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家园的守望与价值重建
——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表述的传统文化价值观
2021-12-04■罗华
■ 罗 华
中国基层社会是乡土性的,展现乡民生活状态、情感世界和文化蜕变的农村题材电影,不仅塑造了民族电影的主要文化传统和独特的美学特征,更成为映射中国社会现实的一面镜子。不少优秀的当代农村电影延续着现实主义的精神品格,深刻洞察个体生命的精神诉求,积极反思乡土社会的文化心理结构,彰显强大的文化竞争力。然而随着全球化、现代化进程的推进,以及都市文化的繁荣和商业电影的发展,曾经占据中国电影半壁江山的农村电影却在21世纪前后陷入困境,举步维艰。获得第13届FIRST 青年电影展“最佳电影文本奖”的《平原上的夏洛克》,以“荒诞喜剧”的外壳包装表达对乡村现实的关注,获得了不俗的口碑。该影片由徐磊执导,虽然票房成绩平平,但在当下中国电影“乡土叙事”相对缺失的情况下,其以现代性维度来处理传统农村题材的“新乡土叙事”风格,丰富了现实主义的审美判断和内涵,农村题材在传统文化价值观的创造性转化以及类型电影的艺术表达方面,仍有可供挖掘的价值。
一、家园的缺失:新乡土叙事背景
作为具有文化隐喻含义的意象载体,中国文艺作品中的乡村在传统叙事中往往表现为两种,要么是落后的代名词,述说着乡土中国的苦难和悲伤,要么是远方的田园诗,是可以从忙碌的城市生活中抽离,前往的心灵栖息地。然而很多时候,现代化进程中的乡村是两个极端的融合,就像导演徐磊所说,“不仅是在农村,而是整个中国社会,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很多场景都有一种并置的荒诞——传统和现代、农村和城市这些元素混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荒诞感”。取材于自身经历和真实生活,是大多数新锐导演处女作得以出彩的原因,本片也不例外。农村大叔超英翻盖老房,好友树河来帮忙做饭,采购途中遭遇车祸,肇事司机逃逸,超英和好友占义化身乡村侦探组合,踏上了追寻肇事司机之旅。这个故事的灵感源自徐磊在老家河北衡水农村遭遇的一例“先破案,后报警”的真实案件,然而导演的意图并非是要讲述烧脑的悬疑推理过程,而是借由这一日常生活中突如其来的变故,去描摹一种在城乡转型的时代语境下,“荒诞”却又“真实”、熟悉却又陌生的农村风貌。
徐磊镜头下的乡村是个正在走向衰败的乡村,和其他千千万万的乡村一样,在城市化进程中,大量年轻人涌向城市,农村留守的老年人逐渐增多。故事伊始,通过对超英卖牛攒钱想翻盖老屋,以及老友劝其留钱养老的描述,交代了电影的故事背景——日渐虚空的中国传统农村。过去三十年,是中国城市化飞速发展的三十年,年轻人纷纷到城市闯荡,以至于来帮超英盖房的全是中老年劳动力,而片中始终缺席的三个大爷的儿女,则是农村人口流向城市的典型代表。农村的这种萧条也借由因为没生意想要关张的五金店老板之口说出,“现在年轻人都外流,农村没什么购买力了!”农村虚空化,伴随着的是精神家园的衰微。树河被撞入院,乡亲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报案,而是无奈的谎言,因为如果说是自己摔的,农村合作医疗能报销70%的医疗费,如果报警,可能很难查明逃逸的肇事者,反而要全额承担昂贵的医疗费。如果说这次的两难选择揭示了人物生存的现实困境,那么在接下来的戏剧性冲突面前,则面临放弃道义解决困境和放弃金钱选择道义的两难抉择。真正难的是,在人情道义和无奈现实的双重压力下,兼具物质和精神双重意义的“幸福家园”是否还能重建起来。面对当今中国乡土社会在物质和精神上的改变,影片通过主人公的三次选择作出了价值探寻,进行了新乡土叙事的影像书写。
影片原英文名Rebuilding 意为翻盖房子,既是本片的叙事线索之一,也是一种“乡土重建”的隐喻,不仅指涉主人公在价值裂变中寻找心灵慰藉,守望着地理空间上的家园,也关联着现代乡村生活秩序和价值体系的重建,以及对本真生活的向往,其故事内核显现出创作主体的家园意识,并集中体现了对传统价值观的时代选择。
二、守望:作为精神旨归的传统价值观
文化价值观是凝结于不同文化中,关乎各个国家和民族在生活方式、思维习惯、行为规范、社会认同、精神信仰等方面的衡量趋向,它反映出一种文化对于是非、正邪、善恶、美丑的价值判断。由于题材、类型、主题的多样性,电影所表述的文化价值观往往呈现出较大差异,但是,就总体的文化取向而言,作为中国人精神旨归的传统文化价值观在电影中如何被表述,中国电影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取舍,对于传统文化价值的认同,是我们分析中国电影文化经验的重要内容。
