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文化视野下历史故事传播与普及的艺术形式论略
——以《史记》故事文本为例
2021-11-27孔永红
孔 永 红
(南阳师范学院 期刊部,河南 南阳 473061)
《史记》(西汉司马迁著)记载的历史起于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代,止于汉武帝元狩元年间,是文学与史学的经典,鲁迅先生将其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自成书以来,《史记》被广泛关注。当今它仍然是史学、文学、哲学、法学等学科所尊崇的对象。《史记》在古代传播形式层出不穷,如汉唐的歌舞艺术,唐宋的说话评书艺术,元代以后的杂剧艺术,明清时期的通俗读物,等等。这些艺术形式选取《史记》中的故事或章节,经过加工和整理,逐渐被普通大众所接受,其思想文化内涵不断陶冶着民众的情操。当然,各种艺术形式也并非呈单一传播形态,而是相互作用,共同承担着传播历史文化的重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伴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与发展,《史记》的普及与传播亦更为广泛,各种艺术形式交融汇通更为紧密、畅通。无论是哪一种形式,都对《史记》的传播与普及有着重要意义。当代艺术形式通过吸收与《史记》相关的经典内容,适应了不同层次读者或观众的需求。各种艺术形式传播《史记》的内容及其所阐释的精神文化内涵,对唤醒民众的文化审美意识所起到的作用,与《史记》本身所发挥的文化效力相得益彰。
一、《史记》传播的主要艺术形式
随着国家对文化事业的重视及现代技术的发展,《史记》传播与普及的形式也增添了许多新样式,除了传统歌舞表演、说唱、戏剧等传统艺术形式,还有影视艺术、有声小说等较为新颖的传播形式。这些艺术形式通过传播和普及《史记》故事,搭建了一座经典与民众对话、沟通的桥梁。
(一)影视艺术
影视艺术作为文化生产与文化消费的链条,已经是现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历史题材的影视剧伴随着影视艺术的乐章及大众的呼唤,已经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而显露锋芒。以《史记》内容为选材范围的影视艺术,亦不在少数。如2005年热播的历史题材电视剧《汉武大帝》,首周收视率达4.49%,选材范围主要根据《史记》与《汉书》,该剧开篇交代其选材曰:“根据《史记》和《汉书》记载,匈奴族与汉族本来同出一源,都是大禹的后裔……本片所描写的就是在距今二千多年前的西汉初叶,汉王朝与匈奴部族之间矛盾、斗争、征战,最终走向民族大融合的可歌可泣的历史故事。”该剧以汉武帝因《史记》一书召见司马迁入宫开篇,采取倒叙的形式,“引发的更多的是对历史事件的关注,不少人开始对着《史记》《汉书》看电视剧”[1]。《大秦帝国》是在孙皓晖同名著作的基础上拍摄而成,选材范围亦离不开《史记》,同时也有大量的艺术创作,被誉为“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有机结合”[2],不仅在国内反响强烈,在美国、日本、韩国、墨西哥等国家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由沈好放导演的历史古装剧《东周列国》,剧情主要根据冯梦龙的小说《东周列国志》改编,而此小说“大率是靠《左传》作为底本,而以《国语》《战国策》《吴越春秋》等书浦之,又将司马氏《史记》杂采补入”[3]读法,将分散的历史故事和人物传记按照时间顺序穿插编排,融为一炉,成为一部结构完整的历史演义。清代蔡元放点评小说《东周列国志》时认为“旧志事多疏漏”,“兼以率意杜撰”,于是“便把《左传》《国语》《史记》诸史传作为依据”,“删去了旧作中没有依据、凭空设想的情节”[3]前言。影视剧《东周列国》则以小说为底本,进行加工创造,将春秋战国的历史故事呈现在观众面前。
