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水产业内涵及发展路径研究

王喜峰，胡林涓，牛存稳

（1.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100732，北京；2.湖南省郴州市水利局，423002，郴州；3.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100038，北京）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不仅是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指导思想，而且是推进共同富裕重要路径之一。 如何将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需要在涉水产业上下功夫，将保护好的“绿水”通过涉水产业链吸引资本、人才、技术等生产要素与生态要素深度结合，促进生态价值向经济价值转化， 实现共同富裕。 水是生命之源、生产之要、生态之基， 将全口径的产业作为涉水产业显然不现实，且各产业与水的关系有很大区别，需要进行分类。 不同类型的涉水产业具有不同特征，在生态影响、 产业作用等方面千差万别。 对涉水产业定义、分类、特征的研究对于推动以水为链形成多重收益分配机制，促进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推动共同富裕具有重要意义。

一、涉水产业研究框架体系

1.涉水产业定义

从涉水产业发展的实践来看，涉水产业分为广义涉水产业和狭义涉水产业。 广义涉水产业是在生产产品或者服务的过程中涉及到用水环节的产业。 由于水资源的基础性地位，广义涉水产业几乎包含了所有的产业。 狭义的涉水产业则是在生产产品和服务过程中，将水的开发利用作为核心环节的产业。 由于水包括量、质、能、域等多重要素，因此涉水产业不仅包括以水量、水能开发利用为核心环节的产业，也包括水质、水域开发利用作为核心环节的产业。 以水量利用为核心环节的产业包括大量用水的传统产业。以水质、水域为核心要素的涉水产业需要保护和治理， 一般是生态友好型产业。 涉水产业链则是将水的量、质、能、域的开发利用作为核心环节，进而形成的一系列产业链条。

2.涉水产业分类

（1）直接开发对象型

即把水直接作为开发、利用对象，形成的涉水产业（如水利工程、城市水务以及各类水深度处理产业，包括矿泉水产业）。 把水作为开发利用对象的涉水产业，一般是向各种行业提供水产品的产业，其多依赖于水量，且一般来说在一定水质标准下，其收益与供水水量呈线性关系。

产出与水资源关系可表示为：

式中，y 为产业的总产出；w 为用水量；a 为水资源的产出系数。当该类型涉水行业发展质量提升时，其产出提升手段是a 值上升，即单位水资源产出系数得到提升。

（2）核心生产要素型

将水资源作为核心生产要素的产业是农业、能源、冶金等基础产业。尽管这些行业的用水效率在大幅提升，但是在目前技术条件下，产业发展仍然需要大量水资源投入。 其生产函数为：

式中，y 为产业产出；A 为全要素生产率， 表征创新要素等；K 为资本；L 为劳动力；W 为用水量。a，b 分别为生产函数的弹性系数。 可以看出该类型涉水产业高质量发展，必定需要创新驱动、其他要素投入替代等。 在这种类型的产业中，大量的水资源是必要条件， 而优质的水资源并不是必要条件，高质量的投入可以通过其他要素替代和科技进步来实现。

涉身的含义是什么？莱考夫涉身心智观中的“‘涉身’是指人类‘依据生物性的能力以及身体与社会经验在外部环境中运作’，‘心智’则包括理性与概念，因此心智涉身性就是指人类理性和概念的建构都是涉身的，它们通过人类身体、大脑以及与外部世界的互动式运作而形成。”[3]30

（3）核心载体型

水作为核心载体形成的相关产业（如水运、水电、旅游、文化、养殖、康养），其体现出对其他产业的推动，表现为一定规模或一定优质的水资源的载体作用。 其生产函数不是对水资源的使用，更多的是对水资源的占用。

式中，y 是该类型涉水产业的产出；w为水资源量、质、域、能等要素；∃表示满足一定的要素占用，产出可能与水资源投入无关。

3.涉水产业名录

涉水产业名录的基础为全国《2017 年投入产出表》的149 个产业。开发对象的涉水产业识别也根据全国《2017 年投入产出表》149 个产业的定义来进行。

直接开发对象型的涉水产业包括水利管理业、水的生产与加工业、矿泉水产业以及以水资源保护为目的的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业。

