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工笔花鸟画写生的桥梁作用

邱瑜玉

（广东理工学院，广东 肇庆 526100）

随着时代的发展，国家对美育的重视与推行，使得国内绘画艺术氛围更加浓郁，各种形式的美术展览、美术培训机构遍地开花，促进了绘画艺术高速发展。在繁华的景象下也隐含很多问题，如为了参加展览，很多人选择速成绘画创作，出来的作品皆是套路满满，禁不起仔细推敲，容不得细细品味。这些速成作品，千篇一律，缺少生活体验、真实情感，空有形式而无内涵。造成这样局面的原因很多，其中很多的作品中是因为缺乏写生，内容显得生硬概念，都是按照一定的套路往画面添加素材即成，而素材的来源也是五花八门，是不是写生所得，一眼便知。写生作为美术创作的重要环节，是收集素材的主要手段，时至今天，却非常容易被忽略，这是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笔者作为工笔花鸟画的创作者，经年从事工笔花鸟画写生实践和探讨写生理论，通过长时间的学习和实践，对工笔花鸟画的写生有了更深的认识。特别是在读中国艺术研究院苏百钧先生的访问学者后，对写生更是有了系统的认知。写生作为苏百钧先生的工笔花鸟画教学中的一个环节，有着非常重要的位置。王国维先生的眼中有读书三境界，指引着众人读书进取的方向；苏百钧先生的脑海里有写生三阶段，从不同的层次为众多工笔花鸟画学习者搭建了一座座通往创作的桥梁。本文结合苏百钧先生的写生三阶段理论展开讨论写生作为桥梁的重要性，它是工笔花鸟画创作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由于它的存在，能够让更多工笔花鸟画作品充满活力，不拘一格，面貌丰富。

一、写生是临摹到创作过渡的桥梁

在工笔花鸟画的常规教学系统里，通常是按照临摹，写生，创作这个三个步骤展开的。写生作为第二步有着承前启后的作用，它是临摹到创作过渡的桥梁，缺乏这一步，任何的工笔花鸟画创作都是无根之谈。临摹是学习工笔花鸟画的敲门砖，通过大量的临摹可以直接认识工笔花鸟画，并学会了绘画方式，从而掌握工笔花鸟画的勾线用笔、造型、设色和机理制作等基本技能，也对工笔花鸟画有了较为全面的基本认知。但，是不是掌握了基本知识就等于会画工笔花鸟画了呢？不是的，掌握了工笔花鸟画的基本技能并不能够就直接进入创作阶段。今人学习工笔花鸟画并不缺乏从临摹直接进入创作阶段的，掌握了固有的图形样式和绘画技能就开始创作，这种现象经随处可见。如临摹宋画后，就开始创作，画一折枝，然后就从宋画里拿来一只鸟，就是一张创作了，而且这种创作方式至今仍备受推崇。所以这样的作品是随处可见的，画中总有来自古画中的图式，拼凑在画面中总有格格不入之感。又如画谱的学习临摹之后，如《芥子园画传》里有梅花的范本，初学者学会了画梅用笔、设色及造型方式，就开始直接创作，画出无数幅梅花作品，但每一张的梅花造型和笔法都是一样的，数幅作品如同一幅作品，与清代的四王闭门造车的道理是一样的。再如过分的师承关系，学生临摹老师的作品，老师的用笔、造型、用色甚至是风格都学全了，就进行创作，作品的面貌与老师的并无二样，或甚至多不如老师的。这些都是从临摹直接进入创作的现象，这样的创作是容易受困于固有的图形样式而变得模式化，从而使创作失去生气和变化，陷入僵局。从艺术的高度来讲，绘画创作从来都是求异的，程式化、模式化都会使创作失去了生命力和感染力，会让作品变得乏味。那么写生在这里就太重要了，因为它是画者体验自然、生活的一个途径，缺乏了这一途径，相当于创作没有真实的个人生活体验和感悟，容易程式化、相似化。在工笔花鸟画的学习过程中，写生则是直接观照自然，了解自然，描绘自然，体悟自然。而自然界的每一样事物都是不同的，即使是同一棵树的叶子每一片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写生得来的形象都是独一无二的，因而显得生动有趣。而且当工笔花鸟画的初学者经过临摹掌握了基本的绘画技能和审美，并利用它进入到写生阶段，就不会出现西式定点透视写生的尴尬场面；同时又能通过写生不同的自然对象从而打破在临摹训练中被程式化的图形样式，真正做到把临摹经验转化到写生实践中去。所以，从临摹到写生是学习工笔花鸟画一个非常自然的过渡。而写生也是认识自然万物，搜集创作素材的好方法。通过观照自然写生得来的素材，同时也携带了个人的感悟体验，定与旁人不一样，将这样写生得来的素材作为创作的基础，能够从根本上与旁人拉开距离，从而打破临摹所得图形样式的禁锢。写生得来的形象也因为结构不同产生变化，因变化而产生意趣和情境，从而能调和创作的主观性而不显概念化、程式化，使画面更为生动自然。所以在工笔花鸟画的系统学习过程中，写生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是个人体验生活、体验自然的途径，是临摹到创作过渡的桥梁，它能够使创作的面貌因多样而生动，不拘一格。