随着“乡土中国”向“城乡中国”的转型,中华传统文化及其所构建的精神家园受到了严峻挑战,农村人赖以支撑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在城市文化的冲击下价值何在?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是否意味着一种过时的、落伍的文化价值体系?本片运用了很多意象符号,建构起一个完整的价值隐喻系统。影片的首个镜头是一头被吊在空中旋转的即将被贩卖的老牛,暗喻着几千年的农耕文明价值在商业文明面前的稀释和消解。超英和占义为查车主勇闯校园,偶遇了一场高考誓师大会,这两位借校服乔装打扮的农村大爷混迹于学生队伍中,在高高屹立的孔子像下,不由随之振臂高呼“我要成功”,这一幕令人哑然失笑,或许可以将之视作在面临现代文明侵袭时,传统价值发出的时代叩问。而范总车上的十字架、毛主席像和观音菩萨,让观众看到意象符号背后“缝合”的社会意识形态。
文化价值观的表达与剧作的主控思想息息相关。主控思想确立了作者在情节搭建上的关键性选择,“它描述出生活如何以及为何会从故事开始时的一种存在状况转化为故事结局时的另一种状况”①[美]罗伯特·麦基:《故事》,周铁东译,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1年,第146页。。故事从超英家推倒老房开始,门框上的“美好生活”对联倒在了废墟中,可直到影片结尾,超英的“幸福家园”也尚未完成。原因在于,当个人利益与仁义观念发生冲突时,超英选择了坚守心中的仁义原则。盖房是每一个普通村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始终如一的价值判断和选择,是对中国传统价值观所铸就的精神家园的守望。
(一)仁义精神的现代诠释
仁义精神,是本片表达的核心价值观。“仁”作为儒家道德思想的基本出发点,几千年来一直为中国人所推崇,后人也不断丰富着对这种崇高道德品质的理解。仁者爱人,超英坚持己见翻盖老屋,除了对“幸福家园”的向往,其动因还源自对亡妻的承诺。按亡妻的遗愿翻盖老屋,是为信,出于爱,亦为仁。阮元说,“仁之意,人之也”,仁的本义即以符合人类本愿的方式对待每个人。“仁”作为一种人的本性,是人们与生俱来或者潜于心灵深处的恻隐之心、体察之情和互助友爱之愿。除了爱自己的亲人,超英与占义、树河三个老兄弟之间朴素而真挚的情感也让人动容。
“仁”的内涵十分丰富,《论语·子路》中提出的“刚、毅、木、讷,近仁”,标举了公正、刚直、果毅、坚定、质朴等优秀品格,认为其与仁道相通。从本片人物性格塑造方面来讲,两个老农民既不具备缜密的逻辑思维,也没有现代先进的刑侦技术,他们唯一拥有的是执着的精神。这份执着于他人看来或许愚痴,而于主人公而言,是对公道的期待,是“仁”之内在本质。影片中很多幽默的桥段都来源于人物的迟滞和木讷带来的反差,非职业演员质朴、自然的状态,更强化了这种效果。徐磊说,这群小人物身上拥有对苦痛的“麻木”,“麻木”在这里并非贬义,它是一种伟大的底层生存智慧:“一个人经历很多苦难,但自己却不知道,我觉得这个东西特别伟大。”其实,与其说他们是身处苦难而不自知,不如说是这种木讷使他们具有一种对不幸遭遇的免疫功能,因而总能在生活中消化掉所有命运的不公,并始终对美好生活怀抱朴素而强烈的渴望。
在中国传统思想中,“义”的含义很丰富,但大多和“道义”(正义)有关,《孟子·告子上》说:“仁,人心也;义,人路也。”意即“仁”是人的博爱之心,“义”指人们的行为恰当,“仁义”就是人们依托“仁”的内在本质而行恰当之举。影片中,超英以“仁义”作为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树河帮他干活,出了车祸,他没有推卸责任,而是主动支付医药费,寻找真凶;当树河的外甥上门责难,追讨医疗费时,他没有据理力争,而是隐忍扛下,默默凑钱。其结果就是心之向往的幸福家园暂时未能重建起来,正所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另一个颇具意味的情节是,医院催缴住院费,为解燃眉之急,超英打算忍痛卖掉那匹“仁义”之马,他向买主介绍“这马多仁义”,但买家讨价道,“仁义又不值钱”。马卖了之后,当他听说马是卖给驴肉店的“杀茬”,倒贴钱也要把马再赎回来。凡此种种都体现了普通农民对仁义精神的理解和践行,成为本片突出的叙事主旨,虽然在拜金主义盛行、利益至上的社会中,这种坚守显得不合时宜、摇摇欲坠,却也更加可贵,让观众观察和体验到在生存处境与价值观念的冲突下个人良知的自觉。影片最后,范总被错认为真凶,面对金钱诱惑,超英选择了拒绝不义之财,“单枪匹马”赴会。当哒哒的马蹄声在午夜的平原响起,超英俨然是一位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侠客,身体力行地告诉观众:公道常在,仁义精神永存!
