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米冰道上的中国荣光

罗宏涛

托马索马佐维耶茨基是一个绝大多数中国人都很陌生的波兰城市，波澜不兴的皮利察河在城中蜿蜒而过，冰上综合竞技场像个巨大的方盒子，安静地伏在河岸一侧，那里有这个国家唯一的400米标准冰道室内速滑馆。

中国速滑队因疫情而在国内长久封闭训练，就在这片冰道之上，他们迈出了回归国际赛场的第一步。这是国际滑联本赛季的首场世界杯赛，蛰伏近两年的中国选手颇有亮点，尤其是高亭宇获得了男子500米冠军。三年前冬奥会的铜牌，早已足够证明他在这个项目的国际顶尖高手位置，但这次夺冠仍让高亭宇极为兴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世界杯上傲视群雄。更具分量的是金牌背后的数字——34秒26，比平昌冬奧会破赛会纪录的冠军成绩快了0.15秒，并且刷新了托马索马佐维耶茨基速滑馆的场地纪录。

原世界纪录保持者俄罗斯人库里什尼科夫绝非等闲之辈。他在2018年滑出了34秒67，高亭宇这次比他足足快了0.41秒。这样的出色表现并不令人意外，一个多月前，高亭宇曾在乌鲁木齐的高原馆内飚出33秒83的惊人速度，排在世界最快成绩的历史第三位。

中国速滑第一个世界冠军是由罗致焕在1963年世锦赛男子1500米比赛中取得的，但500米才是中国速滑的看家项目。男子虽不及女子那般突出，但也几乎每个年代都有速滑英豪在500米冰道上跻身世界顶级。

时间回到1959，国庆十周年，那是中国竞技体育一个里程碑的年份。这年4月，容国团在乒乓球项目中取得了中国人的第一个世界冠军。鲜为人知的是此前两个月，一位名叫杨菊成的运动员在挪威举行的世界速滑锦标赛男子500米项目上获得了亚军，那是中国竞技体育第一枚个人项目的世界级奖牌。杨菊成的成绩与苏联人沃罗宁同为42秒40，那时还没有精确到千分位的电子计时，最终是由裁判认定名次，杨菊成屈居亚军。但在国际滑联的数据库中，他和沃罗宁的名次一直都同样被标注为“1”。

从那时起的半个多世纪时间里，中国男子速滑在国际赛场上的奖牌绝大部分来自500米。60年代，王金玉、王文生先后在这个项目登上世锦赛领奖台。1975年，赵伟昌获得的世锦赛男子500米银牌，是整个70年代中国冰雪运动唯一的国际大赛奖牌。也因这一成绩，当1980年中国人首次亮相冬奥会开幕式时，赵伟昌手举国旗走在代表团的最前面。

1992年，又一名男子速滑短距离好手担任了中国冬奥代表团旗手，他叫宋臣。那次，叶乔波在女子速滑500米上带来了中国首枚冬奥会奖牌，宋臣则在同样长度的冰道上，以第九名成绩，让中国男子速滑首次闯入冬奥会前十。一年后，世锦赛在挪威哈玛举行，宋臣以全场最快速度完成了500米冲刺。那是时隔30年后，中国男子速滑再次赢取世界冠军。

就在这年年底，宋臣被一位比他小3岁的年轻人超越。1993-94赛季，刘洪波在短短3个月当中，5次改写500米全国纪录，其中第五次发生在利勒哈默尔冬奥会。那场比赛，刘洪波战胜多国高手，冲到了第四名的高位，与铜牌得主只有百分之一秒的微弱差距。4天后，他又在1000米角逐中取得第四。

2003年，刘洪波退役，此时，中国男子速滑的领军者换成了于凤桐。上佳的起跑技术和超强爆发力，让他拥有全世界最快的前100米。都灵和温哥华两届冬奥会，于凤桐分别获得500米的第五和第七。尽管没能超越刘洪波的冬奥名次，但他创造了另一项重要突破：2008-09赛季世界杯500米总冠军，男子速滑的“金冰刀”第一次归属了中国人。

中国男子速滑从冬奥会第四名到领奖台，看似仅差咫尺，却等待了漫长的24年，才完成了跨越。2018年2月，韩国江陵速滑馆，一又四分之一圈，高亭宇在500米冰道上飞驰，赢下了一枚铜牌。从那一刻起，将奖牌换为金色成为必然的期待。本赛季起点处的高水准表现，增添了高亭宇的底气，让他更加清晰地听见明年2月北京“冰丝带”里，那个高悬的目标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