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2021-12-01董国宾
文 董国宾
乳童时,开始牙牙学语了,我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娘”。仅一个字,我幼小的娃娃声音极细弱,娘却大着嗓门“唉”了一声。从此,娘总给我快乐和欢笑,给我温暖和祝福,尽管娘自己很苦也很累。
我还小,想吃一块糖,可家里揭不开锅,娘就把梳头时掉下来的头发一根根捡起,然后珍藏起来。娘将头发梳了再梳,有时会用力梳。过了些日子,我在村口一个土堆上玩耍,忽然走过来一个挑货郎,拨浪鼓“咚咚咚”敲响了凌乱的小村庄。娘从家里跑出来,脸上漾着笑容,手里拿着早已收藏好的一小卷头发。娘用小拳头大小的一卷头发,在挑货郎那里换了一块糖,转身塞进了我的小嘴里。我甜甜地叫了一声娘,然后咧着小嘴笑起来。
天冷了,夜色裹紧了小村庄,幼小的我脱掉衣裤就往凉被窝里钻。娘赶忙将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暖热,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娘热乎乎的两只手就捂住了我的小脚丫。被窝像个冰窖,可我的小脚丫像是伸进了火盆,慢慢的我单薄的身子暖起来。我眨巴了几下眼,又甜甜地叫了一声娘。
山路遥远,娘赶夜路到山外去,越过崎岖和陡险,终于在天亮之前赶了回来。那天我患重感冒,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可小村子里没谁会看病,只有绕过一道道山梁,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买药。娘一回到家,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把药给我喂下去。娘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我身边熬了三天,我病情有了好转,娘才长舒一口气。又过了两天,我大声喊了一声娘,就跑出去和小朋友玩耍去了。娘见我恢复如常,又开始打猪草、耙地和劈柴了。
娘不停地干活,锄草,施肥,杀虫,没白天没黑夜地翻种作物,大把精力和心思花在了养家糊口上。炊烟升上天际,娘在灶台做饭,幼小的我像只馋嘴猫,在厨房钻进钻出。娘知道我的心思,把我叫到跟前,摸着我的头说:“庄户人家哪有好吃的,过些天娘给你买鸡腿吃。”我果真吃上了鸡腿,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好香啊!这是娘用节省下来的钱给我买的,娘没有鸡腿吃,只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娘心里比我还甜!吃完鸡腿,嘴上油汪汪的,我满足地叫了一声娘。
要去山外面的大都市上大学了,临走时,娘把东借西凑的学费交到我手里,看着我说:“孩子,家里的事有娘呢,你只管安心学本事,千万不要分心。咱庄稼人爱劳动,肯出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朝娘挥挥手,大声喊了一声娘,便踏上了求学之路。
走上了工作岗位,我在一个城市安了家,有了稳定的职业,生活真是好多了。我想把娘从山旮旯里接过来久住,娘却突然走了,去了一个我们再也见不到的地方。我多想亲口再叫一声娘,有娘叫的日子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