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2021-11-28郎维伟
郎维伟,黎 雪,黄 钰
(1.西南民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2.四川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6)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有明确指向的意识范畴,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根本和统领性要素是“五个认同”,笔者曾就此观点有过论述[1][2],然而尚未就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五个认同”形成的历史做出阐释。探讨“五个认同”形成的历史是一个宏大的研究问题,本文仅就“五个认同”之一“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形成的历史试做论述。实际上,中国共产党对近百年来中华民族走上伟大复兴的道路具有关键作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认同中日益走向成熟,按照这个历史逻辑阐发中国共产党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影响,无疑解答了中华民族对中国共产党认同形成的历史。
一、政治成熟的中国共产党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产生了关键影响
中国共产党于1921年成立,这是一个开天辟地的大事。一个政党的政治成熟不是一蹴而就的,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国近现代史上的一个政治组织,其政治成熟是在抗日战争时期。为什么是抗日战争时期,政治成熟的标志是什么?该问题在后面解答,这里先分析西方人眼中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成熟。20 世纪30 年代中期,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结束后,相继到达陕北并在此建立根据地。在当时,试图访问根据地的“赤色”政权要冒极大的风险,1937年美国记者海伦·福斯特机智地躲过国民党特务的监视来到延安,意欲找寻一个能够解决中国问题的新力量。她访问了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张闻天等中共领导人,还与蔡畅、康克清、丁玲等杰出女性以及在延安的普通士兵、老百姓广泛接触。她如愿以偿,在延安发现了“一种新思想,一种新人物”,并且正在“开辟着新天地”。她目睹了这个新兴的政治力量,只要为中国普通老百姓指明目标和方向,就将释放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巨大潜力,在延安,她看到的是一个与国民党形成鲜明对照的新政权。实际上,她想告诉当时的中国人,在延安她看到了一个政治成熟的政党,那就是中国共产党。
海伦·福斯特的看法绝非偶然,后来的西方学者在书写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时这样分析:1949 年中国共产党接管政权,不但历史支持这种接管,而且在20 世纪出现的新因素也帮助接管[3](31)。他们还认为这个新因素至少有两点可以断定。其一,从传统的角度看,中国共产党夺取政权的政治条件成熟了。西方人看到,自1911年以来,中国人民很少有安宁的日子,普遍渴望安宁,而中国共产党自成立,经过26 年不间断的斗争,“已为中共夺取政权和行使权力做好了准备”[3](32)。这是一个符合事实的观点,至于中国共产党是怎样走向成熟的,作者没有详加论述,不过他们认为中国人正“等待在一个新政权的领导下拧成一股力量”[3](32)。其二,从现代的角度看,中国的民族主义已经成熟[3](32)。民族主义学说是近代产生于西方的理论话语,认为在民族主义旗帜下才能塑造民族国家,显然西方学者善于用自己的话语体系来套用中国的情况。或许我们可以理解为西方人习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中国,实际上从中国的近代史来分析,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对“中华民族是一个命运共同体”的认同、对建立现代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认同日渐清晰,而对前一个认同的高度概括正是我们今天表达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概念内涵,就当时而言,这个“意识”包含了对中华民族的危机感、尊严感、责任感、认同感和归属感。西方研究者归纳中国近现代出现的“两个成熟”都离不开中国共产党,说明这些学者的研究结论还是比较客观的。
在这个时候,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由谁来唤起,中华民族复兴由谁来领导和组织是问题的关键。建立和凝聚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成熟的政党来领导、动员和组织,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政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力量”[4],有时甚至是关键的力量,近代中国社会重大政治变革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一个政党的政治成熟了,才能引领国家和民族走向成熟,这个逻辑关系是成立的。我们认为,一个政党的政治成熟取决于其政治纲领、指导思想和组织能力是否适合于这个国家的国情,并为这个国家的广大民众所认同和接受。近代以来中国建立的政党不在少数,但唯有中国共产党最能体现上述要素的政治成熟。