与《史记》内容相关的影视还有很多。如由张国荣主演影响较大的《霸王别姬》,尽管内容是以近现代历史为背景,却是以京剧“霸王别姬”为引子,将西楚霸王的历史故事间接地呈现在观众面前。《鸿门宴传奇》《西楚霸王》等电影讲述了楚汉战争时期惊心动魄的历史故事。电影《赵氏孤儿》、电视剧《赵氏孤儿案》等,制片方指出,故事主要取材于元杂剧《赵氏孤儿》。追根溯源,“赵氏孤儿”最早的记载源于《左传》和《史记》等史书的记载,元杂剧对故事进行了加工整理。《大风歌》,讲述汉初文景时期的故事。《大汉天子》是以汉武帝时期为时代背景。《墨攻》讲述《史记》中墨家的故事,阐述了“兼爱”“非攻”思想。《荆轲刺秦王》《英雄》等来源于《史记·刺客列传》中刺秦的故事。《战国》讲述《史记·魏世家》和《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的孙膑和庞涓的故事。《孔子》讲述《史记·孔子世家》中有关孔子的故事。《钟无艳》讲述了《史记·齐世家》中齐桓公的故事。《神话》则是以《史记·秦始皇本纪》中秦始皇热衷于服用、寻找长生不老之药为背景引发的一系列故事。
(二)歌舞、戏剧艺术
歌舞表演是产生较早、流传较广且受大众欢迎的一种艺术形式,而戏剧起源于歌舞,是一种历史悠久的综合舞台艺术样式。两者虽有诸多不同,但通过歌舞形式表达思想、情感则是相通的。在中国古代,反映《史记》中故事的歌舞、戏剧艺术举不胜举,如元杂剧《放太甲伊尹耕莘》《周公辅成王》、明清传奇《千金记》(表述韩信之事)等。歌舞戏剧表演是古代传播《史记》的一种重要形式。艺术家通过对一个故事或一个时期的内容进行舞台表演,为传播和普及《史记》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歌舞、戏剧艺术在近现代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这是立足于古代传统歌舞、戏剧艺术的基础之上,对古代已有的歌舞、戏剧进行的再创作。众所周知,现在留存下来的经典戏剧,基本上都是以文字的形式保存下来。如果重新以舞台艺术的形式展现在大众面前,一般都会融入时代特色及演员的思想感情。在传统歌舞、戏剧的基础之上,进行加工处理,并增加新的内容是较为常见的。如“霸王别姬”这一历史典故来源于《史记·项羽本纪》,通常认为,此故事反映的是项羽和虞姬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楚霸王英雄末路,虞姬自刎殉情。这一悲壮而又悲情的瞬间,被演绎在文学的字里行间,同时也是歌舞、戏剧舞台艺术经久不衰的经典场景,并被不断创新,广为传颂。清逸居士根据昆曲《千金记》和《史记·项羽本纪》改编成京剧《霸王别姬》,又名《九里山》《楚汉争》《亡乌江》《十面埋伏》等。在国内,由不同的大师表演,就有不同的舞台表现。同样,在国外,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2007年10月30日晚,在日本东京举行公演,京剧《霸王别姬》就是重要的一出,新华社给予了高度评价。2003年8月,首映于上海大剧院的舞剧《霸王别姬》,至今累计演出已达70余场,巡回演出的足迹遍及国内外,反响十分热烈。另外,屠洪纲、张学友等歌手各自演唱的歌曲《霸王别姬》,铿锵有力地反映了项羽的英雄气魄。
魏荣元、马泰等艺术家于1961年创作的评剧《钟离剑》,是根据春秋时期“卧薪尝胆”的故事创编而成的,形象生动地诉说着越王勾践在国破家亡的屈辱之下卧薪尝胆,最终重整山河、复国兴邦的历史。传统舞剧《吴越春秋》,故事来源于东汉赵晔所著《吴越春秋》这部历史著作。而赵晔抄撮历史,主要选取《史记》《国语》《左传》等历史文献,讲述的是越国由战败到复国的历史。
(三)评书艺术及有声小说等
评书艺术,是一种古老而又得到不断创新的、用口头讲说的表演艺术形式。其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在宋代开始广泛流行。评书的内容主要选取历史故事、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等,并经过艺人的加工,成为人们所喜好的精彩故事。而选取《史记》中的故事,作为评书艺术的原型,不在少数。
