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治副主任医师漫谈木曰曲直

张天兴

王顺治先生，副主任中医师，全国基层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专家，郑州市名中医，从事中医工作45年，善治多种疑难杂症。王老善治疑难杂症，源于王老以“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和阴阳五行的方法论，加之对日常生活现象的细心观察和对古代经典与现代科学知识的认真思考，并用中国特有的应象思维精心总结出理论，形成王老特有的思想体系，称之为“王氏思想体系”，再用于临床实践指导用药，故在临证之际，效若桴鼓。

五行学说是传统文化的核心，宇宙万物由木、火、土、金、水5种基本要素的运动和循环生克变化所构成，现代认为它是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哲学。在命理学中用五行生克制化来推断人命运之吉凶祸福，也有人认为它是迷信的，与现代科学不相符，被边缘化，或弃之，或高藏。虽说“如此”，但对于中医人来说，以五行学说为方法论，却是手中紧紧握住的一把无形之利剑，用之于临床，能解决诸多疑难问题，或有斩关夺隘之功，或有削铁如泥之效，即可迎刃而解。

五行学说中的木曰曲直最早记载于《尚书·洪范》一书中。木曰曲直是上古之智者长期对草、木之类进行观察、分析并总结的结果。智者发现草、木之类，其根向地下延伸并汲取营养，其芽向地上延伸，并突破地表的限制，以或曲、或直的方式从地下冲破地表束缚和阻力而到达地上。这种现象表明：草、木之类具有向地下和向地上的双向延伸性，能以或曲、或直的方式突破地表束缚，打破地下与地上空气之间的平衡。故曰木曰曲直。木曰曲直是以古代汉语形式书写的语句，首先以古代文学的语法知识来译释木曰曲直。“木”为名词，可译为木类物质；“曰”为动词，可译为表现；“直”字的本义:不弯曲,与“曲”相对。“直”为形容词，有不弯曲之义。如东汉许慎《说文解字》“直,正见也”[1]；《玉篇》直，不曲也”[2]。“曲”字的本义：原来的农田体系接近散架，相应的社会基层组织处于半解体，需要重组的状态。引申义(与“直”相对)：弯曲的状态。“曲”为形容词，有弯曲、不直之义。如东汉许慎《说文解字》“曲，象器曲受物之形”[3]。而“木”为名词，作主语；“曰”为动词，作谓语；“曲、直”为形容词，作宾语；“曲、直”是诠释 “木”的状态。在文理上当解为“木”类物质表现为曲和直2种状态。

再用哲理和科学的角度来解析木曰曲直。“木”类物质，物质是指万物，也就是具有物质属性的物质，包括有形物质和无形物质，也包括物质所派生意识。物质是绝对运动的，运动的方式为直线和曲线2种方式。从几何学角度讲：直线是向两端无限延长，是曲线的一部分。因此直线和曲线都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曲、直”是双向无限延伸的，是“木”类物质内存在的一对矛盾，而这矛盾正是物质运动、变化和发展的内在原因。是“木”类物质运动、变化、发展的动力和源泉，也准确地揭示“木”类物质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物质运动是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进行的，也伴随着能量转换和量变到质变的过程。物质的运动受到物质属性、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物质能量转换和量变到质变一定程度时，就可以突破物质属性、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如在生活中，我们手上的油渍用水无法清洗，这是因为水和油不能相互溶解，用香皂涂抹后，再用水来清洗，即可去除手上的油渍，这是因为皂类的表面活性剂即具有极强的亲油性，又具有极强的亲水性，能降低水的表面张力，符合化学中的相似相溶原理。从而突破油和水之间的界限。皂类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中药中的柴胡就含有皂类成分，具有很强的突破性，可以归属为木类物质，能入厥阴肝脏。正如《神农本草经》所说，柴胡可“去肠胃中结气，饮食积聚，寒热邪气，推陈致新……”[4]。再如在自然界中草、木从地下突破地表的发芽过程，根向地下延伸，芽向地上延伸，从而突破地表限制，从地下突破地表而出于地上。这就是草、木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的具体表现。再比如马克思主义哲学中论述的创新意识，既是对过去旧事物的否定、批判、覆盖，又是对未来新事物的肯定、认同、推动。创新的本质就是，植根于旧事物并以其作为母体汲取营养，突破旧事物的束缚，从而生成为新事物，或曰破旧立新，或曰推陈出新，或曰新陈代谢。也就是说它打破了原有的相对平衡或突破固有稳定静态，出现了新的运动状态。这不正是辨证唯物主义运动观的体现吗？创新是无限的。创新的本质与草、木一样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这一类物质可以归属“木”类物质。

