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株潭城市群”音乐文化的研究转向
2021-11-25周丰庆
周丰庆
湖南作为我国的中部省份,孕育了深厚的湖湘文化。其中,以长沙为中心,湘潭、株洲为支撑的“长株潭城市群”是湖南的经济、文化中心。其中,在城市流光溢彩的生命轨迹中音乐以一种灵动的印记刻录于城市的方方面面,在湖南卫视的《歌手》中,在“琴岛”歌厅中,在岳麓山大学城艺术学子中,在“抖音”大咖唐艺的街头音乐会中,时时能体会到城市音乐的魅力,这种声音的记忆成为城市文化名片不可或缺的部分。如何来理解这种城市音乐,不仅成为音乐学者关注的热点,也已成为文化学者的学术焦点。“长株潭城市群音乐”作为一种发生于“长株潭城市群”中的音乐文化,要想解释理解这种文化,笔者以为,在“城市音乐人类学”的视野下来进行文化的阐释,不仅可以得到音乐的阐释,也可以理解当代湖湘文化的新的特点的转向。
一、对国内外关于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的简单梳理
城市音乐人类学(urban ethnomusicology)是音乐人类学研究的一个重要的学科分支,其发端于西方(特别是美国)音乐人类学研究,上世纪60年代,美国音乐人类学者已逐渐将研究视角从域外、乡村转向本国城市所造成的各种族(包括移民和流散社群)传统音乐变迁等一系列问题,后逐渐涉足城市中的爵士、流行、摇滚以及专业艺术领域的研究。至20世纪80年代,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热潮产生许多卓有成绩的研究成果,最著名的是内特尔所编的《八城市音乐文化:传统与变迁》,它由诸如《马德拉斯的音乐:一个文化传统的城市化》(Larmand)、《旧金山华人社区的乐社和乐队》(Riddle)、《塞拉利昂弗里敦的流行音乐与非洲认同》(Ware)等文章构成。在这些城市音乐学研究中,“城市”不仅是个地理环境概念,更重要的还是个文化空间概念,而“城市音乐”是音乐存在的一种文化空间范围的定位概念,而不是具体音乐体裁或音乐品种的概念;由于在城市各种文化中,音乐是渗透力最强,辐射面最广的一个艺术门类;研究在城市各种场合使用的,具备各种价值功能的、呈现各种风格的城市音乐,就可以研究出城市中的各个阶层族群的人的文化观念、思维模式和行为意识。因此,把当下的城市音乐作为现代城市社会形态的凝聚点和浓缩点来看待,是不过分的。美国城市音乐人类学者的许多研究成果在弥合城市间族群矛盾、发展城市音乐文化产业、促进旅游产业发展都起了巨大的贡献。
城市音乐人类学在西方萌发后逐渐影响到了中国音乐人类学界。2003年,汤亚汀就西方的城市音乐学理论进行了理论介绍,不过,具体运用于中国实体城市音乐研究却是近十年的事。目前,国内已有部分音乐人类学者对我国一些大城市中不同的音乐品种进行了不同角度、不同层面的广泛研究,并取得了不少成果。其中洛秦及其领导的研究团队对上海城市音乐系列研究项目(上海高校音乐人类学E-研究院建设计划项目下的子项目),就是在这方面走在前面并且已经取得卓越成就的一个范例。如洛秦的研究成果《“海派”音乐文化中的“媚俗”与“时尚”——20世纪30年代后的上海歌舞厅、流行音乐与爵士的社会文化意义》(2009),他的研究为充实“海派文化”内涵,提升上海作为国际大都市地位取得较大贡献;又如洛秦的《音乐文化诗学视角中的历史研究与民族志方法——20世纪三四十年代上海俄侨“音乐飞地”的历史叙事及文化意义阐释》(2010),他研究了上海俄侨犹太移民社群遗存音乐,其研究成果为巩固中俄、中以友谊起到了添砖加瓦的作用。此外,薛艺兵在坚持其音乐人类学学术立场和研究方法的前提下,对南京等城市里生存的民族新音乐、流行音乐等非传统音乐进行过一些探索性研究。他还对中国城市音乐人类学在中国城市音乐研究中应选择的对象、应限定的范围、应设定的视角和应坚持的研究方法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2013)。“学术的风向标往往首先是从术语的更迭和流行开始的”(叶澜),可以预见的是,“城市音乐人类学”这一学术风向标必定在我国城市音乐研究中成为一股研究热潮。