(二)礼法合治的社会理想
如前所述,本片呈现的农村风貌是城市化进程中“传统”与“现代”并置混杂而构成的一种荒诞现实。两个农村大爷化身“土酷”侦探是荒诞的,破案的起点从问计于村里的神婆,到借助现代科技的摄像头,也是荒诞的,他们懂得借助行车记录仪寻找蛛丝马迹,也不忘用最古老的侦查手段乔装潜行,这几乎成为一种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对冲,也是社会转型期文化错置的一种表征。悖反式的拼贴组合背后,是徐磊力图去呈现的乡土秩序及其背后的人物逻辑。本片展现了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而形成的农村现实面貌,即乡土中国的“人情社会”,这种被费孝通称之为“差序格局”的乡土社会结构,是一个由众多私人联系所构成的富于伸缩性的人际网。影片中,超英和占义通过找熟人联系街边店铺老板查看监控,这展现了乡村特有的办事逻辑:在人情社会,有熟人好办事。
另一方面,人情社会的差序格局,意味着在由己向外推的社会范围内,系维着一种私人的道德观念。“克己复礼曰仁”,按费孝通先生的解释,“克己才能复礼,复礼是进入社会,成为一个社会人的必要条件”①汤一介:《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质》,乐黛云、杨浩编,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19年,第35页。。当超英为帮他干活的乡亲扛回来一块猪肉时,树河数落他“现在人的肚子里又不缺油水”,超英回答“他们不吃是他们的事,我们该备的就要备着”。合乎礼数是村民立身行事的准则,这说明“礼”是一种合乎“规矩”(法度)的制度。“礼”具有道德管理社会的功能,而“法”带有强制性,道德管理社会的成本比法治管理成本低,所以乡土社会的人们往往习惯于用道德来约束自己和他人。然而,随着西方法治观念的确立,城市里的人接受的是契约精神、法制管理,超英和占义进城则显现出“礼”的无效性。这是一个复杂的、秩序井然的、规范的法治世界,可法治的形式并不一定导向法治的结果,程序的正义也不代表结果的正义。在破案过程中,超英和占义也会闯入私人领域查看行车记录仪,这些看起来不合法的行为却又恰恰是为了维护那个“不合时宜”的公道正义。
事实上,影片的叙事逻辑反映出这些传统“情理”在现代城市文明中所遭遇的窘境和揶揄。农村的人情世故与城市的秩序规则、传统价值与商业文明、“见利忘义”与“重义轻利”,新旧的二元背反既让作品具有了戏剧的内在冲突,也牵动着身处巨大社会变革中每个中国人的“精神原乡”。对于“礼治”与“法治”二者的关系,电影中虽未显现鲜明的立场和好恶,却能引发观众对道义良心的反思。“礼”“法”虽然功能不同,但二者既有互补关系,又有从属关系。汤一介先生认为,现在中国社会之所以乱象环生,正在于没有把“刑法”建立在“礼法”的基础之上。由于“礼”的丧失,凡事没了规矩,“法”便难以合理建立和起作用。在法治观念逐渐深入人心的当下,我们必须重新学习“礼”,以知道为人处世的原则,当然,“礼”可因时而变,但“礼”的精神应在传承中更新。这一点可以从编剧对影片结局的处理方式上看出,片尾字幕“所有违法人员都得到了相应惩罚”,是对法治的尊重和认同,同时也透露出创作者对重新找回这个时代丢失的生存价值链的信心。
(三)普遍和谐的生活图景
现代文明的飞速发展和巨大进步,给人们生活带来了多元化的乐趣和利益,但与此同时,“环境破坏”“信仰危机”“道德真空”等问题滋生,造成了社会的冷漠、心灵的隔阂。面对种种价值失衡,人们发出构建新型和谐社会的疾呼。在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谱系中,和合精神是最重要的文化取向。从《论语》中提出的“礼之用,和为贵”到《中庸》中行事有度的“中和”思想,都对调节人际关系具有重要作用,特别是《周易》中的“太和”观念,具有四个层面普遍和谐的意义,汤一介先生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质》中将之概括为“自然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以及“人自我身心内外的和谐”。
