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仁守主讲令德书院的几个问题考述
——基于西北大学档案馆藏屠仁守手稿的研究
2021-11-25王旭州刘卫武
□王旭州 刘 亮 刘卫武
屠仁守(1836~1904),字静夫,号梅君,斋号渐室,湖北孝感人。咸丰乙未(1859年)恩科举人。同治十三年(1874年)进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光绪二年(1876年),任翰林院编修。光绪九年(1883年)后,历任江南道监察御史、掌广东道监察御史、山西道监察御史、掌山西道监察御史,山西令德书院、陕西三原宏道书院院长,光禄寺少卿、陕西大学堂总教习。著作有《屠光禄疏稿》《格致谱》(《近思录汇解》(十卷)《渐室算草》(六卷)《醒心录》(四卷)等,传世的有《屠光禄疏稿》《格致谱》)。
关于屠仁守选择令德书院的原因,到达和离开山西令德书院的时间以及何人聘请了屠仁守等方面的研究或语焉不详,或众说纷纭,相互龃龉。本文依据西北大学档案馆馆藏屠仁守手稿,对上述问题进行梳理并澄清,以避免以讹传讹。
一、屠仁守入主令德书院的时间
《清史稿·屠仁守列传》讲,屠仁守在光绪十五年(1889年)被罢官后,“既归,主讲山西令德堂。”((清)赵尔巽等著:《清史稿9卷437-475》,大众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3438页)近现代研究屠仁守的著作和文章,在谈到该问题时,绝大多数都采用了“以后”、“之后”、“不久”等模糊时间,惟陈浩(陈浩:《晚清令德堂的改革与改制研究》,山西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第25页)、王斌斌(王斌斌:《在卫道与变通之间:清流派屠仁守思想研究》,鲁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第7页)给出了具体时间,认为屠仁守入主令德书院的时间是光绪十七年(1891年)。
屠仁守在光绪十五年正月十九日(1889年2月18日)上《归政届期谨陈旧章疏》,二月初二日奉慈禧懿旨,被“著即革职,永不叙用。”((清)屠仁守著:《屠光禄(梅君)疏稿》,文海出版社1973年版,第252页)罢官后,居住在北京,“顾家徒壁立,归耕未能,终赖砚田以自给”。((清)屠仁守:《杂稿偶存》,西北大学档案馆,档号:2020-RW0008-27,第69-70页)为了解决屠仁守的生活困境,湖北、四川、山东、山西等省纷纷邀请屠仁守前往本省担任书院院长,犹其是屠之家乡湖北,“生平识与不识,莫不切切然为鄙人谋东南繁盛之地”。(《杂稿偶存》,第57页)经过权衡,屠仁守最终选择了山西太原令德书院。
据屠仁守光绪十七年(1891年)七月所讲,“己丑(光绪十五年)之岁,守方留滞京师。一日,同人阅邸报,山西冀宁道以俞公正除。坐有知公者,盛称公负干济才,历官所至有声,前后巡抚剡章相继上,由首郡骤迁,盖德赏也。守心异焉,无缘咨觏,谨私识之不忘。其冬,大府以太原令德堂倚席不讲,招守摄承其乏。明年夏,遂担书以来,获与公觌,相为宾主,一见如雅识。”(《杂稿偶存》,第43页)由是可知,屠仁守到达令德书院的时间为光绪十六年(1890年)夏天。
屠仁守在光绪十六年(1890年)入主令德书院的另一证据,是屠仁守为当时山西学政刘廷琛父母六十大寿所写的寿序。序中讲到:“仁守言事贬废,后朅来晋水之阳,谬忝令德堂都讲。既七年,幼云(刘廷琛字幼云)编修奉简命典学是邦,知为同年友前巡抚山西谨臣(应为谨丞,刘瑞祺,字谨丞,一作景臣)中丞群从。”((清)屠仁守:《恭祝诰授通议大夫云樵先生暨德配诰封淑人李淑人六秩寿序》,西北大学档案馆,档号:2020-RW0008-9,第1页)刘廷琛讲,“丁酉,廷琛奉命视学山西。梅君先生主令德堂讲席,先生与先伯谨丞公乡举同年。”(《屠光禄(梅君)疏稿》,第7页)丁酉为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该年八月刘廷琛以翰林院编修的位置出任山西学政。刘廷琛到任时,屠仁守已经在令德堂任院长满七年,是以屠仁守初入令德堂在光绪十六年(1890年)无疑。
屠仁守在光绪十六年(1890年)夏天抵达令德书院,按农历四、五、六月为夏,那么,屠仁守又是在农历几月到达令德书院的呢?
