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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的更新,视域的开拓
——人类学视野下的民族舞蹈研究

2021-12-06杨林君

艺术品鉴 2021年6期
关键词:人类学舞蹈民族

杨林君

一、民族舞蹈研究之困境

在追溯民族舞蹈之根时,人们往往会陷入“逝去”的舞蹈中,借助文献、壁画、诗歌、雕塑等进行“我认为”的推测。由于过于强调民族文化的根性、真性与他性,导致人们渐渐进入“一个民族一种文化”的思想误区,同时也让民族舞蹈陷入一种“标准化”模式中。“它本该是这样的”,人们习惯于以“主位”取代“客位”的方式,通过民族舞蹈文化理论及创作实践所解释的“传统”来体现“他们”是谁,欲通过主流社会的认知体系来解构当地的文化结构体系,却忽略了自己作为“他者”所解读的本土舞蹈是否在本地人的认知和接受范畴内。这种“标准化”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以一种民族地区的本土化名义限制着当地的现代化发展,忽略了主流意识、社会的城市化进程对民族本土化和民间文化的影响。这种舞蹈产物确实大量存在。

舞蹈的发展,不能艺术性大于文化性大于社会性,如此会加重“欣赏舞蹈的人多为舞蹈圈内的人”这一现状。就民族说民族——“扫视”多于“俯瞰”——是思维意识层面的困境。舞蹈文化是多元一体的立体结构,若跨学科、跨语境进行舞蹈解读的意识不够凸显,多片面强调从历史中寻找建立民族自尊心的基础,人为地提高本民族的历史地位,则会导致因过于重视本土研究、坚守本土话语而形成自我封闭和自我中心。所以,研究者需要应用一种全新的研究视角去平衡艺术性、文化性、社会性三者之间的关系,从整体角度对整个民族舞蹈文化的形成过程、发展趋势、文化特征、面临的机遇和挑战进行整体性的把握,让民族舞蹈在市场、社会甚至国家层面获得一定的独立地位,且不受权力关系的限制并与其保持一定的交流,以发挥舞蹈文化的多重影响。

二、人类学研究之特点

人类学“坚持着以‘点’为根基的求实精神,以‘线’为核心的动态发展观念,以‘面’为旨归的宏阔视野”,受此启发,加之对人类学文化观察与研究取向的整体认识,笔者对人类学之研究特点进行以下总结。

(一)“点”的关注——专

人类学始终以“人”为出发点,从生物和文化角度形成一套关于人的和人所构成的社会的可靠认知及其真实体质。过程中以实证为起点,把基点建立在社会现实之中,用实际中鲜活的材料为较为抽象的理论增添生命力。如费孝通先生曾以江村为调查点,林耀华先生曾以凉山为调查点,玛格丽特·米德曾以萨摩亚人这一群体为研究对象等。这些学者保持着扎根于一“点”的务实态度,多次深入实地进行系统观察,与当地人长期生活在一起,了解其文化现实的构成与运作,以获得更为真实的实践体验,从而描述出更准确的文本语言。

(二)“线”的延伸——深

由“点”向“线”的延伸,体现在从纵向的角度探析人类文化的演进规律。时空演化所导致的人类文化变迁,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类在每个时代的行为,人类学家在体验式观察某一文化群体的生活轨迹时,所面对的只是这一时空演化到某一时段所存在的社会结构及文化事象。所以,人类学的线性思考更多的是针对不同时空条件下的人类的行为模式、思想观念、精神特征、价值理念等的不同表现形态所产生的,欲从重复出现或新生的社会文化现象中,从文化变迁的纵向坐标轴中探寻该社群文化的通则,分析人类生命精力的走向并把握其潜在的思维模式及价值观念,此即人类学不同于历史学的“线”性发展理念。

(三)“面”的拓展——全

研究不只要深,还要全。“人类学研究活着的和逝去的、‘原始的’和‘文明的’人类;研究人类的不同方面,人类的肤色、家庭生活、政治体系、工具、人格类型和语言等。所有的时空都纳入了人类学家的视野,从基因到艺术风格,人类的各方面都在人类学家的关注中。”,可见,人类学的视角是一种寻求超越单一、超越特定指向的视角,欲达到一种不只关注于“我”的整体文化结构、“我”的学问,也要确立好“我”在宇宙中的坐标位置,以寻求与“他”世界、“他”学问的互动关系,进而理解异文化。其运用不同领域的学术理论及研究方法对同一问题进行不同角度及层面上的解读,使得研究取向日趋综合性。

三、人类学视阈下的民族舞蹈研究

在人类学视阈中舞蹈是一种文化象征,有其独特的文化价值尺度,可用来衡量人类行为、思想、观念的价值与意义。其对舞蹈的探讨有着独立的立场与视角。

(1)批判性评价常识

舞蹈中的“常识”,更多地指向舞蹈专业人士的文本及实践,即舞蹈教育者、舞蹈研究者、舞蹈评论者等。人们习惯性相信权威、相信惯以生成的舞蹈符号,以至于缺少对舞蹈本体、舞蹈事实客观的理解及其真实性的思考与探索。故需要用人类学研究中“对常识进行批判性评价”这一视角去正视舞蹈艺术,用怀疑和批判的态度、用现在所掌握的认识客观事物的科学方法进行“参与式观察”,分析舞蹈文化形象的事实、秩序、格局和基本规律,对已有舞蹈文化概念和民族现象进行反思性认识和批判性评价,这既是在认识民族、认识社会,也是在认识自己。