安土重迁和人情社会这两种观念在城市里已被淡化,但依然是乡村老人默默守望家园的动因,它来源于农民与土地的羁绊。给地里西瓜浇水的一个梦唤醒了昏迷的树河,出院了第一件事也是去瓜地里看看,这种与土地的深厚情感,正是农民抹不去的乡土本色。虽然电影文本未能指明乡土文化再生产的路径,却保留了我们在城市化进程中对普遍和谐的回望与期待。电影中有很多微末的细节,在平凡甚至平淡的乡村生活描摹中,写就了朴素之美,使得这部电影得以兼具荒诞与温情。当超英把金鱼倒在用来挡雨的透明塑料布上,阳光从“四明四暗”的屋子里倾泻进来,这个“浇筑房顶”的仪式成就了农民最后的极致浪漫。本片正是利用这种世俗冲突中的非世俗化表述,弥合了观众对于生活的所有期盼和诗意想象。电影里这些不被生活善待却仍然善待生活的人物,具备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积淀而成的民族性格,形成了中国人与自然、社会、自我之间的默契和自洽。
三、重建:优秀传统价值观在当代农村电影中的创造性转化
在当今多元的文化语境中,中国电影在对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时,面临着传统价值的甄别与重构问题。同时,一个更复杂的城乡中国,还在经历着新的转型和变革,农村电影的叙事模式、审美特征及其文化价值观也发生着新的变化。在电影市场的外部压力与创作层面的内部困扰双重夹击下,对传统文化价值观的正确定位和现代化表达,成为提升农村电影文化竞争力的关键所在,也是重建当代中国人精神家园不容忽视的重要部分。在适应现代观众不断变化的审美趣味和认知观念的同时,承担起明理向善、正德厚生的社会责任,《平原上的夏洛克》以类型化的叙事和对传统价值的守护,给予当代农村电影创作一定启示。
首先,从创作观念层面讲,要提升文化自信,坚守优秀传统文化价值观的传承使命。在历史转型期,那些内化的精神信念和外化的行为方式的传统价值观发生嬗变,农村传统文化出现了自卑、焦虑等问题,《平原上的夏洛克》直面城乡转型时的社会问题和农民命运,积极进行着新乡土叙事。实际上,以“仁”为道德总纲、凝结着乡土情感、禀赋和合精神的农村传统文化依然有着重要的现代意义。这些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传统价值观,是包括农村电影在内的大量文艺作品的文化根脉和精神旨归,当人们普遍接受了某种价值观,社会秩序和社会正义才能得到保障,民族凝聚力和文化认同得以形成,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精神家园由此构建。
其次,就叙事模式而言,编剧的价值观要契合电影的类型。从某种程度上说,一部电影文化品格的高低,正是编剧在价值观输出方面的较量。而所谓的类型,是能恰当表达故事内容的方式,是电影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片的定位是荒诞喜剧、黑色幽默,其叙事策略一波三折,冲突也沿用了好莱坞商业电影的类型化叙事模式。用荒诞幽默的风格对其进行包装,在一种调侃现实而非刻板说教的氛围中完成正向价值观的传递。与此同时,围绕着清晰的价值观而不是表面的商业元素来对人物性格和情感命运作出安排,是寻求内涵式发展的农村电影创作的关键。导演徐磊坦言,原本想做一个更荒诞尴尬的结局,但后来觉得电影还是拍人,人比事大,最后还是跟着这个人的状态去走,所以才设计了现在的结局。这说明,编剧越是围绕一个明确的思想来巧妙地构建故事,观众在影片中所能发现的意义就会越多。
最后,从视听语言上看,注入新的时代精神,运用现代元素进行多元表达,是农村电影创作转型的合理路径。重构传统文化价值观,实现现代化转换与表达,以往主要是改造和拓展传统作品,例如一些民间传说、文学经典、古代典籍的再演绎和创作改编,或者采用现代化的方式演绎传统故事。目前,动画电影和武侠片在融合时代精神、利用现代技术与传统文化元素、丰富视觉表达方面有不少成功经验,但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和农村电影更应该成为优秀传统文化价值观在当代创新性发展中的重要载体。换言之,中国有诸多高禀赋价值的思想资源和文化取向,只有将之以符合当代电影审美的表达方式彰显,才能引起观众的普遍认同和情感共鸣。
《平原上的夏洛克》的片名就有股土洋结合的戏谑感,“土味”是很多观众通过影片直接感受到的,而诗意化的乡村生活场景体现着“北派小清新”,这种又土又潮的杂糅成为影片的独特风格。本片的视听语言就像一首写给家乡的散文诗,从华北平原的日出,唱颂到风吹麦浪的晚霞,让观众看到,一个日渐衰落的中国传统农村如何以一种执拗又浪漫的姿态走向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