核心生产要素型涉水产业根据水价值投入的占比来识别。 识别过程中假设水价值投入越高越证明水在生产中的不可或缺性。 这里的水价值包括水量、水质净化的投入。 根据《2017 年投入产出表》水利管理业、水的生产与加工业产品和服务的主要流向，识别出农产品、林产品、牧产品， 农林牧渔服务， 水产加工品，饮料，屠宰及肉类加工品，蔬菜、水果、坚果和其他农副食品加工品，金属矿采选产品，基础化学原料，电子元器件，钢压延产品，造纸和纸制品，医药制品，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卫生，建筑装饰、 装修和其他建筑服务，建筑安装，土木工程建筑，房屋建筑，以及部分服务业等水的价值投入较高，可被认为核心要素涉水产业。 其中，电子元器件的生产需要纯水，纯水水质是影响电子元器件质量、成品率和生产成本的重要因素。

核心载体的涉水行业包括水运（水上旅客运输、 水上货物运输和运输辅助活动）、水电、水文化（以水为主题的文艺创作与表演、群众文体活动、文物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等）、涉水旅游、涉水娱乐（水游乐园、亲水休闲观光）、养殖（渔产品）、康养（洗浴、温泉、水疗等与保健养生服务，水域疗养相关的卫生健康行业）等。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水的量、质、能、域并不是能够绝对分开的，且开发对象、核心要素和核心载体也不能严格区分，因此行业的分类并不是绝对不变的。

4.涉水产业识别方法

面向高质量发展，单纯依靠增加水量投入实现涉水行业增长，已变得不现实。 对于作为开发对象的涉水行业， 必须在供给水资源的基础上，提供多元化、 高质量的水产品和水服务，实现一定水资源量下水产品和水服务的高质量发展。 对于要素来说，不仅要提高产业的用水效率，更要从全要素的角度推动涉水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对于作为载体的涉水行业，要关注载体核心变量， 保障水环境、水生态，让载体发挥出支持涉水行业高质量发展的最优效用。

二、涉水产业特征分析

针对不同类型的对象，涉水产业特征分析如下。

1.直接开发对象型

直接开发对象型涉水产业为基础性行业，其中水利管理业包含防洪除涝设施管理、水资源管理、天然水收集与分配、 水文服务以及其他水利管理业。 水资源管理是指对水资源的开发、利用、配置、节约、保护、监测、管理等活动； 天然水收集与分配是指通过各种方式收集、 分配天然水资源的活动，包括通过蓄水（水库、塘堰等）、提水、引水和井等水源工程，收集和分配各类地表和地下淡水资源的活动。 水的生产与供应业包括自来水生产和供应、污水处理及其再生利用、海水淡化处理，其他水的处理、利用与分配。

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中与水直接相关的是水污染治理，指对江、河、湖泊、水库及地下水等的污染综合治理活动，不包括排放污水的收集和治理活动。 这些行业大部分都是政府投入的基础设施。 此外，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在高新技术园区，由于对水需求的多样性， 特别是对纯水的需求，形成了专门的水处理和水供给企业，水处理技术和供水质量非常高。

2.核心要素型

核心要素型涉水产业大多是用水效率低的行业。 考虑到建筑行业和部分服务业需要特定区域和特定对象才能用水，不具有普遍发展的适用性，在对涉水产业发展的研究中不进行特别考虑。 在水资源禀赋较好的区域发展产业时，水电、火电等涉水产业属于优先考虑的行业。 此外，需要大量用水的矿产采选、造纸、钢铁、化学产品等重工业等偏好于就近选择。这些产业由于有高污染、 高耗能、高耗水等特点，生态危害较大。

根据全国《2017 年投入产出表》测算每个行业单方水增加值（当年价），核心生产要素型涉水产业的单方水增加值（行业算术平均值259 元/m3）低于其他行业单方水增加值（行业算术平均值为 697 元/m3）。 其中电力热力生产与供应业单方水增加值为28 元/m3，饮料行业为50 元/m3，造纸和纸制品业为56 元/m3，水产品加工业为 91 元/m3，屠宰及肉类加工业为138 元/m3，蔬菜、水果、坚果和其他农副食品加工品为154 元/m3，金属矿采选业为163 元/m3，都低于涉水行业的算术平均值。 作为对比，服务业的单方水增加值算术平均值为 4 052 元/m3。