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成熟经历了曲折的过程。成立之初,中国共产党拥有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先进思想武器,但还未意识到“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5](534)。中国共产党确定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纲领和奋斗目标,但还未认清中国民族民主革命的具体目标,未能将消灭一切剥削、消灭私有制的社会主义追求的最终目标区分开来。政治纲领和指导思想还不成熟,组织能力即号召力的成熟还需时日。
中国共产党政治成熟于抗战时期,其理论标志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提出彻底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政治纲领,这些代表性理论文献包括:《论新阶段》《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等;其实践标志是能够广泛发动和组织中国各族人民的力量,为共同完成新民主主义革命任务而奋斗。党在抗战时期的文献中明确提出新民主主义革命纲领,将其作为中国民族民主革命的任务,抗日战争爆发时,最紧迫的危机就是“中华民族危急”,最紧迫的任务是“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5](343)。应该看到,中华民族代表中国各民族和全体中国人的意涵已经十分明确。实际上,党的政治纲领成熟还表现在对中华民族的认知上,这时中华民族既有由各民族组成的国家层面的民族含义,又有反对以“大汉族主义同化论”为特征的理论自觉,这就与旧民主主义革命截然区分开来,而且从根本上把各民族与中华民族的命运真正紧密联系起来。所以,党公开提出团结中华民族、给予各民族平等权利、有自己管理自己事务之权、相互团结建立统一的国家的民族政策主张,并且在陕甘宁边区的蒙古族、回族聚居区建立乡一级的自治地方,抗战胜利后在内蒙古建立自治区,这些实践证明党选择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解决国内民族问题已经日渐成熟。党在这个时期的理论成为指导新民主主义革命各项任务的遵循,党对中国革命的远见卓识和实事求是为中华民族的复兴指明了目标和方向。
此时中共领导革命的指导思想发生了质的飞跃,六届六中全会政治报告指出,马克思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不应该把他们的理论当作教条看待,而应当看作行动的指南”[5](533),不能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否则就是抽象的空洞的马克思主义,要按照中国的特点去运用马克思主义,那么怎样运用呢?毛泽东同志说:“共产党员应是实事求是的模范,又是具有远见卓识的模范。因为只有实事求是,才能完成确定的任务;只有远见卓识,才能不失前进的方向。”[5](522~523)实际上,这就是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和认识论的辩证统一,也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基本立场和方法。中国共产党制定了严格的党员模范标准,只有每个党员都发挥先锋模范作用,中国共产党才能成为在一个几万万人的民族中领导伟大革命斗争的党[5](526),中共的组织能力就是从这些具有先锋和模范作用的共产党员中建立起来的。1938 年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确定了中国革命的政治路线,尽管抗日战争才刚刚开始,还将“经过长期的战争”,但是毛泽东同志已经指明,中国人民将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在战胜日本帝国主义后,“必须建设新中国”[5](519)。中国共产党人坚信这是一个能够达到的目标,11年后这个目标实现了。1938年,毛泽东同志以朴素的话语总结说:“经过十七年锻炼的中国共产党,已经学会了如何团结自己的许多方法,已经老练得多了”[5](535),这就是政治成熟的自我评价。
政治成熟使党真正成为能够带领人民“开辟着新天地”的政党,成为中华民族坚持抗战的中流砥柱,中共党员不论是在抗日前线还是后方,都表现出无所畏惧的爱国主义精神和为中华民族利益贡献一切的自我牺牲精神。在这种精神的带动下,中国的知识分子和广大普通民众生发出对中国共产党的强烈情感趋同和归属意识,这就从根本上“有力地提高了全民族抗战的觉悟程度和组织程度,为民族精神的振奋和民族素质的提高注入了新的活力”[6](668)。抗战胜利后的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继续带领全国各族人民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将帝国主义势力驱逐出中国,赢得了中华民族在政治上的独立和解放。中国共产党政治成熟的过程与党领导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历程是统一的,如果说中国共产党在此过程中对中华民族的前途和命运产生了关键影响和作用,那么中华民族共同体在政治归属和情感依附的认知过程中,产生了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认同和心理归属意识。
二、中国共产党在领导新社会新国家的建设中赢得了各族人民的认同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标志着中国共产党转变为执政党,中华民族共同体对执政党的政治认同蕴含在党领导新社会新国家的建设中。中国共产党以先进的执政理念和卓越的执政能力赢得了各族人民的信任和支持,而先进的执政理念和卓越的执政能力是在建设新社会新国家的实践和认识基础上形成的。
(一)中国共产党以先进的执政理念建立深厚的人民根基
