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上的白鸽(外二章)
2021-12-09许泽夫
许泽夫
一群似乎穿着藏袍的黑色鸽子从米拉日巴佛閣的顶层飞来,它们不在空中盘旋,不落在地上踱步,而是径直栖在白塔上,排列有序,悄无声息。
不窃窃私语,也不随意走动,它们只静静地聆听从九层佛阁传来的诵经之声,虔诚而专注的神情,像磕着等身长头远道而来的朝圣者。
风从玛曲黄河吹来,像翻阅经书一样翻开它们的羽毛。
白塔之内珍藏着一千册经书,而能读懂那些经文的便是这群鸽子。
塔尖之上,一只风度优雅的鸽子站在领读者位置,站成了一个黑色的标点符号,它眼里闪着的晴朗,如迭部雪山之巅的光。
在甘南,沉默是最震撼的朗诵。
在甘南,即便是鸽子也是有信仰的……
黑牦牛
远看,它像泊在迭山云峰扎伊克的一艘搁浅的船,帆折断了,桨也失落了。它在等待一声起锚的号子。
近看,它像半空盘旋的鹰隼投在雪域的影子,已凝固为一块黑色石头。鹰,飞走了;它,选择坚守。
再近些,它像一个披着黑色道袍的高僧,默念并反刍着某一篇经文。这,就是甘南的牦牛。
动,生性狂野;
静,稳如磐石。
长天苍苍,大野茫茫,它是雪域之魂!
云贵川
初读这个词,我的理解是:
云是云南,贵是贵州,川是四川。
而其实,它是一个人的名字,是一位红军战士的名字。
其实,这位战士没有名字,只因他跟随红军经过了云南,经过了贵州,经过了四川,所以,战友们都亲切地这么称呼他。
爬过了雪山,走过了草地的红军,被腊子口咬住了脚步。
两侧绝壁如刀劈斧削,像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
亲眼看见战友们前仆后继倒在血泊里,十七岁的苗家孩子自告奋勇站了出来,站在凛冽的、带着血腥味的风口,站到了那面布满弹孔却屹然不倒的红旗之下。
他把生抛于脑后——向死而行。
他举着一支长竿,竿头绑上结实的钩子,硬生生从绝壁下一寸一寸攀到了山顶,他放下随身携带的长绳,让突击队员拽着绳索攀上崖顶,迂回到敌后。
他全身绑满手榴弹,顺着绳子下滑,到达敌人碉堡上方时,像鹰一样,纵身一跃……
他没有名字。
但碑上刻下了他的名字:云贵川。
告别腊子口,再读这个名字,我的理解是:
云是云南,贵是贵州,川是四川。
合起来,就是——中国革命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