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城市老年人群体边缘化问题探究

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为人民群众带来生活上的便捷和效率的同时，也逐渐加深了年轻人与老年人群体间的“数字鸿沟”。对此本文以笔者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社区疫情防控工作经历为例，从社会生态系统理论的框架下分析智能数字化时代城市社区空巢老人边缘化现象，并以帮助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为目的，提出可行性解决措施。

一、问题的提出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技术的高速发展，智能手机、电脑等大面积普及，人民社会生活迎来了数字化转型，似乎每一个人都成为互联网环境中的深度参与者。然而事实上，社会中依旧存在因经济、社会、文化等原因而远离数字文化的“数字难民”群体。根据CNNIC第4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结果显示，截至2018年年末，我国互联网用户数量稳步提升，但用户年龄结构却存在明显分化，老年人的用户占比仍然偏低，老年网民的数量仅占我国老年人总体数量的21.9%，即我国老年人群体中近80%的人日常不使用互联网。

2020年我国新冠肺炎疫情暴发期间，城市社区老年人的边缘化问题似乎更为显著。疫情期间，城市社区的疫情防控措施主要是通过实行扫描“健康码”的形式进出小区、每日通过业主微信群等“线上”形式进行相关情况的通知，然而这一系列看似“智能、便民”的措施却恰恰给社区老年人群体的生活造成阻碍。对此，本文从社会工作专业视角出发，将生态系统理论作为理论分析框架，以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现实事件为例，分析数字化时代下，城市老年人的边缘化问题产生原因，及问题解决的可行性策略。

二、边缘化背后的原因探析

社会生态系统理论是用以考察人类行为与社会环境及其二者之间交互作用关系的理论，该理论将个体置于其所在环境中加以分析，认为个体存在的问题不仅来自于个人，也来自于其所生存的环境，并同时受到二者相互作用的影响。因此本文将首先从社会生态视角出发，探讨在智能化生活的背景下，老年人群体呈现边缘化趋势的原因。

1.个体层面：生理条件弱化与焦虑、回避心理。对于“老年人为什么不用互联网”这一问题，学界曾对此问题进行研究，结果发现，老年人由于年龄增长身体功能老化，其中视觉、听觉等感知器官的退化和认知功能的衰退是影响老年人使用智能设备、使用网络的重要影响因素。笔者在参与社区疫情防控期间，常常遇到老年人无法自主操作智能手机，“健康码”最初较为繁琐的注册流程更是让老年人不知所措。73岁的Z阿姨是居住在社区中的老住户，曾在小区封闭期间几次想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情况下闯卡通过。工作人员几次劝导后，Z阿姨表示:“那个‘健康码’注册实在不会弄，手机字太小，我们这个年纪眼神也都不太好使，弄了好几次弄不成，也总记不住这个操作过程。”可见，随着老年人感知、认知功能衰退，智能手机本身的操作难度就随之增加，从而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老年人通过智能手机使用互联网技术的难度。另外，除了个体生理功能衰退外，对于智能产品、互联网本身的焦虑、回避心理，以及群体压迫感也使得老年人较少在公共场所运用智能设备。笔者在参与疫情防控期间，通过长期参与观察发现，一些老年人在自主进行手机扫码过程中，因为不会操作、操作不熟练等原因导致在小区出口处逗留时间过长，引起排队现象，使得老年人出现紧张的焦虑情绪，最终不得已只能寻求工作人员的帮助。“我不会整这些，还挺紧张的，看见后面排那么长的队，就更不会了。”社区老人L大爷在自行操作多次微信扫码失败后，如是说道。

2.社会环境层面：社会支持网络缺失与老年友好政策措施。已有研究表明，社会支持网络的丰富程度与老年人互联网使用频率呈明显正相关，良好的社会支持网络可以通过网络间成员的互动，增加老年人日常生活的支持和帮助，对于老年人认知功能下降、社交障碍等问题有显著的改善作用。但对于社区空巢老人来说，其家庭内来自子女的日常生活照料严重缺失，使得其在面对问题时无法直接获得帮助。在疫情防控期间，本地健康码不断获得技术更新，从一开始一人一码，到后来可以帮助他人申请办理，这就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部分老年人及其不会操作的人群申领健康码，恢复正常出行权利。但对于社区空巢老人来说，由于无法寻求子女、孙辈的手机号进行申领，导致进出社区、进出银行、药店等场所依旧受阻。社区Z阿姨（同上文）曾向社区工作人员抱怨，自己因为不会用微信，没有看到银行发布的分流办理业务通知，跑了好几次都跑空了，“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人家说已经错过办理业务的时间了，第二次去又扑了个空，银行的人告诉我需要提前到网上预约，排号办理业务……”可见老年人不会利用互联网会造成信息获取的不对等，影响其日常生活的便捷性，同时信息的获取不全、更新不及时也会加剧老年人群体的边缘化态势。

三、老年人“数字鸿沟”的解决策略

美国著名未来学家托夫勒在《权力的转移》一书中提出“数字鸿沟概念”，所谓“数字鸿沟”即是指在全球的数字化进程中，不同国家、地区、社区、行业、企业、群体之间，由于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程度、应用技术及创新能力等的差别，而造成信息落差及群体边缘化趋势。而对于如何解决实际问题，帮助老年人跨越“数字鸿沟”则是目前社会的当务之急，以此缓解老年人群体的边缘化趋势。因此，从社会生态系统理论的框架出发，可以从以下层面提出解决策略。

1.建立社区、社会组织联动机制。一方面，对于城市社区空巢老人，社区首先应该建立老年人信息台账制度，掌握所在社区空巢老人基本情况，并根据定期走访，进行及时的数据更新，对潜在危机进行及时评估、化解。另外建立社区联系人制度，组织邻里间的互动互助，协助社区空巢老人搭建社区支持网络，并以此形成“空巢老人—邻里等互助居民—管辖社区工作者”之间的循环信息联动机制。另一方面，社区应通过信息、资源的整合，联合专业社会工作组织等非营利组织，在社区开展老年人计算机、互联网教育活动，以成长小组的形式定期为小组成员提供基础性、易操作、实用性强的互联网教育课程。目前就国外在此方面的努力来看，美国于20世纪末就针对老年人的“数字鸿沟”问题，专门创办了超过10家旨在专门提升老年人信息技术使用能力的非营利组织机构。

2.政府资金扶持，推动基础设施建设。在缩小老年人群体的“数字鸿沟”方面，政府的政策引入和资金投入至关重要。西方国家早在21世纪初就由政府拨付数十亿资金，支持拓展宽带覆盖范围、网络提速计划，以此缩小因公共基础设施的原因而导致的信息差距和“数字鸿沟”。另外，还应在一些如图书馆、老年活动中心等公共场所开展老年人互联网扫盲课程，使老年人可以免费学习计算机、智能手机的基本操作技能、社交媒体使用以及在线搜索等功能，以此促进其再社会化。

3.开展社会倡导，营造老年友好环境。政府应通过向全社会倡导敬老、爱老的优秀传统文化，增加社会对于老年人使用网络的包容度，以及在面对老年人操作困难时及时提供帮助，以此减轻老年人在面对智能化产品时的焦虑和恐惧感受。已有研究证实，面对智能产品、互联网使用的焦虑和恐惧情绪也是造成老年人“数字鸿沟”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