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木帆船时代三沙海域航海“定位”初探

2021-11-29冯建章

集美大学学报(哲社版) 2021年4期
关键词:三沙物候岛礁

冯建章,徐 品

(1.三亚学院 国际设计学院,海南 三亚 572022;2.中国(海南)南海博物馆,海南 琼海 571400)

木帆船时代,自渤海湾到北部湾,再到三沙的各个海域,各地的渔民经过千百年的耕海与贸易实践,不但形成了各种《水路经》《更路簿》《海道针经》《顺风相送》等纸质航海记录文献,而且形成了多为口头传承的帆船“物候”定位经验。这些经验的出现在于“弥补”《更路簿》等纸质文献的“局限性”。周伟民、唐玲玲认为“罗盘放在渔船上,因为海浪的冲击,渔船航行时前后颠簸,虽然罗盘针一般不受影响,但如果风浪太大,船左右摇晃,罗盘往往会发生误差以至失灵,这时,渔船有可能误行方向。渔船在大海中远航,半夜火长换班,也可能误认针位”[1]147。宋代朱彧在《萍洲可谈》中言“舟师识地理,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阴晦则观指南针”[2]。两处观点结合起来即是说《更路簿》经常失灵,而定位需要“观星”“观日”“观指南针”,这里提到“星”“日”等即是我们所谓的“物候”中的“天文”。

包括西沙群岛、南沙群岛和中沙群岛在内的三沙海域,至迟在明代中后期就形成了特有且影响至今的《更路簿》和丰富的口头传承的帆船“物候”定位经验。对于来自潭门或文昌的任何一艘在三沙海域作业的渔船来说,不但要有属于自己并与船随行的一册《更路簿》,同时驰岛和阿班[3]103等还必须通过所掌握的丰富经验,来测算帆船的“真实”速度,再换算成《更路簿》记载“所需”的更数和水程,同时还要根据经行海域中的各种物候确认《更路簿》中所记载的地理坐标和起讫点。特别是在突发情形,如台风、黑风暴、遭遇海盗等事件过后,《更路簿》暂时失去指导功能的情况下,如何使用周遭物候重新定位航船“坐标”成为首要问题。一定程度上说,没有这些定位经验,《更路薄》的功用将大打折扣。当然部分《更路簿》也有关于潮汐和流水的记载,但远远没有完整记载对各种物候的观察。

潭门和文昌渔民之所以能够开发三沙海域和远洋贸易,离不开《更路簿》,更离不开丰富的物候定位经验。他们把三沙海域当作一个有机系统和一个大坐标系,时刻通过各种物候来确认所在大海中的“精确”位置,从而确认所要到达目的地的距离及航行状况,并不断根据《更路簿》所记载的针数进行校正。

三沙海域北起北纬21°06′南至3°58′、西起东经109°36′东至117°50′的经纬度,海南渔民千百年不变的冬至前后到来年夏至日前后的“出海季”,海南渔民航海经验传承的渊源以及经验的不断积累,三沙海域特有的天文、地质、海文和人文现象等等,决定了潭门与文昌渔民特有的物候定位经验。这些经验与渤海湾、黄海、东海、东沙群岛、北部湾渔民同类经验,既有共性,又有着不同的自我特质和细节的差异性。

木帆船时代,三沙海域作业的海南渔民通过使用物候定位技艺、《更路簿》、罗盘、更香(1)是古代用于计时而特制的一种香。等的交互使用,基本完成了现在航海图、经纬仪、北斗导航系统等所要完成的几乎所有任务。物候定位技艺与《更路簿》、“斗台风”技艺等构成了海南渔民开发三沙海域的主要航海技艺。海南渔民开发三沙海域的航海技艺是三沙历史文化的灵魂。

一、天文

《佛国记·海路归国》记载“大海弥漫无边,不识东西,唯望日月星宿而进”[4]。这段简短的文字描述了远洋航行中,人与船的渺小以及船员要通过“日”“月”“星宿”等天文来辨识自己所处“东西”(2)这里的“东西”是方位的代名词,指船行的位置。。太阳、月亮、北斗七星、启明星、云霞等是海南渔民在三沙海域航行作业时观察的主要对象,三沙海域的时空地理坐标决定了该区域天文现象的独特性。