再以传统的医学理论来阐释木曰曲直。中医藏象学说认为：根据五行学说可知：在人体五脏中的肝脏归属于“木”类，根据阴阳学说可知：“曲”属阴，“直”属阳。这说明“木”类物质是阴阳同体的，那么肝脏也是阴阳同体的，如肝有通调气机的功能，体现在2个方面：有助于脾升清属阳，又有助于胃的降浊属阴，促进消化吸收为其一也；还能调畅情绪为其二：当肝脏疏泄不及时，则表现为抑郁状态属阴，就会出现多愁善虑、沉闷欲哭等症状；当肝脏疏泄太过时，则表现为兴奋状态属阳，就会出现烦燥易怒、失眠多梦等症状。另外，肝脏的实体在左，其功用在右，因此肝脏有体阴而用阳特性。肝脏之阴阳属性为阴中之阳，又称厥阴。这些都说明肝脏是阴阳共为一体的，与“木”类物质的属性相同。又如中医藏象学说还认为：人类有做梦的现象，而梦的产生，与人类的濳意识“魂”活动有关，而“魂”居于肝脏。故《素问·六节脏象论》有“肝者，罢极之本，魂之居也”[5]论述。梦能带我们回到过去(属阴)，也能带我们前往未来(属阳)，既能带我们上达(属阳)九天揽月，又能带我们下潜(属阴)五洋捉鳖，从而突破时空的界限。这与“木”类物质所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是何等的相似。再比如中医五行学说认为：五行之“木”与五化之“生”相应。在《素问·天元纪大论》中就有“木火土金水，地之阴阳也，生长化收藏下应之”[5]之言。“生”是从无到有的动态过程，也是突破各种限制的动态过程。如平时我们所说的：豆芽有突破豆皮限制的能力从而破皮而出的动态过程称为豆生芽、小鸡有突破蛋壳限制的能力从而破壳而出的动态过程称为蛋生鸡，这些现象对“生”的生动展现。由此可见，“生”就是植根于旧事物并以其做为母体汲取营养，突破旧事物的束缚，从而生成为新事物的动态过程。也就是说必须具有突破各种限制的能力，才能称之为“生”。因此具有突破各种限制能力，或突破性的五化之“生”与五行之“木”相应。

最后以应象思维来谈谈木曰曲直，什么是应象思维呢？应象思维就是中国古代先哲对自然进行了长期而又细致观察并总结出的思维体系，其以“天人合一”的世界观，以阴阳五行为理论的方法论，以及神、物、象三位一体作轴，用来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工具。故张志聪在《黄帝内经集注》中说：“此言天之四时五行，成象成形者，而应乎阴阳也”[6]。因此马莳在《素问注证发微》也有这样的论述：“以天地之阴阳，万物之阴阳，合于人身之阴阳，其象相应”[7]。应象思维体系要有“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天人合一”的世界观是哲学思想体系，或称“天人相应”。宇宙是一个大天地，人就是一个小天地。人和自然是相通的，是相应的，人顺应自然规律，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状态。因此老子在《道德经》中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8]；《黄帝内经》也主张“天人合一”，表现为“天人相应”的学说。如《灵枢·刺节真邪》有人“与天地相应，与四时相副，人参天地”[9]之言；《灵枢·岁露》曰：“人与天地相参也”[11]；《素问·脉要精微论》曰：“与天地如一”[5]；《素问·气交变大论》曰：“善言天者必应于人……善言气者必彰于物，善言应者，同天地之化，善言化言变者通神明之理……”[5]。《素问·宝命全形论》曰：“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14]。这些都体现了“天人合一”“天人相应”的世界观。有了“天人合一”的世界观，还要有以阴阳五行为理论的方法论。阴阳五行理论即阴阳五行学说，阴阳五行学说是我国古代先哲智慧的结晶，包括阴阳五行与五运六气2个部分，它是动态变化的思维方法。阴阳学说是要告诉我们世界是绝对运动和相对静止的辨证方法论。因此《易·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极数知来之谓占，通变之谓事，阴阳不测之谓神”[10]。《素问·天元纪大论》曰：“物生谓之化，物极谓之变，阴阳不测谓之神，神用无方谓之圣”[9]。它是最广泛的，最基础的，最根本的方法论。正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5]。五行学说是木、火、土、金、水五种物质在生克制化的运动中保持着动态的平衡。五运六气则是阴阳和五行学说化合的产物，通过对五运和六气“太过”和“不及”能引发不一样的结果阐述，以说明物质的量变，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引发物质的质变，从而导致产生不同效应的结果。正如《素问·五运行大论》中所言：“气有余，则制己所胜，而侮所不胜；其不及，则己所不胜，侮而乘之，己所胜，轻而侮之”[9]。有了“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和以阴阳五行为理论方法论，更要有以神、物、象三位一体作轴的思维方法。神具有主宰和管理万物的能力，是通过物在一定的时间和地点表现出象；象是神通过物在一定的时间和地点表现出的运动状态；物是神和象的中介，把神和象联系在一起；它们形成三位一体作轴。时间和地点是物出现象应出神的条件。即为时机。神主物、生象；神主物，物生象，神现象。用来分析神、物、象的关系，即神是通过物而应象。有什么的神，通过什么物就表现为什么象，有什么物就表现为什么象，就反映出什么神。木曰曲直，“木”为物，“曲、直”为象，它反映出什么神呢？曲线、直线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具有突破各种限制能力，这不正是古人要传递给我们的木之神吗？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是木类的物质通过曲线和直线的运动方式，而反映出木之神。也就是说凡表现出曲线和直线的运动方式具有单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的物质，可以归属于木类的物质。

综上所述，以古文的语法来释木曰曲直，可译为：木类物质表现为曲和直两种运动状态；用哲学和科学来析木曰曲直，木类物质运动的方式为直线和曲线两种方式。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及创新性；以传统医理来解木曰曲直，以“曲”属阴，“直”属阳来阐释肝脏生理和病理，来说明肝脏是阴阳同为一体的，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归属木类物质。以及与五行之“木”相应的五化之“生”就是具有突破各种限制能力，或突破性；以应象思维来谈谈木曰曲直，应象思维就是以“天人合一”的世界观，以阴阳五行为理论的方法论，以及神、物、象三位一体作轴，用来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工具。木类物质之神是通过木类物质表现为曲线和直线的运动方式，具有双向无限延伸性，或突破性。

此为先生闲谈，虽寥寥数语，足见先生对古代经典和现代科学知识认知程度之深，足以后辈谓之震惊和称奇。震惊和称奇之际，使后辈感受到要想继承和发扬中医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随即整理而成篇，与同道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