产率。第（1）、（5）列表明，加工贸易企业比一般贸易企业所处的价值链地位低0.2084、0.2424;第（2）、（6）列说明，进料加工贸易企业所处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比一般贸易企业低0.5749、0.6154;第（3）、（7）列表明来料加工贸易企业所处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比一般贸易企业低2.0864、2.1585;第（4）、（8）列检验了加工贸易两种方式的差异，结果显示进料加工企业比来料加工企业所处的全球价值链地位高0.2486、0.3164。实证结果验证了企业加成率与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关系。

（二）不同行业企业加成率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

进一步分析不同行业中企业加成率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选取占总体样本数量19.7%的纺织服装行业、占34.2%的设备制造行业、占7.8%的化工医药行业以及占6.75%的食品饮料行业，表7中汇报了采用Ratio1（加工贸易/一般贸易）衡量的全球价值链地位。用LP方法计算的企业生产率，前四列为固定效应模型，后四列为系统GMM的结果。结果显示，企业加成率越高的企业所处的全球价值链地位越高的假设在服装纺织行业中并不显著，在设备制造行业中无论是固定效应模型还是系统GMM的估计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化工医药和食品饮料行业的显著程度在两种估计方法中略有差异。

表8中汇报了采用Ratio2（进料加工/一般贸易）衡量的全球价值链地位，采用LP方法计算企业生产率，前四列为固定效应模型的结果，后四列为系统GMM的结果。在四个行业中同样显示出企业加成率越高所处的全球价值链地位越高的结论，在服装纺织行业、设备制造行业中无论是固定效应模型还是系统GMM的估计都在1%的水平上显著，化工医药行业在固定效应模型中显著但在系统GMM模型中并不显著，食品饮料行业的显著程度在两种估计方法中略有差异。

实证检验的结果显示：第一，在技术含量较高的行业中，提高企业加成率对全球价值链所处地位的影响越大;在技术含量较低的行业中，提高企业加成率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也能产生一定影响，但其影响作用不如高技术行业中那样显著。第二，根据系统GMM结果，在服装纺织行业中加工贸易企业比一般贸易企业加成率低0.0547，在设备制造行业中加工贸易企业低0.5113，在化工医药行业中加工贸易企业低0.1129，在食品饮料行业中加工贸易企业低0.5578;在服装纺织行业中进料加工贸易企业加成率水平比一般贸易企业低0.7862，在设备制造行业中进料加工贸易企业低0.7862，在化工医药行业中进料加工贸易企业低0.2926，在食品饮料行业中进料加工贸易企业低0.6368。在这四个行业中，进料加工贸易企业加成率水平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高于整体加工贸易企业的平均水平。

六、结论

本文分析企业生产率与产品质量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进而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影响。在Manova（2018）模型基础上，构建了一个可以同时解释企业生产率、产品质量对企业加成率影响的理论框架，该框架表明企业生产率、产品质量可以提升企业加成率的水平。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利用企业数据进行实证检验，得到如下主要结论：第一，拥有更高生产率的中国企业具有更高加成率，并验证了加工贸易出口的大量存在是造成我国出口企业低加成率的原因之一;第二，企业生产率越高则集约边际和扩展边际越大，企业出口的地位越高;第三，生产率越高的企业提供更高质量的产品，并出口到更多不同目的地市场;第四，生产率、产品质量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呈现出显著的正向效应，加工贸易出口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为负，而一般贸易出口对企业加成率的影响显著为正，这说明加工贸易是造成中国出口企业低加成率的重要原因;第五，出口企业加成率的提升会促进企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在技術含量较高的行业中，提高企业加成率对全球价值链所处地位的影响越大;在技术含量较低的行业中，提高企业加成率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也能产生一定影响，但其影响作用不如高技术行业中那样显著。综合以上结论，企业生产率、产品质量的提升可以促进企业加成率水平的提高，而加成率的提高将提升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因此，注重提升我国出口企业的生产率、产品质量是提升中国出口企业在全球价值链地位的重要手段，推动中国从“出口大国”迈向“出口强国”的必经之路。

经验数据表明，我国出口贸易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就必须支持鼓励企业从生产率和产品质量两个方面入手，通过不断创新技术、创新产品来引导我国出口贸易从注重出口规模向外贸高质量发展转变，从而实现从外贸大国向外贸强国转变。因此本文的政策含义在于：一是注重引导制造业企业向产业链上下游拓展。强外贸必先强产业，关键要打造产业竞争新优势，抓住高端装备制造等关键产业，培育和延伸产业链，发挥中国企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优势，提升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以产业链和价值链优势带动外贸竞争新优势;二是鼓励制造业企业重视技术创新、自主研发，注重推进智能制造，降本增效提质。虽然国内劳动力等成本上升，但人才质量也在上升。同时要提高中国出口产品的整体国际竞争力，不能仅靠高科技产业的发展，对于传统优势产业一方面要通过转型升级提高技术含量与生产效率，另一方面也要逐步淘汰投入产出比低的行业;三是积极融入全球产业分工，通过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产业布局来打造以我国为主导的新型全球价值链，因为只有置身于全球价值链之中的先进技术才能带来更高的附加值。

（责任编辑：石洪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