二、“长株潭城市群”音乐文化研究的现状
“长株潭城市群”承载着我省“四化两型”的艰巨历史任务,作为湖南文明发祥和文化集散的重要地理空间,早已成为湖南社会学、历史学、人类学、文化地理学等诸多人文学科研究的重要领域。但是,与其它领域相比,学界显然忽视了对“长株潭城市音乐文化”这一学术术语的关注。究其原因是:第一,学术研究滞后于事物的发展,“长株潭城市群”作为新兴的城市群,其城市音乐还处于发展变化之中;第二,中国音乐学界对城市音乐的关注主要集中于上海、北京、南京等大城市,而湖南本土音乐人类学者研究力量不够且他们的学术焦点在于省内的乡村野外。第三,省内其他学者(经济学者、思想政治学者等)更多地从文化产业和经济发展等领域展开研究。如在“中国知网”输入城市音乐类型之一的“长沙歌厅文化产业”词条,则出现218篇相关论文。这些论文主要从经济学、文化产业发展理论等相关视角对其进行研究。如曾长秋、谭覃在《论长株潭“两型”社会的城市文化建设》一文中,提出“长沙主攻科技、影视、休闲文化,株洲主攻炎帝文化,湘潭主攻红色文化”;如周正刚在《论湖南文化产业可持续发展的三大战略》中指出“文化资源可持续开发、文化产品可持续生产、文化市场可持续拓展”;还有研究者从具体的“田汉大剧院”“琴岛”等品牌关注文化产业的发展,如吴明华的《琴岛:草根文化的成长史》,罗程的《田汉大剧院的田汉文化品牌整合营销传播研究》等。由于学术背景等原因,他们的研究显然忽视了对音乐人、音乐活动和音乐观念等研究对象进行音乐人类学研究。而这些音乐行为的音乐人就是城市音乐活动的承载者、演绎者、和解释者;音乐活动涵盖了音乐时间、音乐行为及方式;音乐观念,很显然是与音乐相关的各种思想观念等。
三、“长株潭城市群”音乐文化研究转向的意义
相对其它研究方向而言,以城市音乐人类学的视角和方法对“长株潭城市群”中的音乐具象来进行音乐人文叙事和音乐民族志研究,显然是一片未被开发的学术土壤。“长珠潭城市群”不仅是我省经济文化的中心地带,也是我国中部极具代表性的新兴示范城市群。从各个维度、从各个空间、从不同的时间节点,以城市音乐人类学的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对长株潭城市群中的音乐具象来进行音乐人文叙事和音乐民族志研究,这种研究的转向就具有了重大的意义。首先,弥补了相关研究的不足。因为以往的研究主要从经济学和文化产业的视角来研究湖湘音乐文化,而忽视了了从音乐人的角度对其所参与的音乐活动、所持有的音乐观念进行研究。其次,为“长株潭城市群”的音乐文化定位提供了人文素材。“长株潭城市群”作为新兴的城市群,它还是动态的、变化的,及时把握动态城市中音乐行为“人’的因素,了解其具体的音乐观念。这种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对新兴的“长株潭城市群”的文化定位是必须且必要的。再次,研究促进了“长株潭城市群”音乐文化产业发展。城市音乐产业和经济的发展始终是人的行为,研究音乐人也就更能把握音乐产业的发展内核——人的因素,从而把握产业发展的动向,把握其动向就更能促进其发展。
四、“长株潭城市群”音乐文化研究转向的目标
“长株潭城市群”音乐是一种文化的富矿,也是一种研究的富矿。要想获得研究的成果,显然,对研究对象进行定位和把控,是研究开展的先决条件。笔者以为,研究从以下几个方面开展是可行的。