屠仁守在光绪十五年(1889年)冬接受了山西巡抚之邀后,迟迟未能上路,山西巡抚捎信问讯,屠复信解释说,“入春拟即办装,奈臈间连丧子女,贱内感病甚剧,几于不起,近方稍有转机,而调理需时,急促未能上道”,“闰二月间当可趋侍台阶,瞻望颜色。”(《杂稿偶存》,第61页)从屠仁守复信中得知,屠仁守原计划立春后起程赴太原,由于腊月间遭遇了失子丧女之痛,妻子受不了打击而病倒,屠放弃了原计划,新计划于闰二月间起程。
可能由于妻子病情过重,需要调理的原因,闰二月间屠仁守仍未能成行。在此期间,屠仁守收到同年刘小甫来信及赠银,屠在回信中讲,“年来各省招以讲席者,不乏东南繁盛之区,概不欲往,最后乃应太原令德堂之聘,拟三月中旬出都,迟迟其行,不为速,亦不当更缓。…… 由嘉予世兄交到白金三十,俾得治装。”(《杂稿偶存》,第63页)从“不当更缓”、“治装”看,屠仁守起程时间应在光绪十六年(1890年)三月中旬。
光绪十六年(1890年)十一月,屠仁守给缪荃孙的信中讲到,屠仁守到山西“八阅月”。(钱伯城,郭群一整理:《艺风堂友朋书札》,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97页)所以,屠仁守到达令德书院的时间为光绪十六年(1890年)四月。
据上所考,屠仁守抵达令德书院的时间应在光绪十六年(1890年)四月。
二、屠仁守选择令德书院的原因
屠仁守被罢官当年,先后有山西等省的巡抚出面聘其前往本省出任书院院长。
在发出聘请的各省中,应该说湖北最有优势。其一,湖北是屠仁守的家乡,“梓邦笃谊”是古代知识分子的情结,从这一点讲,湖北已占得先机。其二,湖北发出的邀请最早。“三月三日奉到赐书兼拜雅贶,存注逾恒,方拟肃缄陈谢,其于中旬复辱嘉命,谕以制府中丞盛意,省中经心书院欲令守承乏其间。”(《杂稿偶存》,第69-70页)其三,心情最为迫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自春以来,楚中督抚委之经心一席,辞已再三。昨张香涛制军自粤来信更相敦促,敝同乡不察鄙衷,强为电复。”(《杂稿偶存》,第59-60页)其四,湖北给出了优厚的报酬。“昨乃闻二三君子念守贫而债多,议为优其廪饩。”(《杂稿偶存》,第70页)
山东“以志局及讲席见招”(《杂稿偶存》,第59-60页)屠仁守。山东所聘是因山东巡抚张朗斋与屠仁守三兄屠仁恻(字菊君,一字端臣)当年平定回疆之乱时,同在左宗棠手下共事,关系很好。屠仁恻英年早逝(光绪二年卒,时四十六岁)。(《杂稿偶存》,第32、34页)张朗斋对屠仁恻是“生则奖其廉能,殁则恤其嫠孤”,(《杂稿偶存》,第59-60页)对屠仁恻的儿子屠义炳是“左提右挈”。(《杂稿偶存》,第59-60页)山东聘任屠仁守,主要是基于张朗斋与屠仁守个人之间的感情。
四川的聘请,屠仁守手稿中没有书信往来记载。四川邀其出任尊经堂院长,或恐是屠仁守曾长期在四川生活过的缘故。屠仁守的四兄屠兰君咸丰、同治年间在四川为官,当时因太平军和捻军起义,各地治安混乱,而四川社会治安环境相对较好,屠仁守投靠其兄专心于进士举课业。从西北大学档案馆所藏的《屠仁守诗集》手稿中所收的他人为该诗集所作的序看,屠仁守在四川生活长达十余年之久。在四川生活期间,交往广泛,与当时在蜀各地名士如濮文昶、濮文暹兄弟及缪荃荪等往来甚密,结有文社,在当地颇有声望。
山西发出的邀请,前面已提及,乃是在光绪十五年的冬天,较湖北和山东都晚。比起湖北和山东来,山西的经济和自然环境都处于劣势,然而屠仁守偏偏就选择了山西,这出乎人们的意料。
考之于西北大学档案馆所藏屠仁守的文集手稿,屠仁守选择令德书院或出于下列三个方面的原因:
