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艺术村落艺术空间生产实践研究
——以宋庄小堡村为例
2021-11-26解飞
解飞
1 研究基础
1.1 选题背景
伴随经济迅猛发展,城市的大规模扩张,我国城市和乡村面临诸多问题。城市边缘村落地处城市边缘,从物质空间环境到社会生活方式,均经历着由乡村到城市属性的转变,其中的问题,也是目前我国城市化进程中较为突出的一类。
近年来,“艺术介入”作为一种特殊的区域治理手段,伴随我国艺术事业的兴起开始得到广泛应用,成为缓解城市与乡村困境的有效工具,亦是城市和乡村区域复兴的有效手段。城市边缘村落,基于其便利的交通条件、丰厚的城市资源、安逸的创作环境,为越来越多的艺术家所青睐,大量发展成为艺术家聚集型村落,也是艺术村落的一种典型类型。艺术家的聚集、艺术生态的成熟,为城市边缘村落注入新的活力,但同时引发各类现实问题。目前,对城市边缘艺术村落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其形成与发展模式、发展困境、空间形态、文化与城市互动关系等若干方面。空间相关研究内容涉及村落整体空间形态变迁、土地改革视角下的空间规划、建筑空间类型、公共空间更新、艺术景观塑造等[1]。上述研究中不乏有对艺术家主体及其空间需求的关注,但未进行全面系统的分析整合。
1.2 理论基础与研究综述
“日常生活”在传统哲学中,被视作平庸复始的沉重日常生计,往往成为被规避的对象[2]。直到1930年代,哲学界出现了面向“日常生活”世界的回归[3]。在其影响下,城市研究领域出现了大量关注“日常生活”的思考[4]。1960年代,列斐伏尔 (Henri Lefebvre)以哲学思维构建了“社会-历史-空间”三元辩证的“空间生产”理论,将“日常生活”与“空间生产”相互关联,为城市研究者提供了一个全新解读城市空间的视角。“空间生产”是空间被开发、设计、使用和改造的全过程,关注空间形态的塑造和组织。空间生产过程往往具有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两条线索。当自上而下的统治权力试图同质化下层群体中使用个体的日常生活时,下层群体始终通过迂回曲折的日常生活实践进行自下而上的空间抗争,从而重构规训化空间,形成“对立空间”[5]。米歇尔·德赛图(Michel de Certeau)对列斐伏尔的理论进一步发扬,更偏重个人创造的日常生活空间,提出“抵制”是有关“日常生活实践”的核心[6]。所谓“抵制”,即存在两种相互制衡的力量,为既定秩序与使用者之间的制衡,规训性与自发性之间的较量,分类、划分、区隔而成的规范空间与介入、挪用、创造而成的日常使用空间的对抗。德赛图将两股力量比喻为“战略”和“战术”,对应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两种空间生产实践[6]。
1990年代,我国学界开始对“空间生产”“日常生活实践”理论有所关注。在对理论转译解读基础上[7],“空间生产”“日常生活实践”理论已经成为解释当今中国空间现象和空间过程的有效工具,研究内容不仅涉及到资本和政府作用下的“强”空间探讨,同时关注弱势群体主导下的“弱”空间解读。运用上述理论研究空间现象的学科范畴十分广泛,涉及地理学、社会学、经济学、城市规划学、建筑学等多重领域。研究空间类型包括酒吧空间[8]、消费空间[9]、公共空间[10]、传统仪式空间[11]、传统社区空间[12]、地方文化空间[13]、变迁的城市空间[14]等,其功能属性、文化属性、机制内容、尺度范围亦呈现多样化特征。