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西子湖
2021-12-06王帅
■王帅
又一次来到了西湖,这个中国文化的圣湖,这个历史与现代交融得如此天衣无缝的地方。江南忆,最忆是杭州,杭州忆,最忆是西湖。
西湖夜色
在我看来,夜晚的西湖景色惹人醉。
驻足在湖的东边,在和煦的晚风中,观看音乐喷泉的演出,魔光幻影的水注时而翩翩起舞,时而冲天而起,时而顾盼生姿,倏忽间音停水住,湖面复归平静,唯见湖水沦涟,与月上下。抬头去望暮岚中披一身金光的雷峰塔,以及更远处黑影如黛的山峦,不觉心中一震,不知今夕何夕,这不就是苏东坡、白乐天不知多少次吟咏过、回忆过的西子湖吗?月中桂子堪寻,枕上潮头可忆,吴娃双舞又醉,柳影婆娑,华灯笼盖,此时的西湖成了一个如梦如幻的舞台,也许只有在夜晚,西湖才能真正走进历史,成为几千年来它独享的那个名字——西子湖。
绕湖而行,游兴一直是鼓荡的,谈兴一直是饱满的,和着月光,与三五友人过了柳浪闻莺、过了苏堤,过了那个艺术气息弥漫千载的宋朝。袁宏道说“月景尤不可言,花态柳情,山容水意,别是一种趣味”,草木关情,今月曾照古人,无言的月色就能够完成时空的对话。
千百年来,这一泓湖水洗掉了多少孤客的乡愁,这一缕和风吹开了多少恋人的心扉。是啊,只有西湖,也只有在西湖,你或许才能拥有这样的感觉。难怪白乐天在宦海浮沉,游历四方之后还是写下了“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的诗句。
武穆千秋
君与国,是中国古代士大夫们常常难以放下的两个主题,漫长的封建历史中,它们常常是合二为一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在一些历史的瞬间,二者的矛盾又会显得异常尖锐。岳飞之死,是最充分的佐证,它在历史长河中卷起了如钱塘大潮般的巨浪。
在苏堤北面,意兴阑珊的游人走过绿柳莺啼,猛然看见一座宏大的门楼矗立目前。岳王庙,看到庙门上的那三个字,任何一个中国人心中都不会平静,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进入庙内,一座巍峨的殿宇出现在眼前,重檐翘角,肃穆凝重,上书“心昭天日”四个大字,入得殿内,只见岳王塑像端坐正中,上有“还我河山”金字牌匾,两侧挂满历代书家所书匾额,殿内的一切,让大殿成了一个精神洗礼场,它使每一个入殿者感受着天地间那股英雄之气,千秋后尚凛然不可犯。
走出大殿,殿下有几棵已有数百年树龄的古樟,历沧桑而含翠,栖乌雀而声咽。回望大殿,它们看着岳飞从一个莫须有的逆臣一步步被封为鄂王,又一步步成为民族英雄的代表。宋高宗十二道金牌的凛凛寒光只能让后世的祭拜者心生热血,“还我河山”四个字身上仿佛还有巨大的魔力,让人追思中华民族最沉重的历史基因。
或许只有到了岳王庙,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岳飞是如何走进历史又走出历史,又是如何长眠于西子湖畔。历史永远是人民书写的,此时的西湖,已不再是帝王将相们的后花园,它真正属于了人民,它用一湾碧水,在晨钟暮鼓中抚慰一代英雄那倔强而又高贵的灵魂。
灵隐寻踪
古刹灵隐寺与西湖有段距离,但这里的游人并不比湖边的少。人群比肩而行,他们中或许有虔诚修行的香客,或许有商海失意的贾人,他们来这里可能是想求得佛门的庇护与帮助,但更多的人应该是和我一样,来看看这座东晋即存在的庙宇何以绵延千年,香火不绝。
灵隐寺门前有一段路,左边是南宋以来历朝历代的石刻,刻于号称“江南第一山”的飞来峰上,山并不高,但自成格局,正应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话。我曾看到过云冈、龙门石窟造像所展现出的那种粗犷与恢弘,但从没见到有人竟在花树遍布的石岩上,凿出了一个个形态各异却灵气动人的佛像,它们惟妙惟肖,俯视着进入寺内的游人。如果说云冈、龙门的石窟在极力营造一种佛国天境的话,那飞来峰上的这些佛像无疑表达的是佛在人间的思想。
飞来峰山前有一溪,名唤“冷泉”,我伸手去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冰冷,也许这是当年的取名者想让在此出家的人们少一些尘世的俗念所起的名字吧,我立在溪旁冷泉亭下,心想,这里的溪风曾吹拂过慧理的衣襟、溪月曾照过济公的身影。他们当年的佛理或许也渐不为人知了,但是慈悲、善良这些朴素的观念确是每个来过灵隐寺的人都应该带走的。寺内过于熙攘了,我被人群裹卷着进入又出来,匆匆而过却遐想无限。
后记
若论时历,此时的西湖还没有到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季节,那满目的绿意只能遥想了,但是西湖又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季节的,杏花春雨、淡妆示人同样与它相宜,它的美囊括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