首先,前“长株潭城市群”时期音乐人类学研究。“长株潭城市群”是随时代发展起来的一个新命题,以1997年湖南省委成立相应的领导机构为研究的分界线,对1997年以前的长沙、株洲、湘潭三城的音乐具象分别进行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湖南的长沙、株洲、湘潭三市呈“品”字型分布,湘江在三市蜿蜒而过,直线地理距离近。但1997年前,交通不便,从湘潭到长沙走107国道,巴士交通需二小时左右,人员来往不便,城市与城市间是乡村农田。可以这样说,1997年前的长沙是大哥,株洲是二弟,湘潭是小弟。三个城市边界是清晰的,联系是有限的,经济文化的交流是有距离的。随着1997年后“长株潭一体化”的提出,三市之间的联系和发展之路进入快速推进阶段。首先是地形变化,表现为乡村城镇化,城镇城市化。随之而来的是城市之间边界模糊化,你分不清哪里是乡村,哪里是城市。如果不是本地人,你从湘潭市区经九华沿着潭州大道到长沙河西岳麓区,或者从湘潭市区经芙蓉大道到长沙河东的芙蓉区,你已分不清哪里是长沙,哪里是湘潭;同样,从湘潭市区沿着天易大道到株洲,你也分不清哪里是株洲,哪里是湘潭。地形地理上的变化迎来了人口的变化,这种人口变化表现为:首先是乡民市民化,一大批种地的农民住进了高楼大夏;其次是外来人口的大量涌入,一大批新市民涌入“长株潭城市群”,三市的人口接近2000万。人口数量的变化和城市人口身份的变化引发了城市文化的改变和重构,当然音乐文化的变化也显现出来。以前在乡村事项中回荡的山野小调唱响于城市的里弄凉亭间,花鼓社戏与广场舞电声在城市广场各居一角,此起彼伏,音韵勾连,嘈杂中演绎着一种和谐。这种城市音乐文化的新变化是值得研究的,这一研究主要是一种溯源研究,目的是寻找第二阶段的学理源头。
其次,成长中的“长株潭城市群”时期的音乐人类学研究。在这个重要的阶段,主要从传统音乐行为、音乐艺术培训市场音乐行为、社区音乐行为、街头音乐行为、酒吧音乐行为、歌厅音乐行为、电视音乐行为七个相互关联又有各自特点的研究维度来进行研究。随着“长株潭城市群”的兴起,城市音乐文化也在悄然发生一些变化。例如,在以长沙岳麓区的艺术培训,从小作坊的小规模教学到体系化集团化的艺术培训学校教学,艺术学子增加,艺术培养质量提高,引发艺术文艺市场繁荣。可以说,艺术培训与经济、文化艺术,以至于人的发展都息息相关。一个显见的事实是4月26日,湖南举办的第十三届中国音乐金钟奖声乐比赛湖南选拔赛民族和美声两场决赛,据推介平台分享榜的适时数据统计,26日的美声决赛就有19.74万人、民族决赛有27.33万人同时在线观看,加上湖南IPTV网络电视的即时推介,可以推算出同时在线观看的人数应该是一个海量的数字。在人们传统印象中,一直以娱乐文化而载誉全国的湖南,一次阳春白雪的美声民族专业比赛,能引起公众的广泛关注,值得研究思考。长沙的街头音乐文化与“抖音”传播平台高效结合,使唐艺这样的草根歌手不仅为长沙的街头点燃了火一样的激情,也让全国公众了解了当代长沙的文化特色。所以,以城市音乐人类学的视角来阐释并理解这些音乐事项是有意义和价值的。
最后,研究“长株潭城市群”音乐人类学还必须与国内其他相关城市音乐人类学研究进行比较研究。在这一阶段,研究者始终关注国内其它城市音乐研究的既往研究成果和最新的研究动向,这种基于借鉴和比较的视野可以把握一些关键点:比如在国内相关研究中,像“长株潭”这种中部新兴城市群城市音乐的特色是什么等相关问题。研究“长株潭城市群”音乐人类学研究的成果还必须与“长株潭城市群”城市文化内涵进行衔接研究。城市音乐作为城市文化最重要的且最有特色的一部分,从城市音乐人类学的视角对其研究产生的成果、对“长株潭城市群”文化内涵可否增添新的内容,其内容具体是什么,处于哪个层面,它们衔接的相关机理是什么等都是我们要研究的对象。
学术是人创造的,学术是人的学术,学术的重要责任是诉求人文关怀。把“长株潭”城市音乐作为现代城市社会形态的凝聚点和浓缩点来看待,视其音乐活动为一种文化存在方式,从城市音乐人类学的视角对“长株潭城市群”的音乐文化进行整体考察,就可以研究出城市中的各个阶层族群的人的文化观念、思维模式和行为意识,探究理解其背后的社会和文化所反映的人文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