政治成熟的中国共产党在执掌全国政权后,首先履行的是为中华民族谋复兴、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历史使命,党必须建立起先进的执政理念,才能获得源源不竭的国家动力。早在1938年的六届六中全会上,党就已经筹划了政治路线,毛泽东同志指出,我们有一个光明的前途;我们必须战胜日本帝国主义,必须建设新中国[5](519)。1940年1月,毛泽东同志将“新中国”概括为“建设一个中华民族的新社会和新国家”[5](663)——“新社会”是新民主主义社会,将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新国家”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包含了工人阶级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社会各阶层,都是国家的主人,国家权力属于人民。建立新社会新国家是中华民族复兴的必由之路,要带领全国各族人民走上这条唯一正确的道路,党必须具备先进的执政理念和卓越的执政能力。
党在抗战胜利前夕召开的七大,将执政理念昭示于天下。毛泽东同志阐明党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一刻也不脱离群众;一切从人民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出发。”[7](1094~1095)这是中国共产党执政理念的核心,党来自人民、根植人民、服务人民,一旦脱离群众,就会失去生命力[8](135)。在新社会新国家建设中,不论国体还是政体都突出了人民性,由此建立起能保证人民行使国家权力的政治制度和机关,并在少数民族聚居地方施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既体现新中国政体建构的人民属性,又体现新社会新国家的政体尊重民族差异的显著特征。
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不是一句空话,毛泽东同志阐述其要义:“中国一切政党的政策及其实践在中国人民中所表现的作用的好坏、大小,归根结底,看它对于中国人民的生产力的发展是否有帮助及其帮助之大小,看它是束缚生产力的,还是解放生产力的”[7](1079)。这既阐明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标准,也明确了党的执政理念。党已经意识到,完成国家统一后,发展社会生产力与中华民族复兴的根本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党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和方向,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将一穷二白的旧中国改造成繁荣富强的新中国,这是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
中国共产党深知,建立先进的执政理念就要培养和选拔忠诚于党的事业的先进分子,担负起历史使命。毛泽东同志论述党的干部政策时说过:“中国共产党是在一个几万万人的大民族中领导伟大革命斗争的党,没有多数才德兼备的领导干部,是不能完成其历史任务的。”[5](526)每当中国革命面临重大转变的关键时刻,党都会做好干部思想、政治和组织准备。中共七大选举中央委员时就曾规定:“不要求每一个中央委员都通晓各方面知识,但要求中央委员会通晓各方面知识,因而要把有不同方面知识和才能的同志选出来。”[6](656)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的执政理念贯穿于新社会新国家的建设之中,党建立起完整的政治制度体系,组织和动员人民投身新国家建设,各族人民真正获得了当家作主的公民地位,中华民族成为团结友爱的大家庭,新中国有了源源不竭的国家动力,这种动力又深深地根源于各族人民,中国各民族组成的中华民族对中国共产党由此产生合法性政治认同。
(二)中国共产党以卓越的执政能力赢得各族人民的认同
新中国宣告成立,对中华民族而言,这是一个改天换地的伟大事件,正如习近平总书记的高度概括:“这一伟大事件,彻底改变了近代以后100多年中国积贫积弱、受人欺凌的悲惨命运,中华民族走上了实现伟大复兴的壮阔道路”[8](78)。中国革命胜利后建立新民主主义社会,再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这与中华民族复兴和中国人民衷心渴望的目标相一致。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目标任务是彻底改变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性质,建立社会主义中国,中国共产党以卓越的执政能力带领各族人民相继实现了目标任务。
1.新中国实现了国家独立,完成了中华民族解放的夙愿。中华民族在近代遭受外敌入侵,帝国主义国家迫使中国签订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丧失独立和主权的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中华民族的无数仁人志士在内忧外患的困境中期盼新中国,这一期盼在清末民初曾经出现,中华民国以共和制取代帝制,成立一个所谓的新中国,但是国家日渐衰弱的地位没有改变,并未建立起名副其实的新中国。
中国共产党领导建立的新中国从根本上改变了旧中国领土主权丧失和分裂的局面,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取消帝国主义势力在中国攫取的驻军权、自由经营权、内河航运权、海关管理权、司法权等强加在中国人民头上的所有特权。与此同时,人民解放军继续向尚未解放的区域进军,完成统一全中国的任务。西藏是最后一个待解放的区域,解放西藏是必须完成的新民主主义革命任务,进军西藏的目的不外乎三个:将英美帝国主义势力驱逐出西藏;巩固西南国防;使西藏人民回到祖国大家庭中[9]。面对帝国主义势力的挑唆和分裂分子的阻扰,党中央决定政治和军事双管齐下,最终实现了西藏解放。实际上,人民解放军向包括西藏在内的所有区域进军的目的,正如西方学者所言:“解放军的军事胜利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前40 年中国的重大问题之一——缺乏全国的统一”[3](61)。无疑,这是中国处于弱国地位的显著特征,帝国主义国家在中国进行争夺,支持各派军阀割据和内战,使中国陷入主权不保和社会极端混乱。中华民族复兴的首要目标就是实现领土统一和主权独立,只有实现了这个目标,才称得上中华民族解放。西方人也看到,“恢复中国的伟大所必需的全国统一是所有爱国的中国人衷心渴望的目标”[3](61)。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民族实现了这个伟大目标,毛泽东同志庄严宣告:“占人类总数四分之一的中国人从此站起来了”[10]。这不仅代表了中国人民的心声,也折射出“所有爱国的中国人”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此时的中华民族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团结,呈现出空前的凝聚。在党的领导下,中国摆脱了帝国主义的统治,真正成为具有独立主权和统一的国家,中国共产党极具影响力的执政能力获得了中华儿女的广泛认同。