1.山西方面强大的游说阵容。尽管各省都是由巡抚出面发出聘请,但在前期接触期间,通常都是由其他人出面,谈妥后再由巡抚出面发出官方聘请信。山西尽管官方发出的聘请较湖北、山东为晚,但与屠的非官方接触却早于后二者。屠仁守在复信拒绝山东的聘请时说,“阎朝邑约至河东”。(《杂稿偶存》,第59-60页)其游说阵容,山东自不必说,湖北方面也尽管搬出了张之洞,但山西方面的游说阵容更强,除了阎朝邑,“又兼子禾总宪、菊圃方伯责望至深”。(《杂稿偶存》,第61页)阎朝邑,即阎敬铭,官至大学士(相国);子禾总宪,即祁世长,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总宪为明清时左都御史之别称);菊圃方伯,即时任晋阳书院院长的李用清,曾任贵州布政使(方伯为明清时布政使别称),署巡抚。特别是祁世长,为屠仁守任御史时的顶头上司,平日对屠仁守关照有加。光绪十三年(1887年)都察院曾保送屠仁守出任光禄寺少卿一职,都察院给出的考语是“才具正大,办事廉能。”光绪十四年(1888年)屠仁守任御史期满转官,都察院“堂官出考:才具明干,办事实心,堪胜繁缺知府之任。”((清)屠仁守:《屠仁守御史日记》,西北大学档案馆,档号:2020-RW0008-22,第31页)此处堂官考语,乃为都察院长官,也就是祁世长给出的考语。或许因为祁世长的人情,是以当祁世长“责望”屠仁守主讲令德书院时,屠仁守“不复敢辞”。(《杂稿偶存》,第61页)
2.学术探讨环境适宜。湖北所邀主持的经心书院,以考据学和辞章学,即以儒家著作版本考证和文章见长。这与屠仁守的专长不符。屠仁守知识渊博、多才多艺,于诸多学科多有涉猎。屠仁守的好友、晚清江南名士濮文昶评价说,“梅君淹经史,能文章,天星舆志,言之凿凿。然举凡有用之学,知必习,习必精,…… 而复出其余力以工诗。…… 又见梅君粹于医,工于制奇器艺,旁及于壬遁诸术。”((清)屠仁守:《屠仁守诗集》,西北大学档案馆,档号:2020-RW0008-33,第3页)但屠仁守最擅长的领域是宋儒性理学,“至若辞章考据,少日虽尝涉猎,嗣有惩于买椟还珠之弊,遂不复讲,更何敢以此自诡,抱空虚之质,靦颜而为人师。…… 经心堂自揣非所克堪。”(《杂稿偶存》,第69-70页)故不应湖北之聘。山东所聘以“志局和书院”,屠仁守自认为“顾惟谫陋,才学识三者无一长者。昔人云:史莫难于志,斯亦其类,讵迂儒所能胜任,况兼主讲席,窃恐入太学而笑列者多也,是以展转筹思,未能承命。”(《杂稿偶存》,第59-60页)屠仁守向往的地方是,“意者荒凉寂寞之滨,占一席之地,得三数同志相与切劘,以期外不负人,内不愧己,于愚分足矣。”(《杂稿偶存》,第69-70页)而山西正是符合屠仁守之意的地方。山西地处偏僻自不必说,当时的晋阳书院院长李用清也是专攻宋儒性理学的大家,从当时的政治地位和学术地位来讲,都在屠仁守之上。古人云,“一山难容二虎”,但李用清却主动劝请屠到令德书院任职,其胸怀之广可见一斑,“得谐即善”(《杂稿偶存》,第59-60页),是以屠仁守选择了令德书院。湖北方面不了解屠仁守的思想,只是在报酬上下功夫,结果屠仁守为了避免落得拜金的名声,反而坚定了推辞湖北聘请的决心,“且闻二三君子谓弟贫而债多,议请丰其馆穀,在诸君之意良厚,而弟窃揆之于义,其辞也乃益决矣。”(《杂稿偶存》,第57页)