(一)太阳

由于海南渔民对三沙海域的地理位置十分清楚,并对冬至日到夏至日期间“出海季”太阳的运行规律有着较为精准的把握,所以在确定的航期,他们通常会根据日出、日落和太阳在头顶的位置,来辨别帆船所在的南、北、东、西四个方位。比如,冬至日,日出东偏南,日落西偏南,正午太阳位于南方;夏至日,日出东偏北,日落西偏北,正午太阳位于北方。对于海南渔民来说他们对太阳哪怕是极微妙的变化也有灵敏的察觉,正如爱斯基摩人对雪花形状的敏锐感受力。

渔民出海时,一般都会选择在有太阳的天气出海,若在中途有变化的话,就依据其他物候做出新的判断,尽量避开晚上到达目的地。一般来说,海南渔民夜里可以启航,但不在夜里到达目的地。

(二)月亮与星星

深夜来临,海南渔民们主要根据月相的变化以及北斗七星勺头与启明星所在位置来确定自己在大海中的坐标。

月相在“出海季”每天都不一样,这成为渔民通过月相辨识位置的基本依据。农历每月十五以前,月亮是上弦月,月亮的亮面(凸面)朝向西边,而十五过后,月亮的亮面(凸面)则朝向东边。十五前后一两天,月亮是正东升起,正西落下,而随后的日子,月亮升起与落下都会逐渐偏南或偏北,这与季节直接有关。月亮不同时段的升落位置和月相,特别其凸面的朝向,是渔民们重要的参考物候。

在月亮不足以作为参考物的深夜,北斗七星就成了航行定位的主要参考物候。一般来说,面对北斗七星,按顺时针方向,勺头是北,右边是东,勺尾是南,左边是西。而在“出海季”的不同时段和一夜的不同时辰,勺头与勺尾以及左右的方向都会不断变化。

启明星就是金星(3)如果是在太阳落下后出现在西方,金星被称为“长庚星”。。在三沙海域的“出海季”,金星一般都是黎明时分在东方出现,因为其特别亮,所以在航海过程中,成为渔民最方便的参考物候,特别是在凌晨时分。

在我们的田野调研中没有发现作业于三沙海域的海南渔民,掌握和使用了航海记录文献中记载的“过洋牵星术”,即通过观星和“牵星板”来测算地理纬度。这也许跟渔民的文化水平不高有关。但有专家认为,“量天尺测量天体的技术一直被海南渔民传承下来”[6]202。

(三)云霞

三沙海域位于热带海洋季风性气候区。在渔民的“出海季”,三沙海域雨水较少,阴云密布的情况少,常态下天气多为晴朗。又因为白色的云朵在大海中不是一个孤立的天文现象,它跟节气、季风、海域地质等有着一定的联系,它像一面镜子,能显示出所属海域天文和云底海域的境况。所以云朵的色彩、形状、厚薄、运动的迟速与方向等,都会成为渔民定位航船位置的参考物候。

在“出海季”,渔民在出海前一天晚上和出海的清晨,都会到码头观察晚霞和朝霞,根据云霞的形状与霞光分布,来判断是否利于出行,如:“红风黄水”,即是说看到红色的云霞是要刮风,看到黄色的云霞是有大浪;“三月东风晒死草,六月东风收船逃”,即是说三月东风天气好,可以出海,六月东风是要刮台风;“三月三,海边断人脚”,即意为南风大,没船出海;“寒露公,霜降婆”“寒露如有风,霜降也有风”,即是说有风季节,不能出海;“天上鲤鱼云,地上起泥尘”,即说看见天上的云像鲤鱼的鱼鳞排列,就知道未来三至四日内会有风;“北闪晚南风,西闪日头红,南闪雨重重,东闪打大风”,即是说在不同方位闪电,就知道明日吹哪一方向的风,是否会下雨;“天上风路,一条条”,也是在未来的两三天内会有大风天气等等。三沙海域的云霞变化不同于靠近陆地的海域,独特的区域环境,需要更多的经验来掌握它。三沙海域的天气变化很快,晴空万里、骄阳似火的天气,在不远处看到突然天黑,往往不到一小时,大风大雨就过来了,这时就需要有经验的船长或阿班在看到乌云的时候迅速做出判断,及时调整航行方向,找寻避风之所。在三沙海域,若是发现天上的云跑得很快,那么过几天就会有大风,渔民往往可依此提前做好作业规划。在没有天气预报的木帆船时代,渔民经常通过观察云霞的变幻,来决定出海的时间,减少了“海难”的发生。这些经验通常也会使用到三沙作业海域。