(2)“他者”的眼光

在自身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由他者构成的。人类学多通过“他者”反观己身,通过“异文化”反思“己文化”。在笔者看来,人自身所持有的文化结构,既包含自身所携带的文化因素,也包含了从“他者”中吸收的适合自我体质的文化因子,故人们能从部分他者中寻找到自己的影子。舞蹈亦是如此,它在文化上区分和解释着自我与他者文化的同时,也在互相借鉴优秀成分,不只在族与族之间,也在研究者与被研究者之间。所以在舞蹈研究中,需要保持良好的共享合作姿态,在关注除自身之外的舞蹈知识结构体系之时,要先成为他者,用他者的文化理解他者的舞蹈实践创造,并深入了解他们的精神世界,以进一步去理解他们在现实语境中的心态。而不是借用他者的舞蹈文化根基,创造自己价值观认知下的民族舞蹈。

(3)跨文化比较

通过比较来揭示研究对象之间的共同点和差异点是人类认识客观事物的最原始、最基本的方法,更是寻求人类文化多样性的有效途径。在舞蹈文化探寻过程中,需对比不同民族之间的舞蹈风格特点之异同,此即民族性的区分;也需对比同一民族在不同区域的不同舞蹈风格特点之异同,此即区域性的强调;更需关注同一民族或区域的舞蹈经空间的转换、时间的变化之后所表现的不同感觉,此即语境的作用力。此外,更需加强与异国文化、异舞种之间的对比研究与连接。可见,跨文化比较的着力点不是一个独立的社会结构,而是在遵循文化相对论的原则上,用更为广阔的视野去审视自我及他者。

(4)“多感官”的感知方式

“从感官人类学角度讲,感觉既是身体行为,也是文化行为;其视觉、听觉、触觉、味觉、嗅觉不仅是理解物理现象的手段,也是传递文化价值观的渠道。”对舞蹈艺术的本土性研究来说,不应只局限于视觉,还需从听觉、动觉、触觉、知觉等多方位、深层次地进行文化秩序的解读,让多感官接收到的信息与舞蹈文化的隐喻相结合,让其成为具有社会文化意义的身体体验,使得舞蹈最终不只作为文本和动作而存在,而是将其视为一种文化、一种制度、一种体验、一种宇宙观去深入研究。

(5)整体视角

随着知识结构的不断重组整合,单一视角已不足以支撑学术研究,多元的研究范式愈加拥有话语权。以人类学的整体论为指导,将舞蹈视为文化大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研究其在整个文化系统中的受制性、独立性和超越性,研究其在文化系统结构中的层级位置,以及它与政治、道德、法律、风俗、美学、文学等非舞蹈文化子系统之间的联系与区别、渗透与分离、交融与转化等,以在文化的整体系统中把握舞蹈的本质和功能。

四、人类学学科理论实践对民族舞蹈研究的意义

人类学视野下的舞蹈,重点不在于它的艺术表现力,而在于舞蹈文化在人类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及它与其他文化形式之间的关系。其把舞蹈同人类文明的起源等方面联系在一起,同人类自身对生命的体验、生活的境遇、情感的变化联系在一起,同舞蹈在人类群体生活中的功能和作用联系在一起,以便让我们可以通过对舞蹈中身体语言的分析,来了解身体和社会之间的关系,了解舞蹈作为一种非语言艺术,是如何通过身体来构建文化、隐喻社会、传承与创造文化的。同时,通过对舞蹈中能动者的分析,我们又可以看到舞者是如何发挥其主观能动性,并通过创造和想象来认识客观世界的,还可以看到社会结构和个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实践的桥梁作用。

可见,人类学是以文化为依托对舞蹈结构进行解构,以建构一套关于人、社会、文化的理论,并评判其在不同社会语境中的存在价值,其不仅可以深化舞蹈的“艺术性”,更能发掘舞蹈的“文化性”“社会性”和“人性”。

五、结语

总之,民族舞蹈文化本身是一个含有诸多复杂课题的领域,它的多样性、复杂性远非某单一学科理论所能涵盖的。与人类学相结合的民族舞蹈文化只有把研究理论视点投射到舞蹈本体特质上,再交叉、综合运用有效的理论模式,才能从多维的角度来阐释民间舞蹈现象,以展示其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和价值取向。但,尽管这些方法对舞蹈研究都有借鉴作用,我们也不能完全照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由于中国的历史文化与社会发展的特殊性,民族舞蹈文化研究应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有自己的文化学观念。所以,我们所追求的是在人类学方法论思想的指导下,让民族舞蹈文化与人类学结合得更加融洽、自然,从而逐渐开创出本学科特色,以做出更为严谨、真实的学术理论实践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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