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肖颖彬:打开一颗心

2021-11-27唐余方丁毅

当代党员 2021年22期
关键词:心外科导师门诊

唐余方 丁毅

“这颗历经磨难的心脏,终于再次恢复了正常的搏动,希望又姗姗走来,走进这颗正在康复的心脏……”

“你们给予我生命的延续,一句简单的‘谢谢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能在这里接受治疗,是我不幸中的万幸……”

在陆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心血管外科的意见墙上,贴满了这样的感谢信。

这些感谢信里,提到最多的一个人,是肖颖彬。

作为心血管外科主任、全军心血管外科研究所所长,肖颖彬扎根临床一线30多年,带领团队做了4万余例心血管手术,换来了4万多个家庭的幸福。这里面,有刚出生不久的先心病患儿,有罹患急性主动脉夹层的孕妇,还有80多岁的心脏瓣膜病患者……获得重生后,他们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最后只能装进一封薄薄的信里。

现在,意见墙上的感谢信已经贴了很多。肖颖彬发现,有病人和家属从这里“借”走了希望和勇气,有医护人员从这里“借”走了动力,也包括他自己。

安全打开病人的心

几乎每个看过肖颖彬做手术的人,都会被他精湛的技术所震撼。

心外科副主任马瑞彦经常和肖颖彬搭档手术。每当看到肖颖彬进行缝合时,他都会暗自感叹这双手怎么会这么平稳。

缝合血管时,肖颖彬右手握着持针器,持针器夹持的缝针对准进针点垂直进针、顺弧出针。整个过程,肖颖彬的大脑和手指配合得十分默契,在狭小空间中的进针角度和力度十分精确,每一针都干净利落,没有一个多余动作。

多年过去了,马瑞彦已经成长为科室副主任,但他和其他年轻医生一样,还在不断学习肖颖彬的手法。

大脑和双手是肖颖彬对抗心血管疾病的“武器”。初入心外科实习时,他认为自己“高分低能”,理论知识掌握得不错,但是手笨。心脏手术风险很高,差之毫厘就会失之千里,他不能因为动作不麻利而增加手术的风险。

为了练习临床基本技能,肖颖彬下了苦功夫。他曾穿着薄薄的裤子,在自己的大腿上练习缝针技巧,动作幅度和力度稍微大一点,就会扎到自己腿上。在这个过程中,他慢慢掌握了进针深浅和用力轻重。

后来,肖颖彬又在柔软易破的餐巾纸上、在小白鼠那花生米大小的心脏上、在细如发丝的鸡爪血管上练习缝合,手的稳定性和精准度有了大大提升。

不仅如此,肖颖彬还用笔练习打结。他把笔架在桌上,拿一根线在笔上练习,打结时笔不能动,动作要平稳,打的结要紧。肖颖彬说:“这个程度很难把握,如果笔是根血管的话,笔动了就意味着血管撕裂,线结松了又会造成出血。”

心外科手术中,医生的每个动作都涉及生命安危。在美国学习时,肖颖彬没机会上手术台。他怕自己手生,于是每晚都戴上外科手术眼镜,在台灯下缝卷纸,就这样练了一年。

“手术中我们很强调精准和安全思维,这需要精湛的技术作支撑,所以必须不断地练习。”肖颖彬说。

心外科医生的成长非常缓慢,就像养花一样,需要很长的时间慢慢培养。接触临床工作后,肖颖彬从换药、拆线做起,慢慢提高与病人相处的能力。手术台上,他最初干一些消毒、铺单等外围工作,后来跟着老师做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再后來成为老师的助手,最后才过渡到自己独立手术。这个过程,他花了5年。

“常常有学生问我,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好医生,我答不好,但觉得好医生应该‘人人皆可望、惟有久久修。”肖颖彬说。

彻底打开自己的心

每周一和周三上午,是肖颖彬的专家特需门诊时间。

10月27日,肖颖彬的博士研究生杨雯娟临时接到通知,要跟着导师上门诊。

上午门诊时,手术室有个急诊手术需要肖颖彬去指导。病人情况很危急,一旦时间被耽误,命就没了。他只能先暂停门诊的工作,急忙奔向手术室。

下午3点多,肖颖彬才从手术台上下来。看到匆匆赶来的导师,杨雯娟还没来得及问他“吃饭了没”,他就又投入到了门诊工作中。

那天的门诊一直持续到下午6点半。医院的门诊大厅关门了,电梯也停了,但肖颖彬并没有停下来,他一直耐心地为病人看诊,直到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时,有人劝肖颖彬把当天的门诊取消了,但他不愿意:“很多病人都是从外地来的,如果把门诊取消了,太耽误病人的时间了。”

不仅不取消门诊,肖颖彬还会在节假日增设门诊。今年国庆节前,他看到自己没有门诊排班,于是对门诊助理朱雨说:“好多病人只能趁假期才有时间来看病,我们还是得开个门诊。”

在很多人眼里,肖颖彬是个“工作狂”。但朱雨觉得,“工作狂”3个字太轻了。因为他明白,拼命工作的背后,饱含了一个外科医生太多的真情。

2016年,朱雨开始跟着肖颖彬上门诊。5年来,他最大的一个感受就是,导师永远把病人放在第一位,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病人。

比如,肖颖彬从不让病人做重复检查,只要是正规医院开具的检查报告,在他这里都作数。大部分病人就诊时会很紧张,有的病人会提前写好一长串问题,肖颖彬每次都会逐个回答。手术前,肖颖彬从不吃饭,因为吃了饭容易犯困,心外科手术动辄六七个小时,他怕自己无法集中精力。