2.抗美援朝巩固了新中国的独立地位,使中华民族的自信和自尊普遍增强。新中国成立不久,朝鲜爆发内战,美国的介入使其成为“一场由不受中国控制的因素强加给中国的战争”[6](87),为维护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只有以战止战,才能保卫和平。尽管抗美援朝是正义之举,但将要面对的是世界最强大的国家及其“联合国军”,党中央从容应对,做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略决策,“抗美援朝”是将朝鲜的存亡与中国的安危紧密相连,“保家卫国”是把爱国与爱家高度统一。在国力和军事实力悬殊的条件下,中国人民志愿军以弱胜强,稳住了朝鲜战局。中国人民最终取得了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中国共产党在中国各族人民心目中的威信得到极大的提升,中华民族的自信心和归属感明显增强。
邓小平同志就抗美援朝时期西南各民族的变化有过如下描述:西南广大的工人、学生、妇女及工商界人士,各民族、各民主党派和宗教团体都参加了这个伟大的爱国运动,受到了抗美援朝的爱国主义教育。这个运动产生的结果是人民更加广泛地团结起来,对各项工作起到极大的推动作用,恐美思想基本被摧毁,民族自信心和自尊心得到提高,他们感受到了作为中国人民的光荣[11](304)。这段历史证明,在党的领导下取得的抗美援朝胜利使新中国的独立地位更加巩固,中华民族的凝聚力转化为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意识。西方学者评价:“中国的民族自尊心和国际威信由于在朝鲜与世界上最大的强国打得相持不下而大为提高。”[3](49)不能不说,党的执政能力在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中经受了历史的考验,而且再次证明中国共产党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具有抵御外敌入侵和驾驭严峻复杂局面的能力。
3.改变旧中国的社会性质,使各族人民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到了近代,封建主义已经成为导致中国生产力停滞不前、落后挨打和被欺凌的根源,尤其是以土地为中心的封建所有制关系使社会严重失衡。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资料统计,占农户总数不到7%的地主、富农占有总耕地的50%以上,而占全国农户57%以上的贫农、雇农仅占有耕地总数的14%,地主人均占有耕地是贫雇农的二三十倍[6](91)。在半封建的中国,官僚土豪等封建势力用巧取豪夺的方式集中土地的过程也就是农民破产失业的过程,农村除土地被封建势力控制外,经济和政治也被封建势力所操纵。农民迫切要求拥有土地,迫切盼望从封建势力的统治下解放出来,因此彻底废除封建土地所有制,实现耕者有其田是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任务,同时也为新中国实现国家工业化开辟道路。邓小平同志曾阐述土地改革的意义:“一个封建落后的农村,是不可能为工业开辟广阔的发展道路的,中国如果不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农村从封建压迫下解放出来,是不能设想出现一个新中国的。”[11](251)土地改革任务完成,极大地调动了广大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农业增产增收对民生的基础性贡献带动了其他行业并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这时“人民的生活水平已经有了即使是适度的,但也是显著的提高”,国家开始走上工业化的道路,并“取得了引人注目的经济增长速度”[3](49)。这些被西方人认为不错的业绩实际上都与农村改革有密切的关系,党在广大农村建设新社会新国家的执政能力充分显现。
在与汉族地区社会经济结构相近的少数民族地区,土地改革也取得了成功,从根本上改变了半封建的社会性质,各民族广大民众团结在党的周围,中华民族共同体呈现出新的凝聚力。随着土地改革和民族地区民主改革相继完成,各地迅速恢复和发展经济,稳定物价,改善民生,巩固政权,清除旧社会的污泥浊水,建立新秩序、新文化,教育和卫生事业由内地向少数民族地区和边疆地区延伸,人民从此安居乐业,党在新社会新国家建设中积累了丰富的执政经验,在各族人民心目中建立起了崇高的威信,获得了广泛的信任和支持。
4.建立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中华民族实现空前团结。中国共产党团结和带领各族人民,共同缔造了新中国。1949年9月制定的《共同纲领》专章明确党的民族政策,要把新中国建设成为各民族友爱合作的大家庭,实行各民族一律平等和团结互助[12](416)。这是一个标志着中国民族关系即将出现新变局的重要举措,后来的事实证明,新变局作为民族工作的一项卓越成就被载入史册。