3.实现自己的教育理念。屠仁守仕途中最初出任的是教职(西北大学档案馆所藏的《屠仁守履历》记载:屠仁守为“同治辛未科(1871)大挑二等,候选教谕。”)。在翰林院任编修期间,曾任光绪癸未科(1883年)庶吉士分教习。在丁母忧期间,曾受聘于北京愿学堂。罢官后,又先后任太原令德书院、三原宏道书院院长,陕西大学堂总教习,可谓是始于斯,终于斯。屠仁守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也深知中国教育的弊端。尽管屠仁守是科举出身,但他对以科举为目的的教学内容极为不满。到令德书院后,对原令德书院的教学内容提出了批评,“但恨读先儒书每不着实,大率敝精力于举业。”(《杂稿偶存》,第65页)为了改变这种现象,光绪十九年(1893年)三月向全院学生发出《劝习数学谕》。在此谕中,屠仁守不但号召学生学习数学,而且鼓励学生学习新科学知识,“数者六艺之一,故数不可不学也。近世代数术即古之天元四元而其法简妙,适用有加焉。凡窥天测地、格物致器,靡不深资于此。…… 果能深造,自得由代数以通微分积分诸术,是为卓越之才,亦当拔列上舍。举凡格物诸新学更可次第探讨,以平居游艺之功,为将来致用之地。”((清)屠仁守:《劝习数学谕》,西北大学档案馆,档号:2020-RW0008-4,第1-2页)屠仁守在令德书院推行新的教学内容,其具体教学方法,由于缺少资料,我们不得而知,但从屠仁守为三原宏道书院定的条规中,我们可窥一斑,“凡经送调内舍肄业诸生,功课必立日记。群经诸史及子书之纯粹者,量资力循诵默识,以为典学之根。作日记略分性理格致为一类,典制掌故为一类,农田水利为一类,地舆兵法为一类,天学算术为一类,各就性之所进,自占于当下读览之书,探讨研究,遇疑义则参考众说而折其衷;有会心则抒写独见,以求其是,勿泛及,勿杂陈,勿贪于作文,勿涉于訾议。言贵简而明,理贵正而通,必求内有益于身心,外可措诸实用,然后笔之于册。”((清)屠仁守:《新定宏道书院条规》,西北大学档案馆,档号:2020-RW0008-24,第2页)从屠仁守在令德书院和宏道书院施行的教学措施看,屠仁守在教学上摒弃了以科举为目的的教学内容,致力于数学及“实学”内容方面的教育。屠仁守对书院教学内容的改革之举,早于清廷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对书院教学内容进行的改革,且得到了山西地方当局的支持,所以屠仁守数年后在手稿《劝习数学谕》后面特别注明“不但私习非因变法,即官定增课亦在变法以前”。(《劝习数学谕》,第1-2页)据此,我们完全有理由将屠仁守定位为近代中国教育制度改革的先行者。
值得一提的是,屠仁守在令德书院教授学生“实学”的同时,还教育学生关注国家大事。当时刊登在《时务报》上的文章因“陈议弥高”,令德书院曾将其“资为课程”。(《杂稿偶存》 ,第48页)光绪二十年(1894年)爆发中日甲午战争,中国战败,屠仁守极为愤懑,写下了《甲午秋日书怀示同学诸生》一诗,“思贤屡诏询黄发,谋国何人奉赤心。最苦儒冠了无用,虚声得不愧山林。”诗中对朝廷关键时刻无人可用失望之极,对自己空有虚名而无力为国效力深感愧疚,但他对青年学生却寄于了极大的期望,“好语诸君齐努力,有生志事正无涯。”(《屠仁守诗集》,第27页)
中国各省皆有官办的书院,令德书院亦为山西地方官办,其各种经费由山西财政支出。官办书院的任何重大改革,皆须经本省巡抚同意。屠仁守的办学理念是“学者治校”,认为学校的任何改革,须由负责教学的掌教决定,这一思想充分体现在屠仁守的《新定宏道书院条规》和《陕西省大学校初议》中。屠仁守到令德书院后,署山西巡抚胡聘之曾前往令德书院与屠仁守商量进行教学改革,增设数学及“实学”等教学内容。胡聘之任山西巡抚后,还特地调阅了令德书院学生的数学作业。(《屠光禄(梅君)疏稿》,第259页)是以当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清廷实行书院教学内容改革时,胡聘之以令德书院教学内容为蓝本的《请变通书院章程折》中所建议的教学模式,被朝廷下令在全国推广。