因为在三沙海域上空不时会有云朵飞过,观察云朵物候成为辨识方向的重要手段。渔民们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比如华光礁、浪花礁、北礁(干豆)、玉啄礁、海口礁、曾母暗礁等礁盘,海沙多呈白色,那么反射到云朵上的就是白色;而有的岛礁海沙呈黄色,反射到云层的色彩就是黄色;如果太阳反射到云层的颜色斑斓多样,此时,可以判断周边可能有岛礁,等等。除海沙的颜色投射外,不同的岛礁特征,也将会使云层呈现不同的色彩形状,比如珊瑚礁、司令礁、渚碧礁等形状各异,上方的云朵形状就会各异。有经验的老船长和阿班会通过云层上的反光,来分辨云层下方岛屿、珊瑚礁、水下鱼群等区别,进而确定自己的位置。

若晚上太阳落山后没有晚霞,突然又起一片红云、红霞,速度也很快,又很快消失,这很可能说明台风要到了。虽不能判断台风大小,但三五天内台风肯定会到。有经验的船长此时就会提前找好避风处。帆船抛锚作业后,船长重要的责任之一就是通过物候来判断天气变化,并设想出一旦有不测天气,如何尽快躲避的计划。

二、海文

除了看天文物候之外,还可以通过辨识岛礁、海鸟、鱼群、海沙、海草、浪、涌、潮汐等海文物候,来辨识方向,确定帆船所在的位置。

(一)岛礁

人类早期航海主要是沿着海岸航行,其主要的定位技术是“望山”。这里的“望山”,在三沙海域,主要呈现为“望岛”和“望礁”。阎根齐认为:“据不完全统计,《更路簿》对南海诸岛的地名命名共有130多个,绝大多数都是根据岛礁的地貌命名,说明‘望山’是他们用来指导航向、定位和确定航程的重要技术方法之一。”[6]201从阎根齐的论述中,我们可知《更路簿》的记载与“望岛”与“望礁”有很大关系,而《更路簿》对岛礁的命名,又为“望岛”和“望礁”提供了依据。在海南渔民开发三沙海域的过程中,虽然也有对海南岛东北部铜鼓岭的“望山”,但主要是“望岛”与“望礁”,即通过对所“望见”的“岛礁”形状,根据渔民对三沙海域岛礁形状的通盘了解,来判断所到海域位置。比如七连屿中的赵述岛被称为西沙的“门槛”(4)虽然北礁属于西沙宣德群岛的北大门,但因为在退潮时,北礁只是一片浪花,所以面积较大的赵述岛就成了潭门渔民“阿班”爬上桅杆辨认的第一个目标。渔民到达西沙,首要的就是使用各种技术,辨认出赵述岛的方位。。如果按照《更路簿》的记载应该到达七连屿,而看不到赵述岛时,渔民不是在那里努力寻找,一般只能原路返回。

渔船从西沙群岛返航时,《更路簿》与罗盘不再重要,导航主要靠阿班“望岛”,“岛”即万宁的“大洲岛”。

(二)飞鸟

三沙海域,帆船也常常利用飞鸟物候来导航。一般来说,西沙可以依靠飞鸟来辨识航向,而南沙则不能。在西沙海域主要是找一种白色的鸟来辨识方向,而其他色彩的鸟,因为多就近捕食,飞不远,一般看不到,比如鸭公岛、荒仔岛等原有这样的鸟。在西沙和南沙还有一种黑脯鸟,乱飞,基本也不能通过其飞行来辨识航行。

在西沙的东岛有几万只白鸟,学名叫鲣鸟,渔民称之为“导航鸟”,它们的方向感和距离感都非常强。这种白鸟一般都是早出晚归出去觅食。海南渔民依据白鸟觅食的时间规律,就可判断航船离岛礁的方向和远近。行驶了一夜的船,如果一大早就看到了白鸟,说明现在航船位置离岛礁不远,如果上午十点钟左右才看到了白鸟,则说明现在行驶的位置离岛礁有一定距离,并且在上午看到白鸟后,航船应该朝白鸟飞出的方向航行。中午时分,白鸟在觅食途中,基本上是乱飞,不可以作为航行的参照物候。下午四五点和傍晚时分一群群的白鸟回巢,应该沿着白鸟飞行的方向航行,且可根据看到的时间来判断渔船离岛礁的远近。