当今广泛流传的《封神演义》,不仅是电视剧的宠儿,也被单田芳、袁阔成等艺术家表演,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故事。其故事原型与《史记》息息相关。据《史记·周本纪》载“既克殷后二年……武王病……有瘳而后崩……周公乃行政当国……行政七年,成王长,周公反政成王”,《左传》《国语》《吕氏春秋》等,也均有对此故事的记载。而此小说则可追溯到南宋的《武王伐纣白话文》,故事以姜子牙辅佐周文王、周武王讨伐商纣的历史为背景,同时参考了大量的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将商纣王的无道、周文王和周武王的英明、姜子牙的智慧等演绎得淋漓尽致。与《封神演义》相关的评书还有很多,如白云出岫《封神演义》、三八傀儡生《黑封神演义》、臧汝德《封神演义》、梁彦《封神演义》、程鸣,梁爽《封神演义之妲己入宫》,虽然侧重点略有不同,但总体上都将此段历史故事大致描绘出来。
楚汉时期的历史故事也是艺术家所热衷的话题之一。相关的评书有袁阔成《楚汉相争》、文峰《楚汉争霸》、梁宏达《老梁刨楚汉》、单田芳《楚汉争雄》、祁永亮《楚汉传奇》、赵廷武《楚汉演义》等。
孙膑与庞涓的故事,据《史记》卷六五《孙武吴起列传》载:“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后人又给予很多的演绎推理,将两人的关系演绎得更具有故事性。当代评书大家田连元和李存源均有《孙膑与庞涓》的评书问世。
当然,还有很多与《史记》有关有声小说。伴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史记》原文或经过改编的通俗读物,通过播音者阅读的形式播放出来,这样也扩大了《史记》的受众范围,即使不懂文墨之人,也可以通过“听”来了解历史、传播文化。
这些“说话”艺术用声音,通过现当代高科技的传播设备,使听众不用走出家门,就可以享受到传统文化的魅力。
二、艺术传播历史的特点及其规律
(一)相通相融:同一故事被多种艺术形式演绎
艺术是相通的,人们可以通过不同的形式表达情感;同时各种艺术形式相互作用,共同推动艺术的进步。从传播和普及《史记》的诸多艺术形式来看,它们之间也是相通相融的。如《封神演义》是明代陈仲琳所著的一部神魔小说,现在仍被人民文学出版社等众多出版社印制销售,而此书的原型可追溯到南宋时期的评书《武王伐纣白话文》。当今,以此书为底本的影视剧《封神榜》不断呈现(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中国就有七个版本的同名电视剧),如1981年TVB版余子明主演的电视剧、1986年台湾版陈慧楼主演的电视剧、1989年梁丽主演的电视剧、1990年上海经典老版傅艺伟主演的电视剧、2001年TVB版陈浩民和温碧霞主演的电视剧,2006年至2009年程力栋执导的电视剧等。此故事也是评书艺术所青睐的对象,如上文提到的单田芳、袁阔成等艺术家都曾表演过《封神演义》。同一故事被不同形式的艺术演绎,可以满足不同层次、不同读者和观众的需求,使文化的传播与普及渗透到社会各个阶层。
一种艺术形式可能综合多种艺术表现形态。如戏剧是一门传统艺术形式,表演形式载歌载舞,说唱结合,文武双全,集“唱、念、做、打”为一体,可以说融合了文学、音乐、舞蹈、美术、武术、杂技以及表演艺术诸多艺术形态。
一种艺术形式可能被多种艺术形式采用。宗白华指出:“中国的绘画、戏剧和中国另一特殊的艺术——书法,具有着共同的特点,这就是它们里面都是贯穿着舞蹈精神(也就是音乐精神),由舞蹈动作显示虚灵的空间。”[4]艺术形式是相通的,如舞蹈艺术通过肢体动作来表达心情、感受。曼妙的舞姿、灵巧的动作、梦幻的身影,通过无声的语言与观众进行交流,将种种情感波澜展现在观众面前。由不同的舞蹈艺术家演绎,也会带来稍有不同的情感内涵。总之,舞蹈艺术家通过模仿各种动作把人物的感受、性格、精神等表现出来,使观赏者不知不觉地进入了艺术审美的境界。从舞蹈艺术来看,艺术并无绝对的界限,是相通相融的,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呈现在观众和读者面前。
(二)雅俗共赏:通俗与高雅的结合