在与山西方面的沟通中,使屠仁守得到“得谐即善”的结果,我们推测山西方面答应了屠仁守“学者治校”的要求,这或许是屠仁守选择令德堂的最主要因素。
三、聘请屠仁守主讲令德书院者为豫山,不是胡聘之
关于聘请屠仁守主讲令德书院者,董剑云(董剑云:《令德书院》,《文史月刊》2017年第5期,第58页)、陈浩(《晚清令德堂的改革与改制研究》,第25页)及王斌斌(《在卫道与变通之间:清流派屠仁守思想研究》,第7页)认为是胡聘之,然据有关档案显示,聘请屠仁守主讲令德书院的是时任山西巡抚豫山。
关于对屠仁守发出聘请者,屠仁守《题俞廙轩观察廉三卧游图册》:“己丑(光绪十五年)之岁,守方留滞京师。…… 其冬,大府以太原令德堂倚席不讲,招守摄承其乏。”(《杂稿偶存》,第43页)“大府”为清时巡抚之别称,故向屠仁守发出聘请信的是当时的山西巡抚。向屠仁守发出聘请信是在光绪十五年(1889年)冬,此时的山西巡抚为豫山。
屠仁守接受了山西的聘请后,因长时间不到任,豫山致信问讯,屠仁守复书道:“猥辱礼命,重贲尺书,以令德堂虚席俾之承之。…… 闰二月间当可趋侍台阶,瞻望颜色。”(《杂稿偶存,第61页)
我们前面已经讲过,屠仁守在光绪十六年(1890年)三月中旬方上路赴任,此时豫山已经于该年闰二月卒于任上,由胡聘之以山西布政使署理山西巡抚。于此之由,董剑云等人之说亦不为错。
四、屠仁守离开山西令德书院的时间
屠仁守离开令德书院的原因,是因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义和团排外运动蔓延至山西,屠仁守致书山西巡抚毓贤,“力言拳匪断不足恃,外衅不宜轻开,颇遭晋抚忌,几罹于祸,遂入秦。”(杨虎城,邵力子修:《续修陕西通志稿》(第85卷), 1934年铅印本,第18页)
屠仁守离开令德书院后,因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西逃,后与八国义和,撤掉毓贤山西巡抚,由锡良任山西巡抚。锡良到任后,曾多次致函屠仁守,请其回令德书院继续担任院长。屠仁守回信讲,“弟秋间出走,亦惟佐公(毓贤字佐臣)之故。其先因事龃龉,将去仍留不足复言。及拳肥乱起,风声骇听。弟及交浅,不可言深,不得已,抵书司道凡四五,上急策数条,亦且转达,乃擒斩愈厉。亦欲加言者,以袒护西教之名。”((清)屠仁守:《归绥道文》,西北大学档案馆,档号:2020-RW0008-31,第31页)
另外,屠仁守光绪二十六年八月写给陕西学政刘廷琛的信中提到,“奉别一月余矣”,“十八日,由端护帅(端方,时任陕西布政使护理陕西巡抚)交到十二月代州途次手函,读之痛心,但得出险,两宫平安,亦如天之福。”(《归绥道文》,第21页)
秋季为我国农历七、八、九月,因此,据上可知,屠仁守离开令德书院是在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七月间。
五、结论及有待探讨的问题
综上所考可知:屠仁守抵达令德书院的时间为光绪十六年(1890年)四月;屠仁守选择山西令德书院的原因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山西方面强大的游说阵容,二是学术探讨环境适宜,三是能够实现自己的教育理念;聘请屠仁守主讲令德书院的是时任山西巡抚豫山;屠仁守离开太原令德书院的时间是在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七月间。但是,屠仁守离开山西令德书院后为何选择了陕西的三原宏道书院等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