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娜娜x任敏：随我入荒野

刘烨

屋顶上的童话

玉龙雪山下的这片荒地上堆满了奇形怪状的小屋，有的小屋看着结实却悬在树上，有的小屋被装扮成巴士的模样能开能跑，还有一片“城堡”甚至会吐泡泡。亲手建造“荒野之国”的乔小刀开着以废弃零部件改装焕新的卡车穿行其中。

看到这些改装后的卡车，任敏太开心了。她带着欧阳娜娜朝前行进，在“粮草先行”区域遇到一辆中巴模样被改造成的小屋，在这里能吃饭，玩累了可以休息，而眼前最要紧的是躲雨。等到钻进小屋后，任敏才发现屋顶上的“Hello Kitty”，没想到在这里实用和童趣不打架，“我和娜娜甚至想在那儿开一场演唱会”。不到两天的时间，欧阳娜娜和任敏快速熟悉了“荒野之国”里的每一间小屋，一切好像就只属于自己，生活变成了童话里该有的模样。

八月末的丽江，天空是湛蓝的，蓝得让人老念着那片雪山就在不远处。阳光穿过未被遮拦的视线，炫目、强烈，奇怪的是并不让人觉得热，即使站在没有遮阴的地方，你也不会有半点儿烦躁。在这样的夏日里，我们庆幸自己不是在凉飕飕的空调房里坐着，前方也不再出现十几层高的大厦遮挡视线，天空大量露出来的时刻占据了一天里的大多数时间。在进入荒野的日子，我们仿佛进入一场童年梦境，却又久违地找回一些现实感。

在“荒野之国”，只有1平方米的商店是由工地上推水泥的手推车改造来的，小刀还没想好要卖什么，暂且给它起名“量方”;不远处一棵野蛮生长的仙人掌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它被砍断丢弃的时候由尘土包裹着，来到这里一个月，恢复了生机;被植物环绕的树屋咖啡馆是最热闹的区域，这里每天不定时下雨，放晴，继续下雨，再放晴，屋外的遮阳伞来不及沥干水分，又迎来新一批客人……

在云南，人们擅长将不同季节的食材与香料混合在一起，从而获得味觉上的浓烈体验，而小刀和他的“荒野之国”似乎也有这种凝合的魔力。欧阳娜娜很快发现，在这里遇到的大部分物件都没有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过，比如亲眼见到一台改装车之后，她继续了解了用什么样的工具能完成这样的改装;在这之后，她顺势爬上了不远处的房子，将松动的螺丝拧紧，甚至开始操作电焊。欧阳娜娜承认，自己从小就是一个“乖乖女”，但当她和任敏发现一座可以爬上爬下的树屋之后，她们再也按捺不住了。“我们可以每天爬一遍，那种感觉太稀奇了。回到住处发现全身衣服都脏了，鞋子也湿了，手指甲里都进了泥，但就是这样的体验太与众不同了。这些东西在我们原本的生活当中基本不会出现，我跟小敏会很珍惜。”

在“荒野之国”录制的5天时间里，欧阳娜娜和任敏一同做手工，按时吃饭，偶尔也喝下午茶，围坐在一旁的导演组说起前一天录到的一场画面多么生动有趣。他们聊遍眼前事，平淡无奇的、捧腹大笑的，唯独不提过往和丽江生活以外的琐事。每个午后，有大家忙作一团时的急促，也有礼貌的寒暄和谦让，而过往的一切很像那些被移植或砍掉的树干和枝叶，暂时被晾在一旁。

飞天上去

所有人都对接下来的日子更好奇了。

大概是之前的愉悦还没有消失，新的愉悦又涌上心头的缘故吧，小刀对欧阳娜娜和任敏说：“那个小屋会飞起来。”

这是小刀长久以来的愿望，7月中的一次试飞失败了，他认定，无论如何，这一次得让两个女孩看见它们飞起来的样子。

8月21日，小刀一时兴起，但第二次试飞，仍然没有成功。导演欧大明问：“房子为什么一定要飞起来？”所有人亦带着这种不解和不信继续在“荒野之国”里忙碌。摄影师坐不住了，说：“学理工科这么多年，我相信数学计算的结果，科学证明它飞不起来。”他言之凿凿，让人很难反驳。任敏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听得仔细，半信半疑，仍有一丝希望。

小刀在“荒野之国”花大量时间“试飞”，一个月内失败两次，但他仍深深信服任何一種科学算法都决定不了他亲手建造的房子能不能飞起来这件事。大概是常年在植物繁茂的地方居住，他很容易被它们所散发出来的强烈生命力所征服，“这次我是一定要让房子飞起来的”。小刀一直在争取，这种争取是要到最后一刻的，该做的他都要做到。最后，他真的做到了，不枉那么多人来这里寻梦一场。