具体到特定的研究区块,以研究对象区位进行划分,现有以“空间生产”“日常生活实践”理论为框架展开的研究包括城市片区中的保障房社区[15]、非正规城市空间[2]、保留型城中村[16]、历史文化街区[17]、城中村社区[18],城市边缘区域中的城市边缘村落[19]、城乡结合部流动人口聚居区[20],乡村中的旅游社区[21]等,对城市、乡村及其结合地区均有涉猎,结合中国特色问题展开具体分析。以上区块属性涉及历史文化街区、保障房社区、城中村、乡村旅游社区等,多为城市或乡村中的特殊地段,日常生活实践主体呈现复合多样的特征,且处于弱势地位。
城市边缘艺术村落,拥有艺术家群体这一特殊的日常生活实践主体。艺术家出于自身“自由开放”的性格特质,面对自上而下以政治、经济为主导的统治力量,如何运用自身智慧创造艺术空间?艺术空间生产过程中,自上而下的空间生产战略与自下而上的空间生产战术如何交织?自下而上以日常生活实践主体艺术家为主导的空间生产战术对城市边缘村落的未来发展规划有何启示?诸多问题均值得我们探讨。
1.3 案例选择
论文以我国文化中心、城镇化高速发展的北京为地理范围,选取城市边缘艺术村落小堡村作为典型案例进行研究,原因有三。其一,起源性。小堡村为继圆明园之后,北京自发产生的第一批艺术村落,具有代表性。其二,复合性。小堡村艺术介入的生成机制十分复合,同时拥有自上而下政府的宏观调控和自下而上艺术家的自发介入两条生成线索。其三,完整性。目前小堡村内仍有大量艺术家生活,并没有发生“名存实亡”的终结式转型,有利于对日常生活实践主体艺术家及其空间生产战术进行分析解读。
1.4 研究方法
本论文采取“田野调查”与“文献梳理”相互结合的方式获取一手资料。具体到研究过程:自上而下的空间生产战略需要对宏观的政策、经济、社会、文化背景和空间发展脉络进行整合,可以通过时间轴线对比、纵向梳理相关内容的方式诠释艺术空间的规训机制。自下而上的空间生产战术则主要解析弱势艺术群体对空间规训机制的巧妙应对,通过空间分类、典型实例列举的方式进行分析。
2 艺术空间生产实践
2.1 自上而下的空间生产战略
总体来讲,受到政策、经济、社会、文化等宏观力量的综合作用,小堡村艺术空间发展主要可以分为以下4个阶段:
(1)原始阶段(1993-2000)
小堡村的艺术起源与圆明园艺术聚落的疏解密切相关。1994年,社会安全防控政策影响下,艺术群落自圆明园迁徙至小堡村得以存活[22]。最初的小堡村艺术群落发展十分原始,艺术生态链条仅有艺术家群体一环,没有任何其他艺术配套。艺术家沉醉于自身创作之中,与外界少有交集。艺术家工作室散布于村南部宅基地用地上。村北部土地属性为村集体农业用地,集体所有、农民分包(图1a)。
(3)爆发阶段(2005-2012)
1 小堡村艺术空间发展示意(绘制:解飞)
(2)共生阶段(2001-2004)
随着艺术家人数增长,艺术群落初具雏形。2000年前后,艺术生态链条进一步发展,除艺术家群体自身以外,增加了艺术家工作室和部分生活配套设施[8],成组团分布于村南宅基地用地范围内。同时,随着村内工业兴起,工业用地沿徐宋路向北生长,出现了工业与艺术共生发展的景象(图1b)。