(三)鱼群

三沙海域鱼类十分丰富,有2 000余种之多,但常见的只有几十种。不同的鱼因为习性不一样,分布的海域、活动的空间、生活的习性等都有很大的差异。根据看到的鱼群特征可以判断出渔船所在海域境况,进而结合其他的物象来确定所在海域的具体位置。比如飞鱼习惯性出现在某些海域;有的鱼涨潮时露出海面,如黄姑鱼、虾虎鱼等,而有些鱼退潮时露出海面,如海鳗等;有些鱼喜好在珊瑚礁里嬉戏,如色彩斑斓的刺盖鱼和甲尻鱼等,有些鱼喜欢在浅礁盘上栖息,如马鲛鱼等,而有些鱼活动在较深的海域,如金枪鱼等。有些鱼觅食也有时间规律,如有的鱼五六点觅食,有的鱼夜黑就不吃;在三沙海域,礁盘上的鱼通常比海岛上的鱼多,礁盘内比礁盘边多。因为三沙作业渔民积累了丰富的鱼类活动和分布知识,所以鱼群的出没有时候也可以为渔民“导航”。

(四)海浪

海浪包括风浪、涌浪和近岸波浪。风浪是在风的直接作用下产生的,涌浪是风浪传出风区或风停后余留的海浪,涌浪在受到水深和地形变化影响下,会发生变形,出现不同形态的近岸波浪。南海的海浪受风的季节变换影响具有显著的季节性,渔民根据海浪判断海况,类似于近海对潮汐的观察。渔民通过对风浪的辨析就可推出太阳与月亮周天的变化情况,从而分辨出当下的时日,并通过掌握的风浪涨退情况,确定具体的海域。渔民通常也会通过近岸波浪涨落特点来判断周边岛礁的大小和形状。比如珊瑚礁是个环礁、黄岩岛是个泻湖等。

渔民在海上行船作业时最害怕的是海浪,特别是滔天巨浪,涌浪一般对渔民是安全的。但所谓“山神不晓水神晓”,在没有风浪的时候,渔民常常根据涌浪的大小和运动方向来判断周边的海况以及未来的海况变化。

(五)水色与流向

海水的颜色以及流速流向也是一种辨识位置可依赖的物候。

一般来说,在大海中,水色发白,则海水较浅,水色发黑发蓝,则海水较深。一般情况下,船长和负责桅杆瞭望的阿班可以通过水面颜色的不同来判断周边海域的水深,判断附近是否有礁盘。如果海底有珊瑚礁盘,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远远望去是那种翡翠色的蓝;如果观察海水是深蓝色的,说明该船正在深海处航行;如果发现海水是淡黄色,而且水中带有沙土,说明船在浅海中航行。在三沙海域作业时,天气晴朗,天上的星星闪闪发光,如果海水不同往日,海水发亮,泛着蓝光,这时就需要时刻注意观测其他物候。

水流的方向与速度,也是确定船行速度的重要参考。一般情况下,在出海季,东北风海水西南流向,西南风海水则东北流向,但也有特殊的时候,比如水流方向会受到深海沟和岛屿的影响等。当然三沙海域风向多变,也会引起海水流向与流速的变化。船长通过对风浪大小的把握,通过判断风向与浪花、水流之间的关系,在既定航行方向上,进行方向调整,以保证偏差不大。

(六)海沙与海草

潭门出身的郑庆杨曾记载:“钩取海泥嗅之。”[5]358通过闻嗅海泥气味来确定航船的位置,一般是在近海,特别是海南岛的东部,比如文昌的七洲岛、万宁的大洲岛等。在三沙海域基本没有海泥,所以嗅海泥不大可能,更多地是通过辨析海沙与海草的种类来确定航行的位置。海草都生长在岛礁附近,所以,在行船时如果突然看到海底有海草浮动或飘散,说明附近定有岛礁。一般来说,渔民利用海沙和海草辨识航向,要通过具有“人文”特色的器具从海底捞沙草。特定的海域一般都会有特定的沙草,当然观察沙色和海草需要极为丰富的航海经验和物候知识。

三、人文

为了便于观察天文与海文现象,渔民们建构了许多人文文化,特别是对海文物候的观察,多通过人文器具来实现。比如“观风鸡”主要是观察风向和风速;“爬桅杆”主要是看云霞、地质、水文等;“撒草木灰”主要是测水流;“下石锤”主要是看沙草;“放钓钩”主要是看鱼群种类,等等。

(一)观风鸡(5)所谓风鸡指的是升在主桅杆顶部的小旗,一般为红色,三角形。

在航海中,对风力、风向的判断,十分关键。这不但涉及对船速和航向的判断,而且涉及对未来天气的预测。为此,渔民们在渔船的主桅杆顶部设计了一个小红旗状的风鸡。对风鸡的观察,不是一次完成,一般要通过对比不同时辰风鸡的状况,来确保观察的风速和风向的准确,并以此作为校正航向的参考以及提高预测未来天气的精确度。