3.核心载体型

核心载体型涉水产业是生态价值和经济价值相统一的行业。 在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需要既注重对生态系统的保护， 又注重生态价值的实现。 生态系统提供高质量产品，包括水源涵养、水质净化、土壤保持、空气净化、碳固定和氧气释放、气候调节和物种保育等生态服务功能，以及休闲旅游和景观价值等文化服务功能。核心载体型涉水产业中不直接大量消耗水资源、不牺牲生态价值，而是以水的量、质、能、域、温为载体创造经济价值。 由于其直接利用的水资源量较少，所以单位用水量的增加值较高。 根据测算各行业直接用水量的单方水增加值： 水上旅客运输为8 655元/m3，水上货物运输和运输辅助活动为4 658 元/m3，水文化所在的文化艺术行业为658 元/m3，涉水旅游和涉水娱乐为499 元/m3，康养所在的居民服务业为734 元/m3。可以看出核心载体型涉水行业单方水增加值远高于核心生产要素型涉水产业。

三、郴州市涉水产业特征

郴州市以“水资源可持续利用与绿色发展”建设国家可持续发展议程创新示范区，在涉水产业发展方面是较好的样本。 目前，郴州市涉水行业发展尚不充分，主要存在的问题是发展质量不高、涉水产业集聚、产业发展链条问题（见表1）。

表1 2017 年郴州涉水产业增加值组成情况

从郴州市涉水产业来看，其涉水产业规模较小，既没有充分发展又未能均衡发展。 其涉水产业多聚焦在将水作为核心要素的涉水产业，以及开发对象涉水产业的公共供水功能部分。 其中作为核心要素的涉水产业多是单方水产值较低且不是生态友好的，开发对象涉水产业公共供水需要中央和地方政府负担。 涉水产业包括瓶装水、茶饮料、特色食品等，发展分散，没有形成龙头，造成物流成本高昂，进而制约高质量发展。 涉水产业之间尚未形成全产业链条，涉水产业之间的系统促进作用不凸显。

四、郴州市涉水产业发展构想

根据郴州市涉水产业发展现状，提出高端高质量发展，打造涉水产业园、全产业链条的建议。

1.高端高质量的发展方向

建议郴州涉水产业发展走高端高质量发展的方向。 一是传统涉水产业走高端化的方向。 瞄准高端需求，以高质量的水量、质、能、域、温为基础，对涉水产业提质增效。 瞄准高端矿泉水、纯净水在饮用、康养、美容、护肤、婴儿等方面不断快速增长的需求， 与国内外高端矿泉水品牌合作，打造郴州产高端水品牌。 二是产业结构的高端化，从核心要素型涉水产业为主体朝核心载体型涉水产业为主体发展。 以郴州机场开通为契机，增大宣传力度， 以郴州涉水温水优势，大力发展郴州涉水康养、 涉水旅游、涉水文化等产业。

2.打造涉水产业园区样本

郴州涉水产业发展的另外一个问题是产业集聚的问题。由于涉水产业多是缘水而建，因此涉水产业多分散在各个水体附近。 涉水产业的一个特点是本身增加值不高但带动性较大。 以农夫山泉瓶装水为例， 瓶装水出厂价约0.59 元/瓶（以 550 ml 为例），生产成本为0.23 元，水自身作为的成本仅0.03元/瓶，剩下的是包装和制造成本。 可以看出涉水产业的发展可以带动下游行业发展。 此外涉水行业的主要产品是饮料、食品、农产品等日常快消品，其单价相对较低，运输物流成本是制约其发展的主要因素。 对此，建议郴州打造涉水产业园区，一是能够集中供给高质量水源， 降低生产成本。 二是通过打造高质量物流产业，集中服务于涉水产业的产品，快速供给到消费者手上， 降低流通成本，形成产品价格优势。 三是通过提升涉水产业园区的数字赋能水平，集中打造智能化涉水产业园区服务体系，形成智能涉水产业集群。

3.打造涉水全产业链条

郴州应加强涉水产业链条构建，形成高质量水资源—高质量生态系统—高质量水产品和服务—绿色健康农产品—特色优质农产品加工—涉水文旅行业—涉水康养行业等涉水产业链条。 从原来以发展核心生产要素型涉水产业为龙头，转变为以发展核心载体型涉水产业为龙头带动。让水承载价值带动全产业链条，取代让水量产生价值带动全产业链条，将资源优势、环境优势转化为经济增长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