党有解决中国民族问题的理论自信,邓小平同志就曾断言:“在世界上,马列主义是能够解决民族问题的。在中国,马列主义与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毛泽东思想,也是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13](163)。旧中国在民族关系上留下最棘手的问题无疑是民族之间隔阂深,这个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其他问题就无从下手。新中国在处理民族关系问题时实行制度性平等,把改善民族关系、加强民族团结作为开辟民族工作最紧迫和最重要的任务,把“民族工作摆在很高的位置”,采取“派下去、请上来”的方式,拉近党和政府与少数民族之间的距离,传递了党以平等团结为根本出发点的民族政策,用“团结上层、争取下层”的方法扩大了党在民族地区和民族工作中的影响力。党在民族工作中密切联系群众的方法收获了成果,很快赢得了少数民族群众的广泛信任和支持,少数民族群众对新社会新国家的认同油然而生:“毛主席光辉的民族政策已把我国各民族间的关系从根本上改变过来了;压迫的与被压迫的旧的关系已不复存在,兄弟般的友爱的新关系已确定地成长起来了”[14]。民族关系出现可喜变化,1954年,刘少奇同志在《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草案的报告》中提道:“我国各民族之间已经结束了过去那种互相歧视和互不信任的情况,在反对帝国主义和反对各民族内部的人民公敌的基础上,在民族平等和友爱互助的基础上,亲密地团结起来了”[10]。这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民族关系变局,各族人民所期盼的中华民族团结友爱的大家庭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此后,随着民族地区民主改革的完成和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各民族共同当家作主,从此我国社会主义新型民族关系得到确立和巩固。
党领导民族工作取得的又一卓越成就是实施了《共同纲领》规定的在少数民族聚居地方施行民族区域自治制度。这项制度是在单一制国家结构下解决民族问题、保障少数民族权利的政治制度,特点是把统一与自治相结合,把民族与区域因素相结合,从而加强中华民族大家庭的团结,使少数民族实现了当家作主,民族问题在政治上得到迅速解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西南率先建立了西康藏族自治区,藏族人民实现了当家作主的愿望,极大地调动了他们拥护中国共产党的热情,正如自治区主席桑吉悦希所言:“这在我们藏族历史上,除1935 年的‘博巴政府’之外,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他还说:“我们在毛主席共产党领导下,真正成为国家的主人了。”[15]这些由衷的感慨说明民族区域自治制度深得人心,少数民族同胞永志不忘。民族区域自治有丰富的内涵,邓小平同志曾说:“实行民族区域自治,不把经济搞好,那个自治就是空的”[13](167)。他强调,政治上要坚决实行民族区域自治,而更重要、更根本的是要让各族人民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没有这一点,爱国主义是巩固不了的。由此可见,党的民族区域自治蕴含“经济是政治制度的基础”这一马克思主义原理[16]。不论是新民主主义时期还是社会主义时期,建立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都是各民族发展繁荣的根本保证。
党在建设新社会新国家的初期,虽未明确提出铸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但在实践中已经把中华民族大家庭与建立新国家作为二位一体的统一关系来认识,从而不断强化和树立了各民族对中华民族大家庭的认知和自觉意识。回望过去,各民族从新国家建设的客观现实中产生了对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接纳和认同,统一多民族国家的理念和机制深入祖国边疆,各民族积极融入中华民族共同体之中[17]。党带领各族人民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这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逻辑与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逻辑辩证统一的结果,是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中国共产党作为领导核心,以历史赋予的使命和担当唤起了中华民族的集体意识,把一盘散沙的中华民族转变为铜墙铁壁的中华民族,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中包含对中国共产党的政治认同是历史的必然。
三、新时代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从认同视角来看,中华民族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是对本体的认知和反映,当属民族意识范畴的政治认同,而意识系统在经历感性认知后方能产生认同感。纵览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伟业,领导中国人民实现了中华民族“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目标,中华民族对中国共产党经历了由感性认知到理性认同的心理活动过程。如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全国各族人民沿着政治逻辑、物质和精神逻辑、法治逻辑、社会逻辑的进路,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夯实其根基,使其日益强烈。
(一)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日益强烈的政治逻辑