一部艺术作品,要想得到广泛的传播,需要符合大众的口味,就要通俗易懂,故而应该汲取群众的语言、群众的思想。毛泽东曾说,很多宣传家,对于“民间的、外国的、古人的语言中有用的东西,不肯下苦功去学,因此,群众就不欢迎他们枯燥无味的宣传,我们也不需要这样蹩脚的不中用的宣传家”[5]。与普通大众联系紧密的艺术形式,语言需要生动活泼,宛如清风徐来,引人入胜。同时,一部优秀的艺术作品,并不是一味地迎合大众的口味,不是胡编乱造的假东西,而是具有高雅的内涵。故而,高雅和通俗并没有绝对的界限,好的艺术作品,往往是雅俗共赏。
《史记》作为一部历史、文学巨著,的确具有很高的价值。无论是中国古代,还是当今社会,历史学家、文学家、哲学家等都将之奉为圭臬。同时也要注意到,也许除了专业人士之外,关注原著的人就屈指可数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历史、文学、哲学大家对《史记》做深入的研究并不断剖析,将《史记》中的经典故事、经典美文、经典思想等解读出来,再由艺术家通过各种艺术形式演绎,从而使《史记》与普通大众紧密联系。传播学理论认为:“信息实质上不是依自身价值的大小显其差异,而是因传者的社会等级显示其价值的大小,影响其传播的力度。社会等级愈高则信息价值愈大……因此,君王上司之言、祖宗先贤之言,哪怕不那么公允、正确,却能得到整个社会的尊崇与认同。”[6]可见,《史记》的传播依赖于上层社会的传播、艺术家的解读分析、著名影星的演绎。如《霸王别姬》这部影片,导演是陈凯歌,主演是张国荣、张丰毅、巩俐、英达、葛优等,这些都是演艺界有名人物。这部影片的成功,一则是故事的精彩,二则是影星的助推。当今很多艺术影片的宣传,仍然少不了拉拢一些名人助阵,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三)与时俱进:融入时代和地域特征
《史记》记载的是汉武帝以前中国几千年的历史,勾勒出了一幅壮丽的中国山河图。而随着《史记》的研究、普及与传播,在后代的论著和艺术形式中都会掺入新的内容。这些内容,有的来自于最新的考古资料,有的来自于民间传说,有的则是根据原著进行的合理想象。当然还有一些是艺术创作者的随意发挥,与原著格格不入。总之,后代的艺术形式可能会根据时代或者地域的需要,增加一些新的内容,或者用符合当代人所能接受的方式进行传播。如郑振铎所说:“在官书,在正史里得不到的材料,看不见的社会现状,我们却常常可于文学的著作,像诗、曲、小说、戏剧里得到或看到。在诗、曲、小说、戏剧里所表现的社会情态,只有比正史、官书以及‘正统派’的记录书更为正确、真切,而且活跃。”[7]新增入的内容,可能查无实据,却在某一方面吸引着观众和读者。而丰富的当代艺术形式,也会根据时代的进步或者地域的文化差异进行些许差别化的改变。如《霸王别姬》这部戏,在中国大地上,就有着不同的地域特色。在日本演出时,为使日本观众更好地理解内容,演出使用了日文旁白,并让日本的演员担任了其中的一些角色。
三、艺术传播历史需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一)要以传播和普及历史知识与文化为己任
艺术传播和普及《史记》与专门的学术研究是有区别的,学术论著当是作者研究的新成果(包括新发现、新见解和新理念),而艺术传播和普及并不一定要求具有学术的创新,但可以广泛地吸收、借鉴和归纳学术界的研究成果。故而,艺术传播和普及《史记》,宗旨是向普通大众传播和普及与《史记》相关的历史知识和文化内涵,从而提高民族的精神素养,提高普通大众的理性思维水平和认知能力。当然,仅凭《史记》这一部著作的精彩故事,是远远不够的。通过对历史故事的演绎和推理,也不一定能够让普通大众直接拿来作为借鉴,亦有可能因为时间和地点的变化,事情的发展方向会逆转,但对这些历史故事、历史知识的演绎推理,可以增强普通大众的思维水平、认知能力,这是无可争议的。历史故事的演绎和推理,可以扩大普通大众的视野、唤醒沉睡的意念、促进智慧的升华。
艺术传播《史记》,不应随意篡改。虽然艺术作品是普通大众的休闲、娱乐产品,但大众希望得到是精神品位的提升。艺术作品的品位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普通大众的品位。很多电影电视的宣传并不是以故事的内涵为主题,而是将某某宫闱之事作为噱头,又以某某演员的不雅镜头为卖点,这样带来的只能是下等作品,大有媚俗、哗众取宠之嫌。好像除了这些东西,其他情节没有欣赏的价值一样。实际正好相反,优秀的影视剧,往往是以真实的历史知识、历史故事为依托,再加上艺术效果的烘托,才能让观众感到震撼,才能久久回荡在观众耳旁,从而使观众和读者在欣赏艺术的同时,学习中华民族优秀的历史文化知识。