随着一件件小事、一个个细节的累积,朱雨对这份职业有了更深的理解,对导师也有了更多的敬佩和心疼。

朱雨一直记得,两年前,一位患了急性主动脉夹层的孕妇半夜被送到急诊科。病人的情况很危急,必须先做剖腹产手术,再做心脏大血管手术。

那晚,肖颖彬和同事们忙了整整一个通宵,成功挽救了两条生命。第二天早上8点,肖颖彬原本要给学生拍摄讲课视频,但因为病人术后情况不太稳定,他又上手术台了。

二次手术持续到当天下午1点多才结束。手术顺利完成后,肖颖彬赶来拍摄视频。回看视频时,朱雨想问导师有没有修改意见,一回头,发现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那一刻,朱雨眼睛很酸,他说:“病人把唯一的心脏托付给了老师,老师也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了病人。”

其实,肖颖彬也并非一开始就明白怎样对待病人。

1989年,肖颖彬跟随导师刘欲团教授到四川省内江市抢救一个被刀刺伤锁骨下动脉导致的巨大动脉瘤的孩子。手术很惊险,但刘欲团还是带着他完成了动脉瘤修补手术,孩子得救了。

回程路上,刘欲团突然问肖颖彬:“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抢救成功会怎样?”

肖颖彬一脸茫然,他说:“我们会很没面子吧。”

“医生的面子没那么重要!”刘欲团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医生的责任重啊!你要时刻记住,一个病人的背后,是一个家庭的幸福,医生一定要善待病人。”

那次以后,肖颖彬更加理解了生命的意义。在30多年的临床工作中,他始终以病人为中心,以病人的安全为工作重点。在生与死之间,他也渐渐明白,一个心外科医生,就是要用自己的努力和付出换取病人的生命。

挽救更多复杂的心

一颗心脏只有自己的拳头大小,没有哪两颗心脏是完全相同的。心脏结构和血管的复杂程度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但肖颖彬早已了然于心。

每次遇到复杂的手术时,肖颖彬都会先把手术方案画出来,并把重要数据标注在心脏的结构和血管上,反复加以分析。

手术的精准性和安全性一直是肖颖彬的追求。现在,心外科的年手术量已经突破了3000例,手术成功率也提升到了98%以上,但他还是觉得不够。

“失败的那1%左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30多条生命和30多个家庭。”肖颖彬反复向大家强调。

1996年,肖颖彬担任心外科主任后,便开始带领团队攻克心脏手术中的一个又一个难题。他在艰难领域里不停跋涉,就是为了挽救更多生命。

过去,心脏手术都是在心脏停止跳动、心脏内无血的情况下进行的。这种手术方式对心脏的伤害很大,会出现手术中心脏缺血、术后心脏复跳难、术后并发脑损伤等问题。

1997年,国内开始探索心脏不停跳下心内直视手术。但由于心脏不停跳,不断泵出的血液会导致手术中视野不清,手术操作难度比想象中大很多。

肖颖彬也在不断探索这一前沿技术。他带领团队到较早开展这一技术研究的机构“取经”,经过多次动物实验,大家反复探索、仔细研究,创造性地采用同时吸空左心室和左心房的方法,解决了血液导致手术视野不清晰的问题。

与此同时,肖颖彬团队还自创一套综合序贯排气技术,解决了因心脏跳动易把气泡压入脑血管造成“气栓”致人死亡的问题,完成了心脏手术从“停跳”到“不停跳”的跨越。2011年,这项技术成果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二等奖。

这些年来,肖颖彬还带领团队成功开展了国内首例胸腹连体婴儿分离、全球罕见的“异位心”矫治等高难度手术。

肖颖彬明白,想要挽救更多患者,单靠某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作为博士研究生导师和学科带头人,他尽力为年轻医生开辟一条快速成才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他从“领跑者”变成了“助跑者”。

手术台上,肖颖彬手把手指导年轻医生,从理论到技巧,丝毫没有保留;监护室里,他带着年轻医生一起通宵达旦地观察病人病情变化,及时解决病人术后出现的问题……

肖颖彬也把希望放在一代又一代的学生身上。前不久,朱雨接到了论文接收函和盲审通过的消息,肖颖彬得知后非常高兴,特意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祝贺学生。

眼看就要博士研究生毕业了,朱雨很感慨。心外科是一条极其艰难的道路,但他一心只想学心外科,一路走来经历了许多困难,每次都是导师“示他以通途”。

杨雯娟是心外科为数不多的女生。醫学博士生的压力本就很大,心外科更甚,但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因为肖颖彬把学生们的理想保护得很好。杨雯娟说:“老师的教育让我觉得,科研和临床工作都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今年教师节,肖颖彬的几位在读研究生为他准备了一条视频,内容是往届学生对他的感谢和祝福。

肖颖彬把视频看了几遍。他说那天很感动,因为他看到悉心浇灌的花朵们,都在各自的领域绚丽绽放。

猜你喜欢

心外科导师门诊
执着创新 坚毅豁达——追忆我的导师郭景坤先生
快速康复外科理念在胸心外科手术护理中的应用
门诊支付之变
混合模拟工作坊在低年资胸心外科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中的应用
V eraW an g
导师榜
亚洲胸心外科医师协会第20届年会(ATCSA)暨中华医学会第10次全国胸心外科学术会议
亚洲胸心外科医师协会第20届年会(ATCSA)暨中华医学会第10次全国胸心外科学术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