辩证唯物主义强调,意识体系的运行机理是“信息输入、大脑转换、意识输出以及与客观事物的互动关系”[18]。党的民族理论作为民族工作的理论工具,对中华民族的意识引领属于运行机理前端的“信息输入”。近年来,有关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观点不断凝练,党的十九大提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政治命题得到理论确认,成为新时代民族工作的指向,党的民族理论向纵深发展,这一切都源自党强大的理论自觉。“一种理论的产生,源泉只能是丰富生动的现实生活,动力只能是解决社会矛盾和问题的现实要求”[8](63),在中华民族复兴的进程中,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成为维护国家统一的思想基础,基于此,中华民族始终内聚包容、守望相助。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根本保障,党把“坚持各民族一律平等,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现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列为我国国家制度和治理体系的显著优势之一[19](3),充分体现了民族工作在国家治理体系中的重要位置。“国家制度在获得各族人民认同的基础上,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活动纳入国家制度保障的有序化和规范化过程”[20],恰为政治制度转化为执政效能的直接有效方式之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被党和国家提到国家制度和治理体系显著优势的高度,既是对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理论特质的继承和弘扬,也赋予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更加强烈的政治意涵和实践价值。
(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日益强烈的物质和精神逻辑
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市场经济,被邓小平同志称为中国共产党的第二次革命。改革开放40余年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改革硕果累累,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历史性转型,从封闭半封闭到全面开放的改革开放新格局,社会生产力得到了极大解放,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大幅提高,再次印证了只有随着生产力的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各民族共同富裕和繁荣发展是中国共产党民族政策的根本立场,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尤其是新时代以来,党和国家持续加大对民族地区的支持力度,出台一系列帮扶政策和规划,采取差别化的区域性政策,民族地区经济实力显著增强,基础设施建设持续改善,特色经济加快发展,生态环境保护日益巩固,人民生活水平显著提高,中华民族共同体发展的物质基础不断夯实。特别是全面小康的如期实现,充分体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解决贫困问题、发展问题的能力,这种能力既有使各族人民共同富裕的决心,也有“全面实现小康,一个民族都不能少”的责任。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民族摆脱了贫困,迎来了全面小康的伟大飞跃,创造了人类减贫史上的奇迹。
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中华民族精神从历史长河中积淀而来,是民族成员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所形成的共同价值取向、思维方式、道德规范、精神气质的总和。农耕文明的勤劳朴实、草原文明的洒脱奔放、海洋文明的汇聚包容共同绘就了中华民族的精神蓝图,铸就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马克思主义认为,精神对物质的作用不是消极被动的而是能动的,正确的精神引领对物质发展进程有巨大的促进作用。重视精神培育是中国共产党的光荣传统,通过弘扬中华民族优秀精神文化,开展爱国主义、理想信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等精神文明建设,提高广大人民的精神觉悟和境界,构建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中国共产党成功带领各族人民探索出一条符合中国国情的社会主义道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其重要组成部分,这个价值观既蕴含了中华民族优秀精神文化,更承载了中国革命和建设中创造的一切精神文化。构建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团结奋斗的精神动力。
(三)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日益强烈的法治逻辑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必须依靠社会主义法治,社会主义法治必须坚持党的领导,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政治主张,自然要通过法治的方式加以确认,转化为国家意志,成为实践的依据。