二、写生是人与自然沟通的桥梁

在工笔花鸟画创作中，人与自然的交流非常重要，因为工笔花鸟画创作是为了体现对自然、对生命的领悟。怎么去领悟自然生命？首先要了解自然，而在工笔花鸟画学习中了解自然的最直观方式就是写生。就如苏百钧先生所讲的：“如果说临摹是与古人以绘画为中介而进行的倾心交流，那么，写生则是人与自然之间达成的另一种心灵的沟通。”[1]所以在他的写生第一阶段提到“格物静观”，就是对自然物象需要细致观察，从不同角度的观察，通过观察更好地了解物象的形态，进一步的认识生长规律以及结构组织。细致的观察是与大自然的表面进行了沟通，而着手写生则是与大自然的里面进行沟通。通过表里的沟通才能达到真正的心灵沟通，才能感悟自然生命的奥妙。很多人在未进行过系统的写生学习前，对自然对象的生长规律、组织结构是不甚了解的。单从植物而言，它的生长规律就千变万化，错综复杂。只有通过细致观察，直接对景写生，才能更清楚的认识植物的组织结构，把握住它的生长规律，才能写出其特有的形态和生机。看似简单的一步，然而做到的人并不多，因为这里会考验到画者的敏锐观察力以及耐心。所以许多工笔花鸟画者对植物的生长规律及组织结构是不甚了解，常因结构把握不对而描绘得气不连贯，得来的写生作品往往有其形无其神，画面中也难以体现植物应有的生气，更难体现植物内在所蕴含的顽强生命力。所以，在工笔花鸟画的写生过程中，需先格物静观，然后才能着笔精准，把握住自然对象的物理结构，从而更好了解其生长规律。从这些规律中，再去写对象之间的差异，把握自然生命的不同形态，如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枯荣轮回等等，从而深刻地了解到自然生命的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从而升华至人生的各种领悟。这些领悟则是工笔花鸟画者经常表达的主题思想。每个人对自然生命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表达出来的意趣、形象也是不一样的。这也是苏百钧先生的写生第二阶段中“以情写物、以意写景”的具体要求。当画者在了解自然对象的基础上，则要注重个人与对象的情感交流，进入“物我两忘”“庄周梦蝶”的境界，从而把个人情感完全的融入到自然对象中，表达出来的对象已经不再是客观的自然对象，而是带着画者强烈的主观情感。到了这里，写生不再是纯粹的观物写生，而是进入的写真阶段，写物象的精、气、神，写画者的真实感受，表达个人的真实情感和领悟的意境。所以，通过写生，人与自然可达到真正的心灵沟通，情与景交融，从而为工笔花鸟画的创作奠定了真实的情感基础。

三、写生是自然与创作连接的桥梁

唐代张璪提出了“外事造化，中得心源”的绘画理论，讲的是创作的感悟源于师法自然，然而他并没展开阐述如何师自然，得感悟。放在工笔花鸟画中，如何师法自然，最容易掌握的途径应该是写生，然后再通过写生转化成创作。工笔花鸟画的创作大多数是通过描绘自然对象来表达个人对生命的领悟，因而自然对象在画面中作为主体物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不管是表现现实或非现实题材的作品，其画者的感受都是源自于生活、自然，不存在着的真正凭空捏造或想象出来的感受。从现实的工笔花鸟画创作来说，如何把自然对象变成创作形象，这一步非常重要，不是只靠对景写生所能达到的。虽然从古至今，有很多优秀的作品是直接来源于对景写生，但并不是所有直接写生得来的对象都能成为一张创作，很多时候它只能充当素材，需要经过提炼转化才能变为创作。在苏百钧先生的写生第三阶段中提到的“目识心记”就是把自然对象转化成创作形象的写生方法。这种写生的方法有别于对景写生，是以游走的方式对象进行细致的观察，通过对对象的深入了解来记忆它，并把现场对它的理解和感受也记在心中脑海，如果当时记忆力不够用，可以借助速写和文字辅助记之，回来之后再把它整理出来。这种写生方式在把记忆中的自然对象转化成纸上形象的过程里就进行了主观提炼，这样得来的形象不会局限于直接对景写生得来而过于客观，难于与创作的主观思想相结合，或者难以与其他主观元素融合表达。所以这种“写生”也不仅只是认识自然万物，搜集创作素材的方法，同时它也是连接创作的桥梁，因为在“目识心记”时，它已经是在创作了。苏百钧先生强调到了这一阶段的写生应是在掌握了前面两个写生阶段的基础上才能进行的，因为缺乏前面写生阶段的训练直接进入第三阶段就会因为能力不够，容易过于主观，把物象形式化，概念化，从而与临摹直接进入到创作中产生相似的问题。

四、结论

写生在工笔花鸟画的学习中具有重要的意义，从不同角度来看它的桥梁作用都是不应该被忽视。在临摹、写生到创作的工笔花鸟画教学体系中，它的存在打破临摹经验的束缚，让创作富有生机，面貌多样，不容易程式化。人与自然达到心灵的交流才能够真正感悟的生命意义，写生是工笔花鸟画的学习中人与自然交流最为直接的桥梁，不仅能够把握物象，认知物理、物情，而且在这基础上结合个人的感受及领悟，能够写出独具个人意味的自然形象，奠定工笔花鸟画中个人的真实情感，表达创作的主旨。工笔花鸟画创作源于自然生活，“目识心记”的写生方式已经与创作接轨了，它能够将自然对象转化为创作形象，而且这座桥梁的存在让工笔花鸟画学习中的“从写生到创作”不再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命题。以此类推，写生在任何绘画创作中应该被重视，不能因为外界原因而被忽略。因为如果缺少写生这一步，绘画作品应会容易产生程序化、概念化、形式化等问题，画面缺少来自生活的真实细节和感受，更难以打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