为了进一步促进宋庄小堡村向好发展,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文化定位和经济发展政策措施。文化定位方面:宋庄镇党委政府2004年提出“文化造镇”政策导向;根据《北京市文化创意产业聚集区认定和管理办法》,2006-2010年间宋庄位列北京认定的30个文化创意产业聚集区之一。经济发展方面,为促进文化创意产业市场、艺术市场发展:机构设置层面,政府组织成立了一系列文化艺术产业发展协同辅助部门,包括宋庄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管理委员会、宋庄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投资开发有限公司、宋庄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宋庄艺术发展基金会等;规划层面,政府制定系列规划圈定文化艺术用地,兴建艺术中心,在《北京市通州区小堡村规划(2005,未经正式审批)》《宋庄镇镇域规划(2006-2020)》《北京城市副中心控制性详细规划(2016-2035)》《北京城市整体规划(2016-2035)》中均有所体现;同时,政府定期举办各类艺术活动辅助文化艺术市场运行,如中国艺术品产业博览会等。为促进土地市场发展:2005年起,宋庄镇政府开始在土地政策方面实施先试先行,将北部村集体用地大面积规划为文化艺术用地,转租给开发商和艺术家进行建设投资。加之中国艺术市场历史上第一次高潮的推力作用和艺术群落自身发展导向,宋庄艺术群落呈现爆发式增长,艺术生态链条趋于成熟,在原有艺术家群体、工作室创作区、生活配套基础上增加了艺术设施、文化艺术产业、艺术品售卖机构配套,为艺术群体打开对外展示窗口,提供更多发展机遇。随着村北文化用地的开发,艺术家工作室、相应生活配套设施分布均发生了北部区域的拓展。村北部集体用地上同时出现了艺术设施、文创艺术企业机构、艺术品售卖机构等艺术相关建筑类型。徐宋路和潞苑北大街两侧也林立增长了成规模体系的艺术相关建筑类型(图1c)。
当艺术群落经历激增式增长,发展到平稳阶段后,小堡村在经济、文化、社会方面开始涌现新的问题。经济层面,服务市场、文化创意产业市场、土地市场兴起,艺术市场面临机遇的同时,遭到更大程度的冲击作用。社会层面,小产权房、高涨的地价造成草根艺术家被迫迁出。文化层面,宋庄虽已形成品牌文化,对艺术家实施适当程度的言论监管仍然不可或缺。针对上述问题,政府组织成立宋庄艺术促进会进行协调监管,保证文化安全和社会稳定。平稳阶段土地功能属性格局较爆发阶段基本保持不变。趋于存量考虑,村内文化艺术用地进一步增加,逐渐吞噬中部工业用地和其他功能用地;暴涨的地价迫使穷困艺术家迁出,艺术家工作室数量增长速度变慢,文化艺术产业和艺术品售卖机构功能艺术相关建筑类型增长较快(图1d)。
2.2 自下而上的空间生产战术
自上而下的艺术空间生产战略,暗示空间背后的生产准则和行为标准,由综合复杂的机制要素决定,很难以艺术个体的实际需求而转移。面对同质化的空间规训机制,艺术个体如何根据自身实际需要,通过日常生活实践与之对抗,是自下而上空间生产战术需要研究的内容。
2.2.1 “抵制”市场竞争:高密性、高效性
在小堡村艺术空间发展的爆发阶段,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经济文化发展促进政策。艺术机构的设置、艺术区域的规划、艺术活动的举办,促使文化创意产业市场、艺术市场迅速壮大,服务市场也随之壮大,区域影响力飞速提升。土地市场的先试先行政策加快土地的开发速度,土地资源存量紧缺。市场规律作用下,土地价格上涨,小堡村各类场地租金价格也大幅度提高。高涨的租金价格、局限的土地资源、加之各类市场的竞争作用与反作用,以艺术家群体为代表的艺术市场遭到冲击,艺术家无力负担高额房租,开始外迁。为“抵制”市场竞争,艺术空间高密性、高效性应运而生。
(1)高密性