(二)爬桅杆

因为海洋阔平如镜,不像陆上的道路可以以视觉感知。帆船航行于大海,注定航路会有一定误差。这种误差的存在不可避免,但有经验的驰岛(6)潭门渔民对船长的习惯称谓。会力争把这种误差减少到最小。

那么海中航路的误差可以允许的范围有多大呢?一般来说,与阿班爬上桅杆所观察到的海域宽度有关。在没有云雾的常态天气,阿班可以观察到的周边海域为12海里左右,即1.2更(7)阿班裸眼可以观察到的周边海域为1.2更左右的距离,有了灯塔之后,渔民一般能看到周边2更(20海里)左右的海域。左右的距离。但因为三沙海域许多岛礁潜于水下,直到落潮时才会略微露出水面,所以就《更路簿》对岛礁的记载而言,许多时候误差不能超过0.5海里的距离,因此,《更路簿》的更数与针数记录,其实对渔民,特别是对阿班通过海文物候定位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在帆船的众多船员中,阿班有着较高的地位和较高的收入,这也说明了阿班职位的高技术含量。

(三)撒草木灰

使用《更路簿》的前提是要时刻把控行船的位置。要掌握帆船的位置,就要知道船行的速度。测船速是经常的行为。其重要手段就是“撒草木灰团”。据潭门经验丰富的彭正楷船长所说:“在海中测验水流正常与否,是用炉灰捏成饭团,抛入水中,看其溶解程度如何,如果炉灰只溶解一点点就沉下去,则水流正常。若炉灰团很快溶解或被冲走,则水流不正常。此时,就要从中窥测水流方向。”[5]191草木灰一般使用船上做饭用的木柴灰烬。深夜,撒草木灰下海,在草木灰流动的作用下,海水中的微生物会发亮,根据亮点的流动方向和流动的快慢,就能判断海水的流向和船速[5]191。有的时候渔民们也会采用抛木片的方式来测量海水的流向与流速。

抛木片的方法,在古代典籍中多有记载,比如《南州异物志》和《台湾志略》等,但“撒草木灰”基本为潭门渔民原创。

(四)下石锤

下石锤也是确定帆船位置的重要手段。其实质在于通过观察海沙来观察帆船离岛礁的远近。一般来说,渔民们把有孔的石锤,沉入水底,其孔内会澄进海沙,通过辨析其质地,就可以判断海底地质情况,进而推断岛礁的位置。同时石锤沉入水底时,从石锤线的长短,也可以判断水深。并通过比较不同位置下石锤的线之长短,判断出不同的水深,从而得出哪个方位离岛礁较近。

(五)放钓钩

对于海南渔民来说,放钓钩一般有三个目的:(1)钓鱼当菜(8)潭门人在三沙海域作业一般不捕鱼,如果捕鱼,其中目的之一是为了渔民自己吃。;(2)通过对捕获的鱼之种类进行分析,来了解渔船所处海域和海底境况;(3)可以通过入水鱼线的长短,判断海水深浅,正如对石锤线的分析。另外,通过所在海域海鱼上钩的难易程度,也可判断海水深浅——如果海鱼容易上钩,说明渔船所航行的海域不会太深[5]192。

《更路簿》作为海南潭门和文昌一带渔民航海必备手册,记载了每条航线的起点、讫点、更数和针数等,是千百年来南海渔民捕捞和贸易过程中航向、航距以及岛屿位置和形状,甚至海域境况和天气情况的总结。对《更路簿》的正确使用是渔民“出海季”每个航次成败的关键。海况的复杂性,决定了每种版本的《更路簿》仅仅是一个常态(9)所谓常态,对于三沙海域航行和作业的渔民来说,主要指四、五级的风力,20-30吨载重的帆船、当时普遍的造船技术与航海技术等。下的参考,在使用《更路簿》的具体情况下,必须通过观察“天文”和“海文”,通过使用各种“人文”手段,对航行的具体位置做出准确的判断。如果说当代对《更路簿》的研究除了“历史性主权诉求”意义外,剩下的多为文献价值,那么对三沙海域物候定位的研究,除了补充《更路簿》研究的不足外,则还具有三沙历史文化建构和当下三沙生产和生活指导的意义和价值。

猜你喜欢

三沙物候岛礁
GEE平台下利用物候特征进行面向对象的水稻种植分布提取
清平乐·祈愿
气候变化对民和杏发育期影响分析
在三沙的海面上升一次国旗(二首)
中国电信南沙七岛礁4G基站光传输接入全面完工
古代物候知识和物候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