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肉精”重出江湖，监管不能放松

刘国信

（山西省阳城县畜牧局，山西 晋城 048100）

今年“3·15”晚会，央视曝光了河北青县不少养羊场户违禁使用“瘦肉精”饲养肉羊，逃避监管流入河南郑州等地的新闻，使“瘦肉精”再次成为关注的焦点。事实上，多年来国家有关部门一直将“瘦肉精”列为禁用品实施严格监管，但在养殖生产中非法添加“瘦肉精”的行为仍然屡禁不绝。那么，“瘦肉精”究竟包括哪些成分？它对人体健康有多大危害？为何在养殖生产中屡禁不止？如何进一步强化监管？这些问题再次受到广泛关注。

1 “瘦肉精”重出江湖

3月15日，是一年一度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日。央视2021年“3·15”晚会，对号称“养羊大县”的河北省青县养羊产业中违法添加瘦肉精的问题进行了曝光。河北青县是重要的养羊基地，每年出栏肉羊70多万只，但养殖户为了增加出肉率、多卖钱，在养羊过程中往饲料中添加瘦肉精已成公开的“秘密”。

事实上，“瘦肉精重出江湖”的说法并不准确。据央视报道，有饲料推销员表示，使用瘦肉精喂羊的做法在当地“差不多有10年了”。巧合的是，“瘦肉精”一词被广大消费者知悉，正源于10年前央视3·15晚会上的曝光。近年来，有关部门也不时通报，在畜禽类食用农产品中屡次检出瘦肉精成分。那么，何为“瘦肉精”？养殖者为什么热衷使用？

“瘦肉精”是人们对盐酸克伦特罗、莱克多巴胺等类物质的特定俗称。其实，这些药物既非兽药，也非饲料添加剂，而是人工合成的肾上腺素受体激动剂（β-兴奋剂）。在我国，传统意义上的“瘦肉精”特指盐酸克伦特罗。该药物于1964年由美国首次合成并获得专利，它可选择性地作用于肾上腺素受体，引起交感神经兴奋，在药物剂量下，具有松弛气管平滑肌的作用，在临床上可用于治疗人的支气管炎、肺气肿等哮喘性呼吸系统疾病。20世纪80年代初，美国一家公司意外地发现，将一定量的盐酸克伦特罗药物添加于饲料中，可明显地促进动物生长，并增加瘦肉率。随后，这一发现在一些国家被应用于养殖业。20世纪80年代后期，在我国一些养猪场推广使用，效果确实灵验。

研究证明，盐酸克伦特罗进入动物机体后具有分布快、代谢慢的特点，动物吃了含有盐酸克伦特罗的饲料后能够改变营养的代谢途径，重新分配脂肪与肌肉的比例，促进肌肉、特别是骨骼肌蛋白质的合成，抑制脂肪的合成和积累，从而使生长速度加快，瘦肉相对增加，脂肪相对减少，使生猪看上去毛皮光亮，肌肉发达，体态健美，肉羊出肉率增加，肉色鲜美。一般来说，饲料中添加适量盐酸克伦特罗后，可使饲料转化率、生长速率、胴体瘦肉率提高10%以上，因此，人们将这种药物习惯上称作“瘦肉精”。

长期以来，由于“瘦肉精”的滥用，其广义概念已扩展至包括莱克多巴胺、沙丁胺醇、硫酸沙丁胺醇、硫酸特布他林、西巴特罗、盐酸多巴胺等多种物质。与盐酸克伦特罗相类似，莱克多巴胺也能改变畜禽胴体瘦肉率，但其在畜禽体内存留时间明显短于盐酸克伦特罗，更有隐蔽性。

2 “瘦肉精”是“害人精”

据专家介绍，盐酸克伦特罗等药物的毒性反应虽然不是很强烈，但由于它的半衰期长，在体内代谢慢，容易沉积于动物体内；同时，由于其化学结构很稳定，能完全耐受100 ℃高温，因此常规烹调对肉品中残留的“瘦肉精”起不到破坏作用。如果动物在屠宰前没有足够的停药时间，则在肌肉和内脏器官有较高浓度的残留，人食用后重者可发生急性中毒，轻者感觉不明显，但长期食用可致慢性蓄积性中毒。

急性中毒，一般临床表现为头晕头痛、恶心呕吐、心跳过速、呼吸困难和神经紊乱等症状，特别是原有高血压、冠心病、青光眼、前列腺肥大、甲状腺功能亢进等患者症状更加明显、危险性更大，可能会加重原有病情而导致意外。由于盐酸克伦特罗是作用于肺部气管的药物，肝、肾则是体内营养和有害物的过滤器，一般来说这些脏器中的药物蓄积量与肉品相比相对偏高，因此，人们食用了动物内脏（主要是肝、肺）更容易发病。

研究发现，长期食用含有“瘦肉精”的肉或肉制品，不仅会产生药物耐受性，而且可造成慢性蓄积性中毒，导致人体代谢紊乱，产生低血钾、高血糖及酮症酸中毒，甚至染色体畸变，从而容易诱发恶性肿瘤。

据悉，1990年世界上首次出现的盐酸克伦特罗中毒事件，发生于西班牙的Catalonia市，之后此类事件的发生就从未停止过。前些年，我国广东、上海、浙江、江苏、北京、香港等地也发生过“瘦肉精”急性中毒事件。这样，曾经以高科技面目出现的“瘦肉精”，最终被确认为地地道道的“害人精”。

