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书香成为遥远的记忆
2021-11-25许春樵
☉许春樵
如今,火车上、地铁里甚至马路上、病房里,几乎都是看手机的人。你可以在男人女人的包里找到香烟、打火机、口红、香水,但可能找不到一本书。似乎没人愿意读,也读不进去。不是书不好,而是我们的阅读能力下降了。
读手机也是阅读,读网页、读电子书,广义上来说,都可以算是读书,但这些大多是快餐阅读、娱乐阅读、消费阅读,而不是审美阅读、思想阅读、经典阅读。手机阅读是没有门槛的阅读,是一次性消费式阅读,那种阅读就像一次性筷子一样,用了就扔。我认真研判过抖音、今日头条的视频,大都是猎奇的信息、好玩的东西、搞怪的表演,把那些不想读书和读不进书的人全都集中在视频前,然后津津乐道地消费图像和图像里耸人听闻的故事。
书香大概成为遥远的记忆了。
真正意义上的读书,是读经典的书,读审美的书,读有思想的书,读给人启迪、开智的书,读人类文明、智慧与情感结晶的书,读被历史和时间检验后而无法扔掉的书。读书是与人类的文明对话,与思想的大师交流,是在洗礼之后的灵魂升华、人格完善、境界脱俗,“因为几千年人类的文明和真理在图书中,而不是在那些滔滔不绝却自以为是的教诲和演说里”。
我对读书的忠诚和痴心不改,源于少年时期的读书往事。12岁那年,我读的第一本小说叫《鲁滨孙漂流记》,传奇的故事让我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幻想,甚至自我虚构的一个冒险故事让自己整整激动了一个夏天。可是那个时代的小说全都被查封了,我们从学校关闭的图书室里偷出了《吕梁英雄传》《敌后武工队》《苦菜花》等小说,看得全身热血沸腾,时常独自一人坐在黄昏的树下扛着瘦弱的脑袋面对夕阳发呆,后悔自己生不逢时,没有机会跟鬼子来几招真的。后来小我两岁的弟弟上了另一所农村中学,他一个同学的父亲留下了不少那个时代不许看的书,同学就偷偷地将书借给我弟弟,弟弟带回来后给我看,但只许看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必须带走。我们兄弟俩一个看上半夜,一个下半夜接着看。但因为家境贫寒,彻夜看书就浪费油灯的煤油,家里的煤油本就不够用,母亲不得不禁止我们看“坏书”,我们很忧伤。一次,我的一个同学说二十里外的一个亲戚家有一本小说《林海雪原》,我就跟他一起去了,可是他的亲戚说没有而且也没留我们吃晚饭。书没借到,赶回家时,已是夜里十点多钟了,看着天上挂着一轮残月,肚子饿,腿发软,鼻子酸酸的,但又不好说。这本书直到我上大学后才看到。
在那个精神和物质都极度贫乏的岁月里,我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只有两件,一是吃红烧肉,二是有小说看,如果能看上小说又有肉吃,那就是“共产主义”。小说看得多,脑子里就容易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就是看别人的书不如自己写书。有一次我真的准备动手了,我捏造一个儿童团员到鬼子的炮楼里去偷枪,然后用枪押着二十几个鬼子交给了八路军。这样的故事显然很难流畅地写下去,只写了几百字就停下笔不写了。高考恢复了,没什么时间看小说了,可我考大学报的专业全都是中文系,为的就是将没写完的小说写下去。
如今,当我以一个作家身份来总结阅读经历时,简单到只有两句话:知识改变命运,读书决定职业。