还有一些艺术作品,为了渲染艺术效果,往往对历史事件进行人为的编排,前后颠倒。更有甚者,有些故事则使用了移花接木的伎俩,将本来不属于此故事的内容安插进来,甚至将其他毫无关联的东西也牵扯进来。电视剧《汉武大帝》中就有大量类似“移花接木”的场景,如汉武帝与侍从互换角色以戏弄匈奴使者的场景,其实故事发生在战国赵武灵王时期。剧中还有周亚夫严厉治军的片段,当汉景帝视察时不行君臣礼而是行军礼,事实上,这个故事是发生在汉文帝时期。
艺术作品中还存在着刻画人物脸谱化的问题。一看此人即是“好人”,一看彼人就是“坏人”。事实上,这有违唯物辩证法。历史故事的人物所表现出来的好与坏只是相对的,并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一个人此时是好人,受到褒奖,却不能保证其是完美无瑕之人。相反,一个人曾经做过坏事,也不能就直接认定其是十恶不赦之徒。因此,艺术作品所传播的历史知识和文化往往过于脸谱化,观众要懂得在观看艺术影片之时,通过分析和解读,从而得出合理的结论。
(二)所选内容要以扎实的史学研究为基础
无论何种艺术形式,其内容都要以真实的历史为基础,增加的内容也要是合理的想象,而不能胡编乱造。普通大众虽然不懂得严谨的历史研究,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有时看到一些不符合基本常理的“故事”,往往会发出这样的感叹:“这是真的吗?”如果普通大众对所接收的知识与文化都不愿意相信,传播也就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了。事实上,现在有很多艺术形式,所选取的内容大多没有来源于客观历史事实,也没有以严谨的史学研究为依据。
2012年放映的电视剧《赵氏孤儿案》,剧中认为,程婴用自己的亲生儿子调包,从而拯救了赵氏孤儿,高度赞扬其“忠义”精神。这引起了程婴第90代后人程尚龙先生的不满。他家至今仍保留有一本百年前的家谱,里面记载了很多当时的信息。对于赵氏孤儿如何被调包的,也与传言有着不小的出入。据宗谱记载,程婴夫人游氏与程婴有四个儿子,“伯丕(为另迁脉祖),伯先,伯桃(早卒),伯恭。”程尚龙介绍说“其中伯先便是我这一支的谱祖,而从这里面可以看出,除了伯桃年纪轻轻便去世之外,其他三兄弟都世袭成为‘诚信侯’。另外写有程婴的二夫人晋氏,所生没有详细记载,只写了另迁别处的程氏脉派”。从这些研究可知,程婴并没有失子的记载,“根据自己手中的宗谱记载和《史记》中的记载,都可以得到相同的结论,那就是程婴并非是用亲生的长子来换的赵氏孤儿”[8]。然而,很多艺术作品认为程婴是用亲子调包,虽然可能是为了美化程婴的忠义,宣扬忠义思想,却没有以历史为依据,所宣扬的这种“忠义”也就变了味。
事实上,有关“赵氏孤儿”的故事,在《史记》中已有明确记载,程婴和公孙杵臼“二人谋取他人婴儿,负之,衣以文葆,匿山中”[9]。到了元杂剧《赵氏孤儿》,则被演绎为程婴用自己的儿子。个别艺术作品的编撰者并没有考证到底孰是孰非,也没有理会故事的真相,就用拿来主义的方式进行编导。这对传播史学带来不良的影响,也是传播史学者的弊病。一方面,由于他们不是史学的专业人士,往往不顾及历史的真相,“令人遗憾的是,目前从事这项工作的多是其他文化人士,而非史学专业学者,由于专业上的隔膜,他们在传播历史知识时存在着不少硬伤,有的甚至为了提高收视率、发行量等,不惜歪曲历史,起到了误导作用;另一方面,专业史学工作者虽然对这一不良文化现象提出质疑,却又多以清高的姿态拒绝介入历史知识的传播。这一状况对于普及正确的历史知识、传播历史唯物史观非常不利”[10]。有人做过抽样调研,认为当前许多青年人首先从艺术作品中了解历史知识。这一方面反映了当代历史教育的缺失;另一方面则表明这些艺术作品的重要性,不可以随意的杜撰,要以历史事实为基础,并参照历史学研究的新发现,更新观点,传递正确的史学知识和史学观念。另外,专业史学者更应该担负起传播和普及历史的重任,不要轻视这项伟大而又艰巨的任务。殊不知,学术研究的高精尖固然重要,如果得不到有效的传播,也只能停留在故纸堆中。让学术研究成果为世人所接受并影响世人,这是专业史学工作者的一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三)艺术形式应该增强可读性、可观性