高密性源于土地市场本能的驱利性特征,为实现土地资源利用最大化,各类建设主体往往在有限地块内追求最大面积的建设规模,争取更多的建筑面积使用或对外出租实现盈利。艺术家也不例外,为实现与其他各类群体对土地资源的共享与竞争,亦追求地块容积率最大限度的提高,在艺术属性建筑群体中往往表现出基地守边和楼层增长的姿态。
由小堡村内不同类型艺术属性建筑群体建筑边界的分析比较可知,为增加基地内建筑占地面积,无论是独栋式、园区式、院落式还是街区式,建筑单体还是建筑群体,往往沿基地边线守边布局 (图2)。楼层增长以而已美术馆的扩建为例。在村民和艺术家对美术馆建筑不断地加大加高改造过程中,容积率得到显著提高,高密性得到满足(图3)。
2 艺术属性建筑群体基地守边样态汇总
3 而已美术馆房屋扩建示意
(2)高效性
坚守在小堡村的艺术家,面对艺术市场的冲击,往往由于自身资金有限、房屋租金高涨,尽可能高效利用狭小空间,勉强维持生计。艺术空间高效性应运而生。所谓高效性,即最大效率地利用既定空间,满足多种功能需求和使用需要。具体反应在艺术空间中,呈现为半开敞空间、混合空间和通用空间的形式。
半开敞式空间,四周伴有虚体边界进行围合,人群来去自由。其内功能相互独立,不混杂。此类空间能够克服小面积空间带来的的局限感和压抑感,灵活开放的空间布局提高空间使用效率,实现手段主要包括空间夹层和分隔式片墙设置(图4)。
4 半开敞空间举例
混合空间,强调各种艺术相关功能的混合布局状态。在同一区域内,很难明确区分出具体功能的边界和范围。空间区域开敞性较强,独立性较差。但同一空间能够解决多种功能的使用需求,提高使用效率。此类空间包括艺术展陈空间与公共空间、交流空间、创作空间多种混合模式(图5)。
5 混合空间布局方式举例
通用空间,在不同时段,特定需求下,能够灵活变化,适应不同的功能使用需要,主要包括公共空间与展陈空间的通用、展陈空间自身通用两种方式。公共空间与展陈空间通用,空间平日主要作为公共空间使用,在有展陈功能需要时可灵活转换为展陈空间,包括广场、大厅、庭院、走廊多种通用形式(图6)。展陈空间自身通用,多以通高空间、大跨度空间和去装饰空间的方式,对展陈空间进行灵活布局(图7)。
6 展陈空间与公共空间通用举例
2.2.2 “重塑”城市空间:通达性、开放性、吸引力
艺术家迁入以来,与小堡村相关自上而下的规划共有4版。政府制定规划圈定文化艺术用地、兴建艺术中心,但4版规划表现出现状不符、各自规划和交叉管理的情况。从公共空间来看,小堡村内没有统一的规划布局,公共空间主要结合艺术属性建筑入口区域分布于小堡村的各个角落(图8a)。从绿化分布来看,村内绿地多为拆迁废弃用地和以往农田,呈斑块状分散于小堡村内,亦没有经过统一设计整合(图8b)。从空间氛围来讲,整个村落从外部看起来并不是十分热闹或富有生机。城市空间中公共艺术严重缺失,相对艺术村落而言,没有特色的室外公共艺术作品巧妙结合城市景观。
艺术家群体,出于谋生需要,为了增加收入、提高自身知名度,需要增加外部人群对自身艺术作品的参观、购买和宣传。而凋敝的城市空间恰恰不具备吸引外部人群的潜质。为增加与外部人群的接触机会,艺术家需要依靠自身力量“重塑”城市空间,艺术展陈空间通达性、开放性、吸引力应运而生。
(1)通达性
所谓通达性,即外部人群以最便捷的方式从城市公共区域到达艺术展陈单元,实现展陈空间与城市的高效联通。通达性常常通过打开基地边界或便捷入口路径的手段实现,在艺术属性建筑群体边界和艺术展陈建筑单元位置中均有所体现。