据了解，为了严格控制畜产品中的有害物残留，保证动物源性食品安全，促进养殖业健康发展，维护消费者身体健康，多年来国家有关部门一直将“瘦肉精”监管作为监管工作重点，采取严打禁用措施。自1997年以来，原农业部就多次发文，三令五申禁止在饲料中滥用促生长激素、抗生素及一些化学合成药物。为从源头上加强对违禁药品的管理，2000年，原农业部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还联合发出了《关于查处非法生产、销售和使用盐酸克伦特罗等药品的通知》，要求严厉查处非法生产、销售和使用盐酸克伦特罗等药品的行为，严格监控该类药品的销售渠道，对违规企业坚决查处，不留隐患。

2002年2月，原农业部会同原卫生部和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联合出台了《禁止在饲料和动物饮用水中使用的药品目录》，将盐酸克仑特罗、莱克多巴胺等列为禁用药品，并将“瘦肉精”列入年度例行监测。2005年以来，原农业部又在全国多次开展针对“瘦肉精”等违禁药品的专项治理工作，并将一些畜产品中含“瘦肉精”问题比较突出的地区，作为重点督察对象，进行严格监管。

3 “瘦肉精”缘何屡禁不绝？

多年来，通过加强对饲料和养殖环节“瘦肉精”的专项治理工作，严厉打击了非法生产、销售、使用违禁药品的不法行径，“瘦肉精”的违法滥用势头得到了有效遏制，但受经济利益的驱使，在一些养殖场户中，“瘦肉精”的使用并没有完全停止。今年3·15晚会报道的河北省青县肉羊养殖户违禁使用“瘦肉精”又是一例。

据调查，用添加“瘦肉精”饲料喂养的猪或羊不仅皮毛光亮，体形好看，而且生产速度快。比如，喂普通饲料的猪一般一天长500多克，而喂了“瘦肉精”后一天最多可以长2千克左右。生长速度的大幅提高，加之卖相好，更容易出手，能给养殖户带来较高的利润；同时饲料商因为添加“瘦肉精”能降低饲料成本，增加利润，也不惜违法供应“瘦肉精”。这样在个别饲养户和饲料生产、加工、经营者之间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的利益共同体。

不言而喻，瘦肉精长期存在、屡禁不止，首先是因为有利可图，比如，加了瘦肉精的羊可以“一只多卖五六十元”。其次，相比使用瘦肉精带来的利益，相关人员需要付出的违法成本、代价并不高。正如此次报道揭露的，养殖户等相关经营者可以轻松规避当地的监管检查，如“在运输过程中，一般会装载几只‘绿色羊’应付检查”，“养殖户们有各种渠道得到消息，提前应对”。

河北青县肉羊养殖户违禁使用“瘦肉精”问题曝光后，农业农村部高度重视，立即责成河北省、河南省迅速组织开展查处工作。同时，农业农村部连夜派出工作组赶赴现场，督促地方严格落实属地管理责任，严肃惩处违法行为，并及时向社会公布调查处理结果。

3月19日，农业农村部印发《关于开展“瘦肉精”专项整治行动的通知》，部署在全国范围集中开展为期3个月的“瘦肉精”专项整治行动，严厉打击违禁使用“瘦肉精”行为。《通知》要求，各地农业农村部门要充分调动系统内各方面力量，迅速组织对肉牛肉羊养殖场（户）、贩运经营者和屠宰企业进行全面排查，做到不留漏洞和死角。排查过程中，随机抽取样品进行“瘦肉精”筛查。同时，毫不放松抓好生猪“瘦肉精”监管，持续强化关键环节抽检把关。整治期间，农业农村部对主产区和问题多发地区组织实施飞行检查，各省级农业农村部门组织开展监督抽检，上下联动形成合力。

《通知》强调，各地农业农村部门要与公安、市场监管等部门建立协作机制，在养殖、收购贩运和屠宰等环节发现“瘦肉精”违法问题的，一律移送公安机关立案调查，依法从重追究法律责任。紧盯发现的问题线索，积极协调配合公安机关追查“瘦肉精”制售源头和问题产品销售链条，坚决打掉生产黑窝点和地下销售网络。发现监管人员存在为监管对象通风报信、在抽样检测中弄虚作假等问题线索的，依纪依法追究相关人员责任，坚决打掉“保护伞”。

业界专家表示，饲料是动物的“粮食”，又被称为人类的间接食品。饲料的质量和安全不仅关系到养殖动物的健康生长，而且与畜产品品质和人体健康密不可分。因此，要彻底解决“瘦肉精”问题，关键还得抓源头，从规范养殖行为上下功夫，大力推行绿色健康养殖。

目前，我国饲料安全依然存在着诸多隐忧：一是对滥用抗生素导致细菌耐药性的研究和检测工作还不到位，不利于采取切实措施限制和全面禁止抗生素等药物在饲料中的使用；二是目前我国对一些违禁药品尚无统一的检测方法和标准，导致检测结果缺乏可比性；三是多数基层检疫监测机构不具备检测违禁药品的能力。因此，加强对饲料安全的基础研究工作，尽快制定统一的违禁药品检测标准和方法，充实基层的检测力量和装备，已是刻不容缓。

当前，我们要认真贯彻落实食品安全法、畜牧法等法律法规，进一步加强对养殖业的引导管理，狠抓饲料安全，规范养殖生产行为，引导畜牧产业向规模化、集约化、标准化、绿色化发展，逐步建立优质、高效、生态、安全的畜牧业。只有从根本上铲除“瘦肉精”等违禁品滋生的土壤，才能切实保障动物产品安全，让民众真正吃上放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