在文化高度发达、普及程度日趋提高的今天,如何能更好地吸引读者的关注,是各种艺术形式所要关注的重点之一。从古至今,传播者一直在努力探寻着更适合普通大众的形式,并不断革新。在普通大众阅读一本普及性史书、历史小说以及观看艺术作品时,都会挑选那些可读性强、可观性高的作品。一部好的作品可能流传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更远。而有的作品用昙花一现就有点过誉了,这些艺术作品不仅在故事上随意编造、荒唐至极,而且在艺术上并没有可圈可点之处,不过是随意堆砌的垃圾而已。
艺术作品如何增强可读性与可观性呢?首先,故事的完整性是必不可少的。观看或阅读艺术作品之人,尽管可能包括这方面的专家、学者在内,但大部分为普通大众,他们对历史知识可能有所了解,但并不详细,还有的可能是一无所知。那么,要想让观众了解这个故事的基本轮廓,艺术作品必须反映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要按照故事发生、发展的基本思路进行叙述(这种叙述包括文字叙述,语言旁白或者艺术渲染等)。而不是艺术创作者随意地节取,更不能随意地编排历史故事,只有这样,观众才能从艺术作品中了解历史故事。如果只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让观众摸不着头脑,还标榜是高雅艺术,如此也就没有了市场,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其次,选取的故事要符合大众口味。有些故事内容不是不可取,但因为脱离了观众的审美习惯,最终只能流于形式。故而,艺术作品内容的选择也要经过认真地选择,有关《史记》的内容有很多,将历史、史学问题通过艺术形式传播,要符合大众口味。
艺术作品中的故事要选取一条主线,但主线也不是随意地选取。反观艺术作品中所反映的历史故事,往往都以爱情为主线。在当代爱情观念的影响下,尤其如此。当然,爱情让社会生生不息,令很多人神魂颠倒,但这并不是历史故事的唯一主线,有时也许只是一个插曲而已。故而,历史故事通过艺术形式叙述,有很多种主线可供选择。
故事描述要符合当时的社会背景。艺术创作者应该对历史故事所描绘的社会现实准确地把握,要把历史故事放在具体的时代背景下进行叙说。如果时代不吻合,明明是先秦时期的故事,硬套在唐宋之时,岂不荒唐可笑。同样,同一类故事发生在不同时期,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故而不能同日而语。
(四)艺传史学要做到历史与现实紧密结合
历史具有借鉴作用,艺术传播史学亦是如此。艺术传播的历史要与现实结合起来,才能引起更广泛的共鸣。当然,这种关联并不是不顾忌历史的真伪随意地捏造,而是在真实历史的基础上,遵循历史发展的基本规律,并与现实结合起来,从而更准确地传播给观众。
如果历史题材的艺术作品没有与现实紧密结合,甚至和现实毫无联系,往往不会让观众或读者产生共鸣,当然也就达不到一部艺术作品所要发挥的作用。有的影视剧纯粹是胡编乱造,异想天开,没有任何思想和史实内涵,没有根据当时的时代背景进行创作,更没有与当代结合起来。这些影视剧虽然曾经出现过,却仅仅是短暂的停留,很快就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中。
有关汉代史的历史价值,有很多值得吸收和借鉴,如孝的观念表达。汉代以孝治天下,作为一种政策推行。当今社会也将孝作为衡量人的品质高低的重要标准之一。无论哪种艺术形式要表达孝的内容,都要认真、真实地分析汉代孝的观念、孝的意义及影响,以及汉代推行孝所存在的问题。在影片的叙述中,要将这些相关内容反映出来。这样观众在欣赏影片时,就可以从汉代孝的故事去反思自己的行为。这对传播孝文化有着重要意义,同时还可以给当今有关孝的法律的制定提供借鉴。
总之,《史记》以影视、戏剧、歌舞、评书等艺术形式为载体,给普通大众以直观的艺术审美感受。各种艺术形式相互借鉴、相互补充,适应了不同群体的需求,同时也丰富了艺术内涵,使普通大众在不知不觉中享受着艺术的熏陶和文化的魅力,这是各种艺术形式卓越的文化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