由小堡村内不同类型艺术属性建筑群体边界开敞程度的分析比较可知,无论是全开敞式还是半开敞式,外部人群均可方便快捷地抵达艺术展陈建筑单元。封闭式边界集群通达性较弱,但展陈建筑单元往往位于沿街处或便捷通往入口的位置,方便人群抵达(图9)。艺术展陈建筑单元位置分类主要有沿街直入型和内部渐入型两种方式。沿街直入型艺术展陈建筑单元毗邻街道,可以从城市直接进入。内部渐入型艺术展陈建筑单元位于展陈建筑群体所在地块内部,但经过公共空间和进入路径的巧妙规划,展陈建筑单元也能被方便快捷地抵达(图10)。
9 各类开敞程度边界艺术展陈建筑单元通达性示意
10 艺术建筑建筑单元位置通达性示意
(2)开放性
开放性主要针对公共人群出入艺术展陈建筑的频率而言。开放性越强,公共人群对属性建筑的出入频率越高,艺术家与外来人群的接触接机会越多。开放性常常通过营造公共过渡空间,增加公共空间公共性服务功能的方式实现。
由艺术属性建筑群体内不同类型公共空间分析比较可知,基于公共空间吸引人群的本质属性,无论是广场、庭院还是小型游憩景观,公共空间处于入口处还是建筑群体内部,均能巧妙地穿插于艺术属性建筑群体之中,吸引城市人群驻留,成为城市空间与艺术展陈空间的巧妙过渡(图11)。同时,艺术展陈建筑内部还会引入一些公共性服务功能,包括商业、娱乐等公众所喜爱的公共活动内容,和一些公共服务设施,如邮寄柜台、咨询处等,吸引公共人群到达。
11 各类公共空间位置关系总结示意
(3) 吸引力
吸引力更加侧重艺术属性建筑给人带来的直观印象。外部人群观看艺术展陈建筑获得的感官冲击力越强,造成的直观印象越深刻,艺术展陈空间越容易吸引人群到达。结合艺术自身奔放自由的属性特征,具体在艺术展陈建筑样态上,吸引力可以通过夸张建筑姿态和丰富空间体验两方面内容实现。
夸张建筑姿态内容,主要对建筑外观进行艺术化处理,直接从视觉方面冲击人的知觉感官,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实现手段包括整塑建筑造型(图12)、凸显建筑入口(图13)、特殊处理立面(图14)3个层次。
12 体量雕塑风格类型建筑举例
13 体量造型类入口举例
14 特殊立面处理手法举例
丰富空间体验内容,通过艺术展陈空间的个性化设计吸引人群。实现手段包括丰富展陈流线、打造体验型空间单元两种方式。展陈流线与展陈单元组织方式密切相关,据空间拓扑结构,展陈单元组织可分为串联式、放射式、阵列式、漫游式、单元式5种类型。参观人群在各类流线组织结构下,以丰富的游览路径在不同展陈空间内部行走,空间体验感增强(图15)。体验型展陈空间单元的营造,追求丰富的空间感知,能够留给参观者更加深刻的印象,具体以异形空间和特殊界面空间两种手段实现(图16)。
15 展陈单元组织类型
16 体验型展陈空间举例
(4)平稳阶段(2012至今)
2.2.3 “适避”安全监管:私密性、多样性
艺术家是一类较为特殊的群体,具有天性自由开放、不爱拘束的特征。为保证文化安全、维护社会稳定,政府部门往往采取适当安全监管政策,对艺术家实施约束。反之,为适当回避安全监管,艺术创作空间私密性、艺术交流空间多样性应运而生。
(1)私密性
所谓创作空间私密性,即创作空间处于较为隐蔽的状态,仅对特定人群开放,保有自己的隐私和安全。从空间分布特征来看,无论是创作建筑单元位置、创作房间位置、还是创作空间位置,均位于较为隐蔽的内部或较高楼层(图17)。
17 创作空间私密性示意
(2)多样性
特有的“宋庄模式”中,艺术家享受自由创作、自由集会、惬意生活的过程。自由集会作为艺术家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安全监管之间存在一定张力。在安全监管政策可控范围内,艺术家自发营造出丰富多样的交流空间,满足多样的集会需求。