屋子飞起来之前，任敏也不太相信小刀能做到这件事，但她还是按步骤为“飞屋”做准备。两个女孩都得到了一个小特权：在房子的一面墙上写一句送给自己的话，“它会随着房子飞上天空”。

任敏抓起一支大红色的马克笔，毫不犹豫地准备写上“早晚成为自己喜欢的大人模样”。但快要写到“人”字的时候，她停下来了，看着一排鲜艳到刺眼的大字，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那几个字非常恐怖，好像在警告自己、在施压。之前我工作太忙了，好像没有好好思考过到底有多少东西是需要舍弃的。”任敏用蓝色覆盖了那片鲜红。随后，她选了另一种颜色的彩笔，也在心中念读：“好好享受此时此刻。”

“会飞的屋子”本身就是极少数人才会构思出来的创意，欧阳娜娜说，她很难想象如果自己自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生长，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但我确实从这一趟旅程中重新找到了小时候曾经幻想的美好之地”。欧阳娜娜一直希望自己家里能有一个滑梯，甚至為了实现这个想法，她从最贴近生活的物品着手，向母亲提出过想要一张带滑梯的上下铺双人床，而在“荒野之国”处处可见利用废旧物品改造而成的“管道形阶梯”。长大之后，她设想过自己有能力买下一间带有花园的大房子，花园里的秋千一定只属于自己。现在她回想起来，大概早已在内心深处诞生了这样的想法，总想着有一天会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住下来，就这样，童年时种下的梦想在这里都实现了，且来得出人意料的迅速。

想象明日

往树屋上爬的时候，底下的人在喊：“娜娜、小敏，小心头，脚下站稳。”

两个女孩说，关心和爱护都收到了，却不太希望总是听见这样的声音。与大多数人相反的是小刀，在进入“荒野之国”的第一天，他大声说：“你们可以尽情捡废品，千万不要怕脏！”

听到这样的“叮嘱”时，欧阳娜娜是最开心的。她先于任敏体会到“放下”的快乐，在看似无拘无束的日子里每天都有新挑战，她提醒自己：即使时刻受到保护，也不能丢掉自己身上的可能性。

于是，在离开“荒野之国”之前，她造出一栋吉他形状的房子，兴奋地和任敏、小刀一起从里面探出头来拍照，似乎拥有这所房子就拥有了一切快乐和成就感。这是她全心全意创作的小屋，里面的一切都是闪闪发光的，正如沉浸在音乐里的自己。

欧阳娜娜一直相信在做音乐这件事上，天赋是与生俱来的。这种源自热爱的天赋能够帮她抵御一切枯燥，哪怕它曾在某一阶段带来伤痛，也值得她为之重燃热血。

作为演员，任敏总需要让自己融合在故事角色的状态和性格中，再发挥一点儿想象力才得以使工作顺利进行，其中最难把握的往往是多面性在同一个人身上的集中呈现，她不过20出头，有限的生活体验还不足以支撑多样化的表演需求。来丽江之前，任敏是带着一些疑惑的，虽然只是一些还不足以成为困扰的“成长的烦恼”，但是她仍想改变一些什么。“飞屋飞起来之前，我看着小刀的眼睛，他眼里有股劲儿，那是一定要做成这件事的乐观和不放弃，最重要的是他的真诚。”

真诚最易打动人，这是任敏从“荒野之国”带走的一点儿表演经验。与其说它助益表演，任敏似乎更愿意认定这是一种人生智慧。在将要离开丽江的前一晚，她重新开始思考：谈论一个童话世界的时候，我们到底对它有怎样的期待？

在“荒野之国”入口，有一片开阔的区域供来客停车。拍摄结束的那晚空气澄净，我们也很容易清晰地看清夜空里的景象。在夜色笼罩下，星星的倒影映照在小屋前水田的水波中，四周反而变得明亮起来。星光仿佛也洒在每个人的心中，大家都忍不住多往里望一眼，就算是为了这份珍贵的相遇，也愿意在“荒野之国”多停留几日。

就像面对丰富繁杂的所有艺术作品一样，当我们欣赏“荒野之国”里的木屋、小推车、花草时，我们无法马上说出它为何那么好。陪伴乔小刀的房子、植物、小路、风景一直在向人们传递一种信息：你喜欢这里，是因为它让你想起了童年。而对欧阳娜娜和任敏来说，她们喜欢这里一切的美好，于是她们带着这份享受和快乐离开了这里，而后继续谈论美好与记忆的种种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