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 匠
2021-11-26埃米尔左拉王振孙
[法]埃米尔·左拉/文 郝 运 王振孙/译
铁匠身材高大,当地没人能比。他肩胛高耸,脸和手臂被炉中飞出的火星和锤下的铁屑染黑。在他的方脸上,乱而密的头发下面,长着一双孩子般的眼睛,又大又蓝,亮如钢铁的闪光。他下巴宽大,笑起来如同他的风箱,声震屋瓦。当他用打铁养成的习惯有力的动作扬起胳膊的时候,他50岁的年纪和那举起的25斤重的铁锤相比,似乎算不得什么。这把锤子,他管它叫“小姐”,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姑娘,从韦尔农到鲁昂,只有他一个人能舞得动她。
出色的外貌描写,把一个高大健壮、开朗乐观的铁匠形象写活了。
此处拟人手法的运用别出心裁,饶有趣味,既表现出铁匠对锤子的珍爱,又侧面说明了铁匠的力大无穷。
我在铁匠家里住了一年,整整一年,使我得以恢复健康。本来我失去了喜怒哀乐,失去了思想。我给自己找一个平静的角落,在那里,我可以工作,可以恢复我的精力。
那个秋日的晚上,是我第一次看见铁匠。他正在打制一个犁铧。他敞着衬衫,露出粗糙的胸膛,伴着每一次呼吸,他的金属一样结实的肋骨骨架便清晰可见。他身向后仰,猛地一使劲,把锤子打下去。他不停地打着,身体柔软而连续地晃动着,肌肉绷得紧紧的。铁锤循着固定的路线上下飞舞,夹带着火星,身后留下一道闪光。铁匠用两只手舞动着“小姐”,而他的儿子,一个20岁的小伙子,钳子头上夹着一块烧红的铁,也在打着,他打出的声音沉闷,被老头子那可怕的姑娘喧嚣的舞蹈声盖住了。当,当——当,当,好像是一位母亲在用庄严的声音鼓励一个孩子牙牙学语。“小姐”舞着,摇着她裙衣上的金片,每当她从铁砧上跳起来的时候,她的脚跟便在她所打造的犁铧上印上一道痕迹。一条血样的火焰直冲到地上,照亮了两个打铁人的颧骨,他们长长的身影一直延伸到铁匠铺黑暗的角落里。
拟人化的动作描写,把打铁过程描绘得生动形象。
晚上,我睡在铁匠那儿。我不再走了。他有一间空屋子,在铺子的楼上,他把那间屋子给我,我也就接受了。每天刚到5点,天还没亮,我便被卷入到主人的工作中去。我被那座房子上上下下的笑声唤醒,它从早到晚总是热热闹闹的,无限欢乐。在我那间房子底下,铁锤飞舞。我好像是被“小姐”从床上扔了下来,她敲着天花板,把我当成懒汉。我到了楼下,看见炉子已经红了,风箱响着,一股蔚蓝和玫瑰色的火焰从煤上升起,风助火势,炉火宛如星光闪烁。铁匠看见我,他把双手叉在腰上,这个好人,他笑了,大嘴直咧到耳根。他把两只大手放在我的肩上,俯下身来,好像是在对一个孩子说话。他对我说,自从我生活在他的废铁之中,我好多了。每天,我们都坐在一辆翻倒的车屁股上一起喝白葡萄酒。
铁匠一家乐观勤劳、积极向上的精神感染了作者。
铁匠从不叫苦。他一天打铁14个钟头,接连打上几天,到晚上还是很开心地笑着,一边用满意的神色抚摸着胳膊。他从不悲哀,也从不厌倦。我想即使房子倒了,他也能用双肩把它顶起来。冬天,他说他的铁匠铺很暖和;夏天,他把门大开着,让干草的味飘过来。当夏天来到的时候,傍晚,我走到他身边,在门前坐下。我们是在山坡上,整个峡谷在我们眼前一览无余。平坦广阔的田野在淡紫色的暮霭中消失在天边。他看到这些,心里便洋溢着幸福。
劳动使铁匠的精神世界变得平和而坚强,没有任何事能击倒他。
名师点评
写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文中作者把铁匠的外貌、动作描绘得非常细致,让我们仿佛看到了铁匠的音容笑貌。但文中没有对铁匠的语言描写,而是反复描绘了铁匠劳动的场景,通过动态的画面,为读者说明了劳动能给人带来快乐,使人充满力量,能够引导人走出阴霾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