所谓交流空间多样性,即为了满足艺术家的各种集会需要,对应产生多种类的交流空间。多样的交流空间为艺术家营造出丰富的集会环境,有的安静,有的复合,有的宽敞,有的密闭。具体在空间样态上,以空间独立性为依据,可分为并置型和混合型两种类型;以空间规模为依据,可分为大体量集会型、小体量聚会型两种类型;以交流方式为依据,可分为游憩式、会客式、座谈式和讲演式4种类型(图18)。
18 交流空间多样性举例
3 城市边缘艺术空间问题与展望
综合上述艺术空间“战略-战术”生产内容,在艺术家日常生活与同质化空间规训机制的博弈中,小堡村艺术空间主要表现出以下3个方面问题:
3.1 生活空间紧促
生活空间紧促,指实际供艺术家平日起居创作展售所使用的空间,表现出明显受挤压特征,与艺术家弱势的经济地位直接相关。自上而下,政府以发展经济为目标,制定了一系列经济发展促进政策,虽然促使经济爆发式增长,但也造成地价抬高、房屋租金暴涨、土地资源短缺的现象。艺术村落内各类主体展开了对现有土地资源激烈的争夺,艺术家作为经济弱势群体,无力负担高额的房租,真正供艺术家生活使用的空间遭到挤压。自下而上,艺术家以艺术空间高密性、高效性与之对抗,但仍有大批艺术家迁出。在接下来的经济发展政策制定中,建议以保证土地市场平稳发展为前提,保护艺术人群的基本权益,加大艺术市场的支持力度。高昂的房租也可通过政府的廉租房项目进行缓解,为艺术家基本生活需求提供保障。
3.2 公共空间萧条
公共空间萧条,指艺术村落内的公共空间艺术环境凋敝,缺乏艺术特征,难以吸引城市人群。自上而下,与小堡村相关的4版规划表现出与现状不相符、各自规划和交叉管理的特征。小堡村内公共空间并没有经过系统的规划布局并贯彻实施,空间内艺术环境凋零、公共艺术缺失。艺术家出于谋生需要,为了吸引城市人群,在凋敝的公共空间中以艺术空间姿态上的开放性、公共性、吸引力与之对抗,但仍显不足。小堡村地处城市边缘,依托便利的交通条件,坐拥丰富的城市资源,加之自身特殊的乡村属性,其内公共艺术空间可结合广阔的乡土风景营造,具有更多的可能性。建议对小堡村内公共空间进行系统规划布局,结合乡村特色加入公共艺术趣味性元素,增强区域公共性,带动区域活力。
3.3 艺术景观内敝
艺术景观内敝,指艺术村落内艺术家日常生活的内部艺术空间平日大门紧闭,与外部公共空间相互隔离的现状特征。此现象一方面由于政府出于社会安全考虑,对艺术家实施监管。艺术家需要自由私密的生活创作空间、丰富多样的艺术交往空间保持安全距离。另一方面,小堡村日常生活费用高昂,内部艺术空间对外开放所需的昂贵支出与参观人群数量比例失衡,艺术家在非节假日往往通过与外界隔绝的方式休养生息、节约成本。为了打破隔离壁垒,建议增加艺术家平日与村内其他各类人群的互动往来,结合多样的交流空间举办各种活动,使艺术景观更多地暴露于公众视野之下。同时政府可以加强文化政策的扶持力度,适当给予资金补助,减少艺术家的日常开销,使其有能力开放内部艺术空间。
4 结论
论文以宋庄小堡村为例,以一种全新视角进行城市边缘村落艺术空间生产实践研究。自上而下,艺术空间生产战略经历了原始阶段、共生阶段、爆发阶段、平稳阶段4个发展阶段。自下而上,艺术家通过艺术空间高密性、高效性“抵制”市场竞争,通达性、开放性、吸引力“重塑”城市空间,私密性、多样性“适避”安全监管的方式,进行空间生产战术对抗。最后针对城市边缘村落艺术空间“生活空间紧促”“公共空间萧条”“艺术景观内敝”问题,相应提出若干建议,为小堡村未来发展提供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