纵观新中国的法制历史,“中华民族”一词最早出现于1995 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第七条:“教育应当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的历史文化传统”。之后,“中华民族”和“优秀历史文化遗产”“优秀传统文化”“传统美德”等词出现在相关法律条文中。2005 年颁布的《反分裂国家法》使用了“维护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的表述,2015年相继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勋章和国家荣誉称号法》使用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表述。上述法律法规中对该词的使用方式,凸显了中华民族代表国家意志的政治意涵。2018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修正案》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正式载入宪法。实际上,中华民族认同的自觉早已出现,宪法确认水到渠成,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构提供了根本的法律依据。此前,新中国宪法未用“中华民族”一词,而是用“中国各族人民”等方式来表达相应意涵,应该说,中华民族是一个命运共同体,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历史事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就必须对“中华民族”这个基本概念予以理论和宪法确认。此次宪法修订可视为民族法治建设的重要里程碑,新时代的民族法治建设将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引领,不断增强中华民族认同,使各族人民自觉投身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将各民族与中华民族的关系纳入法治轨道。
(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日益强烈的社会逻辑
现代社会分工成为联结人们的主要社会关系,以自然经济为基础的小型群体社会被打破,以业缘关系为基础的邻里大型群体社会形成,实现了更加广泛的交融。在城市化背景下,跨区域流动人口规模持续上升,人口流动空间模式多元化,中小城市规模悄然重构,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交往空间不断延伸扩展,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已经常态化。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高度概括了新时代民族工作的发展方向是“全面贯彻党的民族政策,深化民族团结进步教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进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21](40)。这就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立了广泛的社会基础,指明了方向和路径。
中华民族在近代成为自觉的命运共同体,这个共同体意识要植根于中国社会的土壤之中,从社会建构的角度讲,需要经历“从政治象征到社会承认的过程”[22]。作为一种社会性集体意识,这种意识形态需要在中华民族的社会群体中实现最终社会化,营建多元关系交互的社会情境和生活常态。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充分的族际交往无疑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社会前提。反之,缺乏交往交流交融的多民族社会,支撑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社会土壤和社会结构是不足的。从此角度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日益强烈的社会基础离不开各民族的交往交流交融。2014 年党中央首次提出建立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历史惯性形成的“分层结构、从业结构和人口分布结构与民族结构的重合”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不充分的结构体现,构建各民族相互嵌入的社会结构和社区环境就是要“打破民族结构与其他社会结构的重合”[23]。实际上,民族互嵌式社区环境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空间基础,而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又将形成民族互嵌式社会结构,二者共同促进民族团结的结构性社会保障[24]。以社区为场所,从居住环境、工作学习、休闲娱乐消费等日常环节,营造各民族共居共生共创的社会氛围,不仅是居住空间的嵌入,也是经济、文化、情感的嵌入。伴随着民族交融社会基础的形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实现民族复兴的道路上将日益强烈。
综上所述,中华民族认同的自觉以中国近代史为起点,但是中华民族始终未能找到实现复兴的正确道路,抗战时期成为中国共产党政治成熟的转折点,从此,中国共产党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指明了正确的目标和方向,并带领中华民族建立了名副其实的新中国。中国共产党以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理念和非凡的能力,组织和动员了中国人民,获得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不竭动力,这种动力又深深地根源于人民。回顾历史,中国共产党对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发挥了核心作用,做出了巨大贡献,始终坚持和维护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整体利益,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而不断凝聚力量,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党的政治认同和心理归属由此形成并不断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